已经很晚了,余明远安排她睡下。
他住在离这里半个小时车程的另一家酒店。
余明远准备离开时,床上传来林知睿的声音。
“我们算是和好了吗?”
余明远重新放下外套,走回到床边,俯下身,双手撑在她枕头两侧。
房间里只留了盏阅读灯,略显昏暗的视线中,他们看着彼此。
余明远轻声问:“既然和好了,叫我什么?”
林知睿抿了抿嘴角,不吭声。
他身上有很淡的酒味,不难闻。
她现在不想叫他什么,她只想亲他,搂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贴上去。
她今天没喝酒,但她现在很想尝尝。
余明远垂眸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睡吧。”
林知睿闭上眼睛,又睁开,突然伸出双手勾住他。
余明远没准备,被她扯得压在了她身上。
他挣了一下,没挣动。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近在咫尺。
林知睿呼出的气息,热热的,潮潮的,带着她喜欢的水蜜桃牙膏味。
余明远的脸和脖子要被妹妹的呼吸灼烫了。
林知睿也没好到哪里去。
哥哥沉沉的身体压在身上,她动弹不得,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比喝了咖啡跳得更厉害。
“哥……”薄唇轻启,她恳求着他,“和好了就亲亲我吧。”
余明远不可能亲她。
林知睿还小时,他就知道要避嫌,妹妹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妹妹的衣物不能随便碰,妹妹的手不能随便牵。
可林知睿从不避嫌,受伤了要他呼,累了要他抱,哭了要他擦眼泪,不开心了捧住他的手张嘴就咬。
十八岁的妹妹更是半夜跑到他房间要亲他,要把湿滑的舌头伸进他嘴里。
余明远什么反应也没有,眼里漆黑一片。
但他的呼吸滚烫。
“哥……”林知睿的声音和她软薄红润的唇都在发抖。
余明远的呼吸很轻,目光却很深。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从来不怕余明远,可他此时的目光太深邃,呼吸太灼热,心跳太快了。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撞击着彼此的耳膜。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
余明远看着身下的妹妹,她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眼睫上还挂着晶莹,像她养的小多肉,吹不得风,耐不了寒,多浇水少浇水都不行,娇弱可爱得磨人。
他的妹妹,他的林知睿。
耳边的呼吸逐渐变得紊乱。
林知睿抓在余明远衣领上的手指不断攥紧,眼睫战战兢兢,终于滑落两颗晶莹泪珠。
可余明远依然什么都没做。
就在林知睿打算松手时,额上传来一点柔软的触感,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轻柔地擦过她的肌肤。
余明远亲了亲妹妹的额头,在林知睿睁开眼睛前,他的手覆了上来,盖住她的眼睛。
“睡吧,林知睿,睡吧。”
林知睿不知道余明远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她吃了药,一夜无梦,睡得很沉。
下午的飞机,骆嘉言和宋宋昨天说要睡到中午才起来。
林知睿起得早,起床后觉得精神不错,打车去了附近的特产超市,排队结账时看到收银员旁边摆着的东西。
“请问这个卖吗?”林知睿问收银员。
临近年底,所有的项目都停工了。
余明远这次来北京,没什么事,主要是和北京项目部的人提前吃个年夜饭,第二天就回上海。
原本上午的飞机,得知林知睿下午走,临时改签了同一班飞机。
林知睿跟拍的工作已经结束,也就没必要和骆嘉言他们一起,和宋宋发了个消息后,她坐着余明远的车走了。
办理好托运,过了安检,两人去贵宾厅休息。
离登机还有一会儿,林知睿找了个沙发坐,拿出平板,戴上耳塞,开始心无旁骛地修图。
宋宋拿着大包小包走进贵宾厅,视线在里面扫了一圈,想给自家艺人找个不被注意的角落,没想到看见了林知睿。
她正要上前打招呼,就看见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朝林知睿走过去。
男人走到她面前,朝她弯腰俯身,不知说了什么,林知睿的表情像是不大乐意,男人轻扯了下西裤,直接蹲下身,将林知睿手里的平板拿走放在一边,又去摘她耳机。
“我让他们煮了碗面,吃完再继续,好吗?”
林知睿伸手去拿平板,“不吃。”
余明远将平板推远,林知睿没够着,气呼呼地瞪他,“组撒啦,这些东西我弄完马上要发掉的呀。”
“先吃东西。”余明远站起身,同时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
“说了不吃,你烦不烦……”
“林老师?”
“宋宋?骆老师?”
不等林知睿介绍, 骆嘉言往前走了两步,朝余明远伸出手,脸上挂着微笑。
“您好,骆嘉言。”
余明远回握,“余明远。”
慢了一拍的宋宋也走了过来。
宋宋打量着余明远。
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帅,现在近距离看,还是超出了宋宋的意料。
帅就算了,品味和气质也很好,刚才握手时,宋宋不经意间低头,瞥见对方手腕上那块江诗丹顿。
得知两人是兄妹,宋宋恍然大悟,说怪不得长这么帅,原来是家族遗传。
林知睿没点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余明远更不会说。
林知睿虽然和宋宋他们在一起工作了五天,但只是工作,没什么深交,打过招呼后,大家并没有坐在一起。
怕被认出来,骆嘉言坐在贵宾室的角落,宋宋给他买咖啡去了。
林知睿被余明远拉到桌子旁吃面,吃了没几口就推开了,余明远没再勉强她,拿过她的碗吃剩下的。
余明远吃面时,她就拿着他剥好的沃柑,一瓣瓣机械地往嘴里塞。
直到两侧脸被余明远捏住,嘴巴被迫张开。
林知睿惊愕地瞪大眼睛,任由她哥把手伸进自己嘴里,把刚塞进去的一瓣橘子抠出来,然后再抠出一瓣。
余明远用纸巾把妹妹嘴里的橘子包起来,又抽了张擦她嘴角晶莹的诞水,责备道:“吃东西就吃东西,别一心二用,也不怕噎着。”
“那你也不能直接把手伸我嘴里,”林知睿瞧了瞧四周,一脸羞愤,“我不要面子的啊!”
“要面子的人一天到晚就会哭鼻子?”
林知睿看着哥哥嘴角边的笑窝,心里被狠狠勾了一下。
她凑过去,挨近他,轻声问:“你觉得那个骆嘉言帅吗?”
余明远不动声色地垂眸看她。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像在分享隐秘的少女心事。
“昨晚他向我表白了。”
第28章 谈恋爱(二章合一)
从小到大, 林知睿获得过很多喜爱。
骄傲和自信是一点点捧出来的。
江奕觉得没什么不好,她的女儿那么漂亮,那么美好, 当然会有很多人喜欢她, 可林韵看不惯这些,她警告女儿不能和男同学交往过密,不能接受他们表白, 不能早恋。
余明远不像江奕和林奕那么极端, 他认为只要对方没有坏心思,妹妹可以和男同学接触。
他们可以一起上下学,周末去图书馆学习, 假日约着出去玩。
可现实是——
每一个靠近妹妹的人都有坏心思。
放学路上, 斯斯文文的学霸男同学想在过马路时牵她的手;周末,篮球队的学长约她去酒吧;更别说那些表白时堵住她,动手动脚的男生们。
“哥,你昨晚也听见了对吗?”林知睿看着他, 故意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余明远没说话,端起手边的杯子。
“哎呀,你说话呀?”
林知睿抓住他手腕, 杯子里的水被晃出来, 弄湿了手表。
可他只庆幸是温水,没有烫着妹妹的手,也没有弄花妹妹心血来潮贴在手腕上的纹身贴。
一朵小小的太阳花。
余明远放下杯子, “你想接受他的表白?”
“暂时没有, 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
“毕竟是谈恋爱,当然要好好考虑。”
余明远看着她, “你想谈恋爱?”
“对啊,”林知睿拿起他刚才喝水的杯子,抿嘴喝了一小口,满脸娇羞的模样,“你不是知道嘛……”
他确实知道,如果不是他的“阻挠”,她现在恐怕已经和姚樊谈上了。
余明远垂眸,看着玻璃水杯的边沿,沾上的红色唇膏。
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红润的双唇一张一合。
“你说我观察多久比较好?一周,一个月,还是再长一点?不过他是明星,我们见面机会不多,恐怕没什么机会了解彼此。”
“林知睿。”
“嗯?”
“你知道谈恋爱要做什么吗?”
“谈恋爱就做谈恋爱的事呗……”
林知睿还想喝水,杯子却被余明远拿走。
她看着她哥拿起水杯,杯沿抵上他的唇。
他的唇就贴在她的唇印上。
温热的柠檬水顺着唇缝流入口腔,男人的喉结连续滚动,尽数喝下。
余明远放下杯子时,杯子上林知睿的唇印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而他原本淡色的唇却好似艳丽了几分。
“谈恋爱就不只是把手伸嘴里,舌头也会伸进来,”他看着他,缓慢又轻声地说,“你们会接吻,会做/爱,他会把你弄疼,会让你怀孕,生孩子很疼,林知睿,你最怕疼了。”
林知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哥。
她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已经不是下不下流了。
而是他作为哥哥,怎么能和自己的妹妹说这样的话呢?
说出这番话的余明远是变态。
可当这个变态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勾至耳后,她听见自己问他:“那哥哥会让我疼吗?”
做/爱的疼还是生孩子的疼?
余明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良久,沉声叫她。
“林知睿。”
“是你先问我的,可你却生气了,”林知睿当然知道他生气了,“你就只会吓唬我,你以为我还是被你三两句话就唬住的小女生吗?”
“不是小女生,”余明远理完她鬓角的发,顺手捏了捏她脸,“成年人更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林知睿拍开余明远的手,学他伸手捏他的脸,边捏边不满地哼哼。
“别老是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
“什么样的口吻?”
“高高在上,长辈教育孩子的口吻。”
“长兄如父。”
“老这么说烦不烦啊!”林知睿瞪他,“我已经有俩爹了,您就别上赶着当三了行么?”
“所以这位不是小女生的成年人,”余明远笑了笑,“刚点的冰激凌不如退了吧?”
林知睿一把摁住哥哥向服务员示意的手,变脸比翻书快,讨好道:“长兄如父的哥哥,冰激凌和这件事没有一丁点关系,请不要滥杀无辜。”
贵宾室里很安静,他们为了不打扰别人,说话声音尽量放轻,两人凑得很近,除了交头接耳,偶尔还有肢体接触。
当然大部分是林知睿锤她哥一下,拧她哥一下。
不知道的,都以为这是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没想到林老师和哥哥关系这么好,”宋宋羡慕道,“我哥别说陪我吃饭聊天,我要是像林老师一样挨他那么近,早被他嫌弃地踹开了。”
“骆老师您说什么?”骆嘉言说了句什么,宋宋没听清。
骆嘉言看着不远处那对兄妹,嘴角勾了勾,意味不明道:“亲的哪儿有这样的。”
“亲的也、也有这样的吧?”
骆嘉言问:“你看到他手上的表了吗?”
“看到了,”宋宋说,“江诗丹顿的S系列。”
“有一个戴价值七十万表的亲哥,”骆嘉言说,“需要接三万块的跟拍吗?”
宋宋明白骆嘉言什么意思。
她认同他的话,余明远看起来就不一般,不光是表,他的形象气质和谈吐比七十万的表更让人信服。
如果林知睿真是他妹妹,有钱人家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吃得了那种苦。
“可既然是那种关系,”宋宋疑惑道,“怎么还舍得让她这么辛苦?”
“其实昨天晚上我看见他了。”
“你看见谁了?”宋宋问完反应过来,“你是说昨天在私房菜馆看见林老师哥哥了?”
“不止是私房菜馆。”骆嘉言欲言又止。
不止私房菜馆那就是……
宋宋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昨晚看他进林知睿房间时,那表情可没现在这么温和。”
宋宋分析着,“看来两人之前闹不开心了,林老师大概是赌气跑出来的,但还是没能逃出人家的五指山。”
几天的相处中,宋宋能感觉到林知睿的见识很不一般,绝对不是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
但宋宋也知道,有些家庭为了跻身名流,跃升阶层,从小就教子女网球骑马高尔夫,将他们往上流名媛的方向培养,希冀将来能把子女和家庭送进真正的富商阶层中。
林知睿那么漂亮,这样一张脸,怎么能浪费呢?
不过,要是林知睿所谓的哥哥真是金主,宋宋还真分不清他们俩,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
年轻英俊绅士,吃完冰激凌用湿巾帮你把你手指一根根擦干净的金主,就是倒贴她也愿意!
等待登机的队伍很长,排队时,林知睿犯了困。
余明远只好一手提着两人的包,另只手牵住人,没什么气势地责备妹妹:“好好站着。”
林知睿连打了两个哈欠,眼泪水都打出来了,余明远越是警告,她越轻骨头似地把半边身体都倚靠在他身上。
余明远只好伸手揽住她肩,搂着她防止摔。
她下巴抵在他胸口,闻着他大衣上,她从小就熟悉的味道。
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不是洗衣液,也不是香水,清清淡淡,独属于余明远的味道。
时间会抹平创伤,磨平棱角,洗涤人心,但时间会让记忆中的味道更加清晰、纯粹。
可是这么好闻的哥哥很快就要有嫂子了。
看上回林总的意思,今年春节大概要给余明远安排个十场八场的相亲。
那么多优秀漂亮的,总有入得了他眼的吧?
一想到这事,林知睿就心里闷痛。
“闻什么?狗鼻子?”余明远压低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她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膛中的震颤,双手环到他后腰,变本加厉地搂住,并埋头在他怀里很深低吸了一大口。
“还是小时候好。”她想闻就闻,想抱就抱。
余明远笑起来,“又动什么歪脑筋呢?”
林知睿摇头,又点头,埋在他怀里,闷声说:“歪,确实歪,都歪到太平洋去了。”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什么……”
她想的那些东西怎么好叫他知道呢?
总不能告诉他,我想解开你大衣,扯开里面衬衫,然后亲亲你结实的胸肌吧?
她有罪,大庭广众之下对长兄如父的哥哥满脑子废料,想和他做的事只有困觉,困觉和困觉。
骆嘉言和宋宋坐商务舱,可以优先登机。
经过时,过来和两人打招呼。
“余先生,”宋宋和余明远商量,“林老师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我和她换个座位,让林老师坐商务舱吧?”
林知睿是经济舱,余明远临时改签也是经济舱,也就两个小时的航程,两人并不在意。
但商务舱空间大,肯定更舒服些。
没想到林知睿说:“不用了。”
余明远没劝林知睿去坐商务舱,连声客套的感谢都没说,表情很淡地朝他瞥了眼。
“那好吧,”骆嘉言微笑着朝两人挥手,“上海见。”
“上海见,林老师。”
骆嘉言和宋宋离开后,林知睿发现余明远一直在看自己,于是忍不住问:“看什么呀?”
余明远的目光中有不解,“你不想和他坐一起吗?”
她下意识反问:“我干嘛想和他坐一起?”
“你不是正在考虑他吗?”
“我……”林知睿顿了顿,发现自己露馅了,于是找补道,“就是因为在考虑中,所以才不能那么快就有回应。”
“这是不是就叫欲情故纵?”
“能不能对你妹妹有点正确的认知?”林知睿说,“你看我像是需要耍这种手段的人吗?结果怎么样还不都是我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