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说着对方可怜,语气中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的样子。
谢江凛坐在众人头顶的树枝上,曲起一条长腿,斜倚在树干上,头顶毛发蓬松的灵兽趴在她的头顶,一条尾巴垂落下来,遮住谢江凛半只眼睛,谢江凛抬眼,懒洋洋道:“再怎么如何,也是他们一群人自找的,若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去抢别人,怎么会被关在车里被人丢烂菜叶子!”
李不音倒是对这种情形颇为感兴趣,兴致勃勃地一直看着,或许是这个场景不知道哪里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只见他从背后一把摸出他的吉他,兴奋道:“此情此景,真是值得叫人高歌一首,方才我一时兴起,写了一首歌,请大家品鉴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威慑力不亚于死歌开大,梅白豁然抬头,脱口而出道:“我去,兄弟你冷静一下,你这歌可不兴随便唱啊!”
李不音会听他的吗,那必不可能会啊,摇滚少年怎么会这么轻易认输,他直接先斩后奏,当场随着吉他声一展歌喉!
梅白痛苦,梅白扶额,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谢江凛,只见谢江凛已经远离他们二人,逃入人群之中了,甚至在旁边那人吐槽“后面那修士不知是哪门哪派的音修,唱歌怎么这般难听,简直是魔音贯耳!”时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梅白:可恶,这就是塑料友情吗,他悟了!
此时众人目光因着李不音这颇为有震慑力的歌声都纷纷朝这边看来,甚至看这架势还隐隐盖住了那群歹徒的风头。
梅白当机立断,也远离李不音,隐入人群之中。
是的,扪心自问,他也丢不起这人!
李不音对此一无所知,他沉浸在自己美妙的歌声之中无法自拔,甚至越唱越高兴,还即兴加了一段高音,虽然在谢江凛他们听起来他这高音和尖叫鸡也没啥区别。
一曲终了,李不音意犹未尽,谢江凛和梅白痛苦面具。
李不音抬头望去,四下几近空无一人,只有那大少爷和一群侍卫还坚守在原地,李不音大为感动,热切问道:“道友,我这首歌唱的如何?”
大少爷这辈子没有领略过这般超前的艺术,被李不音一番群魔乱舞给整不会了,整个人几近于魂游天外,听了李不音这话,艰难开口道:“道友这歌真是惊为天人,为我平生罕见!”
李不音这个人是个剑修,对天底下所有音修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一旁梅白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想,他以后回琴宗再被那群老头子要求弃剑转琴的时候,他一定要把李不音带上,毕竟,李不音这惊天地泣鬼神且五音不全的歌唱水平,对每一个音修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已经迫不及待看那群老东西被李不音整得破防的样子了,想来一定十分有趣!
李不音听了这话,当场直呼自己终于遇到了知音,下意识便想拎起吉他再给自己这位知音高歌一首,被这位大少爷身旁那位贴身侍卫好说歹说给劝住了,毕竟,别人唱歌仅仅是要钱,李不音这唱歌简直是要命啊,再多听下去,他都怕自己家少爷听出心魔出来了!
李不音只好一脸遗憾的收回吉他,颇为惋惜道:“好吧,那只能等到下次了,等下次再见道友时,我再和你好好交流一番!”
大少爷心说:这倒也不必!
一旁谢江凛继续顶着那只通身雪白的灵兽走过来,神情懒洋洋的,看众人目光看过来,她才后知后觉抬起手,把那只灵兽从头顶上拎下来塞回兜帽里,她开口问道:“我们回去吗?”
李不音和梅白二人自然没意见,三人转身,正欲离开之时。
那大少爷看着谢江凛远去的背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胜负欲席卷了他全身,他目光紧紧盯着谢江凛,下意识开口问道:“还未请教道友姓甚名谁?”
第90章 (90) 武运昌隆
这话猛然间突然出口, 听上去叫人觉得有些许突兀,毕竟,他和谢江凛他们几人称不上特别熟, 甚至之前还在针锋相对,彼此之间对对方都不是很看得上眼。
说出这话的一瞬间, 这位大少爷耿着脖子,用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盯着谢江凛,眼底尽是挑衅之意。
“你问这个干嘛?”谢江凛语气懒洋洋的,似乎提不起什么精神来, “还有, 问别人名字的时候应该要先将自己名字给和盘托出吧?”
问这个干嘛?
这位大少爷很有胜负欲的想,当然要将你当成我的一生之敌啊!
他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名祝苏,为白原城少城主, 即将拜入昆仑修行。”
“唔。”谢江凛一把摁住自己兜帽里面那个跃跃欲试想往自己头顶爬的通身雪白的灵兽,随口道:“我叫李华。”
另一边,听了这话, 李不音没忍住,笑出声来,让梅白一头雾水:这两人在干什么, 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谢江凛看了他一眼, 叹了口气道:“好吧, 我开玩笑的, 我叫谢江凛, 为九天剑阁门下弟子。”
九天剑阁的剑修,在蓬莱仙洲是几近于横着走的,毕竟白玉京昆仑九天剑阁常年不遗余力的竞争蓬莱仙洲排名第一的仙门,和综合发展的白玉京和昆仑不同, 九天剑阁门内多剑修,甚至于一些医修器修之类,都是同剑修一起医剑双修或者器剑双修,这就导致九天剑阁剑修的名气愈发的大。
祝苏听了谢江凛这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恍惚道:“原来如此。”
交换完名姓过后,三人便转身离开。
走到城门口,很巧的是,那一群歹徒游街示众的囚车正正好行驶到三人面前,谢江凛看着满身都是臭鸡蛋和烂菜叶的几人,当场来了精神,走上前上下打量了几人,低声道:“呦,您几位这是,半天不见,怎么沦落至此了啊!”
仇人相见,可以说是分外眼红,并且这仇敌还在阴阳怪气你。
为首那老大虽然心如死灰,但还是向谢江凛投来了要杀人一般的目光。
毕竟,若不是谢江凛,他们一群人是断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旁边一位热心大爷看谢江凛如此,问:“姑娘,你也和这群人有仇?”
“嗯。”谢江凛点头,虽然只是这群人和她单方面有仇。
那老大爷听完,眼前一亮,递给谢江凛一筐臭鸡蛋,谢江凛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那老大见状,眼底破防之色愈发清晰。
只见谢江凛叹气,一副颇为不忍心的样子,“唉,我本不想如此的,都怪大爷太热心了!”
老大和一群歹徒:???
这年头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嘴上说着这种话,倒是朝他们丢臭鸡蛋倒是丢的颇为欢实!
李不音和梅白停在不远处,见了这一幕,梅白叹气:“该说不说,被谢江凛给盯上,就是这群人倒霉的开始!”
毕竟,这群人原本还颇为顺风顺水的抢劫事业,就是遇到谢江凛才突然中道崩殂的,且一发不可收拾!
“唉,谁说不是呢!”李不音看不远处臭鸡蛋乱飞的景象,也道:“他们若是想起最初对谢江凛下手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先不说这个了,我师兄在催我们回去了!”李不音看了一眼自己的玉简,道。
“怎么这么着急?”梅白问道。
“我估摸是我师兄刚才一口气帮我们五个人点名答到的缘故吧!”李不音想了一下道。
七日之后,文生阁。
谢江凛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发呆,一旁李不音和梅白正在愉快摸鱼,两人倒是一反常态,坐的颇为笔直。
谢江凛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人正在五子棋棋盘之上进行着一场颇为血腥的厮杀,此时战况正酣,谢江凛没忍住,看入了迷。
江不言作为这群不靠谱的人中唯一一个靠谱的,欣慰的发现,不知是太阳今天是否从东方升起了,这三人竟然颇为罕见的上课一同醒着!
然而,下一秒,江不言就发现,后面三人,两人正在激情下五子棋,一人正在兴致勃勃的围观,不时还低声指点两句。
江不言:……
好吧,他就不该对这群人报什么希望!
待五子棋棋盘厮杀到一半,谢江凛下意识抬头看向四周,今日入文生阁之后,四周源源不断过来窥探的视线就让她颇为头痛,她看向李不音和梅白二人,低声道:“喂,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今日到了文生阁之后,突然多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一直盯着我们看!”
梅白撑着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盯着棋盘道:“看就看去吧,左右也不会少一块肉!”
李不音倒是颇为振奋,毕竟对一个前偶像来说,永远不嫌关注度少,黑红也是红,他甚至还开始异想天开:“莫非,这群人终于发现了我是一个隐没在人群之中的音乐奇才!”
谢江凛:……
这个她觉得应该不是很可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一旁江不言听不下去了,他转头,低声道:“他们看你,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剑冢大比抽签的日子,等会儿下课,我们这群刚入门的年轻弟子要去演武广场抽签,决定自己在剑冢大比第一轮中的对手。”
至于为什么看谢江凛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剑冢大比第一轮会淘汰几乎于一半的修士,因此除了少部分对自己实力颇为自负之人,大多数人是不想在大比第一轮就遇见谢江凛的,毕竟这意味自己第一轮十有八九要被淘汰。
谢江凛听懂了,恍然大悟道:“所以说,现在我就是鬼见愁,谁见了都头疼!”
江不言:“……你可以这样解。”
“还不止呢。”梅白从方才江不言开口之时就在翻看玉简之上的讯息,只听他开口道:“按照九天剑阁的惯例,每年剑冢大比的第一名都会入选当年剑阁剑首,而剑阁往年历代剑首,无一例外,都是惊才绝艳之人。这也是对于剑阁年轻修士至高无上的一个荣耀。”
毕竟,大家都是练剑的,谁不想当第一名,谁心甘情愿屈居人后?
谢江凛趴在桌子上,轻声道:“而今年,对于想当剑阁剑首的人来说,就必须过了我这一关是吗?”
可以说,此时文华台之上,各种风云涌动皆是围绕着谢江凛,以谢江凛为中心,一路扩散开来。
“唉!”谢江凛叹了口气道,“这年头,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周遭那些修士的目光,都几乎把谢江凛给盯成一个筛子了。
在谢江凛前面那个剑修,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问道:“听闻谢道友你前日受了重伤,今日这剑冢大比你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他问这话的时候,不仅他心中捏了一把汗,旁边一众修士听了这话也都颇为紧张。
毕竟,谢江凛参加剑冢大比与否,这些天一直也没有一个准话,而这也让一群修士颇为提心吊胆,整天求神拜佛希望自己不要倒大霉,在剑冢大比第一轮就碰见谢江凛这个大杀器。
谢江凛不知道昨天晚上熬夜干什么了,整个人还是那副懒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样子,那只浑身雪白的灵兽趴在她的肩头,正睡得很是欢快。
“参加还是不参加?”谢江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嘴角缓缓勾出了一个弧度,“我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这剑冢大比这么大的热闹,我怎么可能不参加?”
况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如此可以明目张胆白嫖九天剑阁各种灵剑的机会,谢江凛怎么可能会放过,再说便是真的身受重伤,她拄着拐杖也要身残志坚拄进剑冢秘境里面去。
那剑修听了这话,面色纠结了一瞬,尽管内心此时此刻再百转千回,他还是看着谢江凛道:“那就预祝谢道友武运昌隆了!”
以及,自己在剑冢大比第一轮千万不要抽到谢江凛,他还想在剑冢大比之中多混过两轮去,毕竟,即使最终不能获得进入剑冢之中取剑的资格,但是进入最后两轮的年轻弟子,剑阁都会给予一定的奖励。
谢江凛依旧会参加剑冢大比。
这个消息如风一般,很快以文华台为中心,在九天剑阁年轻弟子之间流传开来,激起不小的波澜。
一些年轻修士听了这个消息,也睡不着觉了,开始辗转反侧:
不是,她都伤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还来啊?
一群剑修震惊, 不解,然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毕竟,当初谢江凛和毕云那一战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众剑修对谢江凛的实力也有一个相对清醒的认知。
虽然毕云当初是把自己的境界压制到和谢江凛相同,但是他作为一个元婴修士, 战斗经验和本能还是都在的,正因如此,谢江凛和毕云那一场争斗其实相对来说就有些不太公平,大家当初对谢江凛的期盼就是她不要输得太惨, 丢他们新入门这些年轻弟子的人。
但是这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谢江凛居然赢了,还赢得十分漂亮。
这一战,便直接让谢江凛扬名整个宗门, 叫九天剑阁的男女老少都知道这一代有个叫谢江凛的年轻弟子,虽然刚入门,却非常能打。
收到谢江凛即将参与剑冢大比的这个讯息之时, 有几个人开始睡不着觉了。
剑阁主峰,一个年轻弟子本来正于悬崖附近调息打坐,头顶马尾高束, 模样颇为俊秀, 一身紧身的黑色剑袍, 勾勒出少年人清瘦的身躯。
他原本正闭目凝神打坐, 一副颇为专注的样子, 此时,旁边玉简的传讯声响起了。
这少年“咦”了一声,下意识抬眼看过去,神识注入玉简的一瞬间, 饶是这位少年再好的修养,也没忍住“靠”了一声,随后喃喃自语道:“不是吧,谢江凛这个人居然来真的!”
他皱着眉头,神情之中有几分不解:“她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缺剑的一个人啊!”
话音落下,他叹了一口气,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偏头,看向一直横放在自己右手边的长剑,缓缓抚摸着那有些褪色的黑色剑鞘,神情带上了些许唏嘘之色:“唉,好伙计,剑冢大比第一轮不知道我们会不会碰上那个活阎王,若是碰上了,想来定是一场苦战啊!”
与此同时,剑阁另外一峰,一个一身白衣,神情看上去颇为洒脱不羁的青年,原本正靠坐在窗边,低头翻阅着掌心之上的话本,一旁一位师妹正在屋内方桌之上磨药,一边安静声中,只听那个师妹突然开口低声叫道:“不是吧,听师兄师姐说,那个人不是伤的很严重,怎么还来参加这个剑冢大比啊?”
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叫旁边那个青年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人?”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迷茫道:“那个人是谁啊?”
越清看着自己这个一贯不靠谱的亲哥,有些无奈,毕竟她哥自通过登天门三试,成功拜入九天剑阁之后,就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摆烂状态。
他不认识谢江凛,可以说是意料之外情之中。
越清无奈,开始给自己亲哥科普谢江凛一入门之后的一系列举动,末了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这么倒霉第一轮抽到谢江凛,光是想想就叫人觉得窒息。”
一旁越南也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第一轮就和这种人打,的确有些太难为人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文华台之上,越是临近下课,教室之中的氛围愈是剑拔弩张,透着一股叫人窒息之感。
一众剑修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此起彼伏地散发着凛然的剑气,教室之内,虽无一人拔剑,却刀光剑影横飞。
一众年轻修士,心中战意愈发的凛然,仿佛下一瞬间便可以拔剑相向,于众目睽睽之下分一个高低胜负出来。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之中,有三个人却格格不入,仿佛在哪里度假一般,轻松惬意的有些旁若无人。
这三个人不是旁人,正是谢江凛一伙人,三人窝在教室最后靠窗的那一排,正在探讨一个终极的哲学问题:今晚吃什么?
一群人商量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来,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还都有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