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许明泽这句话,四周响起阵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谢江凛却这些讨论声视若无睹一般,依旧我行我素,她看着许明泽,摇头叹息道:“我方才入城的时候,看见城楼之上供着一尊大佛像,我看那佛像见了道友这般的菩萨心肠,合该退位让贤,它下来,你上去,叫这城中百姓领略一番,什么叫功德之光无差别普照人世间。”
话音落下,谢江凛又看向一旁的古董羹老板,道:“老板,麻烦找两根捆灵猪用的捆仙绳,把这两个人堵上嘴绑到柱子上,记得捆得严实点,谢谢。”
李不音、梅白:谢江凛, 她真的,我哭死,她竟然还很有礼貌。
但是很明显许明泽并不想接受谢江凛这个礼貌, 毕竟这无疑是一个巴掌恶狠狠地打在他脸上,让他脆弱的自尊心摇摇欲坠。
他目光紧紧盯着谢江凛, 一字一顿道:“谢江凛,你真要如此一意孤行吗?”
这话说得,谢江凛心说,这何止是随地大小爹啊, 这简直就是爹味冲天, 爹出银河系,爹出外太空了,狗见了都要摇头的水平了。
“关你什么事?”谢江凛随口道, 随即转身,很明显是不想和他一般计较。
毕竟这种煞笔,多看一眼谢江凛都觉得十分的辣眼睛。
一旁那古董羹店老板听谢江凛如是说, 整个人直接跃跃欲试,毕竟他老早就看这两个仗着修为肆意行凶的修士不满了,但碍于自己实力受限, 只能一直隐忍, 看着他们在二楼为非作歹, 方才他们行凶的时候, 有许多客人见势不妙连忙起身有了, 而其中的许多人甚至连钱都没付。
老板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但是也无法责怪那些人,毕竟,见到这种事情不跑才是十分罕见的。
因为心头有怨气, 老板和一旁的店小二绑那群人的时候就花费了十成十的力气如绑猪一般把那两个人如捆粽子一般捆得结结实实。
“仙长,请问要怎么处置这两个人?”老板问道。
“把他们两个交到城主府,让城主裁夺吧。”谢江凛道。
这话听上去平平无奇,但让那两个人面色一阵骤变,一瞬间变得苍白了一分,毕竟这座城的老板可不是什么好人,属性标准的混乱邪恶,她之前在昆仑山当药修,但因为研究的方法和手段太过于邪门,被昆仑山友好劝退了。
城主没办法,作为一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只好回家继承家业当城主了,她城主干得一般,但是对药修事业依旧抱有崇高的热情,特别喜欢拿监牢里面那些犯人试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落到这么一个人手里,他们两个人还有活路?
危急关头,两人急中生智,只听二人先是冷笑一声,随后不屑一顾道:“你可知我二人是何人?”
“哦,是何人?”谢江凛来了兴致,双手抱胸,打算看这两个人能扯出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李不音也挑眉,和梅白和江不言窃窃私语道:“哇,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挺有背景的,一会儿不会要摇头过来当场逮捕我们几个吧,我好害怕啊?”
只听那二人道:“我二人表叔,可是白玉京外门的长老,你们这群土包子知道白玉京吗,可是蓬莱仙洲排名第一的仙门,你们今日若是惹了我们,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二人以为这话说出口,谢江凛定会战战兢兢随后五体投地将二人松绑,顺便奉上一个讨好的笑容,谁知谢江凛眉头一皱,看着他们二人便道:“不是吧,蓬莱仙洲排名第一的仙门不是九天剑阁吗,白玉京是哪里来的土鸡瓦狗?”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从容的神情,语气也是所当然,像是在说什么司空见惯的事情,丝毫不介意自己的一番话在下面引起了轩然大波。
土鸡瓦狗?
那两人乍一听到这句话,第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二人以见了鬼的神情看着谢江凛:这修士知道她究竟再说什么吗,她真不怕白玉京的人找上门来吗,这说一句胆大包天毫不为过!
他们二人下意识看向谢江凛旁边的几人,希望他们能把谢江凛这匹脱缰的野马给拽回来,但是很显然,他们失望了。
场面从谢江凛一人的野马脱缰,很快变成了万马奔腾的状态。
李不音听完之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说得没错啊,白玉京那群人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之人?”
梅白更是吊儿郎当道:“白玉京是什么,很厉害吗,没听说过啊?”
江不言更是破天荒的开口道:“白玉京,不行!”
四个人,一个比一个会嘲讽,让那两个人一口老血硬生生梗在喉咙里面,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好死死地盯着谢江凛看,恨不得把她身上活生生盯出一个窟窿出来,称一句苦大仇深毫不为过。
被这般明晃晃地打白玉京的脸,底下的许明泽也坐不住了,他飞身上楼,一个兔起鹘落之间便落在几人面前。
只见他一身白衣,袖口用金线纹着代表着白玉京的图腾,看上去颇为尊贵。
不像九天剑阁大家都是一件黑色剑袍从早穿到晚,出去之后基本无差别融入修真界剑修的大队伍之中,白玉京的衣服,显然颇有辨认度。
许明泽一出场,大家看他身上金光闪闪的一片,几乎是一瞬间便猜出来他是白玉京的人了。
身后那个小师妹见许明泽飞身上楼,下意识叫了一声“师兄”,随后也御风而上。
那两人身为白玉京门内的关系户,自然是认得许明泽的,他们见了许明泽,如同见了救星一般,眼睛一瞬间肉眼可见的亮起来了,两个原本还飞扬跋扈的大汉,当场表现了一个猛男嘤嘤落泪,热泪盈眶看向许明泽:“师兄?”
语气一波三折,称得上一句情深意切。
这颇有冲击感的一幕把旁边谢江凛几人看得当场瞳孔地震:
谢江凛:“坦白说,我觉得有点哈人!”
李不音:“巧了,我也是!”
梅白:“这两位道友如此做派,确实叫人难以评价。”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心中强烈的无语之情。
被两个猛男壮汉,还是两个被捆得结结实实如粽子一般的壮汉修士情意绵绵的叫“师兄”,还配上波光粼粼的两双卡姿兰大眼睛,这感觉可以说是颇为酸爽。
许明泽沉默了一瞬,看着旁边那正殷切盯着自己的两个人,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和猪队友切割的愿望。
但这个愿望很显然是不现实的,毕竟,方才那两个蠢货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是白玉京的人这句话直接和盘托出了,周遭的人看他们自然带上了白玉京的标记,如果待会儿这两个人被拖在地上毫无尊严的带有,损害的无疑是白玉京的脸面。
因此,虽然许明泽对这两个人的行径颇为无语,但是处于白玉京的整体利益考虑,还是要把这两个人给硬生生的保下来。
许明泽看向那两人,以目光示意,希望那两人能稍微懂事一点,低下身子赔礼道歉,让这件事的解决稍微圆满一点,毕竟这件事本就这两人失礼在先,二人开口道歉,他再代表白玉京对老板道歉,赔偿损失过后,这件事就被轻轻地揭过了。
但是猪队友,必不可能让许明泽的计划圆满执行,那二人见许明泽来了,如同找到了靠山一般,嚣张跋扈的话语是张口就来:“许师兄,你可算来了,你可要好好帮我们伸张正义啊,那两个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们重拳出击,不仅如此,他们还侮辱我们白玉京,说我们是土鸡瓦狗的宗门,这种胆大包天之徒,许师兄你一定要好好的惩处他们一番啊?”
说得义愤填膺,脸色都涨的通红,仿佛谢江凛几人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辈一般。
许明泽心中突然感觉到一种心累:带不动,真是带不动!
那两人还要继续对谢江凛几人指指点点,许明泽先下手为强,捏法决封了他们的嘴,防止他们再说出来什么了不得的话语。
他目光定定看向谢江凛四人,声音低缓道:“道友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放这两名修士一马?”
他鲜少有这般低的姿态,一个天之骄子这般低声下气的求人,确实叫人心生怜惜之情。
然而谢江凛曲起手指,轻轻叩击一边的窗棂,抬眼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许明泽,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的脸竟变得这般大了,真是叫人颇为佩服啊!”
“还是说,你们白玉京的修士,就是天生脸面比旁人大上那么几分呢?”
一旁那小师妹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挡在许明泽面前:“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大家同为仙门修士,不妨礼让三分如何?”
“礼让三分?”谢江凛靠在窗边,偏着头,神情颇为悠然道:“那你们还真是错看我了,我这种大恶人,别说礼让三分,不穷追不舍都算给你们面子了!”
白玉京小师妹:???怎么有当坏人当的这么直气壮清新脱俗的人?
旁人当大恶人:具有充分由且逼不得已。
谢江凛当大恶人,直气壮:我就坏!
第96章 (96) 畏畏缩缩
因为谢江凛这话太所当然, 导致那白玉京小师妹失神片刻,接着,只见她目光盯着谢江凛开口道:“你我同为仙门修士, 道友如此行径,请问道友的师尊可知晓吗?”
依照这位白玉京小师妹的刻板印象, 在白玉京宗门内部,若是有弟子敢这般胆大包天放飞自我行事,轻则重罚重则被逐出师门,她如此讲话, 也存了几分想要威胁谢江凛的意思的。
毕竟, 谢江凛,你也不想被你师尊知道你在外边一天到晚整花活吧?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白玉京小师妹目光紧紧锁定谢江凛, 想要从她神情之中看出一星半点的退缩以及畏惧的意味,可是她注定失望了,谢江凛目光看着她, 当场直接爆笑出声,一旁李不音梅白一群人面上也现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
待谢江凛笑够了,她抬眼看着这面色颇为不平的白玉京小师妹, 悠悠道:“你若是愿意, 不妨去找找我师尊, 不过就他老人家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的德行, 你能不能见到他老人家还两说!”
谢江凛这话说得倒是云淡风轻, 颇有一些不顾旁人死活的美感,直接把那白玉京小师妹给整不会了,毕竟她平生所见之修士,如谢江凛这般行事放荡不羁爱自由者可以说是颇为罕见, 她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许明泽:“师兄?”
语气柔弱,活脱脱一副标准小白花的样子,也愈发显得谢江凛这个恶人无比嚣张。
一旁许明泽轻轻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还是难以接受谢江凛这天翻地覆的变化,毕竟,一个平日里任人搓圆捏扁的人,突然一瞬间如仙人掌成了精,无差别的针对每一个人,确实叫人不知所措。
“江凛……”只听他低声道:“你入九天剑阁这些日子,就是这般修行的吗?”
一听这话,谢江凛当即一个战术后仰:我去,这是又开始爹了!
许明泽话语之中高高在上审视的意味太明显,且语气之中透着一种叫人颇为不适的感觉。
“关你什么事?”谢江凛没好气道,她身后兜帽里的那只通身雪白的灵兽或许是察觉到此时谢江凛心情不太好,探出长长的尾巴落到谢江凛的手边,一上一下的,试图逗谢江凛开心。
“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就是这般对我讲话的吗?”许明泽一字一顿,将自己落在道德的至高处对谢江凛开始指指点点。
她不说还好,一说谢江凛人直接精神了,“这么多年的情谊?”
谢江凛冷笑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好笑:“若我没记错,我爹娘当年将我托付给你父母的时候,可是留了许多奇珍异宝和珍贵典籍,你们许家收了东西,许诺待我如亲子,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敢说问心无愧吗?”
“既然我已经和你恩断义绝,改日我登门上许家将那些东西尽数讨回如何,毕竟,你们许家家大业大,应该不会贪我一个弱女子的东西吗?”
许明泽没想到谢江凛如此咄咄逼人,一时之间有些许失语,谢江凛父母当年留下的东西确实非常多,奇珍异宝并典籍数不胜数,且数量颇为庞杂,毕竟,他们二人常年周游天下,在秘境之中如神仙眷侣一般,多年下来积攒自然颇为丰厚,可以说,许家有今日,十分之四五都是建立在谢江凛父母留下的珍宝基础上。
如今,谢江凛要将这些东西直接要回,无疑是生生挖许家的骨血,叫人难以接受,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东西几乎和许家上下融为一体且密不可分了。
“就凭借如今的你,要回这些东西可以说是痴心妄想?”许明泽低声道,语气中透着一丝阴沉。
毕竟谢江凛再天才,如今也仅仅是金丹快元婴的修为,在许家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下,如蚍蜉撼树一般,十分不堪一击,许家只要派十个元婴巅峰的供奉长老,便足以叫谢江凛死无葬身之地。
“痴心妄想?”谢江凛抬起头,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是吗,可我并不这么想,那就烦请许家诸位等着在下登门拜访了!”
“再说,便是如今的我再不值一提,你今日若是想带这两个人走,也要先越过我的剑去。”谢江凛抬手,腰间落花长剑出鞘。
剑鞘之上的花纹黯淡,几乎分辨不出来原本的颜色,透着一股落寞感和颓唐感,偏生剑光如雪,似连绵雪山一般,冷而静寂。
一道长长的弧光在空气中一晃而过,剑刃直直抵在谢江凛正前方,在许明泽和那两个人之间划出一道生冷的线,若楚河汉界一般。
一人之剑,成一界。
谢江凛的神情是懒散的,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长长的发丝垂到眼前,遮住半只眼睛,但你只要看到她的眼神,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个剑修,还是一个绝顶的剑修。
那眼神幽黑而又静寂,仿佛漩涡一般,将周遭所有的光都尽数吸入其中,偏偏她的神情又很吊儿郎当,透着一种莫名的反差感。
白玉京小师妹乍一看到谢江凛的目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分,毕竟那眼神如刀刃,有一种凛然的锐利感,叫人情不自禁心生一股畏惧感。
一听到谢江凛这番大胆发言,一旁老板差点又表演一个原地吸氧:不是,他这小店今天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刚送走两个,结果又来两个,这一个白玉京,一个九天剑阁,光听名字就知道是自己绝对惹不起的人。
古董羹店老板: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此时此刻很想化身陀螺飞进谢江凛和许明泽中间,一边原地高速旋转一边大吼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
但是他没有这个胆量,所以只好在一边瑟瑟发抖地看着,同时心里狂敲木鱼,希望这两人不要大打出手。
就在这时,谢江凛偏过头,长而流丽的头发垂下,苍白瘦削的手指从储物灵戒里面摸出三块上品灵石,丢入老板的怀里,只听她低声道:“抱歉,老板,这些够赔偿吗?”
老板抱着这三块通身散发着灵力光芒的灵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三块灵石加起来,保底能买他三个店铺了。
半晌,只听老板试探道:“够了够了,那就祝你们两个打得尽兴,打出风采,打出气势来!”
老板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拳头给他们两个人加油鼓劲儿,看上去很是真情实感。
说罢,老板便拉着一旁也同样一脸不知所措的店小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脚底恨不得直接踩上风火轮。
谢江凛听完这话,突然笑了,冷而飘渺的笑意在她面上一晃而过,快的像是一个错觉。
那窝在兜帽里的灵兽看到这个笑容,不知为何,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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