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致她越来越看不惯傅斯年。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五年多,直到高二那年,千年老二的名号随着傅斯年提前一年保送A大而结束。
她记得傅斯年离开学校那天,她从老师办公室领了一叠试卷回到教室。
傍晚夕阳笼罩在天边,给苍穹渡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同学们都打扫完卫生,去操场跑操或是回宿舍休息。
教室内只有林晴一人。
她在教室刷题,一道数学题困扰了她很久。
草稿纸写了扔,扔了写,一道函数大题怎么也算不出最后的正确答案。
炎热的夏季,头顶的空调嗡嗡作响。
脚步声哒哒哒,她一抬头,就瞅见了提着行李箱的傅斯年。
少年一身白色校服,黑色短发干净利落,清清爽爽。
身边还跟着一位长者,傅家的司机。
傅斯年见到林晴,眼里浮现些许意外。
他看了一眼林晴手里拿着的纸笔,神情淡淡的说了句,“抱歉打扰你做题了,我是来收拾东西的。”
说完,傅斯年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将书本和笔记本都装进了背包里,逐渐清空自己的课桌。
林晴没了做题的兴致。
她撂了笔,望着他。
那一刻许多羡慕从心里面喷涌而出。
傅斯年就那么站在她面前,无声的收拾课桌。
他的悠闲从容和她的焦躁忙碌形成鲜明的对比。
残忍的提醒她。
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第4章 开庭 你女儿离8次婚都不足为奇
傅斯年收拾完课桌,将背包递给跟着前来的司机,却没有走,而是抬眸望向林晴。
那一刻,两人眼神在半空中交汇。
空气中一时沉默。
安静得令人害怕。
林晴眼神里装着几分审视和艳羡,而少年眼里满是从容与平和。
夕阳光透过窗,刚好照在他脚下,他就那么站在光晕中,缓缓开口,“希望你也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异常清晰的一句话落在耳边。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深水炸弹。
林晴愣了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还是那么令人讨厌,虚伪又清高。”
听见这句话的傅斯年脚步顿了顿,没回头,而是迎着夕阳光,走出教室,离开了学校。
从此后,林晴再也没见过傅斯年。
两个人在夏季的一个傍晚后,奔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林晴哂笑两声。
当年的行为在如今的她看来,实在是幼稚。
长大后她对以前的人和事都释怀不少,后来在红圈所工作的经历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努力并不会一无所获,至少能让自己无限的接近想要的生活。
窗外雨渐渐停了,林晴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后,又继续睡了。
这一觉睡得比之前安稳。
早上九点,林晴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苏意打来的。
林晴睁着困顿的眼接通电话,“喂?”
“林晴,你在哪?在家还是在律所?”
电话里,苏意语气焦急又迫切。
林晴一下就精神了。
“你怎么了?”
“我在法院门口被人堵了。”
“啊?怎么回事?”
林晴从床上蹦了起来,边起身边穿衣服。
苏意在电话那头说着事情经过。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苏意今年的法援案子是一桩离婚案,当事人因为遭受丈夫长期出轨以及家暴,实在忍无可忍,最后不得不求助于当地的法援中心。
林晴虽然不当诉讼律师多年,但深知打这
种民事官司,一旦被告人家属不满判罚结果,很有可能会将怒气报复在律师身上。
她接到苏意电话,一刻不敢耽误,开车就往法院赶。
法院门口,苏意开的白色宾利被迫停在路边。
后座上还坐着当事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咚咚咚,车窗被敲得震天响。
车窗外头站着两个四五十岁身材魁梧的男人,面色阴沉,目露凶色。
“下来,刘翠萍。”
“刘翠萍,给我下来。”
宾利车前,一个头发花白的六十多岁的老人瘫坐在地,手里攥着纸巾不停抹泪,碎碎念道,
“不能离婚啊,我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让你离婚。你要是离婚了,让俺妈的脸往哪里搁。”
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下车,驻足观看这一场闹剧。
听着窗外传来的动静,苏意一个头两个大,她踩着刹车,挂了电话,没好气的就问车后座的人,“这些人都是你家亲戚?”
“嗯。”刘翠萍低声应。
“那前面那个是你妈?”
“嗯,是我妈。”
“你妈为什么不让你离婚?”
苏意不明白为什么刘翠萍母亲一个劲的阻止自己女儿离婚。
这么一问,刘翠萍立马哭了。
哭得停不下来。
“你别哭啊,慢慢说。”
“苏,苏,律师,你不知道,在我们村里,女人一旦离了婚,会被人骂死的,就等于名节也毁了,我妈就是宁死也不会让我离婚的。”
向来脾气好的苏意也忍不住骂了句,“艹,你妈真不是个人。”
距离开庭时间只有半小时,眼看着就要来不及,苏意也顾不得那么多,对刘翠萍说,"等会你下了车,不要管别人,拔腿就往里跑。”
距离法院还有十几米远,林晴就看见前面乌泱泱的一群人。
她开车往前走,不停鸣笛,疏散过路驻足观看的行人。
“林律,这下怎么办?”助理沈骁说。
“能怎么办!拦着呗,拦不住也要拦着,等下就靠你了,一定要拦着这些人,让苏律他们进去,不能让这些人阻止了开庭。”
沈骁给林晴当助理的时间不长,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心里头虽然打鼓,但还是不得不应下。
车子在原告母亲面前停下,林晴与沈骏下了车,拔腿就往前面跑。
苏意与刘翠萍也从车上下来。
一群人蜂拥而上,原告母亲从地上站起来就要去拉刘翠萍。
林晴与沈骁拼命拦着原告的几个家属,苏意拉着刘翠萍往法院里跑。
一通推搡之后,法院大门关上。
原告家属红了眼,怒骂道,
“你又是谁,凭什么阻止我们。”
“对啊,凭什么!”
原告母亲竭斯底里的拉扯着林晴的衣服,“不能离婚啊,不能离婚啊,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林晴翻了个白眼,大声劝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离婚早就是合法的,女方在夫家受了罪,难道不能离婚吗!你们难道没有看见你们女儿身上受的那些伤,难道非得等到那男的将你们女儿给打死你们才满意是不是?”
林晴一番说辞,有理有据。
在场的路人纷纷开始指责起这对父母。
“就是啊,这位姑娘说得对,你们当父母的,也得为女儿设身处地的想一想。”
“过不下去就离婚呗,这么闹真够丢人现眼的。”
刘翠萍母亲听到路人的指责,脸色变了又变,下一秒竟然捂着心口,呼吸急促,瘫倒在丈夫怀里,声泪齐下,
“呜呜呜,这要是真离了,俺日后在村子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得,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硬的不行来软的。
林晴过去当诉讼律师时,见多了这种胡搅蛮缠的家属。
打感情牌,在她这,起不到任何作用。
“呜呜呜,我真是命苦啊。”
“两位律师,你就看在我们两个老人年事已高的份上,让俺们进去吧,再说了,俺们不让女儿离婚也是有苦衷的,孩子还小,要是离婚了,父母就得分开,俺们家里条件又差,实在是养不起两个孩子啊。”
林晴低头看了眼钟表,声音冷到极致,“已经开庭了,你们就等着吧。”
两个老人依旧不依不挠,“不行啊,俺真的,给你跪下了,你行行好吧....”
噗通一声,两个老人就跪在了地面。
法院不远处的街道上,停着一辆保时捷。
保时捷驾驶位上的男人看了眼身处事件中心的女人,忍不住低声笑了两声。
“表哥,这位林小姐够厉害的,那两个老人都跪在地上那么求她了,她就是不松口。”
说话是傅斯年表弟,方淮。
傅斯年向外看,林晴就那么站在法院门前,
今日的她素颜没化妆,阳光打在她的眉眼上,一张脸被衬得冷漠又无情。
“没点真本事她也做不到在华定立足。”
方淮说,“表哥,还继续看下去吗?”
傅斯年看了下时间,等下还有个会议要开。
这热闹,他是来不及全看完了。
“不了,走吧。”
说完,傅斯年顿了顿,又喊停,“等下。”
方淮莫名其妙,“怎么不走?”
“先打电话报警,庭审结束,如果女方家属接受不了离婚,做出应激的事出来就遭了。”
方淮愣了下,他没想到傅斯年会介入此事。
“怎么了?”傅斯年看向方淮。
“没事,我这就打。”
一通电话拨出去,警察局接通。
傅斯年目光望向窗外。
果然如他所料,原告家属中的女方母亲已经晕倒在地。
真晕还是假晕,就不得而知。
保时捷驶离法院门口。
闹剧继续。
半小时后,庭审结束。
林晴瞄了眼地上的原告母亲,开口说道,“庭审结束了,你们也可以回去了。”
这句话说完,一直瘫软在地的原告母亲猛然睁开了眼,双目充满憎恨,盯着林晴,下一秒就往林晴身上扑去。
“都怪你,你个什么律师啊,帮我女儿离了婚,你真是造孽啊。”
林晴一个没站稳,被扑倒在地。
沈骁连忙去拉开原告母亲。
几人扭打在一块。
几个路人连忙去劝架。
场面又陷入混乱。
幸好警察及时赶到。
“让一让,让一让。”
“闹什么闹,这里是法院。”
警察们疏散了人群,又将原告母亲从林晴身边拽离。
"咳咳咳。”
林晴捂着脖子,喘着气,忍不住骂了句,“有你这样的妈,你女儿离8次婚都不足为奇。”
原告母亲听见林晴这句话,挣扎着又要扑上前来。
警察眼疾手快的将两人分离。
为首的张警官对着家属们呵斥一声,“这里是法院,你们这样闹事,还有没有王法,是想去警局走一趟吗!”
林晴扭了扭脖颈,“没事。”
没一会,苏意从法院里出来,对几位原告家属说,“法院文书已经下来了,离婚正式生效。之后的事不归我管了。”
刘翠萍向苏意和林晴道了谢,“多谢两位律师。”
原告家属看着女儿手里的文书,哭得撕心裂肺。
苏意和林晴几人一道离开了现场。
华定律所,办公室。
林晴解了围巾,苏意拿着云南白药喷雾,朝她脖子左侧喷了几下。
林晴感叹道,“这律师真是个高危职业,幸好我平日里有健身运动,不然今天都打不过那泼妇。”
苏意抽了张纸巾擦拭了下手心,面上闪过一丝愧疚,“真是对不住,这本来是我的案子,最后却让你受伤了。”
林晴喵了眼镜子中脖子上的那一小道红痕,摆摆手道,“咋俩那么多年的交情,还用说这些,你要真过意不去,多请我吃几顿好吃的就行。”
“我知道今天你生日,早就定好了餐厅了。晚上咋们约上以宁,去搓一顿。”
林晴笑说,“好。”
苏意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林晴递了过去,“诺,给你的生日礼物。”
“神神秘秘的,这啥啊?”
林晴打开一看,两眼放光,“roger federer的签名照,你从哪里弄来的?”
“上周我弟出差,去了趟迈阿密,刚好碰上大师赛,我就让他给你弄来了。”
“你这也太有心了吧。”
林晴给了苏意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意说,"诶,对了,我还没问你,今天的事,是你报警的吗?”
她们作为律师,平日里这种民事案件家属闹事的情况见得多了,不到实在调解不了,是不会请警察来介入的,主要是怕报了警,会更加激怒当事人家属,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林晴摇头,“不是我报的警。”
“不是?”苏意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坐在电脑前填写策划案的沈骁。
“沈骁,是你报的警吗?”
沈骁从电脑前抬头,往苏意这看。
“不是我。””方才我走的时候特意去问了张警官,他说是瑞风的傅总报的警。”
林晴啊了声,“傅总?傅斯年啊?”
得知是傅斯年报的警,林晴整个人都不好了。
脑海中控制不住的浮现出昨天晚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两人身躯紧贴,互相亲吻对方,抵死缠绵。
“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不对劲。”苏意眯了眯眼,看着有些古怪的林晴。
“啊,没,没有。”
林晴瞬敛了神色,转动了下椅子,坐回到办公桌前。
“我们快些写合同吧,不聊那些有的没的了。”
下午五点,瑞风集团。
助理蒋远抱着几分文件,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里传出,“进来吧。”
蒋远走到男人面前,将企划书递给傅斯年,“傅总,这是上个月三个分公司的财务报表和利润表。”
傅斯年接过,仔细翻阅。
"不错,营销利润数额都比往年要多,可以准备开始收购的事了。”
“您真的打算收购东信公司吗?这样做会不会惹得傅老爷子那边不快?”
“你放心,爷爷那边不会说什么的,何况现在东信内部资金链早就出了问题,被收购是迟早的事,与其等着别人下手,倒不如我们自家人收回来经营,看能不能救一救让其起死回生。”
傅斯年已有了决策,蒋远也就不再有异议。
“那收购东信的法律服务,您准备交给哪家律师事务所来负责?华定还是元合?”
“华定吧。你下周去华定跑一趟。谈好这件事,让负责人代表起草好合同来公司面谈。”
蒋远考虑到傅斯年和林晴的关系,小心翼翼的开口,“需不需要将林律排除在律师团外,毕竟她和傅总您…”
提到林晴的名字,傅斯年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
他想了一下说,“不用避开她,这项目她来负责再合适不过。”
蒋远应下,“好。”
傅斯年从一堆文件里抬头,走到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户前,看向窗外的景色。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绚烂夺目,高楼鳞次栉比,往下望可以俯瞰到整座南城,夜晚的车流涌动,光影交织。
华定律所的大楼就在不远处,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蒋远提醒道,“傅总,已经七点十分了,您八点还约了宋小姐,是不是该出发了?”
傅斯年看了眼手表,“嗯,去备车吧。”
林晴和苏意忙到六点多下班,从华定律所离开,驾车又去了安羽会计师事务所接上唐以宁,三人一道前往餐厅。
西餐厅位于南城新城区东部,是一家新开的意大利餐厅。
苏意早就提前定好了位子。
苏意的父亲是央行行长,唐以宁的母亲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顶级合伙人,林家更是在南城商界声名赫赫,三人从初中开始就在私立学校一块读书,家里都不差钱。
唐以宁给林晴送了礼物,是一双限量版的球鞋。
林晴笑着收下。
唐以宁踩着一双高跟鞋还没来得及换,她看着眼前穿着休闲运动服的两人,忍不住说道,“你们就穿这身上班,这也太随意了吧,连妆都没化。”
苏意说:“唐大小姐,我们哪敢化浓妆穿高跟鞋啊,要是穿了高跟鞋,去法院哪里打得过那些胡搅蛮缠的家属。”
林晴用开瓶器开了红酒,给两人倒上,“平底鞋好,遇见事,跑得快。”
唐以宁瞄见林晴脖子上的红痕,以及一股子云南白药的味道,噗嗤一笑,“你这又是和人打架了?小晴,你都不当诉讼律师了,怎么会和人打起来,难道是企业客户不满意你起草的合同,将你凑了一顿?”
林晴冲苏意抬了抬下巴,“诺,问她喽。”
唐以宁看向苏意。
苏意嘿嘿笑了两声。
“早上开庭遇见个奇葩家属,我搬救兵让她来帮我守门,结果家属不小心中伤了她。是我的错,我已经向她道歉了,这顿饭我来请。”
唐以宁扶额,她就知道是这种情况。
“我当初不选法律专业,就是觉得当律师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被人记恨上,你们平时出行小心些,保护好自己。”
唐以宁一本正经的担心起了林晴和苏意的人身安全。
林晴笑了,“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没有就好,我不也是担心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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