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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朱棣!(春有雨)


“大哥可还有其他的话?”
“奴才已将殿下所留之言尽数转达。”男人语气平淡道。
朱棣眼中神色更是复杂了,坐姿都难得端正,没有平时的吊儿郎当,唇线紧抿,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让心腹传达的就一句话。
老四,保重,替大哥照顾好妻儿。
如果说这一句还不能领会到朱标的心意,那和信物一起呈上的还有秦王诸多罪状,尤其是最后一次遇刺,那老翁一家与秦王脱不了干系的证据,只要给朱元璋看,即便朱元璋不要秦王的命,秦王也绝对和皇位无缘了。
朱标的意思......是支持他夺位?!
为什么不直接给老爹朱元璋....
朱棣坐了许久,倏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笑还是嘲,眼中神色更是蒙上一层悲哀。
都到这个地步了,大哥居然还想着留秦王一命吗?
朱高炽找过来的时候,就见他爹一脸又哭又笑的样子,他走过去,看见书桌上摆放的东西,眼神一闪,问道:“爹,怎么了?”
听到朱高炽喊声,朱棣才抬起眼皮,抿了抿唇线然后把朱标交代的话和留给他的东西说了。
朱高炽听完也怔愣一瞬,不过,他与朱棣想法有些不同,与其说太子大伯是想留秦王一命,不如说是.....
“爹,太子大伯应该是顾虑皇爷爷,他不想皇爷爷放开杀戮之心。”从离京到回北平,朱高炽这一路都在琢磨朱元璋的异样,朱元璋忍着,接下来是要憋一个多大的。
要知道马皇后病逝,朱元璋暴怒之下是要太医跟着陪葬的。
他最爱的长子,倾尽心血培养多年的继承人,病逝得如此突然,以他的脾气就算不发疯乱杀人,那也该让伺候朱标的太监宫人,还有太医,负责保护朱标安危的护卫陪葬才对。
暴怒之下,嗜血的杀心是很难止住的,以前还有朱标,马皇后压制朱元璋嗜血一面,可现在,朱标去世,朱元璋竟然没杀人。
明明是好事,但放在朱元璋身上就太反常了。
偏偏朱元璋看起来还清醒得可怕。
朱高炽可不就心惊胆战的嘛。
所以这段时间他都在琢磨,皇爷爷心中到底憋着什么。
毫无疑问,除了爱子病逝让他难以接受,他需要发泄怒火、不甘。但更多的,身为一国之君,他还要考虑王朝的未来和后续安排。
在即将落在最后一子的时候,棋局忽然乱了,身为执棋的人,朱元璋绝对不会让多年功夫白废,他忍着杀心,目光从棋盘上一一凝望过去,带着审视,掂量和谋算。
有多少人被写上老朱的死亡名单,又有多少人会被连累.....
朱标了解朱元璋,知道他突然病逝会给朱元璋带来多大的刺激,他怕,他担忧,朱元璋一旦放开杀戮,必定血流成河。
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身在高位,随着权利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冷。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如果真发展成‘父杀子,子弑父’,洪武帝又是开国之君,留下的祸患将不可估量。
【太子大伯,他应该是想让你阻止皇爷爷的杀戮之心。】
【他在乎的不是秦王死不死,是怕这事儿带来的影响,怕这一杀就再也止不住了。】
朱棣:“......”
他拧了拧眉。
朱标的担心不能说是多余的,因为以老爹的脾气,盛怒之下还真可能杀了秦王。
说到这,朱高炽又叹息一声。
【谈何容易啊!】
【皇爷爷现在就跟刺猬一样,戳一下,要命啊。】
朱高炽面上平静,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爹朱棣的眼睛,心中疯狂吐槽。
【嘴上叫我臭小子,亲热得很,眼神时不时就要变一变,审视,怀疑,我又不傻,看得见。】
【老朱同志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
【偏偏他冷静得可怕。】
【这个时候去争,要死哦。】
【哎哎哎,就说皇位这玩意儿有毒,挨不得,谁挨谁死。】
朱棣:“.......”
“儿子,你冷静。”
【我已经很冷静了好嘛,不然早就吓趴下了。】
【没看那天晚宴,好几个王叔走路都是靠人搀扶的嘛。】
朱棣嘴角一抽,说实话,他那天晚宴结束,腿也有些软。
相信不止他,在场所有兄弟都被老爹‘恶龙盯人’的视线给吓到了。
看朱老三跑得多块。
朱老三那东西,从小就对危险感知最快。
朱高炽心中吐槽完,压抑的心情缓解了一下,与朱棣四目相对,然后父子同时叹出一口气,只觉得眼下真是棘手啊。
朱标的‘遗言’,也真是难办啊。
父子一起蹲在书房的地上,都是单手撑着下颌的姿势,两眼发呆,时不时叹气,过了会儿,朱高炽说:“不如去找道衍下下棋?”
朱棣:“.....那为父去看看?”
朱高炽眨眨眼。
【老和尚虽然爱忽悠人,但下棋也是真厉害。】
朱棣:“......行吧。”
大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朱棣起身就出去了。
朱棣一走,朱高炽蹲在地上又发了会儿呆,手中把玩着朱标留下的信物,良久他才起身拍了拍发麻的腿,咕哝一声,“麻烦啊。”
北平府这边风平浪静,朱棣找道衍下过棋后,思路倒是清晰不少,也有了决断,和朱高炽一商量,暂时也只能等。
争是要争的,需要等时机。
就在朱棣‘老老实实’等待的时候,朝堂上的争端逐渐变得尖锐,朱棣自然也是被人攻击的靶子,不过他就是不动,既不咬人也不示弱,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倒是秦王那边有些得意忘形了,朝堂上也逐渐有了支持秦王的声音。
晋王.....晋王整日缩在王府,谁敢在他面前说‘争储’啥的敏感词汇,他一个暴起就要揍的人见太奶。
这三位马皇后所出的嫡子,实力最强大的藩王,此次风波中,风头最大。东宫朱允炆小小冒了一下头,然后就被人踩下去了。
秦王听闻都笑了,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朱允炆那小儿。
秦王这一出手,太子一派也偷偷笑了。
很好,就是要皇上看看,东宫孤儿寡母的可怜无助,所谓爱屋及乌,以皇上对太子朱标的疼爱,怎么就不能把这份疼爱转移到孙子身上呢。
前朝风云诡谲,后宫一个郭宁妃的病逝并没激起一点波澜,死的悄无声息,连丧仪都办得极为简单。
也是这个时候,经过几个月的软磨硬泡,纠缠不休,老朱终于受不了,同意了朱高炽进京的请求。
朱高炽没法子,到时候就是不要脸不要命了,也不能真看着老朱同志憋个大的。

必须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行。
朱棣是不同意他进京的,他老爹的脾气,盛怒之下是真的不认人的。就跟朱元璋对儿子不太信任一样,他这些儿子又何尝不是。
朱棣不放心,但朱高炽是先斩后奏,朱元璋都让他去了,这个时候拦也不行了。
北平燕王府,朱棣正耍孩子脾气,把朱高炽收拾好的行礼又给搬回去,朱高炽很无语,看看在一旁没办法的娘亲徐妙云,又看看大刀阔斧坐在那的朱棣。
朱高炽:“......”
只能认命上前去哄爹了。
在朱高炽准备上京的时候,皇宫又出了一件事。
之前被朱标下令关在一偏僻宫殿的马青,直到朱标去世,似乎就像被人遗忘了,一直没被放出来。
而她日愈加重的咳疾,在没有得到治疗后,身体也终于承受不住了。
此刻宫殿外看守的侍卫撤走了,换上两个宦官,整座宫殿在这偏僻角落显得愈发荒凉,冷情。
躺在床上的马青面色灰白,眼神虚虚落在一处,安静又平淡地等待着呼吸落下瞬间。
门外忽地响起脚步声,很轻,马青没听到,不过很快房门就被人推开了,随着日光一起进来的是她等了许久的人。
马青这才转动一下眼珠看向走进来的人。
她一点不意外,吕氏更不意外,似乎知道马青在等她一般,陈嬷嬷搬了个凳子过来,擦了擦,吕氏这才坐在,慢条斯理地整了整手帕,也不急着开口。
马青从她一进来就察觉了,吕氏与从前些许不一样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吕氏抬手,陈嬷嬷就退了出去,还把门给关上,这下屋内就只剩马青和吕氏了。
吕氏缓缓抬起眼眸,对上马青的目光,她呵呵笑了一声,眼底终于有戾气浮动:“可惜。”
“殿下看见了,怕是要心疼了。”
马青没说话,吕氏手指倏地用力,差点刺疼自己掌心,她不想嫉妒,可这么多年,她对朱标也算尽心尽力,谁知不过马青几句挑拨,他就怀疑了。
这些年的夫妻温情都变得可笑至极。
本来以为嫉妒是多年付出被辜负,可直到朱标突然病逝,吕氏才后知后觉,她对朱标也不全然是利用的。
认清自己对朱标那点情意,吕氏才更嫉妒。
可吕氏说完就看马青还是那么一副不为所动,一时不知该笑谁了,“殿下对谁付出真心不好,偏偏对你。”
“咳咳——咳——”马青又忍不住咳嗽几声,嘴角有血丝渗出,一出声嗓音沙哑又难听,“这说的不该是你吗。”
要说朱标这些年对吕氏的情意,那也是做不得假的。
可吕氏就没辜负朱标吗。
两个聪明的女人只通过眼神就读懂对方意思,这一刻,两人都明白,她们都辜负了朱标,也都利用了他。
“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咱们很像。”吕氏似嘲非嘲地扯了扯嘴角。
自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情爱,从来不是能牵绊她们的东西。
只是马青没有往上爬的欲望。
马青没有说话,她眼神更缥缈无力了,说一句话都很费力。吕氏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心中堆积许久的戾气在她微弱的呼吸声下,稍稍平复些。
她最不满的,不是朱标对马青的情意,而是马青差点坏了她的事。
就在吕氏没有心情在与一个将死之人纠缠时,她起身,刚迈出一步,马青虚弱的声音就传来。
“常氏,怎么死的?”
似乎这成了马青的心结,她死前最想知道的真相。
吕氏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无辜地眨眨眼睫:“郡主你病糊涂了,她难产死的啊。”
说完吕氏不再看身后人,抬脚推门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吕氏淡淡吩咐宫人照顾好马青,就带着人离开了。
走出偏僻的宫殿,想到马青刚才最后那一眼中的不甘,吕氏终于勾起嘴角笑了笑。
马青当然找不到证据,就是朱元璋也查不到。
因为,常氏本来就是因为生产才死的。
这里面她是动了些小手脚,比如,给常氏补身子啊,比如送给太子的汤药,太子不爱喝的,喝不完的,常氏就喝了啊,常氏自己要喝,没人劝没人逼啊。再比如,和朱标‘琴瑟和鸣’刺激一下常氏啊。
所以常氏才那么容易受孕,而孕期不稳,心中积郁,自然地也加大了小产风险,本来,第一胎后常氏底子就有些受损。
一次两次小产,又接连怀上朱允熥,是个人也不能这么折腾啊,何况.....胎儿也是靠了些药物怀上的。
而常氏又担心胎儿因为她早期没吃好,出生后会体弱多病,孕后期胃口好些就补了一通,后来马皇后换了太医过来,那沈姓太医说胎儿不易过大,不好生产,不用再补,但常氏更怕胎儿孱弱。
在神经有些敏感的常氏耳边吹吹风罢了,根本不用吕氏再多做什么。
就是那沈太医似乎有察觉到点什么,不过他不是一直负责常氏平安脉的,不能确定。
更不敢空口无凭就说其中有猫腻。
不过,吕氏还是借机把那沈太医送出宫了,可惜,人没死在流放充军的路上。
偏僻宫殿,吕氏走后不久,马青只觉自己视野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地有一阵光团朝她靠近。
光团里慢慢地好似现出一个人来,马青嘴角动了动。
守在门外的宫人许久没听到屋内动静,推开门一看,躺在床上的人闭着双眼,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已经没了呼吸。
第118章 第118章 那猎虎的少年
朱高炽收拾好东西也不再耽搁, 想着早点到京也就没有选择坐马车,白天骑马,晚上就夜宿驿站。
出发这天,接到边境有敌扰情报的朱棣带兵出塞了, 朱高炽就抱抱府门口送行的徐妙云, 然后又摸摸两个小的脑袋。
“记得听娘的话, 少胡闹。”朱高炽这话就是对小顽猴朱高燧说的,看着小团子依依不舍红了鼻子, 他笑道:“小男子汉不哭鼻子。”
朱高燧小鼻子一抽,抬手抹了抹眼睛:“才不哭鼻子,大哥,你真的不带窝一起走吗?”
说着, 小团子更想哭了。
“窝, 窝包袱都收拾好了。”
徐妙云、朱江月还有朱高炽就看着他背上那个小包包,齐刷刷嘴角一抽。
这几天朱高燧为了缠着一起上京, 每天花样百出, 打包的包袱不说二三十件,十七八件总有的, 不过每次都被徐妙云捉住, 把他小包袱给扣押了。
于是喜欢的玩具不打包了, 爱吃的糕点不带了, 娘亲给做的小衣裳也不拿了, 朱高燧这次干脆就打包一些金叶子。
大哥说了, 出门在外, 没钱不行。
朱高炽看着他的各种花样小包袱也是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拿读书把人吓住,这才不纠缠闹着要一起上京。
“大哥, 那你早点回来。”朱高燧耷拉着眼皮道:“你说好给我一套新玩具的,二哥都没有的,不能很久哦。”
“大哥,路上小心。”朱江月乖巧地眨着眼睛道。
朱高炽笑笑,摸摸两人头发,“知道了。”
和家人话别过后,朱高炽翻身上马,早已等候在一边的张辅、孟真领着十几个亲卫也上了马。
“驾!”缰绳一抖,马蹄声错落有致地响起,朝着出城的方向远去,待一行人身影转过街角,徐妙云才牵着两个小的转身回府。
谁知才走几步,朱江月就小小惊呼一声,“四宝,你哭了。”
徐妙云应声低头,正好瞧见小儿子张大嘴,无声泪流满面的样子,脸红红,五官也哭得扭曲了,偏还要嘴硬,“才...才没有...姐你....乱说...哇啊...”
朱江月:“......”
徐妙云:“......”
“窝..真没哭....哇啊啊....窝就是.....就是眼睛下雨啦....啊啊啊啊。”
徐妙云:噗!
看着突然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娘亲,朱江月眨眨眼,小口叹气,上前几步一把牵起朱高燧的小手,然后另一手摸摸朱高燧的头发,仿佛在给小猴顺毛。
有了姐姐安慰,朱高燧嚎得更大声了,还要强调:“没哭啊啊啊啊,雨好大啊啊啊。”
好不容易忍住笑的徐妙云终于绷不住了,在小儿子崩溃嚎哭声中笑得快打嗝了。
这头朱高炽一行出了城,马鞭轻扬,随着轻喝声落下,二十几人加快速度奔驰在官
就在他们出城没一会儿,一身姿轻盈的少年也牵着马儿出了城,少年大眼翘鼻,小麦肤色,眉毛浓浓不失英气,脸圆圆的,嫩嫩的婴儿肥添了几分可爱和憨,少年揉揉鼻子,轻轻落在马背上,朝着朱高炽他们奔驰的方向跟了上去。
赶了两天路,朱高炽感觉自己屁股都要颠麻木了。
正值初夏,天气算不上很热,不过白天顶着大太阳骑马还是出一身的汗。朱高炽正想着加快速度早点赶到驿站,随便冲个澡也能爽快些,谁知骑在前边儿的张辅却急停下来。
“吁!”
马前蹄高高扬起,几乎快直立起来了,张辅牢牢控住马儿,在身后的坐骑缓慢停下后,打马靠向朱高炽。
朱高炽问:“怎么了?”
张辅带着两人骑在前头,负责开路,查探情况。如果没有什么事,张辅是不会骤然急停的。
此处算是比较偏的一处官道,道路狭窄,两旁灌木丛比人还高,一眼望去不是山崖就是密林,也不知是不是马蹄声惊扰了山林野物,林子里的鸟叫声都很稀疏。
有些安静。
朱高炽看向张辅,张辅此时神情也显得严肃,他不确定有没有危险,只是直觉不太对。
“世子,还是小心些。”
朱高炽颔首,这古代路上突然冒出一头野猪,一头老虎都不算稀奇。不小心被惊了马,骑术不行的还真要摔个半身不遂。
这里位置偏,周围环境也适合藏野兽,提高警惕是应该的。
可张辅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倒不是因为山中野兽,他也没直接对朱高炽说,而是和孟真交换一个眼神,让他注意保护世子。
孟真虽说没有张辅这么敏锐,但见他神色,还是提高了警惕,郑重地一颔首,抬手让人又靠拢一点,把朱高炽护得更严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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