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终于敲开了她的门。
她对骆嘉言没有半分想法,也不会因为可能被一个男明星看上而沾沾自喜。
林知睿不禁感慨,余明远真是以一己之力将她挑男人的眼光拔到了空前高度,就算是骆嘉言这样的明星也入不了她的眼。
林知睿洗完澡躺在床上,脸上敷着面膜,双腿抬高做着踩自行车的动作。
手机点了免提放在耳边。
她第一次出差,林韵不放心,自己拉不下脸问,让邹诚给她打电话。
林知睿在家里时恨不得连喝的水都要吹凉了送到她嘴边,现在离开了家,一个人在外讨生活,反倒没那么矫情。
电话里只挑好的说,吃得好睡得好天气好,工作轻松同事友好。
说得多了连她自己都快要信了。
“北京这两天降温,可能还会下雪,在室外工作要多穿衣服,围巾帽子手套也别忘了戴。”
邹诚不厌其烦地嘱咐。
“知道了,”林知睿问,“邹叔,你帮我问问妈妈,想要什么礼物?”
不等邹诚回应,林韵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告诉她,我什么都不要,让她别把感冒带回来就行。”
“你妈妈……”
“我听见了,”林知睿笑着说,“她要两盒板蓝根冲剂。”
邹诚也跟着笑起来,又聊了几句,邹诚突然问:“对了,明远联系你了吗?”
林知睿放下脚,坐起来,收起笑意,“联系我干吗?”
邹诚:“明远这两天在北京出差。”
第二天林知睿差点睡过头,不是因为纠结骆嘉言的事,当然也不是因为知道了余明远在北京。
昨天宋宋那杯柠檬茶对她造成了一点入睡的困难。
林知睿不会去思考,既然余明远在北京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她不想知道也不会去问,更不可能主动联系他。
他在不在北京,和她没有关系。
北京那么大,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提前约好,哪儿那么容易碰到。
骆嘉言的官方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今明两天的时间,他们会在北京各处景点拍几套造型,公司希望多拍点骆嘉言私下游玩的花絮照。
两天的时间,他们先后去了798艺术中心,东交民巷,什刹海,天坛故宫,还有些隐藏在繁闹中的小胡同,他们也一一跑到了。
这两天林知睿没睡好,再加上一直在外面奔波,到底有点撑不住,好在新的司机到了,不用她再开车。
最后一天,林知睿喝了两杯冰咖啡续命。
拍完,天色都暗了,司机把他们送到餐厅。
骆嘉言请吃饭,林知睿原本不想去,但不好意思让司机师傅单独送她回酒店,只好跟着一起去。
骆嘉言定的是家私房菜馆,车在胡同里穿行了十多分钟后停在了一栋四合院外。
这家私房菜每天定桌供应,需要提前预定,听说在政商圈里很有名。
侍应生将他们迎进院内。
一进院过去是个戏楼,现在被改造成了茶室,有真人表演者弹奏古筝或琵琶等乐器,琴声悠扬动听。
二进院的四合院是餐厅,基本保留了老北京的韵味。
院子里种着两棵柿子树,叶子掉得差不多了,树梢上挂着黄橙橙的小柿子惹人怜爱。
有一说一,林知睿觉得骆嘉言的品味不错。
骆嘉言定的包间在东厢房,八人桌,他们三个人坐,空间很大。
骆嘉言问:“喝点什么?”
这家私房菜馆不点菜,每天上的菜品按照人数由厨房制定,但酒水饮料可以自己选择。
“骆老师,你要喝酒?”
宋宋作为骆嘉言的助理,负责他的衣食住行,艺人平时喝点酒没什么,但一来他们远在异地有诸多不方便,再者有林知睿这个外人在,还是要维持好形象。
其实这两天相处下来,宋宋觉得林知睿人不错,拍照技术也好,但她毕竟不是嘉和的工作人员,万一骆嘉言酒后有什么失态的地方被传出去,公司肯定会怪到她头上。
“喝点啤酒吧?”骆嘉言看着林知睿,微笑着问,“林老师,能喝一点吧?”
林知睿拉开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脸色微冷:“喝不了。”
“这样啊,”骆嘉言又说,“他们家的小米酒不错,据说是自己酿的,度数很低,要不我们尝尝?”
林知睿放下茶杯,依然坚持,“不喝。”
被连番拒绝,骆嘉言尴尬地笑了下,“好,那就喝点果汁。”
一旁宋宋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福至心灵——
骆嘉言对林知睿有意思。
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宋宋在娱乐园呆的时间不短,林知睿的条件,不比现在那些小花们差。
除了颜值,她的品味也可圈可点,这次北京行程,几组反响最好的照片就是林知睿的构思。
还有昨天他们去美术馆,林知睿介绍起那些作品非常专业。
唯一让宋宋不理解的,是骆嘉言似乎有点着急,对林知睿的那点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
宋宋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是不知道她对骆嘉言爱答不理的态度,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最后宋宋摇摇头,林知睿再漂亮也是个素人,被光鲜亮丽的明星追求,那简直是降维打击,谁能抵挡得住?
骆嘉言点了啤酒和小米酒,他和宋宋喝,林知睿喝果汁。
东厢房的窗口对着四方庭院,院子里晚上亮了灯,配着花草和那两棵柿子树,很有氛围。
吃到一半,宋宋看着窗外惊喜道:“呀,下雪了!”
林知睿偏头,果然看见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从有记忆以来,林知睿就没怎么见过上海下雪,其实北京也不常下。
看到下雪,三个人都很兴奋。
在宋宋站在窗边,拿出手机拍照时,圆形的拱门外,侍应生带着几位西装革履的客人进来。
他们在院子里驻足,欣赏了一会儿雪景才往正房的商务厅走去。
宋宋回到座位上,林知睿才有机会看清院子里的全貌。
此时正房的门已经关上,于是她没看见那群人之中,有个自己无比熟悉的身影。
许是明天就要回上海,没有了工作的压力,骆嘉言和宋宋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啤酒和小米酒混着喝,多少有点威力。
宋宋脚步虚晃地去了卫生间。
包间里只剩下骆嘉言和林知睿。
骆嘉言站起身,端起茶壶,朝林知睿走去。
没等他过来,林知睿先一步拉开椅子站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骆嘉言放下茶壶,“正好,我也去一趟。”
两人相继离开包间,走在去厕所的长廊上。
骆嘉言:“林老师好像不太愿意和我独处。”
林知睿:“没有吧。”
“有。”
“哦。”
骆嘉言笑出声,“林老师您说话好直接。”
“谢谢,”林知睿说,“骆老师也很诚恳。”
林知睿的手臂突然被骆嘉言拉住,她被迫停下脚步,不等她甩开,骆嘉言已经放开了。
“林老师,不如我们再诚恳一点?”
卫生间就在不远处,他们的旁边是间吸烟室,里面灯亮着,但没闻到烟味,应该没有人。
林知睿出来的急,没穿外套,被夹雪的冷风吹得脑袋疼。
她揉了两下额角,叹了声气。
“骆老师,再诚恳点就要掏心掏肺了,我和你不合适这么血淋淋吧?”
骆嘉言被她逗笑。
“我发现你这人挺好玩的。”
“谢谢。”
骆嘉言看着她,带着微醺醉意的眼睛里,那点心思不言而喻。
“我原先只是觉得你长得漂亮,后来发现你很聪明,没想到还这么幽默。”
“骆老师,不是说好要诚恳一点的吗?”
“那我就掏心窝子地和林老师说一句,”骆嘉言笑了下,而后收敛神色,认真道,“林知睿,我其实第一眼就对你……”
吸烟室的门被打开,骆嘉言的话被打断。
两人循着动静望过去,背光中只看到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看不清眉眼,廊下的灯光在他白衬衫上笼上层淡淡金光,冷冽又矜贵。
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万一被传出去……
骆嘉言有些紧张。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宋宋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廊下的两人,“骆老师,男厕所在另一边,这里只有女厕所。”
“知道了。”
看到林知睿也转身离开,宋宋问:“林老师,不上厕所了?”
“嗯,不想上了。”
三个人回到东厢房的包间没多久,正房最大的商务厅的门被打开,有人在附近找了圈,最后来到吸烟室,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笑着迎上前。
“余总,大家都等着给您敬酒呢……”
宋宋喝多了,骆嘉言和林知睿一起把她扶上车,他们离开时,雪已经停了,正房里推杯换盏正热闹着。
到了酒店,林知睿帮着宋宋简单洗漱后把她弄上了床。
回到自己房间,累了一天,林知睿把外套一脱,把自己扔上了床。
头疼得厉害,心脏跳得也很快。
躺了没多久,她就受不了地坐起来,难受地捂着心口,打开手机下单买了点药。
买完药,她又迷迷糊糊地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她以为是药到了,起床去开门。
确实是药,只是送药的不是外卖小哥。
林知睿看到门外的人,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地要关门。
男人宽大的手掌抵在门上,阻止她关门。
第27章 亲亲我
“你干嘛啊……”
林知睿才开口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身体直直地往后倒,惊呼声还没出口,整个人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林知睿吃了药, 洗了澡, 半倚靠在枕头上,小口小口地喝水。
“多喝点。”
林知睿刚把喝光的杯子放下,另一杯水又出现在手里。
她苦哈哈地说:“喝不下了。”
余明远没理她, 开始吹凉第三杯开水。
她今天喝了两大杯咖啡, 所以心脏才会不舒服,必须把体内残留的咖啡排掉。
“多喝水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林知睿说, “完全没有科学依据。”
“嗯, 确实解决不了,”余明远放下杯子,转而去拿她放在一旁的外套,“走吧, 去医院。”
还是喝水吧。
林知睿只能继续喝,边喝边偷偷瞄余明远。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余明远斜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恐怕余明远到北京的第一天,林总就把她住的酒店发给他了。
只是没想到, 他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要不是他们今天在私房菜馆遇到, 他是不是根本不会过来?
刚才在私房菜馆,他们认出了彼此,却又装作不认识。
所以, 他听到骆嘉言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了?
他听出对方的意思了吗?
听出来了又是怎么想的?
他不问她不会主动说。
他要是问……
她也不说。
林知睿小声嘀咕:“可是我没告诉林总他们房间号啊……”
余明远看着床上生着病, 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知睿下意识警惕起来, “告诉你什么?”
“你开工作室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余明远看着她不说话。
其实她知道瞒不过他。
他们冷战的这段时间,他不可能真的对她不闻不问,她为了装修的事忙前忙后,但凡他来找过她就会发现。
既然知道她开工作室,肯定也知道她现在是个穷光蛋,为了赚点钱跑到北京跟拍。
林知睿的脑袋越垂越低,余明远再次重复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得知几十万打水漂时都没怎么伤心的人,此时因为余明远这句话,心底里的酸楚咕嘟咕嘟直往外冒。
“告诉你,你能帮我把钱要回来吗?还是让时光倒流,阻止我签那份租房合同?”
她知道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是她蠢没看清条款,也没有事先了解那块区域的拆迁政策,胆子肥到敢把所有积蓄都投进去。
现在亏了,被骗了,怪不了任何人。
这几天在北京吃的苦受的罪是她自作自受。
可她还是委屈啊!
开工作室是她的梦想,自己当初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难受。
她没法和任何人说,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吵架,如果不是为了脱离他的羽翼,她就不会那么急着想要证明自己。
林知睿觉得自己特别可笑,以为自己用力踩下的每一步都是在离开他,然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余明远始终在深刻影响着她。
余明远没说话,抽了张纸巾,走到床边。
手刚伸过去,林知睿别过脸,不让他碰。
余明远的手顿了顿,下一刻另只手捏住她下颚,将她脸用力转过来。
“林知睿,我的那些信用卡呢?不是可以取现吗?”
“信用卡不用还吗?”
“需要你还吗?”
她嘴硬道:“我花的钱,凭什么要你还!”
“所以你宁愿吃苦也不愿意花我的钱?”他手往下移,手指半圈着她细长的脖颈,俯下身,目光深沉又痛心地看着她,“林知睿,你想和我划清界限我阻止不了你,我能忍受暂时不见你,不联系你。但发生了这种事,你竟然还想着要瞒我?甚至一个人跑来这里!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什么工作室,摄影跟拍,你一样也别想做!”
“你凭什么管我!”
“把眼泪收回去,再掉一颗,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余明远!!!”
林知睿跳起来咬他手臂时,他没躲,甚至放任她抱着他手臂,期待般看着她狠狠咬下去,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扎进血肉。
她咬得最狠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蹙了蹙眉。
直到口腔里一股血腥味,林知睿的理智才回笼。
她放开他的手,低头看自己的两排牙印。
牙印子很深,虎牙的位置磕破了皮,流了血,其他地方也咬出了青紫。
余明远却仿佛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将衬衫放下遮住伤口,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擦她眼角泪渍。
他温柔地说:“别哭了,一会儿又说头疼。”
林知睿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白衬衫上很快就渗透出了血渍。
她颤声问:“你不疼吗?”
余明远不咸不淡道:“你咬之前不知道我会疼?”
“那你为什么不躲?”
余明远看着她,很轻地叹了声气。
“躲得了吗?我躲得了吗林知睿?”
他当然躲得了她的牙,他是躲不了她。
躲得了一刻,躲不了一辈子。
从她成为他妹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永远是退让的那一方。
林知睿哭着说:“你道歉,余明远你道歉……”
“对不起。”
林知睿抓住他衬衫袖子,泪水决堤,“不够。”
余明远抱住哭得快要背过气的妹妹,来“抓”她时的汹涌怒意早已烟消云散,心口唯剩酸胀一片。
“我向你道歉,”余明远不断收紧双臂,“哥错了,不该骗你,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你想怎么审判我都可以,好吗?我把姚樊的股权还给他好不好?”
要他道歉的是她,现在他几近哀求,甚至为了她愿意向姚樊低头,她心里又开始不是滋味。
“卖就卖了……又不是没给他钱。”
“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余明远闭上眼睛,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安和焦躁总算褪去,悬浮着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林知睿又下单买了消毒药品。
大半夜的,酒店的送餐机器人连着来了两回。
林知睿给余明远消毒,仔仔细细抹上碘伏后,捧着他的手臂,又低头吹了好一会儿,恨不得再亲两下。
最后还是余明远主动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