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楚国的客卿心道,果然大秦虽然武德丰沛,却缺少礼仪,不懂孝道的重要,礼仪文气,不如他们楚国多矣!
原不原谅是你说的算吗?嬴政冷笑了一下,怒火又涌了上来。
楚国客卿义正言辞:“王上该亲自到雍地向太后诚心告罪,且要即刻恭迎太后回咸阳宫。这才是孝顺之举,也是大王如今最该做的事情!”
嬴政想到生母希望自己和嫪毐的奸生子当大王,他们狼狈为奸在他及冠那日发动的叛乱,根本不管他死活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下去,朝这臣子怒意冲冠道:“此乃我之家事,与汝何干?”
嬴政长目冷冷扫过所有朝臣,让人不敢逼视:“即日起,朝中敢有为太后谏言者,皆戮而杀之!左右,将这来人带下去!寡人不想再看见他一眼!”
这楚国客卿被吓得脸色发白,手软脚软,却还是被人带了下去。
朝堂上一时肃静而无半点人声,嬴政如同冷面杀神一般,浑身冒着杀意和冷意,他身在高位他人臣服,身边也无一人。
赵瑶君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当皇帝者,称孤道寡。
【这真是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我就永远站在我阿父这边!】
她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桌案上,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那桌案轰隆一声,瞬间被拍得四分五裂,碎掉的木块顺着陛阶滚落到下方。
这样大的动静,嬴政和众臣不由抬头看了过来,却看见四公主殿下坐的小桌案,已经成了碎木块!
【嘿嘿,不是我没控制好力道,都怪这桌案太不结实了!】
本来满心惴惴的秦国朝臣,听了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赵瑶君。这样结实的桌案,竟然是被四公主拍碎的?!
开玩笑的吧,这桌案碎到这样四分五裂的程度,就是秦剑,也要劈三四次也能劈完。四公主这叫什么?
天生神力啊!虽然隐隐有听闻四公主力气大,但他们也没有想到她小小年纪,力气可以大到这样离谱的程度!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熊?那桌案是能直接劈下的?嬴政愣了一下,方才的怒意全然没了。
他着急地伸手捧着赵瑶君软绵绵的白嫩手掌,语气里有些气急又有些心疼:“......阿父看看你的小手,你是力气大,但你的手这样小,还没长全,一掌下去不得劈坏了?”
小女儿的小手还没有他手掌的四半大,看上去小小的。分明她一掌劈了结实的桌案,但手上依旧白嫩,连一点发红的痕迹都没有。
赵瑶君笑了起来,得意的扬起下巴:“不就是徒手劈桌案吗?这有什么,不过小意思而已。阿父哪日走路累了,我还能抱着你走呢!”
嬴政看着自家得意洋洋的小疯子,想起她举着扶苏在章台宫里快跑,他额角抽痛了一下:“......这就不必了,寡人自有御驾可坐。”
【嘿嘿嘿,抱着我这一米九八的英俊老父亲招摇过市,想一想就风光无限!没事,现在你不要,等你老了,我就孝顺的抱着你走。你别说,就我这力气,不是我吹,咱们大秦在座的君臣加起来,没一个比得上我的!】
王翦:有点不服气,但老臣不敢说话。
蒙武:有点不服气,但正值壮年的臣子也不敢说话。
王贲、蒙恬偷偷看自己的手掌:有点不服气,但风华正茂的他们也没办法用手劈碎桌案,故而也不敢说话。
赵瑶君见没人说话,不由扬起下巴,得意环顾一周。
“当初先武王太太祖父举雍字鼎,若是让我来举,我能单根手指就举起来!现在谁敢说我阿父不孝,但凡敢欺负我阿父的。”
她伸出自己又小又白胖的大拇指和小拇指,做了个捏东西的动作,板着小脸,恶狠狠道:“我立即就弄死他!”
赵瑶君现在要是前世那个瘦骨嶙峋,凶神恶煞的样子,是真能让人胆寒。
但她现在才五岁,身量还不到嬴政的膝盖高,一张小脸偏偏生得圆润可爱,大眼睛也圆溜溜的,做出凶恶的表情并无一点威胁,反而让人看着觉得可人疼。
嬴政心里发软,他牵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奶团,对朝臣道:“今日朝事已毕,诸君散朝便是。”
说完也不等诸臣行礼,牵着女儿就走。
赵瑶君走着走着,还不甘心的回头,朝有几个不服气的臣子鼓着脸蛋,挥了挥小拳头。
【让你们想要道德绑架,你们通通记住啦,你四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
头还没扭回来,她整个人就双脚离了地,被嬴政提溜到了自己怀里。
嬴政对于小女儿的维护,感动归感动,但他没忘记自己小女儿功课很差的事情:“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有这时间,去把你的功课做了。阿父这几日忙,不会的等扶苏下学了,让他来教你。”
赵瑶君哦了一声,埋头在嬴政怀里不说话了。
【怎么又是功课啊?秦篆实在写不了。阿父不如让我弃文从武,以后跟着王大将军、蒙大将军他们打仗去。】
【啊,算了算了,打打杀杀的我厌倦了,还是舒服一点,平和一点的生活适合我啊!实在不行,一会儿我哄一哄扶苏阿兄,让他写一遍功课,我再照着抄。】
嬴政低头,捏住赵瑶君肉乎乎的小脸,一字一句道:“不许哄扶苏帮你写功课,他帮你做一日,你功课就翻倍一日。听明白了吗?”
赵瑶君顿时皱起包子脸,苦涩道:“明白了明白了。”
【怎么这回我什么都没说,阿父就知道,我要照着抄扶苏阿兄写的功课了?难道阿父还是我肚子里蛔虫不成?我也太惨了叭!】
嬴政轻笑,朝上那点气早已消失无踪了。
赵瑶君回了章台宫,因听阿父说自己很忙,她也不敢打扰,自己回章台宫偏殿去了。
等待扶苏做来辅导自己的时间里,赵瑶君勉强先看了点长得复杂的秦篆。她末世后根本静不下心看东西,不过将认识的字看了一遍,她就忍不住偷偷拿了一只竹笔,拿了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藏起来的石块,慢慢将竹笔磨尖锐。
虽然她能一力降十会,但这会儿做小竹刀子明显更有性价比。她做小竹刀子不仅能让自己专注一点,还能不看书,不接受知识的折磨呢!
打磨了好一会儿,直到过了扶苏下学的时间,都没见到人。若说谁最关心她的学业,除了阿父嬴政,就是扶苏阿兄了。按照平常来看,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帮她写功课了。
赵瑶君有些不解,便站起身来,打算去前殿看一看。刚走到前殿,就见侍从、宫女小心翼翼,身子绷紧,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是怎么了?
赵瑶君刚要问话,却听到扶苏激动的嗓音传来:“阿父,纵然大母有错,可是子不言父母之国。如今她已然在雍地一年,正该接了回来。那楚国客卿虽然言语冒犯,但阿父当真应该将大母接回来啊!那楚国客卿也罪不致死。”
嬴政淡淡的嗓音传来:“寡人方才有言即日起,朝中敢有为太后谏言者,皆戮而杀之!扶苏,你是仗着自己公子的身份,觉得寡人不会对你如何,才在寡人面前大放厥词吗?!”
嬴政如今的气来得比今晨更加猛烈。他看着扶苏,眸光沉沉,面色冷肃,犹如一把锋锐且饱饮鲜血的秦剑,让人心生恐惧。
怎奈扶苏就是个犟种,小小年纪就可见一斑了。
害怕归害怕,扶苏面色微白,双手伏地:“父王,儿并未仗着自己公子的身份要挟,此乃大不孝。只是父王身为大秦表率,却将生母流放到雍城却不亲身侍奉,此举确实不妥。儿便是死,也不能让旁人对父王有所误解!请父王亲自去雍城,接回大母,并绕那位敢于直谏的客卿一命!”
嬴政怒极反笑:“还说不曾要挟于寡人,那你如今在做什么?好好好,既然你连死都不怕,那你......”
话未曾说完,赵瑶君小短腿踩着风火轮,哒哒哒地跑了进来:“阿父,阿兄他为人迂腐,你同他计较什么呢?他想要做圣人,随他去,我们不管他!”
赵瑶君也没行礼,快速跑到嬴政旁边,用手轻抚他起伏的胸膛:“别生气了,瑶君也不想看到阿兄了。不如我们就让他回去闭门思过,读我最不喜欢抄的那本《秦律》如何?”
【阿兄,你怎么做到小小年纪就一身反骨的啊?天生犟种就算了,关键你为人处事怎么那么迂腐呢?赵太后勾结嫪毐弄权不说,还同他孕育两子,关键的是他们还想夺阿父的王位!】
【那嫪毐赴宴喝酒吃饭,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说自己的孩子是下一任秦王!这些让人难堪的话,你要是阿父,你又是什么心情?】
【你怎么不想想,若是阿父没能顺利平叛,他是什么下场?生母如此行事,那时候的阿父该有多难过啊?我们是他的孩子,不安慰他,关心他,同他站在同一阵营就算了,你还用道德绑架他!我看,该看《秦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你该知道什么叫是非分明!】
嬴政听到这,脸色好看了一点。
扶苏听了心里矛盾,面上有些挣扎。他在福昌院读了两年多的书,先生说了待人要仁爱宽和,对待长辈要孝顺,对待幼弟幼妹要关爱,他深以为是。
扶苏如今九岁,渐渐在昌平君、昌文君,乃至先生的言谈里知道一些政事,有时也会有自己的看法。
可是现在扶苏听了赵瑶君劈里啪啦一大堆心声,他发现自己确实将父王看得如同巍峨泰山,看得如锋利秦剑一般没有破绽,也缺少普通人情绪。
扶苏心里有些愧疚。
是啊,阿父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难过。可大母毕竟是阿父的生母,常年在雍地的话,旁人定然会指责阿父的不孝的。
赵瑶君继续输出;【这要是换做旁的君主,都等不到赵太后把孩子生下来,直接找借口就让他们母子仨提前暴毙!就算那两个奸生子生下来了,换做别的君王,也有可能早就借着平叛的借口,将赵太后用别的名义给嘎了!】
【我阿父,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么大的耻辱,却只是令赵太后别居到雍城去!他做得够好了!够宽容大度了!赵太后在那儿再苦,能比得上这最苦的世间百姓吗?他这都不叫孝顺,那什么才叫孝顺?!】
【天下父母有错,还是这样的滔天大错,难道为人子女,就必须要原谅吗?扶苏阿兄,你口口声声不孝,若你是阿父,你当真能不怨不怒,不忿不恨,满心孝顺的对待赵太后吗?所谓父母慈则子女孝,父母不慈,子女孝顺那可是愚孝!】
嬴政看着面色不好的扶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对扶苏摆手道:“你回去吧,就听瑶君的,你回去将《秦律》好好读几遍。”
赵瑶君自己阻止了嬴政因怒气而要严惩扶苏的事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怕扶苏又犯轴,用一双圆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眨来眨去。
【快回去吧,别犟着了。今天阿父心情不好,你还来整这死出。阿兄啊,纵然你想要劝解,你都不会看看眼色,或者设身处地,体悟一下阿父心里的难过吗?】
扶苏低头,满脸涨红,十分羞愧道:“是,父王。”
他又羞愧地看了眼赵瑶君:“阿兄不会说话,有劳瑶君为阿兄宽慰父王之心。”
赵瑶君连忙点头:“好,阿兄放心吧。我们阿父可坚强了,他就像巍峨的泰山一样,不会太难过的!”
扶苏听了,放心的退了下去。
赵瑶君见他走了,立即趴在秦始皇膝盖上,仰着一张可爱笑脸:“阿父,阿兄走了。你难过的话,要不要对着我哭一哭,疏解一下心情啊?你放心,我打死也不告诉旁人你哭鼻子的事情。”
这孩子一颗心全同他在一块儿,连安慰也这样童言稚语。嬴政失笑,他捏了一下赵瑶君的鼻子:“又胡言乱语了,阿父乃堂堂秦王,你以为同你一样会哭吗?”
赵瑶君哼了一声:“我才不哭鼻子呢!”
末世三年,只有外婆没的那日,她疯狂哭过。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哭得太过,流干了眼泪,反正之后再苦再累,再饿再难受,她发癫过,就没再哭过。
坐到嬴政怀里,赵瑶君双臂用力长大,抱住他伟岸高俊的身体,闷闷道:“那瑶君把自己温暖的怀抱借给你抱抱,反正瑶君永远都和阿父站在一起,不许别人说你的坏话,也不许别人欺负你!”
说来也是古怪离奇,上一世没感受到的父爱,这一世竟然从秦始皇这里感受到了。但这样的感情是真的,无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现在都会很珍惜。
嬴政没有说话,他反手张开,将小小只的女儿搂到怀里,用自己绣了玄鸟吉纹,宽大玄纁的广袖将她完全拢住。
为人君者,该是一把锋利无匹的剑,一个牢固万分的盾,不该有任何软肋,也不该有任何软弱。
实际上,嬴政此刻心里软塌塌的,娇儿在怀,心有牵挂,他感觉甚好。
赵太后和嫪毐的事情,当真是嬴政心里的一根刺,无论多久都过不去。之后也有人鼓起勇气,不顾嬴政之前的话,前来死谏的,却也都没有成功。
直到茅焦找了嬴政劝谏,才劝谏了下来。
他并未一上来就同之前劝谏的人那般,说嬴政如何不孝,如何有错。反而对嬴政说,想要统一六国,必须不违背世俗。如今秦正图统一六国,王上不能有迁徙母后的罪名。
嬴政思索一番,虽然心里不愿,却也当即决定将囚禁在雍地棫阳宫的赵太后迎回咸阳。
命人去接赵太后之后,嬴政心里到底心情起伏,恰好华阳太后有请他在花园散心,于是他便带着赵瑶君一同去了。
当日秋高气爽,北雁南飞,年岁悠长的银杏树金黄色扇形叶片,落了一地,如黄金铺地,美得耀目。华阳太后没有人扫去,索性就在这几棵银杏树下设了一个小宴。
赵瑶君生就一副讨长辈喜爱的模样,小脸圆圆,肤色是白皙粉嫩的少见,眼睛黑白分明又十分清澈,一笑起来,显得甜滋滋,软糯糯的,当她叫华阳太后“太祖母”时,华阳太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之前你阿父将你藏在章台宫,让我也见不着你。今日我摆一个小宴,他倒是舍得将你带出来了!快过来,让太祖母瞧一瞧!”
嬴政笑着告罪:“大母,前段时日,是政太忙碌了。”
赵瑶君也不怕生,起身哒哒哒走到华阳太后身边,感到她的和善,不由笑得更开心了。
华阳太后年轻时容貌美丽,如今虽已经年老,五官十分和善且气质温和,让人新生亲近之意。
她见赵瑶君心生喜爱,便将她揽在怀里,摩挲着她的小脸笑说:“我们瑶君生得真好,多好看呀!外祖母喜爱你,往后要多来陪我。”
赵瑶君听了,拉住她的袖子撒娇,笑者告嬴政的黑状。
“我也想来找您。都怪阿父日日拘着我读书习字,天不亮又带我去早朝,天黑了还要查我的功课。”
“我不过一五岁小童,正是好吃好睡的时候,哪里能陪阿父这样操劳呢?害得我无法来找太祖母玩!太祖母,你快说一说阿父,让他少给我做一些功课吧。”
华阳太后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来。
嬴政却板起脸,反驳道:“大母,你别看她在你这儿乖觉,实则她是个无法无天,到处乱窜的小猿一般!若是寡人不拘着她一些,她还不翻了天去!”
他虽然故作生气的说着赵瑶君的不好,但眼里是含着笑意和喜爱的。
华阳太后看了嬴政眉眼温和含笑后,格外神采飞扬,精神奕奕的样子,也不由放心的笑了起来。
“王上该拘着娃娃一点,但也不能拘得太紧了。时常让她陪你走一走,若是处理朝政大事累了,可以在宫中散散心。若是有些不长眼的人,胡言乱语惹你不快了,可以带她去上林苑骑骑马。”
嬴政听了,不由笑着应是。
赵瑶君也道:“阿父同我在一起块儿可开怀啦!太祖母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父的!”
嬴政好笑:“你还不到寡人膝盖高,还照顾寡人?”
华阳太后没理他,却点了点赵瑶君的鼻子,笑呵呵道:“瑶君真是乖巧。你阿父确实不会照顾自己,有你在旁边看着,太祖母也放心了。今日见你们都好好,太祖母也高兴。前儿宫人们排练了的袖舞,不如陪我看一看?”
赵瑶君一脸惊喜,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这再好不过了!”
【吃着好吃得,喝着蜜水,看漂亮姐姐跳舞,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吗?】
于是宫人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队手持笙、竽、瑟、萧、磐等乐器的乐宫之人行来,期间还有上身着玄色深衣,下着赤色长裙的年轻宫女前来跳舞,另有歌喉婉转者开始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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