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黄铁案空空荡荡,他一
声招呼不打,径直把鸡带走。
洛洛:“……”
吃独食,不要脸。果然是个狗,狗才这么会护食。
他动作一顿,幽幽转过半张脸:“我吃独食?来,过来,你过来,鸡屁股给你。”
洛洛:“……”
不愧是神主,总有鬼斧神工的能力让她忘记难过。
他冲她招手:“来。”
她摸到他对面坐下,看他拎起鸡腿,连肉带骨放进嘴里大嚼。
嚓嚓几声,连骨吞。
李照夜也喜欢嚼骨头,就好像牙齿会痒,时不时得找点硬的东西磨一磨,不然浑身难受。
“吃。”
他往她面前推了个鸡屁股。
不等洛洛生气,他又帮她挑出另一个鸡屁股。
整整齐齐码在她面前。
洛洛:“……”
好想发疯,好想挠地板,好想在这宫殿里面爬来爬去!
他撩了下眼皮,问:“真不吃?”
洛洛忿忿摇头。
两息之后,面前一根鸡骨头都不剩下。
他是真的荤素不忌,什么都吃,跟李照夜一个德性。
从前洛洛吐鸡骨头时,李照夜总是一脸心疼,盯着她的嘴,好像恨不得把她吐掉的骨头捡走拿去嚼。
而眼前这个家伙,吃完鸡之后竟也把目光落向她的嘴,一副没饱的样子。
洛洛:“?”
她赶紧说道:“我一口也没吃你的。”
他缓缓动了下眼珠,连着眼底刻痕一起转走。
喉结滚了滚,很敷衍地嗯一声。
有点不得劲。
不是这鸡不行,只是吃着吃着,不自觉想起了夜里另一个口感。
更香,更嫩,更清甜柔软。吃得血脉偾张。
但是没吃够。为什么没吃够?
他很不高兴地转回眼珠,找茬。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他问她。
洛洛:“?”
好端端的怎么人身攻击。
他很不耐烦地用指骨叩了叩桌:“那小白脸都跟别人跑了,你还日思夜想,没完没了,存心吵本尊清静?”
洛洛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神主在太玄宗里亲眼目睹了那场闹剧——未婚夫移情她人,未婚妻不甘下药。
人家“李照夜”和顾梦郎情妾意,她洛洛却念念不忘,在心里千百次地呼唤他的名字。
好一盆大狗血!
贱不贱呐。
洛洛艰难开口:“不是这样,我心里想的那个李照夜,他已经死了。”
他面无表情地笑:“哈。”
他点了点案桌。
“没出息。”他面露嫌弃,“未婚夫变心,你就咒他死?”
洛洛抿住唇。
她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她心毒,自欺欺人地咒别人。
一股混杂了委屈、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刚浮上来,还未理个分明,便听他幽幽开口——
“你得亲手弄死他。”
洛洛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忙不迭把脑袋点出了残影。
她最想杀的人,自然是“李照夜”啊!
他嗤一笑:“心里爱得死去活来,你点什么头。”
洛洛愣了下,后知后觉发现……关于李照夜和“李照夜”,她的心声乱七八糟,在他听来简直就像个因爱生恨、爱恨交织的神金。
好丢脸。
但是,这个神主邪邪恶恶的,她也不能告诉他李照夜被玄一道君夺舍的事啊,事关重大,有可能影响宗门生死存亡……等等!住脑!住脑!快,换掉思绪,快想那些黄色废……
来不及了。
神主恍然:“哦,夺舍。原来如此。”
洛洛心丧若死。
她生无可恋地看着他,莫名有种错觉,自己好像一只狼狈趴在窗榻的螃蟹。
不要问她为什么这样觉得,她是真的很想扔掉一切束缚,横着爬来爬去爬来爬去爬来爬去……
他垂下眼,眼底刻痕缓缓一动。
静默片刻,他低着头,问:“对夺舍之人,你定是恨之欲死?”
洛洛点头:“当然了。不仅是恨,还很厌恶,若撞到我手里,见一个杀一……”
正待往下说,他抬起头来,笑吟吟地。
他薄唇轻扯,深黑如渊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线冷光,慢条斯理道:“本尊似乎也是夺舍之人呢。”
他偏头凑近,发出死亡之问,“不想杀我么?”
洛洛摇头:“不,你不可能。”
他轻笑:“怎么不可能?”
他就看看,刚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她能怎么咽回去。
洛洛很老实地说道:“你怎么可能夺舍神主,你不就是一个脑残的鱼?”
一个鱼,走在路上脑袋掉了一半,他自己说的。
他:“……”
这下是真气着了。
傀人上前收盘子。
洛洛看着它,忽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尊上,尊上?尊上!”
单方面陷入冷战的那一位给她叫得不耐烦,回眸,淡淡瞥她一眼。
洛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冷战:“尊上,你看这个傀人,怎么不像草木不像顽石也不像鹤鸟?”
化神修士借大道之力,以神通之术点化傀人,通常只有三类。
草木傀人灵敏,可以胜任收拾扫洒的细致活计。顽石傀人坚固强壮,可以胜任各类重活计。鹤鸟傀人有翼,从空中送信送物都方便。
眼前这一个傀人却完全看不出根脚,只知道是个女傀。
他微笑不语,放任洛洛凑上前去,上上下下仔细观察它。
直到洛洛的鼻子快要碰到傀人身上,他终于轻飘飘一笑,懒声道:“尸傀。”
洛洛的惊悚来得慢了一拍:“……?!!”
他好心指了指尸傀人的腹部,示意她看。
洛洛顺着他手指一看,发现傀人衣袍底下的小腹似乎有些空荡。
他探过头,抬手,撩开它的袍子。
洛洛:“……”
这个神主,好不讲究,好像李照夜!
李照夜验尸的时候也从来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上手就是扒衣裳。
洛洛看见了一个洞。
尸傀人的腹腔分成两半,好像有什么东西曾经撕开了它,从里面爬出来。
洛洛惊恐地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历代神主总是迫不及待撕开母腹来到世上,包括如今这一位。
他微微弯着眼睛笑:“看来老妖婆有事找你。你去。”
洛洛:“……”
像她这样的直心眼,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为什么圣女巫谢让一个疑似神母的尸傀来送烤鸡,就是暗示要见她呢?
她哦一声,往外走。
踏出殿门之前,他叫住她:“哎,那什么——听不懂就别说话,不要叫人看出你是个傻子。”
洛洛:“……”
你才是个牲口!
洛洛跟随尸傀穿过广阔道场,沿长廊向外——它果然带着她走出了半空太极法印的阵光。
圣女巫谢立在一座黑塔下,袖手等着她。
洛洛很听劝,见面也不多话,只高深莫测地微微颔首。
巫谢示意洛洛随她入塔。
抬头望去,黑塔高耸,几乎望不到塔尖,只能看到塔顶上方有黑白太极封印旋转,引来闷雷阵阵,与山顶神宫的阵法遥相呼应。
玄铁塔门在身后隆隆阖上。
巫谢手一晃,塔壁接二连三亮起了光,幽绿的颜色,阴冷且压抑,洛洛很不喜欢。
巫谢见她皱眉,又晃了晃手。
平滑的金属匝声响起,片刻之后,东面塔壁开了一扇落地大窗,日光投了进来。
“你果然聪明。”巫谢道,“我喜欢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不累。”
洛洛:“……”
承蒙错爱,但是圣女你好像喜欢错人了,你喜欢的可能是眼珠子被劈过的那一位。
巫谢面无表情道:“看到尸傀了?没错,它就是诞下当今神主的孕母。”
洛洛:“哦。”
巫谢道:“如你所见,与神主交合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在冷宫非疯即傻,要么死掉被做成傀人。
巫谢:“你本有大好前程,不想葬送在这里,我完全可以理解。你既有办法避宠,那我不
妨为你指一条明路——”
视线相对。
片刻,巫谢心下不禁微诧。
这女子小小年纪,城府竟是如此之深,就连自己这个活了近千年的人也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洛洛:离这么远,不知道那个禽兽还能不能听见我脑子里说话?
巫谢见她不答,脸上也看不出神色,只得暗叹一声,续道:“办法就是让其他女子代替你承宠。神主如今对你有意,想来是不会接受旁人,若要成事,便需要你暗中运作了。”
洛洛听懂了:“你要我给他下药?”
巫谢微笑。
“你知道的,只要诞下下一任神主,这位便要为了天下苍生祭身封神殿。”巫谢用一副自己人的口吻对洛洛说道,“如此,你与我,都得解脱。”
有了神智的神主可不是好神主,尽快送走,以免夜长梦多。
洛洛问:“他要是不愿意?”
她知道那个家伙可不想死,只想毁灭世界。
巫谢:“这你不必操心,神宫自有办法。”
洛洛又问:“我要是不愿意?”
巫谢轻轻耸肩:“你没得选。你若愿意死,那也无人拦。”
侍奉神主必死无疑,任何人走到这一步,都只能选择听从神宫。
打完一棒子,圣女长老开始给洛洛画大饼。
巫谢道:“等到欲浮生送来,你只需要引祂服下,剩下的事情便由神宫来做。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天材地宝也好,神兵仙器也罢,丹药秘籍,神宫应有尽有——青云大会在即,难道你不想夺下魁首,让那负心之人卫冕失败,将他狠狠踩于脚下?”
洛洛瞳仁微震。
青云大会。
三年前,李照夜以碾压同辈修士之势,夺下断崖魁首。
洛洛断了腿没能参加,当时师父用轮椅推着她,在台下看尽了那个家伙意气风发的样子。
这次陈玄一必定要去。
把他踩在脚下,洛洛怎会不想?
巫谢轻轻一笑,负手走到窗旁,让洛洛自己想。
“答应她。”耳畔忽有男人好听的声音。
洛洛心一惊,转头四顾,触到了一抹细如蛛丝的赤线。
它浮在她耳畔轻轻震动,传来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
赤线晃了下,引她往上望,只见那个家伙像个鬼影一样浮在塔壁高处,神色散漫,手中轻轻扯动这条从他锁骨下面抽出来的封印细丝。
放风筝似的。
洛洛:“……”
她在心里想:我知道了神宫的秘密,她们怎么可能真的放我走?这是阴谋!我不会答应她,就算你没来,我也不答应!
他轻笑:“你没得选。退一万步,就算真放你出去,你也打不过。你天赋不够,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够。”
洛洛:“……”
好气。她难道不知道这些吗!要他说!
陈玄一是元婴期的身体合道的魂,又有太仪剑在手,又在阴府里搞事,修为都不知道飙到哪里去了。
而她,区区一个金丹期。
他忽一笑,又道:“但是我有办法。”
洛洛狐疑。
“那个药里有很多灵气。”他示意她,“跟她要欲浮生,越多越好。我带你在幻梦里修炼。”
洛洛慢吞吞想了想,两腮缓缓浮起一阵酥麻。
这好像真的可以!
她呼吸微急,开口道:“给我欲浮生,越多越好!”
巫谢眼角一抽:“……知道了。”
“啊,对了,”洛洛耳畔浮丝中传来他笑笑的声音,“尸傀身上说不定有生前记忆残留。要多人一起用的药,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意思的东西。”
这家伙是真的百无禁忌。
洛洛点头,如实转达:“欲浮生,要多人一起的!”
巫谢:“可以。多份,多人,我会转告三宗去办。今日之事,切记六耳勿传——神宫若定要杀你,神主保不住。”
洛洛老实道:“我以性命发誓,泄密之人,绝不是我。”
是你自己当着正主的面大声密谋啊圣女!
离开黑塔,走出几步。
洛洛忽然后知后觉,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所以她的要求会被昭告天下——她要欲浮生,多人,多份。
师叔师伯师兄师姐,熟的不熟的,打过的没打过的,个个都会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
她积攒多年的清白!一朝尽毁!
她太难了。
神宫使者离开之后,泠雪真君缓缓松开捏在案桌边缘的手。
在她掌下,黑木金案一角化为冰屑,细细碎碎散落。
风一吹,这一蓬冰屑便被卷了起来,霜雾星星点点,拂过半间大殿。
神宫为这世间镇着十二封神殿。
神宫但凡有需要,三大宗门必须鼎力相助,不可有任何异议——神宫也从来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泠雪真君望向掌事殿的张真人,面无表情:“使者的话,都记住了?”
张真人颔首:“记下了。”
欲浮生,多人,多份——嘶!
抬眸,看见宗主已经低头处理宗务去了,宽大的雪色衣袖铺在案桌上,看不出那里缺了一个角。
到午时,泠雪真君踏出青女殿,心口仍然不爽利。
洛洛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离开玉白长阶,前往烈日下的道场。
遥遥便能听见一大片练剑声,“飒飒飒唰唰唰”,泠雪真君侧耳片刻,捕捉到百余处错漏。
正准备上前指点,忽闻侧面琼花林间有人声。
泠雪真君不禁蹙眉。
正午时分,清阳之气最盛,正是练剑的好时辰,藏在林子里作甚?
踏入林中一看,竟是几个老君峰弟子围在顾梦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在说嘴。
一个劝道:“顾师妹你别再自责了,这事儿本就是洛洛她自作自受,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另一个呵呵冷笑:“你呀,千万不要把徐君竹那几个人的话放在心上,她们几个,就是嫉妒你!”
“就是,小师妹她使出那般下作手段,想要强霸大师兄,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你还替她说什么好话!”
“不,不是的。”顾梦摇头,“要不是我,洛洛也不会犯错。”
受伤之后她话少了很多,只有替别人解释的时候,才会勉强多说几句。
她抬袖抹了抹眼泪,强笑道,“几位师兄真的不用再劝我了,也别再为了我,跟徐师姐她们吵架,这样我于心不安——快把琼花糕带回去吧,新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口。”
胖胖的赵煜闻着香味快乐点头:“哎!那顾师妹你自己一个人留在主峰,要好好保重!宗主她老人家也真是的,你又没错,还不许你去见大师兄……嗝儿!”
笑容僵在脸上。
顺着他的目光一望,几个人都像被点了穴的鹌鹑,吊梢着眉毛,抽气连连。
“嘶——宗主师伯!”
“见、见过宗主。”“见过师伯。”“宗主晚安!”(这一位是吓糊涂了)
行过礼,老君峰几个忙不迭溜走。
顾梦手足无措,垂着脸,只抬一双小兔子般的眼睛望向泠雪真君,胆战心惊道:“师、师尊……”
泠雪真君面无表情:“为何不在道场练剑?”
顾梦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悬在琼花林外的灼灼烈日。顶着这么大的日头练剑,图什么啊?
这话顾梦可不敢说,只低头回道:“师尊我错了,老君峰几位师兄过来寻我……我不该和他们说话。”
泠雪真君皱了皱眉:“大衍清静周天诀,可修完第一层了?”
“……师、师尊,”顾梦磕巴道,“心法实在拗口,我刚背完,正在用心领悟,但是实在太难了。”
“此诀只要默诵,便可摒却杂念,步入清静之境。”泠雪真君失望,“但凡你默诵过一遍,也能知道其中奥妙——我传你心法时是不曾教给你么?你就是这么用心的?”
顾梦眼眶通红,抿住唇,心下忿忿却不敢言。
这心法既难背,又不加修为,哪有灵石好?上回赵煜师兄赠了她十块灵石,吸纳之后经脉里便有灵气了,肌肤也滑嫩了许多。
师尊身为宗主,手上定有用不完的灵石。一块灵石都不给,偏让自己背什么心法,当真是舍本逐末,小气巴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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