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
他年纪不大,但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这几日跟着公主,他确实没见过许多场面。
治粟内使连忙点头:“蒙典狱快一些,没见着公主不舒服吗?”
蒙恬只好抱起赵瑶君,赵太后见他们要走,立即道:“给我站住!好生无礼不孝的丫头,倒是生了一张利嘴,今日不叫你吃到教训,你便走不了了!”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赵瑶君:【无不无聊啊?你们仨自己犯贱后,还真跟我这个五岁小孩计较起来了?难道是欺负小孩就格外有成就感?】
蒙恬刚要说话,赵瑶君就道:“大母,我可要走了!如今我是为阿父,为大秦,为神明办事呢。我每日忙忙碌碌,可不像你和将闾阿兄,元嫚阿姊一般清闲自在,惹人羡慕!我忙得很呢!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去找阿父说吧。”
赵瑶君:【真是懒得跟你们掰扯,白白浪费我的口水。】
蒙恬和治粟内使不顾赵太后的阻挡,带着赵瑶君立即离去,只剩下觉得自己丢了颜面的三个人盯着赵瑶君的眼神,好似恨不能吃她的血肉。
不过走了几步,赵瑶君就叫蒙恬放自己下来,扭头对还站在那儿的赵太后、将闾、阴嫚笑了笑,享受地呼吸了一下:“哎呀,果然离开大母你们那儿,空气便十分香甜呢!你们许是沾染上什么晦气了,可宣巫进宫做一做法,好好去一去味道呢!”
赵太后大怒:“你给我站住!给我滚回来——”
赵瑶君开始小跑:“道有疯犬狂吠,快跑啊,不然就要咬着我们啦——”
赵太后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了过去。
赵瑶君得意:【嘿嘿嘿,叫你狂吠,叫你欺负我阿父,这回气死你!】
她虽然阴阳怪气,又说那么多刻薄的话,但心里完全没在怕的。
先不说嬴政已经对赵太后彻底失望,日后赵太后在咸阳宫也不会再有涉及政事,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赵太后话语权少得可怜,大家心里都知道她只是个象征嬴政孝顺的吉祥物而已。
赵瑶君知道,单单说自己被神明青睐,身份除了是公主,更是神使这一件事,就是她最大的护身符了!有了这个,她就算今日再对着那三个突然挑衅的癫公、癫婆再做过分一些,也没有人会说她些什么。
赵瑶君一行人向章台宫小跑这过去,刚好在宫门口遇着嬴政,以及刚议事完毕,准备离开的王翦和蒙武。
嬴政见赵瑶君小跑而来,不由站定,语气带了轻微的责备:“何事如此慌忙匆忙?”
赵瑶君站定后快速道:“今日祂告诉了我一个大消息,我听完后很是忧心,便立即跑回来跟告知阿父了。”
嬴政闻言,神色凝重了几分:“那便进殿详谈。”
他看向同样神色担忧的王翦、蒙武,以及治粟内使和蒙恬,道:“君等一块入殿。”
进到章台宫,赵瑶君还没坐下就立即道:“祂发布了一个新任务给我,告诉我要广积粮食,因为在十四年的时候,天下将会有一场大旱灾、大蝗灾!我听完这个消息,立即从澄园跑回来告知阿父,我们日后要一定要积很多粮食,做许多准备。”
嬴政登基这几年,他也见过大大小小的各种灾情。这会儿听了有大旱灾、大蝗灾,他心情沉重了一瞬。想到离灾情还有三年多,还有许多时间准备,他又平静下来。
嬴政道:“看来那越冬小麦种植之事,要展开得快一些。寡人对水利之事并不擅长,但也知晓兴修水坝,凿井有缓解干旱效用。若是遇到大灾情,可提前预防如何抗灾,尤其是地方上的官员皂吏、啬父、三老需提前有所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不可等到十四年。”
至于详细处理灾情措施,更要同朝臣一起讨论,集思广益。
赵瑶君见嬴政并不慌乱,如高俊屹立不动的泰山一般,她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还有时间努力!希望这次,饿肚子的人少一点。】
此信乃王上心腹,王绾丞相亲手书就。
尉缭子细细查看,王绾在信上三言两语,言说了此时大秦的现状,然后还告知了他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此消息是,祇告知四公主殿下的神谕中提到:秦王十四年天下先有大旱,后有大蝗之事!因为提前得知了有大灾,王上便欲快攻韩国,尽略其地。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以牧韩国遗民修坝打井,广积粮食以抗大灾。
王绾有言:此事国尉尽数悉知,不可轻泄,且游说假守腾之一事,务必要加快进程。
尉缭看到此处,原本悠闲淡定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目光盯着大旱、大蝗四个字,心里渐渐有些沉重,拿信的手用力几分力气,手指发白。
尉缭心里难受,因为他在魏国时也经历过灾年。他见过大灾之年饿殍遍地,流民失所,哀鸿遍野的场景。就算是出现民相互食、易子而食的恐怖残忍场面,那也实属常见。
不过转念一想,尉缭心里又有些庆幸起来。
幸好大秦得天之幸!先有四公主这样福泽深厚的神使,投身于大秦之中,成为王上女儿并泄露天机,使得他们能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减少损失。
又有神明青睐,一直帮助大秦富强,这等机遇,他不信大秦无法顺利度过灾年。
尉缭子将手中密信放入温酒的火盆之中,待它完全燃烧成灰烬之后,便听到门外的亲随高兴道:“大人,南阳假守那有好消息了!”
尉缭子站起身来,面上有些喜色:“好好好,你快进来回话!”
亲随面带快步走了进来,带来了一阵深秋微寒的风。
他高兴笑道:“大人,那位南阳假守心中动摇了!方才我遇到他,腾假守让我来请大人前去用夕食呢!”
尉缭已经到了韩国许多天,贵重的珠宝玉器也送给了腾许多,此前还摆过一次小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他投到大秦。
腾当时面色淡淡,正襟危坐在上,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尉缭子看不出腾是否动心了,但只要假守腾不曾言辞激烈地拒绝他,那便是一个好消息!
果然,之后他又送了几次礼物,却不曾多说些什么催促。如此过了三日,南阳假守腾态度终于松动了!
尉缭子随意收敛了一下衣裳,起身道:“如此,你便挑上一块好玉珏,随我前去赴宴。”
亲随随即准备妥当,跟随尉缭子前去了腾摆的小宴。
腾有名无姓氏,本身也非高门出生身。他外表生得昂藏魁梧,性格爽朗大方,半点不见拘泥之态,见了尉缭就起身招呼:“大人来了!今日我得了一壶好酒,想要请大人一同痛饮!”
尉缭子闻言,很是高兴:“郡守大人客气,我平日里最爱这杯中之物。今日您有好酒,我定要与您不醉不归!”
腾一听,倒是高兴。他果然叫人送来一壶好酒,并许多好菜,同尉缭子一同饮宴。
尉缭子同样十分爽快,期间半点不谈让腾归顺秦国之事,只痛快地地和腾一起喝酒吃菜。
酒酣耳热之际,腾举着酒杯,主动提及了投靠大秦的事情:“大人此前所说之事,我再三思索过。韩国乃生我养我的母国,生为韩人我如何能狠心背叛它,离它而去呢?只可恨如今我们几代韩王都很是软弱优柔,将我韩国国土都丢得快没了!都这般了,我还能如何呢?”
尉缭子听他大吐苦水,他心里很清楚,腾肯定已经打算投靠大秦了,否则他现在不会说出这些话。
他看上去如此痛苦,也只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而已。他也想要说明,非是他想叛国,而是这破碎的韩国不值得他死守。
尉缭子就给腾一个台阶下。
“如今天下大势风云变幻,英雄辈出,雄主高坐。我本也只是魏国之人,到秦国游历时我认为大王刻薄少恩,不可侍奉。但大王亲自寻了我,他言辞恳切谦虚,让我备受感动,故而留秦成为大秦臣子。腾君你看,不到几年,我便成了秦国国尉。”
腾心里复杂,他自忖自己在韩国也算尽职尽责,结果多少年了,他也只是做到南阳假守的职位而已。
假守腾心里清楚,他的母国韩国不似秦国一切以功劳为重。在秦国只要你当真有才能,有本事,善于用人的秦王总会看重你几分。
他们韩国却并非如此,韩国是很注重出身的,像他这样出生不显之人,为了爬到今日的地位,其中付出的艰辛血泪,他也难以同人言说。
尉缭见假守腾神色动容,立即趁热打铁:“世道混乱,明公难求。我们大王虽及冠不久,却有统一六国之志气,又有统一六国的才能!天下一统对于秦国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
“腾君有征战的本事,又能将南阳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见内政之上,君亦有过人之处。既然如此,腾君为何不现在就以秦国功臣的身份为大王效忠?韩国国力衰颓至此,君这般人才难道要明珠暗投,以降臣的身份被拘入秦吗?”
腾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不像韩国那些勋贵,一边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享受,一边又胆战心惊,生怕大秦明日就发动攻势。
他看得分明,如今韩国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待强秦一阵大风吹过,韩国国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韩国都要灭了,那他向上爬了这许多年所付出的所有心血,也将尽数消失,说不得还要给韩国陪葬。
可是假守腾想起韩国那些勋贵又想要用他,却又瞧不起他的嘴脸,他就觉得自己明面是为韩国殉国,实则是为了这样的人殉国。
他是万分不愿意的。
尉缭察言观色,见此情形,抬手亲自给腾斟酒,语气激昂起来。
“但腾君若此刻投秦那就大不同了!我们大王一贯不论出身,只论功劳。腾君有此才能,难道就没有追随天下雄主的气魄吗?只要君此时投秦,大王定不辜负君的信任,来日腾君前程定然不可限量啊!”
假守腾听了此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举起酒杯,虎目凝视尉缭,声若洪钟道:“非是我想叛国,只是如今国君不值得我追随!秦王如此雄才大略,才是我想要追随的明主!今日以酒为誓,大人所说的事情,我应下了!今后大王有任何吩咐,腾都供王驱驰!”
尉缭立即举杯:“腾君气魄非凡!今日以酒为誓言,若君当真能打开南阳门户献城投诚,带兵助我大秦雄狮长驱直入韩国之地,来日大王定对君重酬相谢!等到那一日,我再与腾君把酒言欢!”
假守腾和尉缭子笑着痛饮。
南阳乃是韩国最后的门户,假守腾虽然只是南阳郡郡守的试官。但他本身手里有些兵马,又有治理内政的才能,所以才被派到此处驻守。
若是假守腾一反叛,亲自将这门户打开,那整个小弱的韩国之地便如同失去了门户和守卫的花园,露出其中软弱的臣民,他们注定要被大秦收入囊中。
当嬴政收到尉缭子传来的密信之时,他劳累了许久,有些沉重心情陡然放晴。一旁的赵瑶君看在心里,脸上也轻松了许多。
“阿父,你这样高兴,是有好事情发生了吗?”
嬴政点头,笑道:“是有一件大喜事!”
此刻刚用过夕食不久,嬴政就立即道:“宣王翦、王贲觐见!”
没过多久,王翦与王贲便相携而来。
嬴政请两人坐下,将这喜讯告知:“寡人今日收到国尉的密信,信中有言,国尉已经说服假守腾开门献城了!”
王翦大喜:“真是好消息!国尉好生有本事!那韩国本就不足为惧,如今有此悍将能臣替王上广开大门,我大秦兵马入韩定能如入无人之地!臣厚颜,恳求带兵跟随在假守腾身后沾一沾这首灭韩国的功劳,请王上准许!”
嬴政本就打算派王翦父子就近带着大军急行南阳。
他道:“此事眼看是不费力的大功一件,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假守腾已经答应献城开门,但人心难测,万一他到时忽然反水,也不是没有可能。王大将军兵马娴熟,用兵如神,若当真发生此事,你定能首先察觉。故而寡人派你们父子一道带兵,急行南阳把控大局。”
王翦王贲立即起身拱手,郑重道:“诺,臣谨遵王命!”
嬴政亲自扶了扶:“攻韩需要既快又不损耗兵力,待韩国攻下之时,寡人备下盛宴以酬谢候两位将军、国尉和那位腾君。”
王翦和王贲感动道:“诺,臣等定将韩国之地,捧到大王眼前!”
赵瑶君看在眼里,细细想了一下秦国灭韩的时间点,发现她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具体的时间线了。
她只记得初中学习古代史的时候,历史老师教他们背过的,六国灭亡顺序的记忆顺口溜。记得六国灭亡的顺序是:韩、赵、魏,楚、燕、齐。
虽然个人无法撼动历史的车轮,但赵瑶君相信她到秦朝之后,有山神玄鸟奖励的,凝结了后世无数人的经验,带来的各种宝藏,她也能影响这个朝代的历史进程。
不,准确来说不是她个人影响的历史进程,而是现在大秦的历史会受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洪流之中,千千万万人智慧结晶的影响。
赵瑶君难免有些心潮澎湃:【我真是亲眼见证历史啊!我们那迷人的老祖宗,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的第一个大成就,就是先灭韩啊!不过好像韩非入秦是在韩国破灭之前的,现在时间线都提前了!】
【不过没关系,如今他们还有了外挂!当没有挂的时候,政哥自己就是大秦最大的外挂。这下他们还有挂了,不知道大秦在阿父手里,会变成什么模样,想想还真是让人期待!】
第26章
大军开拔之后,嬴政上完早朝后,同丞相王绾、客卿李斯有话要谈,他们就一道去了章台宫。
嬴政并未立即同他们谈话,他正在批阅奏折,分身乏术,不能亲自教小女读书,便令王绾、李斯先听赵瑶君背诵功课,并于一旁考较。
赵瑶君站在桌案旁,跟个小学生一样手放在双腿两侧,低头避开王绾神似现代老师提问时的视线,心里不断吐槽。
【家人们谁懂啊?我都到秦国当公主了,不仅要被逼着刻苦学习,还要被丞相、客卿听古文背诵,考较小篆版文言文阅读理解。我真的服了!我一点也不想学习,这破学谁爱上谁上!谁懂啊,我只想吃喝玩乐,做一条开心摆烂的咸鱼罢了!】
李斯因有把柄,虽然不赞同赵瑶君的心里话,却也不敢露出什么神色。
王绾听得直接皱起眉头。
堂堂公主殿下怎么能只想着吃喝玩乐?更何况,四公主殿下许是神明转世,如今又是神使,她身上肩负重责,怎可浑浑噩噩,吃吃睡睡度日?
四公主殿下智慧远超他人,且又生有宿慧,知晓当代人所不知的学问,她还有预知的本事。四公主殿下既有这般天赋,又怎能不学习秦国之学识?
王绾看着赵瑶君慈爱的眸光一凝,脸色一肃,语气平静无比却有些指责:“四公主殿下请抬头看臣,莫要总是低头回避!”
赵瑶君反射性抬头,心里竟有种久远的紧张感,甚至比阿父教自己读书时还紧张。
【这王绾丞相的表情语气,好像我上辈子的数学老师啊!现在这场景就好比当文科生没学会解数学题,心里害怕却刚好被数学老师叫起来回答,还让自己抬头看他的,这滋味真是让人惊慌失措!】
王绾听到这话,虽然有些奇怪的词语理解布料,但他知道公主话里有怕他的意思。怕才好啊,公主太跳脱懒惰了,总得有个人能压住她一时半会儿的!王绾越发板起一向慈和的面容,目光如电地看向赵瑶君。
“老臣听闻王上用《秦律》给殿下启蒙,几月以来公主殿下已经能熟读《秦律》,故而五日之前,王上又教殿下开始读《商君书》。臣听闻,公主刚会读第一篇《更法》?”
赵瑶君磕绊了一下:“是,是的。”
王绾不动声色,面无表情道:“那请四公主殿下诵读一遍《更法》给老臣听。”
赵瑶君乖乖点头,拿起竹简,声线有些紧:“孝公平画,公孙鞅、甘龙、杜挚三大夫御于君。虑世事之变,讨,讨正法之本,求,求使民之道......”
嬴政批阅完成,他抬头看向自己磕磕绊绊,却格外紧张认真的小女儿,眉头不由挑了挑,心里有些纳罕。
也是奇了怪了,大秦人人畏惧他的威仪,他考较扶苏之时,扶苏都有些胆颤。偏偏小女儿无法无天,半点也不怕他,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王绾年纪越大,他心思虽然深沉,但面上却显得一派正气慈和,平日瑶君也不怕他。如今他不过冷下脸来,怎么瑶君会如此畏惧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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