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当年太子的洗三和满月了,那可都是先办的仁孝皇后的丧事。
如今小儿子这么受宠,亲额娘又这么得宠,外头再一挑拨,太子心里要怎么想呢?
瑶令换位想一想,还是替太子委屈难过的。
太子的亲外公没了。真正嫡系的家里人只有一个亲舅舅常泰在西北,赫舍里氏家中得势的是索额图。
太子与索额图又不亲近,瑶令实在是不愿意为此与太子的关系有什么裂痕。
康熙默然半晌:“你总是这样纯善。”
瑶令捏捏快要睡着的十一阿哥的小手,嫣然一笑:“嫔妾是要替万岁爷周全,也是替自个儿周全。嫔妾宁愿自己的这条路走的慢一些。但求安稳。”
康熙道:“你放心。朕总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瑶令可不知道康熙心里还有什么打算,但只要这一样应了她,那别的也就没什么可费心的了。
十一阿哥的洗三办的是真的隆重。
瑶令尚不能出去,可瞧着送进来的礼单,康熙给她的赏赐,还有慈宁宫宁寿宫两宫的赏赐,那礼单都铺到地上去了。
就跟八月十五宫宴似的,前儿进宫来的人,又再来参加十一阿哥的洗三宴。
前头的阿哥们都没能这样办过,也就只有一个十一阿哥才得以这样隆重。
钮祜禄氏所出的十阿哥当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主子,梁九功来报喜了。”
梁九功隔着珠帘在外头给瑶令请安,然后笑道:“奴才奉旨来给娘娘传话,也是来给娘娘报喜的。”
“今儿个娘娘的家里人都进宫来了。万岁爷下旨,当年太皇太后与嘉嫔困于五台山上,是嘉嫔怀着身孕周全维护,才得以保全今日。当时朕未有赏赐。与嘉嫔谈及此事,嘉嫔纯善不愿朕为她份内之事费心。但朕心所想,不赏赐,将来何以为表率?有功当奖,有错当罚,这是立朝之根本。”
“朕推恩所生,嘉嫔乃博敦子女,安北将军亲妹,杭佳氏一族忠勇可嘉,朕特赠博敦为一等公,费扬阿册为一等伯。杭佳氏一家皆抬旗,入正白旗满洲。”
梁九功念完圣旨,笑道,“万岁爷特意吩咐,娘娘身上还未好,不必谢恩。一等公与一等伯在前头接旨。等旨意过后,一等公与一等伯会进来与娘娘请安,说上几句话。一等公夫人与伯夫人也会进来与娘娘说话的。”
瑶令笑着谢了梁九功,叫人好生送了梁九功出去。
她唇角的笑就压不住了。
难怪当日康熙说,绝不肯叫她委屈的,原来是应在这里。
当初在五台山上的事,回来以后一心一意的查案,康熙没提过,她更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原来他都记在心上的。
如今,她家里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包衣奴才了,入正白旗满军,这身份一跃出来,那可就是起家了。
偏偏又是在十一阿哥洗三这样的大喜之日。
这人是得宠了,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
既然低调不了,那就高调到底好了。
别辜负了康熙的一片心。也自是不能叫外头的人看轻了她。
瑶令道:“十一阿哥这会儿在哪儿呢?”
彩霞道:“阿哥在万岁爷身边。紫月听主子的话一直陪着的。紫月还叫奴才同主子说一声,不只是她,还有太子殿下和阿哥们,都眼错不见的盯着小阿哥呢。”
“小阿哥放在水盆里时,那些福晋夫人们送上来的金银东西,都要叫阿哥们检查过了才许放进去,生怕小阿哥出一点事。”
瑶令还是不得不在意:“万岁爷下旨的时候,太子殿下如何?”
彩霞道:“太子殿下瞧起来是极高兴的。”
瑶令却想,噶布喇的一等公没能给儿子常泰。给的是索额图,这爵位没能承袭下来。
索额图的一等公是他去沙俄谈判自己挣回来的。
现在她哥哥费扬阿不跟在太子身边了,也不再是太子身边的奴才。
她现在是后宫专宠的宠妃,哥哥是殿前重臣,父兄的爵位甚至差一点就比肩索额图了,只是杭佳氏一族比不上赫舍里氏家族的底蕴,但杭佳氏一族的势头很猛。
可若是一定要对上,就她家里的这么几个人,根本不顶用的。
如今这朝中后宫的格局,隐隐的又变了。
太子能适应这样的变化吗?会有人愿意给他时间适应这样的变化吗?
“今儿在外头见人就笑的,我这脸都笑僵了,这会儿动一动都疼。”
夜里,太皇太后松散了头发穿着寝衣坐在床榻上,苏麻喇姑在身边陪着,一点一点的给太皇太后按揉肩膀。
“今日是高兴嘛。”
苏麻喇姑笑道,“主子又得了个聪明健康的小曾孙,怎么会不高兴呢?主子今儿的笑也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一整日的,自然这会儿都累了。”
太皇太后想起今日将十一阿哥抱在怀里时的模样。
那孩子机灵的不得了,叫她抱着也不哭,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看,眉眼像玄烨也像瑶令,看起来又讨喜又漂亮,太皇太后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那孩子那么讨人喜欢,我自然是高兴的。”
太皇太后笑道,“如今虽还不会说话,可瞧着那个大胆的样子,和他额娘是一个样子。我自然心里也是喜欢的。既是杭佳氏的好日子,我当然得替她撑着。她如今在风口浪尖上,我和皇帝不护着她,还有谁护着她呢?”
太皇太后今日也是见到了博敦和瓜尔佳氏。还有费扬阿与李佳氏。
这一家人倒是不骄不躁的,平日里太皇太后就着人留意过他们的行事,如今再瞧,看他们行事不卑不亢与平日无二,却也不会任人欺负,夹枪带棒的话也能还回去而不影响大局。
可见一家子的谨慎是一样的。
太皇太后心里就放心些。
玄烨如今这样宠着嘉嫔,嘉嫔家里必定是要明事理的,不能和乌雅氏家里当年那样惹事,不然嘉嫔就完了。
太皇太后先时还觉得嘉嫔家里的人太少了些,人口太单薄了些,如今瞧了之后却觉得,这样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人人都聪明,就让人放心许多。
只有这样的家族,方能走的长远。
这脸上笑僵了也不能总是揉搓,太皇太后自个儿将手放下了,然后让脸上放松些,拿着滚珠慢慢的抚,这会儿腿还有些酸胀,还是要过一会儿才能安寝的。
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慢慢的说话:“今日我瞧着,与嘉嫔亲近的阿哥们都还是挺高兴的。太子看着也很高兴。”
苏麻喇姑笑道:“十一阿哥那么讨喜,不管谁抱着都是笑,有人过去看他,他也笑,怎么能不讨人喜欢呢?”
太皇太后道:“十一阿哥如今是小,自然讨人喜欢。等他再大一点,玄烨一定更宠他的。这是小儿子,总是偏得宠爱的。阿哥们慢慢都大了,玄烨不会像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这样的偏差和落差,不晓得几个人能受的住。”
苏麻喇姑又笑:“主子这心就落得太远了。曾孙辈的事儿,不是还有皇上和嘉嫔娘娘在么?主子劳心费神的,不如好好的养一养精神。嘉嫔娘娘也不是没经过这事儿,必定能照顾好阿哥们的。”
太皇太后将手里的滚珠放下,轻叹道:“我只是担心太子。保成是个好孩子。若赫舍里氏还在,他总还是有个依仗的。今日瞧见这些,人前他高兴,人后不知心里作何想法。”
苏麻喇姑道:“若仁孝皇后还在,太子殿下可能就不会是太子殿下了。况且,主子,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太子殿下还有亲舅舅在呢。索大人去一趟东北边境给自己挣了个一等公。常泰在西北听说干的还是不错的,前儿和戴梓一道弄出威力更强的火器来,万岁爷要加强西北火器营的建制,奴才看,常泰距离自个儿挣一等公回来,也不远了。”
太皇太后想,苏麻说的也是。
若赫舍里氏还在,保成应当就不会那么匆忙被立为太子了。那时节,玄烨也会想到更好的办法来应对三藩的。
现在再回过头去想过去的事,太皇太后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和念头,那时节那样做,现在若再回去,说不准想法就变了。
但时过境迁,着实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太皇太后想起自己也是见过常泰一回的:“索额图多少总有些心思不纯,时常惦记太子,指望太子身边就该只有他一个最亲近的人。”
“常泰是个好孩子。太子多和这个亲舅舅来往倒是很不错的。只要他们不生别的心思,太子的地位就是很稳当的。怕只怕,有人存了心要坏事。”
苏麻喇姑道:“有主子在,谁敢放肆?”
太皇太后倒笑了:“我到底还是老了。如今牙齿松动的不得了,都没剩下多少了。眼睛也不如从前清楚,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能护得住玄烨,还能护得住他儿子?”
“也不过是看一年算一年罢了。但有我在,这两年总是不能叫他们生出什么乱子来的。大清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太皇太后着实不愿再有佟佳氏那样的事情。
想着,就吩咐苏麻喇姑:“太子身边定然也有皇帝的人照顾着,但宫里宫外还是要让人盯着索额图,还有赫舍里氏一族的人,让他们少接触太子。外头若有非议,太子或许一开始不会听从,但说的人多了,难免要生更大的误会。”
“嘉嫔是真心疼爱他,不要让太子和嘉嫔之间的关系生出什么裂痕来。”
苏麻喇姑应下了:“主子放心吧。奴才知道如何去做的。”
“其实如今外头传的太离谱,也太厉害,说万岁爷这样宠着嘉嫔娘娘,这样大肆封赏嘉嫔娘娘的父兄,是要册封嘉嫔娘娘为贵妃。说皇贵妃的也有。”
“奴才瞧着,宫里这几日也是人心浮动。从上头几位心神不宁的样子来看,大约是信了外头那些传言的。奴才就怕娘娘们一时错了主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太皇太后道:“我也瞧出来了。”
“这话说回来,也没有几日了,在十一阿哥满月之前,皇帝册封嘉嫔为嘉妃的圣旨就会下的。她们也猜测不出什么来。瑶令这孩子,这回倒是叫我心生感佩的。便是我像她这样大的时候,也不能处处懂事的。”
“本来皇帝与我商议,册嘉嫔为贵妃,荣嫔和惠嫔的位分可以稍微动一动的。但如此难免引起前朝后宫的动荡,皇帝和我都要费心许多。如此一来,嘉嫔只动一点点,倒是荣嫔和惠嫔不必动了,惠嫔也能安静些,这么压着在这样烈火烹油的时刻,倒也是好事。”
苏麻喇姑感叹道:“嘉嫔娘娘图的是长远呢。”
太皇太后笑道:“是啊。这倒是叫我很放心了。这孩子是很稳重的。玄烨的眼光着实是好的。”
太皇太后想,她的身子越来越不济事,哪怕太医不说,她心里也很明白的,如今到了这个年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便是果真不成了,还有嘉嫔陪着玄烨,还有嘉嫔能照顾好这些孩子们,她是很能放心的,即使走了,也不会觉得心事重重难以放手。
瑶令还在坐月子,产房里轻易不能挪动,晋她为嘉妃的圣旨,接的时候都不许她跪着,便是倚在床榻上听完的。
康熙圣旨上言明,六宫事务由钮祜禄贵妃与嘉妃一同主理,荣嫔惠嫔宜嫔一起协理。
瑶令虽只是妃位,但实际上同贵妃在主理宫务上是一样的地位。
“外头那些信誓旦旦说主子一定是贵妃皇贵妃的人,如今听见这样的圣旨,怕是脸都要被打肿了吧?”
紫月小心又细致的将封妃圣旨与妃子的金册金宝收起来,心里总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阵子,外头什么样的话都有,如今这一道圣旨下去,都安静了。
“主子的册封礼定在下个月,礼服冠服都是下个月初做好,梁公公说,内务府那边有博敦大人在,绝误不了事的。”
瑶令隔着薄薄的被子轻轻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下个月啊,那少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上也够了,到时候这小肚子退下去,穿衣裳还能好看些。”
彩霞跟着笑道:“主子放心吧。主子天生丽质,这会儿才刚生没多久就恢复了,嬷嬷都说主子的身体恢复的极好,这肚子消下去的也快。到时候礼服穿上身,主子一定是最好看最漂亮的!”
瑶令也笑:“这蓬头垢面的坐月子,身上不舒坦还不能洗。好不容易擦一回头发就被你们念叨。如今我倒是喜欢听你们这样夸人。说的我跟仙女下凡似的。”
紫月笑道:“主子可不就是仙女儿下凡么。连万岁爷都说主子是天上最漂亮的小仙女,那主子自然什么都是拔尖儿的。奴才们可不是夸赞主子,奴才们说的都是事实呢!”
瑶令笑得合不拢嘴。
她还不得出去,可通过身边的人,也晓得外头的事。
外头热闹,她和家里父兄几个不知道被多少人挂在嘴上议论,可于瑶令而言,那些话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只管过好她的日子,做好她该做的事情便好了。
人人都想着她如何如何的,殊不知她心里头最惦记的,就是身上的小肚子消下去。
还是因着年轻,这几年康熙将她养的很好。
从前做宫女的时候落下的一些毛病,前两年就差不多养好了,一双手都柔润娇嫩的,那茧子早都没了。
做了嫔妃后着意保养,身体就慢慢恢复到年轻的状态,好吃好喝又不费心的过日子,她的状态真的很好,怀着十一阿哥的时候肚子上就因为康熙天天给她抹药没有长什么太多的纹。
现在生完了,肚子也比寻常人回去的快些。
有时候望着十一阿哥嘬嘴巴的模样,她很容易就忘记了这怀胎十月里受过的苦,觉得好像还是挺好的。
身体的记忆不长久,她觉着这日子似乎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个月过去后,能痛痛快快的洗澡,把自己弄的清清爽爽的,那多舒服呀。
不过还好,这会儿天热,嬷嬷没禁她太狠,还是许她稍微擦一下头发和身上的,否则就这样不收拾,她可不愿意见康熙的。
天热无事可做,心上空闲,瑶令晌午用过午膳见身边的十一阿哥睡得太香了,她也跟着睡了。
结果一觉醒来,就瞧见十一阿哥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她,好似知道她醒了,还张着没牙的嘴冲着她笑。
瑶令就笑了:“你比额娘醒的还早啊?”
手一摸,竟是尿了。
瑶令哭笑不得,叫了人进来:“他尿了怎么也不哭的?”
忙着就叫奶娘抱去收拾了。
紫月笑道:“这是阿哥心疼主子。瞧着主子睡熟了,舍不得哭了吵醒主子呢。”
瑶令望了望外头下午的悠长阳光,心里忍不住热乎乎的想,这孩子还这么小,也不知道谁教他的这些,怎么就这么贴心呢?
甚至都不知道醒了多久,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惊动,就自个儿在那睁着眼睛自己玩等着她醒过来。
彩霞进来了,瑶令叫紫月:“给我梳头发吧。既醒了,我也不睡了,再睡下去骨头都要散了。就这么稍微活动活动。你们也别紧张,我不出去,就在屋里稍微走一走。”
她恢复的好,来照顾她月子的嬷嬷也不会很限制她,像是在这样屋里稍微走一走的活动,还是可以的。
毕竟她这半个月确实恢复的很好,有些人元气大伤需要静养,她生得快又生得顺利,没必要那么拘泥。
彩霞见瑶令起来不睡了,才上前来道:“主子,乾清宫传话,说晚一些万岁爷会过来的。夜里应当是在主子这里用晚膳。”
瑶令说知道了。
彩霞说:“主子,先前主子睡着的时候,惠嫔娘娘去了一趟乾清宫。”
瑶令看了她一眼:“去做什么?你说完呀。”
彩霞欲言又止,瑶令哦了一声:“乾清宫的事,我吩咐你们的,不要随意打听。我是知道的,乾清宫的事,你们也打听不到。惠嫔去就去了,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
难道这时候,惠嫔还能在乾清宫和康熙做些什么么?
她想,多半是为了大阿哥的婚事。
惠嫔如今找不到别的什么爱好了,就一个劲的盯着大阿哥的婚事。
这是还不到选秀的年份,起码还得两年后再选秀的,否则惠嫔都要盯上来参选的秀女了。
其实秀女们已经在备选,没有康熙点头,惠嫔自己根本做不得大阿哥婚事的主,但她是大阿哥的额娘,她的意见,康熙还是会参考的。
彩霞道:“梁公公让赵昌悄悄来传话,说惠嫔娘娘走后,万岁爷就不高兴了。万岁爷生气了,还请主子小心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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