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被她亲昵又秘密的举动弄得恍惚。
他以为她那天说要和他玩只是随口一句,并不作数。但看着她俏皮眨眼的样子,显然是还要将游戏进行下去。
她这样子,魏柯生知情吗?
沈凛看着男生给姜苔剥虾的场景,除了心虚,又多了一分窘迫。
前段时间,他还能理直气壮地和魏柯生亮明牌,酣畅淋漓地打一架。
可此刻,他纵容姜苔桌底下用鞋尖挑他裤管,也代表着他把自己放在了最不堪的位置上。
一桌人里,有人气定神闲,有人心怀鬼胎。
沈凛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正好打响下课铃。
“柯生,老班让我们这次年级前10的留下来开小灶。”学委嬉皮笑脸地走过来,顺手拍了下身后沈凛的桌子,“听见没?”
沈凛拎着书包站起来,敛睫捡东西:“请你跟班主任说一声,我还有事,不参与补课了。”
学委开玩笑道:“我靠!你已经狂成这样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一边的魏柯生轻飘飘地问了句。
学委也插科打诨地接话:“是啊,你天大的事也不能排在学习前面吧,高考可就剩两个月不到了!”
他俩就挡在两排桌子的过道之间,一唱一和的。
沈凛看过去,对上魏柯生意味不明又不避不让的视线。他没多解释,甚至躲开了对视,只是侧了下身从对方身前经过。
学委看着他背影,夸张地“嘿”了声:“这小子最近是怎么了?看手机的次数频繁了,现在还拒绝补课!”
魏柯生未置一词,凉凉地收回目光。
张叔把车停在校门一侧。
这会儿刚放学,门口密集的学生和私家车都挺多。
沈凛过来时,姜苔正拿着数位板坐在后面画东西,看着画稿雏形是在画朗御的校门口。
她脑袋靠着车窗口,敲了敲玻璃发号施令:“沈凛,你坐后面来。”
后座另一个位置上堆满了实体画纸和遗落地上的各种颜料画笔。沈凛坐进去给她收拾,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帮忙收纳进盒子里。
车稳稳开向别墅区。
姜苔终于舍得放下数位板,看向少年微躬的脊骨,懒洋洋地支着下巴颏:“沈凛,不如你陪我去美国吧?”
沈凛动作微微一滞,愕然望住她。
“你看啊,这些只有你会弄,魏柯生都不会。”她说着还笑了,一脸天真地说理由,“我可以和我爸说一声,把焦姨也带过去给我煮饭。这样你就不用离开你妈妈啦。”
他沉默一阵,才开口道:“别开玩笑了。”
姜苔唇角抿直,挑了下眉:“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啊?”
她冷脸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就连开着车的张叔也被这道凉薄尖锐的嗓音吓一跳,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对着沈凛做了一个“摇头”的劝导动作。
是让他别再继续说话,免得惹姜苔生气。
之后这一路就没再交流,显得有些压抑。
沈凛从车窗那反射的镜面那看见她瓷白娇媚的侧脸,喉咙轻微吞咽了下,欲言又止地舔了下唇瓣。
或许是因为她和魏柯生谈恋爱之后,他们就很少聊天谈心了。
他不知道姜苔最近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思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找刺激拉上他玩那种感情游戏。
她以前不这样。
虽然娇纵,但不反纲常。
他觉得应该趁今晚找个机会和姜苔聊一聊。
回到家时,姜霆依旧在公司忙。
家里只有他们在。
焦莱正好在餐厅里把晚饭的五菜一汤都端上桌,清咳几声:“苔苔啊,没什么事儿的话,我能不能出趟门?明天先生说想吃鲍鱼,我得去趟市场部预定。”
姜苔不动声色地喝汤,喉间挤出一声:“哦。”
“有事儿要办,你找阿凛也是一样的。水果都洗好了。”焦莱边说,边摘掉围裙,“对了,你说晚上想游泳,泳池的水也放好了,调好温度你再下去,别游太久着凉了。”
四月上旬的深州,天气恢复成初夏的温度。灌木丛里已经有了昆虫的叫声,花园里的月季也陆续开花。
焦莱出门没一会儿,姜苔就在喊:“沈凛,你过来!”
沈凛在给乌龙换水,从洗手间洗过手出来,问她怎么了。
“我吃不下了。”她把那碗喝了几口的汤推过去,要他解决的意思表现得格外明显。
他坐在她旁边,接过汤匙:“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
“你说让我和我妈陪你去美国……”
“哦,你不想陪我是不是?”姜苔曲膝坐在餐桌椅子上,双眸乌黑,这会儿又变了张脸,“我知道你不想。毕竟你自己都能在国内读名校,何必跟我去美国伺候我。”
沈凛听出她话里带刺,试图讲道理:“你之前也没提过要我陪你,而且我妈不会一直在你家工作。”
她嗤笑了声:“你现在是在跟我说,要把我的保姆也带走吗?”
“你喜欢吃她做的菜,以后可以来京市。”
姜苔冷讽:“找她还是找你?”
他下颚线绷紧,假装听不懂她的暗示:“找我们。”
“我千里迢迢飞京市就为了吃顿饭吗?”她伸出一条腿搭在他膝盖上,轻轻踹了下,“那我不来。”
“随便你。”沈凛嗓音平和,根根分明的修长手指却握紧碗身,“姜苔,你是不是哪里不高兴?”
姜苔背靠座椅,长发散漫地落在后肩。和他对视两秒,没回答问题,她径直起身:“吃完来泳池那找我。”
院子里的廊灯亮起,泳池那的水也倒映出蓝白色的瓷砖底部。黑夜里,池边的光线还是有些黯淡。
姜苔换了身泳衣下水,头发盘起来,两边深陷的锁骨里能养鱼。她裸.露在外的四肢肤白纤细,踝骨精巧漂亮,通身肌肤落在水波纹里像翡玉般莹润。
家里的泳池很久没用过,她也难得多游了两圈。
沈凛在半个小时后拿着干净的浴巾放在池前的躺椅上,安静地等她从对岸游过来。她润红的唇瓣一开一阖着,在说话。
他隔得远听不太清楚,只好一条腿曲膝,半跪在池边:“什么?”
姜苔摘下泳镜放他脚边,闭着眼睛,朝他仰起脸来:“帮我拿饮料。”
沈凛先拿着手上的毛巾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水,再拿过一旁的果汁递给她:“再游十分钟就上来,水温降了。”
“你好像我的管家噢。”她就着他端杯子的姿势,在池底站直了些,咬着吸管笑,“你想不想下来陪我游?”
“不想,我晚点要回去写作业。”
姜苔浑不在意地耸肩:“差点忘了,你还要高考。你和小魏子、好好都要高考,没人陪我玩。”
沈凛垂眸,注视她皱起的浓艳小脸:“魏柯生惹你生气了吗?”
她倾身压在池边,找了个浮板抵在腰间,双腿往后翘起来无聊地拨水:“怎么这样问?”
他拿着毛巾垫在她胳膊的瓷砖下,抿了抿唇:“你前些天说要我陪你玩。”
姜苔手肘撑起,拽住男生T恤领口往下拉。她微微眯起的眼眸里荡漾着细碎的笑意,突然顾左右而言他地问:“沈凛,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她靠得这么近,一说话都是那杯果汁的香气。嗓音甜甜腻腻,又仗着自己长了张诱人心醉神迷的脸蛋,一点也不闪避。
沈凛拓下密黑眼睫,看着她湿润的红唇:“为什么说我喜欢你?”
她有理有据,亮晶晶的乌眸骄矜又嚣张:“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拒绝我找你玩游戏呢?”
他声线低:“不知道。”
耳边有风声掠过,少年在解剖自己的心。
“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就是被喊来照顾你。我妈说不要拒绝你的所有要求,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后来就习惯了,我想我这辈子都拒绝不了你。”
清凉的晚风吹拂着碎发落在脸颊,姜苔抬眸眼也不眨地望住他。眼尾硬生生被这样的凝视逼得泛红,却倔强地不转开眼,像在和谁赌气。
少女瞳孔里盈着一汪清泉,心口那有股晦涩难言的疼痛。
沈凛也从来没想过会有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一天,他异想天开的那层保护壳被自己生拉撕扯开,心底最隐密处的情绪也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拿到她面前来。
他无法预测这段话之后和姜苔的关系会不会有转变。只是,仅存的那份自尊心还是让他接着说了下去。
“你说要我陪你玩,又从来没问过我意见。”他漆眸微动,声音暗哑,“姜苔,我不想这样。”
他已经在各方面都低人一截,没有坦坦荡荡告白的资格,没有和魏柯生一同竞争的决心,只剩下一份对她完全纯粹的真心。
就算得不到正式的回应,也不该被当成她游戏的消遣。
沈凛低着头看她,捋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你喜欢魏柯生,就好好和他在一起。不喜欢他,也要和他说清楚。”
“可是我也喜欢你。”
姜苔两只湿答答的手臂揽住他后颈,冰冷的额头抵上去,眼珠子游移不定。
他跪在池边,像跪着他的神明,虔诚得被她一呼一吸牵引:“你喜欢我?是哪种喜欢?”
“我不知道。魏柯生好,你也很好。”
这话半真半假的,也在犹豫。
姜苔心底的别扭感和怒气在听完他的表白后一起升腾,指甲用了些力气,无意识地按进他肌肤里:“你说得冠冕堂皇、条理分明,但你还是没有拒绝我啊!”
沈凛吃痛皱眉,却不推开她。薄唇翕张,目光落在她白嫩脸侧,只淡声道:“你知道不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吧?”
“谁规定的?”
她心里明明有答案了,还是要嘟囔一句,怔忪地察觉到双方此刻贴住的距离有多近。
沈凛呼吸渐渐平稳低沉,额前碎发被她蹭湿,温和深邃的眼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他唇型弧度薄又精致,唇线克制地紧抿着,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在晦暗夜色里多了几分蛊惑性。
怎么有人的鼻梁能这么高又这么挺。
光是俩人额头相贴,就已经能相互蹭到鼻骨。
姜苔鬼使神差地凑得更近,鼻尖摩挲地和他相触碰,心下毫无章法又一片酥麻。周边一圈水波荡动,是她腰下那块浮板滑了出去。
她却无暇拉回来,站在池底微微踮起了脚。生嫩的掌心被他短利的后剃发扎得有些痒,满腔奇怪的感觉将她呼吸也变得紊乱不堪。
踩在瓷砖上的脚底生滑,姜苔被涌动的池水无端地往后挪开了几厘米。
这样的欲拒还迎让沈凛也焦躁起来,他清晰地听到剧烈的心跳声,睁开眼看她,睫羽扫过女孩薄薄的眼皮。
鼻梁触及她温热柔软的肌肤时,一只手也搂住了她的肩背。
可再近也只是气息相互交缠,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却又不约而同地感受到彼此都很意乱情迷。
喜欢能无师自通地表达出来,那接吻要怎么开始?
姜苔搂紧他后脖颈,晕晕乎乎地闻到男生身上好闻干净的味道。
她拽着他后衣领的拳头攥得更紧,试着偏了下脑袋,湿润的唇似有若无地和他黏了一秒钟。
软的,有点凉。
她闭上眼睛想继续,却听见院门口的一声车笛,是姜霆从公司回来的声音。像是一记棒槌敲击过来,姜苔立刻清醒地松开了手。
她瞪圆了眼睛,惊魂未定地往后退开。
沈凛却突然握住她后颈,把人拉回来,长指也顺势往上控住她的后脑勺。这个姿势,让她被迫仰起了脸。
姜苔心跳快到嗓子口,茫然地看着他英俊的脸朝自己压下来。
但沈凛只是俯低身,生涩地吻了下她的唇角,像是把她刚才的试探和触碰都还了回去。
车没有开进院子里,而是开去了后面的车库。两个人听见声音,都清楚避免了被发现的危机。
姜苔慢慢收起慌乱,不知道是难受还是难言,一拳郁闷地砸向他胸口。
在怪他刚才的莽撞强势和肆无忌惮,明明是她先要玩游戏,却又要在这时强词夺理地瞪过来:“好玩吗?我都没和魏柯生这样玩过呢。”
沈凛扛着她的拳头,粗砺指腹岿然不动地擦她脸颊上溅到的水:“别提他,听不懂。”
俩人在姜霆和焦莱从停车场的电梯那进屋后,若无其事地分开。
姜苔披上干燥的浴巾,一直裹到纤细的脖颈那。像是在逃避般哐哐地跑上楼,谁也没再搭理。
人蜷缩地坐在梳妆台前的座椅上,大脑放空。头发还湿哒哒地往下渗着水,被浴巾吸收。
她无意地看向镜子里自己脸颊通红的模样,有些陌生又有些羞窘。忍不住回想刚才在泳池边上发生的事情,一分一秒都没有快进。
白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唇瓣,触感引人遐想万千,耳尖也莫名其妙变得滚烫。
门关紧没片刻,就听到焦莱来敲门,也打断她的思绪:“苔苔,要焦姨帮你吹头发吗?”
听到这道声音,姜苔眼神这才从懵懂朦胧里跳脱出来。看向镜面,冷声道:“不用了。我要睡觉了,不要来吵我。”
“……”
她是第一次这样摒弃修养,不耐烦地和佣人说话。
焦莱也难免被吓到,有些尴尬地放下扒着门的手,讷讷地应了一声:“诶,好的。”
门外脚步声渐远,走向楼梯口。
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姜苔面露苦恼地咬住下唇,将今晚的事捋开。
她已经从魏柯生那听说沈凛喜欢她的这件事,本以为能平常心对待。可当面确认了沈凛的告白,感觉又截然不同。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辜负了一个对她很好的人。
她本来是想捉弄沈凛的,可是现在又在迟疑。
或许是总在想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想起他轻抚摸过自己的脸、他温柔似水的眉眼,和被她在深夜喊醒时还凌乱着的头发……
姜苔不想要这样的进展,为什么最后被影响心情的只剩下她。
捋不清楚和沈凛之间的事之前,姜苔至少想通了不应该再牵扯上别人。她第二天私下找了魏柯生,把人约到无人占领的篮球场那。
男生刚下课,匆匆忙忙从教学楼那飞奔而来:“怎么约在这见面?”
“我晚点回港城,等你们高考完再回来一起去毕业旅行。”她穿着一套蓝白色的jk制服,脸颊被日光衬得雪白,眼睫毛垂在眼睑,“我想和你说点别的事情。”
魏柯生见她这个反应,自然也能猜到些:“和沈凛有关吗?”
“算,也不算。”她拉着他坐在阶梯那,膝盖微微并拢,“今天只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我之前可能想法不太成熟——”
魏柯生打断道:“苔苔,你真想和沈凛做兄妹?”
“我……”
不明白为什么又扯回到沈凛身上,一直以来,姜苔自认为沈凛于她是亦兄亦友的关系。可现在真要成兄妹了,她愿意吗?
姜苔摇摇头:“我说过了,我不想。”
“是啊,你不想。所以你才会借着他喜欢你这一点,假意和他谈恋爱。在你爸公布和他妈在一起之前,让他们先变成笑话。”魏柯生看出她的纠结,握住她的手,“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在退缩什么?”
姜苔咬咬唇:“我觉得这样不好。沈凛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他无辜?万一他妈和你爸感情深厚领证结婚了呢,那他还无辜吗?”魏柯生皱眉,“还是说,是因为你也喜欢他?”
姜苔胸口涌起酸涩,否认道:“他没有你好,你不会让我不开心。”
也不会把她推给另一个人,不会被亲了一下还要亲回来,不会亲完又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魏柯生低落地问:“我好,那你为什么还要选他?你怎么这么不公平。”
“我没有选他,也不会选他。他……他让我很痛苦。”姜苔嗓音低颤,终于说出这段时间来的难受,眼圈也慢慢转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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