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几声后,画面恢复黑屏。
翁红梅的录像戛然而止,整个卧室瞬间死寂万分。
显而易见,翁红梅的态度越来越平和。
她笃定自己会在七天后死去,字里行间已经失去了存活的希望。
水声。
虞冷还在回忆翁红梅话中提到的信息。
她点进手机相册,翻到拍下来的十二条守则,目光将一条条规则从上到下扫过,最后定格在第十条。
【10.晚上十二点以后,如果你在卧室门口忽然听到水声,请无视它。】
虞冷皱着眉,将其他守则重读一遍,又着重看了眼第四条。
【4.安全时间内,如果你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请无视它,那是你产生的幻觉。】
联系翁红梅留下来的录像,虞冷忽然发现这两条守则都有很明显的指向性——幻听。
这座房子里的人很可能会出现幻听的症状。
至于十二点以后,卧室门口出现的水声,很有可能和翁红梅听到的一模一样。
虞冷的思绪开始打结。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杀人犯为什么要在深夜往翁红梅的房间门口浇水。
是什么诡异的仪式?
还是说……这个房子本身就有问题?
想起什么,虞冷重新点进翁红梅第四天的录像。
这次,她听见了很关键的一句话:【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几乎就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见过太阳了。】
那件事发生以后……
是什么事?
虞冷细细思索着,将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后灵光一现。
假如这座房子本身就有问题,那么翁红梅搬到这里以后,发现家里怪事频生,精神状态也因此越来越差,一切刚好能对应上。
就在虞冷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悬在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
紧接着啪的一声,灯光彻底熄灭。
此时此刻,卧室内陷入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一丝微弱的光。
意外来得太突然,虞冷猛然一颤。
下一秒,走廊外骤然响起了巨大的砸门声!
咚咚咚!
寂静的黑夜里,一瞬间响起了密集的鼓点,每一次心惊肉跳的巨响都犹如生生砸在虞冷心上!
虞冷脑袋一团乱。
不是说只有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才可能出现砸门声么?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为什么还会有砸门声,难道守则是错误的?!
虞冷连忙点开手机,想看看其他人说了什么。
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
就仿佛这世界中,只有虞冷一个人能听见这恐怖的噪音。
啪嗒,啪嗒。
事情还没完。
下一秒,沉甸甸的脚步声骤然逼近,淅淅沥沥的水声同时在卧室门口响了起来!
翁红梅提及过的一切幻听内容,此时此刻都在虞冷耳边出现。
虞冷感觉自己快疯了。
她极力抑制住升腾的恐惧,却在一瞬间猛然睁开了眼睛!
仍然漆黑一片。
可周围如此安静。
虞冷马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盖着一层被子,那个没看完的摄像机此刻就安安静静地放在手边,没人动过。
这是……?
虞冷一头雾水,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
她迟钝地点开自拍功能,发现屏幕中的自己竟然睡眼朦胧,刘海还翘起一撮,看起来有些刚睡醒的凌乱。
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多,换算成这里的时间,现在已经至少凌晨四点了。
无数条未读消息一时间纷纷涌上,群聊里已经乱作一团。
虞冷刚点进去,甚至没看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虞冷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她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睡着了。
而且睡了好几个小时。
卧室内的灯甚至还是关闭状态。
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入睡,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是一直在研究翁红梅的录像么?
虞冷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虞冷忽然预感到什么,迟缓地点开手电筒,往前方照去。
此时此刻,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黑夜里, 虞冷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门。
这道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一条缝隙,整整三个拳头那么大, 刚好够一人通行。
虞冷呼吸愈发局促,心脏剧烈地狂跳, 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呼吸有些困难。
这一刻, 巨大的恐惧将她深深笼罩。
门……为什么会是开着的?
她记得很清楚,这扇门明明已经被她关紧了!现在为什么会是开着的?
虞冷思绪混乱,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 她觉得这个房间危机四伏, 或许已经有什么东西趁她睡着之后藏了进来。
虞冷的承受能力就快到达阈值。
其实方才在卧室内寻找尸体的时候,她就已经万分煎熬。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既想快点将尸体找到,却又害怕刚打开柜子就掉出一具尸体。
现在,虞冷又一次被推上这种恐怖的境地,
眼下,虞冷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进过她的房间。
所以……是谁从外面把门打开了?
它离开了么?
如果没离开,它现在又藏在哪儿?
就在这时,死寂的房间中, 忽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虞冷的身体瞬间一僵, 那声音却还在继续。
虞冷抬起头, 同时将手电筒往上照,这声音很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可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声音还在响,可虞冷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音量不大,却在静谧的房间中异常清晰刺耳。
一瞬间,虞冷眼前倏地闪过翁红梅那张惨白透顶的脸,以及她在录像中提到的那句话。
“那个声音沙沙的,很轻,又很刺耳。像是窗外有树叶在沙沙晃动,又像是有什么人在我耳边翻书。”
翁红梅第一晚幻听到的声音,不就是这个声音么?
简直一模一样。
虞冷试图搞明白现在的状况。
所以……她现在也开始幻听了?
沉默中,虞冷攥紧手中的手机。
她目测了一下和门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米。
只要能先把卧室的灯打开,让室内亮堂起来,情况就会好很多。
人如果长时间待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哪怕没有发生这些怪事,也会下意识的自己吓自己,更何况现在这种惊悚的局面。
虞冷调整呼吸,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下一秒,她鼓足勇气,猛地从床上冲出!
虞冷脚下不停,直奔墙壁上的开关,同时她抬起了另一只手,准备顺手将大敞的房门关紧!
然而就在她手指马上碰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那道漆黑的门缝中猛然闪过一只恐怖的眼睛!
这只眼睛乍一看全是眼白,乌黑的瞳仁如同白纸中的一个小黑点,瘆人异常,不知道在黑暗中凝视了虞冷多久。
随着一声脆响,温暖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门被合上,灯光亮起,那道不明来源的诡异沙沙声也随之消失。
虞冷的手此时还死死摁在门上,没来得及松开。
她俯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明明只是跑了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一瞬间被抽空所有力气,身上直冒冷汗。
那只恐怖的眼睛又浮现眼前,虞冷忍不住胡思乱想。
在她熟睡的时候,这只眼睛是不是也在黑暗中凝望着她?
有光真好。
不过是简单开了一个灯而已,可她却像被一片温暖的光晕怀抱笼罩,躁动不安的内心竟然得以平静安抚。
虞冷起身,飞快地从床上拾起那台未看完的摄像机,旋即回到卧室门前,靠着门蹲坐下。
她现在心有余悸,不敢离开这里一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从背后推门而入,只有这样用身体抵着才能多几分安全感。
虞冷低眸,先点进群聊。
她简单地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原来其他人和她一样,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床上睡着了,只不过苏醒的时间参差不齐,或早或晚。
刚才那些大量未读消息,就是先醒来的几个幸存者在讨论这件怪事。
只不过从他们话中的内容来看,那些人似乎并没有经历虞冷刚才经历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他们十分幸运,醒来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虞冷知道自己听见看见了多恐怖的一幕。
想到这,虞冷有些头痛地抓了把头发。
明明总共七间卧室,明明大家同样莫名陷入沉睡,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鬼盯着吓?
这算什么?算她倒霉?
可能因为刚从睡眠中醒来,也可能是刚从剧烈起伏的情绪中抽身,虞冷的大脑一片混沌。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
虞冷垂眸,看向脚边的那台摄像机。
是不是因为……她选中的刚好是翁红梅的房间?
所以,她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翁红梅曾经在这里亲身经历过的。
虞冷平静地吐出口气,心凉了半截。
只是第一天就恐怖至此,接下来的六天她要如何度过。
谁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已经切身有所体会。
难怪翁红梅前言不搭后语,难怪她的精神状态如此崩溃。长时间待在这样一个房子里,没有人会不疯,虞冷都快疯了。
她压下心里的躁动和恐惧,深呼吸几次,努力保持平静。
平静状态下最适合思考,过于恐惧的时候,虞冷容易将事情想偏。
好心情,虞冷从地上拿起摄像机。
这次她决定一口气将剩下的录像全看完,提前做好迎接未来几天的心准备。
沙沙的雪花屏映入眼帘,虞冷安静地等待翁红梅的出现。
然而还没看见人影,虞冷最先听见的,是翁红梅极力压抑却频率极快的喘息声。
她正极度恐惧着什么东西,大口大口喘着气,喉管中仿佛卡着一口浓痰,抽气声中时不时还会混进一声尖锐的抽鸣。
终于,画面一转,翁红梅将镜头对准了她自己,一张惊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虞冷看出,翁红梅此时蜷缩在一个昏暗的角落,背景的墙壁脏乱不堪,布满暗黄污渍。
翁红梅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发抖,啃咬着放入口中的手指。
她的头发已经打绺,乱七八糟地从颊边垂下,黑色的长发和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一时间画面竟然有些诡异。
明明记录到第四天的时候,翁红梅的语气已经那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坦然,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疯癫憔悴?
看到这种情景,虞冷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
等了半晌,翁红梅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的表情极为恍惚,陈述道:“今天……今天是第五天。今天是我出现幻听症状的第五天。”
“我要疯了,我真的快要疯了。”
镜头忽然晃动了一下,翁红梅似乎把面前的摄像机摆到了某个可以支撑的架子上,所以虞冷看见了她缩回的双手。
翁红梅忽然不再说话。
她沉默地用手捂住脸,肩膀止不住地哆嗦,看样子在抽泣。
过了会,翁红梅的情绪缓和一些,慢腾腾将手移开,露出了那张空洞麻木的脸。
虞冷以为她要开始讲第五天的故事了。
可翁红梅却忽然冒出一句:“我的朋友,你究竟什么时候来救我?”
此时此刻,翁红梅的眼睛正盯着镜头,所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看着虞冷的眼睛说。
虞冷的心倏地颤了下。
翁红梅接着道:“我想,我真的是病了,我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没有人能来救我。”
“我怀疑自己现在连七天都很难撑到,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不想再多活一天。”
她顿了顿,转而喃喃自语:“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了,反正也只剩下最后两天,我不说这些了。”
翁红梅轻轻吸了口气,目光发直,陷入回忆。
“今天是我记录幻听的第五天。”一样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会产生困意,但我无法入睡,有时候甚至能连续闭上好几个小时眼睛,但仍然保持清醒状态。”
“可今天不一样。”
“晚上十点,我如往常一样觉得有些犯困,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上了床。脱鞋,盖被,一切都如同设定好的机械程序,我无比麻木,确定自己今晚也无法安睡。”
“可我睡着了。”说到这里,翁红梅音调拔高了一些。
“你能相信么,我竟然睡着了,我睡着了!我刚闭上眼睛就立马不省人事,没有任何过渡。我睡得那么熟,那么香甜,甚至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的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我彻底进入了深度睡眠。”
然而,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翁红梅平静的表情忽然出现一丝裂缝。
她瞳孔震颤,五官变得有些狰狞。
“然后……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婴儿啼哭。”
翁红梅陡然瞪大双眼,满目怨恨,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就快凸出眼眶。
她机械地翕动着嘴唇说:“在我睡的最熟的时候,客厅里,忽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啊——!啊——!”
翁红梅张开嘴,竟然学了起来。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凄厉,表情扭曲地模仿着听见的婴儿啼哭声,分贝越来越大:“啊——!啊——!啊——!”
尖叫戛然而止。
在虞冷心脏狂跳的这一刻,翁红梅惨白的脸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面容陡然放大!
她诡异地咧开嘴角,轻声说:“嘘,我的朋友,你仔细听。”
“婴儿的啼哭声……你听见了吗?”
翁红梅的精神濒临崩溃, 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
在前几天的录像中,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波动的情绪,及时调整状态。
而此时此刻, 屏幕里的她已经和疯子无异。
不得不说,翁红梅模仿的婴儿啼哭声很像, 甚至可以称得上一模一样。
翁红梅本身声线就比较尖,再把口型张大, 声带位置压低,伴随着狰狞扭曲的表情,婴儿嚎啕刺耳的哭叫声接连不断地从她嘴里传出。
就好像……她的肚子里有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虞冷之前去医院照顾虞念的时候, 也曾听见过类似的哭声。那么刺耳尖锐, 如同一种高分贝的声波,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听得让人心慌。
“啊——!啊——!啊——!”
房间的沉寂被这种令人后背生寒的啼哭声划破。
虞冷听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片,伸手关了录像带。
安静下来了。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虞冷轻轻抬起手, 抚平紧皱着的眉心,她的思绪被翁红梅模仿的啼哭声扰得一团乱。
录像里出现的内容完全在虞冷意料之外,通过之前的推, 她原以为这次的幻听内容会和杀人犯有关。
再加上翁红梅第四天的状态已经趋于稳定,语气很平静,更接近于一个正常人, 虞冷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
虞冷确实有些被吓到。
缓和过来后, 虞冷开始回想翁红梅前几天的幻听内容。
第一天晚上是奇怪的沙沙声, 第二天是摔碎的杯子,然后是男人沉甸甸的脚步,以及卧室门口的不明水声。
这一次, 是婴儿的啼哭。
怎么会这样?
虞冷眉头紧蹙,思路完全打断。
信息仿佛走进一个死胡同,虞冷找不到这些声音之间的必然联系。
假如这次的啼哭同样不是翁红梅幻听到的,而是真实存在。
那么……啼哭的婴儿又从何而来?
虞冷倏地想起一个被她忽略的点,那就是翁红梅的家庭成员。
翁红梅结婚了么?她生没生过孩子?
这个啼哭的婴儿……会不会是她自己的孩子?
可是这个念头刚涌起,又被虞冷打消。
到目前为止,录像里的内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翁红梅是独居。她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家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才会因为家里可能多出一个人而感到恐惧。
相似小说推荐
-
探倾朝(花上) [穿越重生] 《探倾朝》作者:花上【完结】晋江VIP2025-1-5完结总书评数:283当前被收藏数:2952营养液数:125文章积...
-
小官女(窈九九九) [穿越重生] 《小官女》作者:窈九九九【完结】晋江VIP2024-12-31完结总书评数:379 当前被收藏数:1164 营养液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