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扛着绿衣,一路跑到了南城,跳进了乔家的院子,而后朝着主院而去。到了院门口,他敲了敲门。
“作甚?”王怜花突然出现在月光下,他散着头发,神情冷厉,看上去很是有几分厉鬼的味道了。
“!!!”司空摘星差点吓得把肩上扛着的人给扔出去,反应过来眼前人是王怜花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来给你送人啊,你不是让我去偷人的嘛?”
其实他还挺想将王怜花给谴责一顿的,但是他不敢。他打不过人家,现在踩着的还是别人家的地。到时候那些护卫们一拥而上,每个人都用武器对着他的话,那么他可真就是死定了。
所以,就算是被吓到了,司空摘星也不敢表现出来。他可真是倒霉啊,偷人被抓了,好不容易能走了,又在酒楼里碰上了这个煞星。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毕竟他也跑了,结果又被下了命令。
他可是偷王之王啊,怎么就这么没有牌面呢,他明明应该……
“把人放下。”王怜花冷眼看着司空摘星,声音却是很小,“你若是吵醒了阿瑛,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被吓得双眼都瞪圆了的司空摘星瞪着眼睛,不敢多说一个字。
要命了要命了,差点忘记了这件事情,他不会就这么英年早逝吧?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用偷王之王的名义来换自己的一条小命啊。
王怜花见司空摘星迟迟不到,当即脸色更冷了。
被冻了一下的司空摘星当即就回神了,将肩膀上的人扔在了地上。
深夜寂静无声,原本两人小声说话也有些明显。现在司空摘星就这么把人给扔下来了,发出的声响让整个院子都听见了。不,附近的朱七七等人和护卫们应该也都听见了。
司空摘星:“……”
他要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还能不能活?
屋里面,乔亦瑛正在睡梦之中,却听见了一个巨响,当即就给吓醒了。她一个激灵就下了床,一边穿鞋一边裹上外衣。
不会吧,难道是京城地震了?乔亦瑛一路冲出了房门,而后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王怜花,以及地上的那坨……那个人。
她刚开机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现在还碰上这么个情况。于是,此时的乔亦瑛看上去有些傻。
“阿瑛,吵醒你了,是吗?”王怜花当即走上前,伸手抱过了乔亦瑛的双手,“冷不冷?”
乔亦瑛摇头。都这个月份了,就算是晚上也是不冷的,更何况她刚才穿了外裳的。她的目光投向地上那人,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的脸。
嗯?怎么是绿衣?她怎么在这里?回过神来以后,乔亦瑛看向王怜花,眼底带着询问。
王怜花解释道:“我让司空摘星去把人给带回来的。只是司空摘星那个脑子不好使的,竟然就这么把人给扔地上了,这声音才大了点。”
想到刚才司空摘星逃命一般的速度,还有他将阿瑛吵醒的事情,王怜花的心底憋着一股气。呵呵,他倒是要看看这司空摘星这次要怎么死。
乔亦瑛抽出被王怜花握着的手,蹲下来,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绿衣的肩膀,但是她却没有醒来。
王怜花赶忙将人拉起来,“大概是吸了些迷.药,这才醒不过来。无妨,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虽说只是个小池塘,水却挺深的。既然她中了迷.药,我们就将她扔进去,让她清醒清醒。等她泡一个晚上,那就无碍,能醒来了。”
乔亦瑛:“???”给中了迷.药的人泡一个晚上的水?好家伙,那是人都要泡肿了,不醒来才是奇怪呢。
不过很快,乔亦瑛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这里不远处并没有一个小池塘,所以……她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地上的人。
绿衣猛地起身,但她既不是逃跑也是攻击对方,而是当即跪下,“绿衣见过乔姑娘。”
“你早就醒了。”王怜花说道。
绿衣浑身都在发抖,却还是要强撑着说道:“也没有很早,就在乔姑娘出现的时候,我才醒来的。”
她的身上有方应看下的毒,很有药对她的效用减弱了,更何况迷.药这样的东西连毒都算不上。所以,她刚才就醒了,只是为了活命在装昏迷而已。没想到,她还是一眼被看穿了。
绿衣的身子还在发抖,因为在她的眼中,王怜花是一个下手杀人从不手软的人。她想要活下去,对他自然是万般畏惧。因为她害怕恐惧的方应看竟然完全不是王怜花的对手,这岂不是说明他的手段更为可怖?
这样一个人,绿衣自然是畏惧不已。
看到绿衣这样,乔亦瑛的心里有些复杂。虽然她是被方应看放到自己的身边的人,但是在将来的时候,她做事利落,也算是帮了她不少忙。而且……
乔亦瑛调出系统查询功能查了一下,绿衣虽然是方应看的人,但她竟然没有杀过人。确切来说,她为了活下去,还是有间接地对人不利过,但是却没有亲手杀过人。
大概方应看只是想要挑一个没有杀过人,所以身上没有杀气的女子来做任务,所以绿衣才会出现在江南。她没有杀过人,只不过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苦命人,这让乔亦瑛不免有些感慨。
于是,她伸手拉了拉王怜花的袖子,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罢了。”王怜花无奈叹了一声,“听你的,不杀她。”
乔亦瑛当即笑开了。
不杀她了?绿衣整个人愣住了,而后不敢相信地抬起头看着他们,以为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什么。
“还不起来?”王怜花知道乔亦瑛不喜欢别人下跪,见绿衣还呆呆地跪着,很是有些不耐烦。
第61章 算计
“是,是。”回过神来的绿衣连忙起身,只是看上去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她知道,乔亦瑛很不喜欢别人对她下跪,所以王怜花才会让她起来。
因为乔亦瑛一个眼神,她就能从王怜花的手中活下来。绿衣知道自己应该开口感谢她,最好是说好话将她哄开心,这样自己才能过得更好些。可是,她张不开那个口。
当乞丐的时候,她能够为了半块饼子说尽好听的话;在米有桥那里当侍女的时候,她极尽谄媚,什么好话也都能说;在方应看那里,她可以顺着他的心意说出无数饱含恶意的话。但是现在,她竟然一句好话都说不出来。
绿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奇怪了,为什么说不出来呢?明明她在雷纯的面前,为了活命能将自己的脸面和尊严送到对方的脚下踩着玩。怎么现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
“雷纯带走你是想做什么?”王怜花问道。
“她想知道乔姑娘的事情。”绿衣回过神来,赶忙说道。“她让我将我在乔姑娘身边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再没有其他了。”
白日她跟着那个丫鬟做了好多的活,好不容易轮到她吃饭了,却被雷纯给喊了过去。于是,她什么都没有吃,就一直站在那里,将自己在乔亦瑛身边见到的,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等到她将那些事情都说过了以后,她的饭自然也没有得吃了,因为其他丫鬟已经把她的份都给吃光了。至于说再让人给她准备一份,那更是不可能了。于是绿衣已经大半天没有吃过饭了。
如此也就算了,从雷纯那里离开,她又被丫鬟带着去做事了。直到晚上,她才喝了小半碗稀得能够看见碗底的粥水,而后就是入睡的时候了。只是她没能睡着,而是被带来了这里。
王怜花挑眉,问道:“只有这些了?”
“真的只有这些了。”绿衣连忙点头,生怕王怜花不相信,从而要了她这条小命。虽然乔亦瑛已经帮她保住小命了,但若是她敢动什么心眼,恐怕也还是要去见阎王爷的。
这么多年了,她能够活下来,就是因为她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能耍心眼。像王怜花精明的人,她若是敢骗他,那就是真的死定了。
“不过……”绿衣想起了什么,胆战心惊的,“我不知道雷姑娘的手里是不是有乔姑娘的头发。”
头发?乔亦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半散着的头发,要它们做什么?
王怜花的脸色顿时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她怎么会有阿瑛的头发?”
面对着王怜花身上弥漫出来的杀意,绿衣吓得差点又要跪下了,但是她还记得乔亦瑛不喜欢别人下跪的事情,强迫自己站着。“我……当初主……方应看派我到了乔姑娘的身边,曾命我将乔姑娘的头发偷来交给她。”
乔亦瑛恍然大悟。她不会梳发髻,当时请了绿衣来就是因为她帮人梳发髻不会疼,而且还做得一手好饭。只是方应看要她的头发能做什么?踩小人?总不能是用来做亲子鉴定吧?那可太扯了。
绿衣继续说道:“方应看倒了,神通侯府内乱成了一团,我当时想着也许他会不会在书房留下什么东西,于是就去了书房翻找,而后就碰见了狄堂主。我被狄堂主带去了六分半堂,当时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我见过方应看在里面放了乔姑娘的头发。”
王怜花沉默了片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他抬眼看向绿衣,“我不会杀你,但你的确想过要害了阿瑛,对吗?”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绿衣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这一个“是”字,她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她迁怒过乔亦瑛,也怨恨过她,更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能会害得她落在方应看的手中。
方应看那个人,在对付别人的时候,是从不留情的。不管是什么人,他下手都狠辣无比。落在他的手上,乔亦瑛不会比死好到哪里去。但是绿衣为了自己活下去,还是去做了。
以前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此时此刻,她站在乔亦瑛的面前,却感觉到了满心的愧疚和不安。她愧疚自己已经迈出了害她的那一步,但是自己能够活下来却是因为她。她不安自己刚才说出了头发一事,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
她不想死,她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我在江南有一个绣庄,最近那里需要会照顾人的人,你就去那里做事。”王怜花说道,“不过你是被囚禁在那里的,永远不能离开那里,绣庄里的重活累活脏活都是你的。”
“多谢王公子活命之恩!”绿衣当即给王怜花跪下磕了一个头,“绿衣会在绣庄里好生反省的,绝对绝对不会踏出绣庄半步。”
虽然要永远待在绣庄里面,虽然是去照顾人的,虽然重活累活脏活都要干,但是绿衣却很开心。她要去的地方是绣庄,那里都是女子,肯定不会是叫她去做皮肉生意。而且虽然永远都不能离开绣庄,但也代表了只要她有做事情就不会被饿着。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她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饿了。不管有多苦多累,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能够吃得饱,那就足够了。
“带走。”王怜花挥了挥手,让人来把她给带走。
秋姜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将绿衣带走了。
绿衣临走之前,一直回头去看乔亦瑛,在快要从院门出去的时候,喊了一句:“乔姑娘,抱歉。”
乔亦瑛微微一怔,而后对着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当然没有原谅绿衣,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圣母,回去原谅一个想要害自己的人。她只是觉得绿衣罪不至死,她不过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罢了。
虽然先帝和几个皇子是间接死在她的手上的,但乔亦瑛还是不喜欢杀人的感觉。她也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够彻底被这个时代给同化,认为杀人是一件没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生命的贵重,乔亦瑛事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忘记这件事情的。
来。乔亦瑛看着秋姜她们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就拉了拉王怜花的衣角。
王怜花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怎么了?”
乔亦瑛拉着王怜花进了她的房间,而后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去里屋拿自己的水牌和笔。“头发能做什么?”她写道。
这件事情要是搞不清楚的话,她可能会彻底睡不着,然后睁眼到天亮的,那可不行。至于说为什么不用系统查询而是要问王怜花,很简单,因为她要省能量。
才刚因为绿衣用掉了一点能量,现在不得省下来吗?她可是要带着王怜花回去见爸妈他们的,一点能量都不能浪费!乔亦瑛心里想到。
“大概是想控制你吧。”一提到这个,王怜花的眉心便皱在了一起,“江湖上有一些歪门邪道,可以通过他人的头发和鲜血来控制人,让人言听计从。即便是要弑父杀母,也是下得了手的。”
他自己就是邪门歪道,但是像这样控制别人的事情,王怜花却很是厌恶。也许是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自己就是被云梦仙子所控制,所以他对这种事情厌恶不已,从来不碰。
嗯?这桥段怎么这么熟悉?雷纯,控制他人,这不应该是她和苏梦枕之间的情节吗?怎么现在好像要轮到她了?乔亦瑛惊讶不已,而后写道:“只有头发也行?”
头发每天都要自然脱落一些,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乔亦瑛很确定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没有流过血的,所以谁都拿不到她的血液。有系统的防护罩在,就算是江湖上一流的顶尖高手都奈何她不了,更别提其他的了。乔亦瑛很确定自己没有受过伤,所以当然不会有血落在别人的身上。
咳咳,至于说月经的话……乔亦瑛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系统。系统的人性化让她用的是现代的卫生巾,但是因为这东西不属于这个时代,她每次用完都背着人给烧了,所以也不可能。
“不知道。”王怜花很是懊恼,“我因为对那种东西十分厌恶,没有怎么研究过。”
他当然不是什么都不了解,实际上,他比江湖上那些怪医邪医知道的还要多。只是因为王怜花厌恶那种东西,就没有怎么深入去研究,所以他知道的只是之前出现过的方子。
但若是有人藏着的或者是深入研究出来的方子,他就不知道了。也许单单靠着头发是做不到控制他人的,也许是做得到的。但不管是不是,王怜花都不会留着这种可能。
雷纯,雷损,六分半堂。王怜花放在桌面上的手收紧了,眼底氤氲着杀意。他们既然想要算计别人,那就不要怪他算计他们了。
算计人这种事情,他比他们要精通。此时此刻,王怜花的心里已经开始谋算了十几种让整个六分半堂跟着雷家父女一同覆灭的方法了。他知道,这对父女最在意的就是六分半堂,所以在他们死之前,他会让他们见到彻底覆灭的六分半堂的。
“啪。”乔亦瑛的手心轻轻地拍在了王怜花的额头上。
“阿瑛?”王怜花将目光放在了乔亦瑛的身上,刚才氤氲起来的杀意在这一瞬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温柔。“怎么了?”
打断大反派施法啊。乔亦瑛虚弱地笑了笑,在线求助,男朋友笑得跟个大反派一样,怎么办?
第62章 限制
这个时候,乔亦瑛再一次觉得自己不能说话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这样想着,她叹了一声。要是能说话的话,她一定要认真地告诉王怜花,不要经常露出这种大反派一样的笑容,挺吓人的。
咳咳,好吧,其实也不单单是只有吓人了。王怜花生就了一张妍丽的面容,这样笑起来就像是开在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一般,艳丽动人却又带着满满的蛊惑,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沉迷其中,例如她。
想着想着,乔亦瑛的思绪又跑偏了。
“阿瑛?”王怜花的心里立马提了起来,用满是担忧的眼神望向她,“到底怎么了?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啊,我好着呢。我单纯是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在生闷气呢,我没有不舒服啊。我要是有不舒服的话,那肯定就喊大夫来了,我又不傻……的……哎?”乔亦瑛整个人都怔住了。
因为是在信任的王怜花面前,她比较放松,所以在他问了之后就下意识开口回答了。一时间,乔亦瑛竟然忘记系统的限制了,将心里面的话都给说了出来。
按照系统的限制,她一日只有三次开口说话的机会。如果是给人算卦的话,那么就是一个人的卦象算一次,只要没有彻底结束这一次的卦象,她说再多的话都是可以的。但若不是算卦,在外人面前说话,一日只能说三句,因为一句话就算是一次了。
超过三次,不管乔亦瑛说什么,都是没有声音的。唯一的例外就是和系统说话,因为系统不是外人,系统和乔亦瑛是一体的。只是系统经常掉线,于是乔亦瑛就只能够自己和自己说,还因为之前被人偷听,她只能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