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那是一个金属制作的独轮小车,工艺异常精良不说,内里似乎还含有精密的机械,散发着盈盈微光。
小车被摆在柜台的最上面,用玻璃罩子好好扣住,还上了四把魔法锁。
维加眯起眼睛,看了眼玻璃罩外的标牌:[来自最鬼才的炼金术士——锡得尼·梅雷迪斯]
简直和地精商人第一次在维加面前使用的那辆一模一样。
女巫记下名字,两人离开小店,直奔街口。
装潢精致典雅的魔杖店安静矗立在那里。
推开门,悬挂的风铃响起一串轻灵的声音。
令人意外的是,店铺里远比想象的要空。高到天花板的透明柜子中,只悬浮着几根不同种类的魔杖。短的细枝条魔杖,比人高的长柄金属魔杖,半人高的木质镶嵌宝石魔杖,和暧白色的白骨杖。
一位身材健硕的大胡子接待了两人。
“四个种类的魔杖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大胡子爽朗地说道,“不过请务必选择最有感觉的。什么叫最有感觉?就是当你看见它的时候,你就明白那绝对是只属于你的东西。”
阿斯提亚站在宽又高的顶柜前,目不转睛。
趁着这个时间,维加和大胡子沟通,以低廉的价格卖掉了她手里的两根魔杖,那是山羊角商会那两名低级巫师的东西,和她们并不适配。
这时,阿斯提亚伸出手,指向长柄金属魔杖说,“请问……我可以选择这个么?”
“当然可以。”大胡子向上挥手,透明的玻璃瞬间向外拉开,一排又一排的金属魔杖分成上下两层,悬浮在各自的隔断里,静静注视着新的客人。
维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她对金属魔杖完全没感觉,视线落在其他三类上。
原本因为某些执念,维加想盲选细枝条魔杖的,然而她盯着看了好几秒,依旧不想朝那个方向走出一步。
没办法,可能这就是上辈子猫头鹰没有找到她的原因?
她托着脸,目光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格的白骨杖上。
那恐怕是一根真正的骨头,表面似乎刷了某种油,显出一种偏暖调的白来,而不是阴冷的、寒气袭人的感觉。
“能麻烦您打开这个吗?”她礼貌询问大胡子老板。
下一秒,她就站在了十几根不同的骨头中央。
白骨魔杖区零零散散的,数量和隔壁的金属魔杖完全不是一个量级——阿斯提亚眼前至少有近百根。
“骨杖非常难制作,”大胡子站在外面解释道,“因为材质较脆,维护艰难等原因,鲜少有巫师愿意使用,也就很少有人去做。”
离维加最近的一根骨杖上悬挂着一块小标牌:巨驼公鹿的脊骨,刷有冬青木树脂
维加呢喃自语,“公鹿——权利和威严是吧?”
她望向鹿的隔壁,那里的骨杖明显短一截。
“长毛水獭的腿骨?连这个都有?”
“当然,”大胡子哈哈大笑,“那可是多情者的最爱。”
阿斯提亚已经选好了,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深红色魔杖,手握处篆刻着血管一般的纹路,表面泛着金属独有的光滑和冷意。
她一触碰,魔杖顶端就散发出强烈的红光,犹如烈阳。
女孩用两手艰难抱着,眼底全是倔强。
“真令人意外,”大胡子侃侃而谈,“龙血金,吉利金国最有重量、也是最坚硬的金属,没有之一,皇家金库的大门就是用这东西建造的。只是想把那玩意儿举起来可是不容易,我更建议你应该先学习漂浮咒或减重咒。顺便,29金谢谢。”
阿斯提亚倒抽口气,感觉手上长满倒刺。她下意识的刚想放下,就听见老师直截了当的声音。
“好的我们要了,麻烦附赠一年的维护和保养,非常感谢。”
大胡子满脸笑意,“当然可以,那么您选好了么?选好的话我可以一起登记。”
“抱歉,还没……等等,”维加忽然被一抹黄调白吸引了,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那是个放在最下方的骨杖,微微弯曲,表面粗糙,大概8英寸长(约20cm)。
挂着的标牌上写着:不知名巫师的胸骨,刷有毛地黄花汁。
毛地黄花维加知道,魔力植物,是致幻剂的主要材料之一,又被巫师称为“狐狸的手套”,意味着狡猾、奸诈和死亡更叠。
她甫一靠近,魔杖就忍不住亮了起来。
女巫有一瞬间茫然,她身上有这种特质吗?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巫师的骨头,这也行?
“也许是捡来的,也许是获赠的,谁知道呢?”大胡子耸耸肩,报出价格,“那根17金,谢谢。”
女巫肉疼地付了钱。
巫师就是这样败家,才刚揣热乎的金币,瞬间少了一大半。
这期间阿斯提亚一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没说出来。
直至两人离开魔杖店,少女才拉住老师的袖摆,艰涩又郑重地承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尽快把这些钱都还给您。”
维加揉了一把红色的脑袋,“那就好好学,用更多的商品填满黑蝴蝶的货架吧。”
接着,她们又在摊位上来回转悠,买了一堆防寒、耐磨且厚实的布料。二手的也无所谓,一个清洁咒上去,什么赃污都没了。
意外的是,她还买到了柠檬,价格还算合理。等回去之后把柠檬籽挖出来,种进地里,十几天后她们就能收获一堆柠檬。
维加还补充了些盐、厨房工具、蜡烛、软肥皂、木炭等消耗品。临走前还顺手买了二十来个二手烛台,顺便一提,二手的物品价格实在太香了。
采购结束后,钱包里还剩下29枚金币。
女巫忍不住感叹,“终于有余钱了。”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身后漂浮着沉重的龙血金魔杖,一步步离开集市,朝着她们的小房子走去。
人烟逐渐稀少,嘈杂声慢慢远去。
忽然,维加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就在荒地围墙的下方,距离她们小屋不远的位置。
一大一小停了下来,绕了一圈,缓缓靠近。
当看清昏暗中挤在一起的人时,维加意外认出了两张熟悉的脸。
汤姆和格瑞斯,之前在松木荒地外女巫遇见的年轻夫妻。他们从战争蔓延的东部逃亡至此,因为税金无法进入荒地。
维加当时给了那两人5银币和一小块加了治愈药剂兔肉。
现在,年轻的夫妻正和两个大些的孩子一起挤在一处简陋的窝棚里,埋头侍弄着什么,面前有一口破破烂烂的石头锅,正在用微弱的火煮着什么。
阿斯提亚抽抽鼻子,轻声说,“像野菜树根汤。”在哥哥任职农场前,她们家也总喝,对这股味道非常熟悉。
兔肉应该都被吃掉了,维加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人,因为格瑞斯女士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面色甚至泛着红润的色彩,一点也看不出即将饿死的病态。
汤姆同样如此。
只是他们身边的那两个大孩子——估摸着只有十七八岁——情况差了很多,他们面色白的吓人,嘴唇上的裂口犹如峡谷,汨汨向外渗血。
维加回忆了一下,似乎当天的确在荒地外见过孩子们的脸。
再看看他们正准备吃的食物,所以汤姆夫妇用余下的钱,替这两个孩子付了税金,把两人救了进来?
维加给她和阿斯提亚施展了一个“倾听万物”,格瑞希清晰的说话声登时传了过来。
“等我们今晚把大人家的鹰嘴豆全部剥完,明天就能拿到25铜了。留下5铜的伙食费,就攒够1银啦!”
一旁一个瘦极的大孩子立刻抬头,语气里带着兴奋,“可以再带一个人进来了!”
他旋即想到什么,语气又落寞下来,“前些天……我才看到有两个人在外面被蛇咬到……没过多久,就、就死了……他们都是咱们科索尔小镇的……就住在我家后两条街上……我还曾经不小心撞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他没有责骂我,还叮嘱我走路小心……是很善良的人……”
窝棚里一时间变得寂静无比。
“不止呢!”汤姆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他看了看火,让红色的光芒不要熄灭,也不要烧的过大。不被发现的话,他们可以少交一份燃火税,“明天就是我伐木的第三天了,可以从管事大人那里领到工钱了,足足有60铜呢!好多好多钱咯!”
果然,大家的脸立刻变得红扑扑的,格瑞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们岂不是可以买一点黑麦面粉了?真好!这样大家都能吃上一顿黑麦饼了!”
她用指甲小心割开鹰嘴豆的外皮,一点点将其撬开。在这个过程中,格瑞斯眉头又微微拧了起来,“还是不了吧……已经深秋了,再过一个半魔法月,就要下雪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多带几个人进来了?冬天在外面……没人能从饥饿的野兽嘴里活下来的……”
旁边一直沉默的少年哑声说,“我可以去牧场清理牛粪羊粪,听说那里的大人正在找抬粪工,一车5铜,还管一顿午饭。”
“还管饭?”另一个孩子也立刻道,“那我也去,格瑞斯姐姐就继续剥豆子。外面渐渐冷起来了,您不要来回走动,用稻草盖好自己,等我们回来再帮您把鹰嘴豆抬回去算钱。”
“放心吧,”汤姆宽慰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我们每个人都能干活儿,只要人能进来,就饿不死。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剩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一切都是神主的意志,神主或许只是觉得寂寞了,想找些人陪。”
风从野草头顶吹过,让这个夜晚显得寂寥又空茫。
阿斯提亚感到了熟悉的愤怒,整个胸腔似乎都被辣椒水灌满了,让她既想找些什么发泄那股横冲直撞的仇恨,又疼的一抽一抽的。
就在这时,维加拽着她后退,悄无声息离开了。
阿斯提亚像吞了一块石头那样难受,可她什么也没说,她没有资格请求老师去做些什么,老师为了农场里的大家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了。
或许下次我可以想办法从森林里抓点小东西,赚点钱。正当女孩如此想着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老师的声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维加将阿斯提亚地兜帽往下压了压,“给那些人一点钱,救济他们,帮帮他们,或者给他们弄点木头,盖几间房。”
阿斯提亚疑惑抬头,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并且小女孩不太明白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
维加对上她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四个人你可以这样管,四十个呢?四千个呢?”
阿斯提亚一愣。
“战争蔓延,可是数个城镇搅入其中,那不是'一点救济'能够解决的事。”小屋出现,维加打开门锁,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稚嫩的孩子,“想要真正给予那些人帮助,我们就得从根本入手。”
根本……什么根本?阿斯提亚跟着老师踏进传送阵里,脑子乱糟糟的,她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愧。
当白光从眼前闪过,她看见了等候许久的哥哥。
尤安询问她们的旅途是否顺利,维加给他看伸缩袋里叮当乱响的金币和一大箱战利品,欢乐的向尤安讲述那些巫师的丑态。
老师信任哥哥,阿斯提亚意识到这件事。于是在老师去洗漱时,她把心里的疑惑全都说出来,向年长的兄长请求帮助。
可她说完后,迎来的却是哥哥长久的沉默。
尤安见过那副惨状,那次是他陪着女巫小姐一起去的。在荒地外围,散落着很多因为战争无家可归将要饿死的平民。
女巫小姐想从根本解决这些人的问题,尤安安静思考着,想起小姐曾和小妹说过的一句话——“杀死巫师没办法拯救那些可怜人,掌握权力才是正确的道路。”
所以,尤安望向洗漱间的方法——小姐,您想要权利么?您想,构建自己的领地,拥有自己的势力,庇护想要庇护的人么?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女巫小姐非要在荒地买房,非要自己开设摊位。
依靠别人是永远无法建立根基的。
“哥哥?”阿斯提亚不明白兄长此时的表情。
“还记得女巫小姐曾对你教导吗?”尤安垂眼,将佩剑抽了出来,剑尖抵在地上,一只路过的蚂蚁惊惶逃窜,“她说,'自我强大才是唯一解,你想推翻被当成棋子的命运,抹除束缚你们人生的游戏规则,至少也要拥有坐上棋桌的资格。'现在,女巫小姐做的,不就是这些事吗?”
阿斯提亚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是啊……”她忍不住站了起来,“是啊……我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忽略了……”
如何才能拥有权利?阿斯提亚并不清楚,可她知道老师正在迫切以一种狂妄的姿态打开黑蝴蝶的名声。
想想吧,今天第一天开业,她们就赚到了145金。等黑色蝴蝶的名声真正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人不顾一切想要从她们手里购买药剂?
钱,名声,一定都和权利挂钩。
至少她所知道的镇长和其他巫师,都拥有这两样东西。
“你不是忘记了,“尤安摸了下妹妹的头发,“只是一位新晋小巫师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阿斯提亚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得尽快学习!”她匆匆忙忙从木箱里掏出一摞书,抽出一本《初级魔药剂配方大全》翻开,“我必须,是的,我必须尽快变强,至少独当一面,这样才能帮上老师的忙。找到了,僵尸药剂在这里。”
手掌压在扉页上,红色的脑袋忍不住转向窗户,魔法水井在不远的位置散发着浅淡的荧光。
“你们在说什么?”维加擦着头发走了出来,下一刻,颀长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尤安握紧拳头后又松开,目光缓慢而坚定地落在维加眼睛上,“我能否和您谈一谈?”
月光无所顾忌挥洒而下,冷风在林中呼啸。
白骨杖尖端散发着幽光,维加歪了歪脑袋,“已经决定好了吗?骑士之路似乎不是那么好走的,我曾听说很多年轻人被留在了战场上。”
尤安语气认真,“小姐,我也想做些事。”
“既然这样,”女巫转向他,“那就下个月再离开吧,我想最后请你帮个忙。”
尤安挺直脊背,“您知道我永远会遵从您的意志。”
维加笑了一下,“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叔叔婶婶——昆的父母,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村子里?我购买了一大批冬季布料,需要人帮忙制作冬衣。可以麻烦你帮忙搭个线吗?带人把布料运过去,以黑蝴蝶的名义下订单。顺便也可以让那个村子里其他人都帮帮忙,我会按照每件衣服的质量付钱。”
尤安张了张嘴,眼眶慢慢变红。
他怎么能不知道女巫小姐的用意?冬天快来了,村子里能干的活计越来越少。贫苦的村民整个雪季都会挨饿受冻,能不能点的起炉子全凭村长一句话。
每到冬天都会有人死去,可如果在冬季来临前有笔收入,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女巫小姐连这个都想到了。
巨大的、无比复杂的情绪在尤安心底如岩浆般喷薄而出,几乎快把他的胸腔烫成猩红的烙铁。
他不受控制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我一定会成功完成所有任务,活着获得那个身份。”然后回来,成为您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切的一切——年轻的士兵用力闭眼——都只为了女巫小姐!
维加花了半个夜晚,来教阿斯提亚如何炼制几种药剂。
“僵尸药剂需要疯癫大蒜4瓣,疯癫大蒜的茎叶,鬼孢毛虫的消化腺体3打兰(约5克)和湿润的沼泽粘液。”
鬼孢毛虫的消化腺体与沼泽粘液来自于地精商人,作为熬制药剂的常用材料,卡利堪称库存充足,维加一次性购买了五百只,养在特质的灰矿罐里。
当然,粘液也储存了不少,足足10磅(约9斤)。
“如果可以,”彼时维加两手交握,“等你下次来,我还想订一批光翅精灵的翅膀,疯癫大蒜,火头菇、洋甘菊的种子和不眠蜥蜴背上的肿瘤。”
卡利记下后眨了眨灯泡似的眼睛,“看上去你的人工培育失败了?”
“可不是么?”女巫叹了口气,显出一股挫败的无可奈何来,“想要人工种植魔力植物,比我想象中的难太多了。恐怕短时间内我不会和你购买种子了。”
地精摇头晃脑,“年轻人嘛,懂得放弃是好事。不过魔力植物库存稀少,能碰的上我就给你带来,碰不上的话就下次再说。“
维加弯了弯嘴角,“好的,没有问题。”
回到今夜,阿斯提亚按照老师说的,先将茎叶和蒜瓣用沸水浸泡30个魔法分钟,之后将其捣碎,倒入新鲜的腺体并顺时针搅拌10次,静置10个魔法分钟后少量多次加入粘液,并逆时针搅拌,直至彻底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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