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大概只有一个星期没能见面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她把自己藏在一家咖啡店的遮阳伞下,眯起深灰色的眼睛,安静又郑重的写道,“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一只很大的鸽子。”
第32章 本质
在波尔多度假的一周内,杰西卡尽情挥洒了被考试压抑的购物欲。露西每天都很忙,但请了假的乔安娜帮她添置了不少新货,其中还包括麻瓜的服装。在1977年的夏天,麻瓜女性已经流行穿裤子了,但在巫师中这还是不可想象的事。
杰西卡被打扮的像个男人,踩着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露出白袜和纤细的脚踝,上身则穿一件挽至肘臂的运动衫,背面写着大大的“INVOKER”。她捧起一件天蓝色的牛仔裤,把脸蛋贴在粗糙的布料上,受流行观念影响,麻瓜的一切都无不时髦又闪闪发光,她这样穿回学校大概会被好好吹捧一阵。不过还是算啦——只是一些衣服而已。
她很聪明的没有把雷古勒斯讨厌的东西写出来,只对他讲每日的天气、灰猫以及外国的魁地奇风格。有时杰西卡会自己散步,从姨妈露西的甜品店为起点,出发前往每一个可以探索的角落,她的目光穿过络绎的人群,古老的街道明明不宽敞,却照样繁华喧闹。巫师不是这样的,麻瓜有那么那么多,而巫师的一切却像在死去。
后来她补了这些想法到信里,这是可以分享的东西,但她认为雷古勒斯还是应该修正对麻瓜的敌意。
乔安娜是个好姨妈,除了带她看法国的魁地奇联赛(当然是支持波尔多!),她们还在屋后的空地上骑了扫帚。埃布尔的女人们都不擅长这项运动,只有威廉能勉强骑一下,菲尼克斯倒是玩的不错,但他总有更重要的事。杰西卡更坚信扔地精才是她魁地奇真正的启蒙,为此除却练习外又承包了花园的地精清理工作。
所以等到她又一次跑去邮局,询问包裹和信件们的进度时,她已经被晒出色差了。那个总在圣凯瑟琳路邮局值班的男巫问她怎么黑了那么多,杰西卡抓了抓金发,也许是因为她为了复习O.W.L.被捂了太久,刚放假时那种苍白的肤色才是不正常状态。
在拒绝了魔法防晒蜜粉的推销后,男巫告诉她那只最先负责送货的猫头鹰已经到伦敦了,后面发出的信应该也会陆续到达。随后他问她还要不要寄信,杰西卡摇摇头说到此为止了,自己只是在波尔多待一周而已。
“那看来我挣不到钱了?”男巫笑道,表情却有一点失落,“欢迎你再来玩。”
晚上杰西卡边泡澡边对比自己的皮肤,好像确实黑了点,相比之下没晒到的手臂内侧白到陌生,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个颜色的。本着抢救的心态,她利用易容马格斯的能力把过渡地带混了一下,果然立马好多了,她满意的继续挤洗发水。
她将玻璃瓶中的液体搓出泡沫,波特的产品没出名到连欧洲大陆都在用,所以她只能暂时忍受失去它们的生活。这瓶洗发水没有草本成分了,但含有大量的柠檬碎屑,杰西卡短促的呼出一口气,热水蒸出的雾被囚禁在室内有限的空间内,宛如海潮般随水果味一起漂浮。
再次的,她开始无法抑制的思念雷古勒斯,哪怕他们才只分开了不到一个礼拜。杰西卡歪歪头,伸手抹开镜子上凝结的水汽,负责维持水温的雕像好奇的侧目,在看到镜中的景象后又飞快挪开视线。
镜子里的男孩露出柔软的表情,黑发像鸦类精心打理的羽毛,打湿后蜷曲的更厉害,带一点尾梢的卷。杰西卡的指尖触碰到镜面,划出吱呀的钝响,她闭上已经变成烟灰色的眼睛,开始拼命想象雷古勒斯的样子,专心程度宛如膜拜神祗。
她听到自己的骨骼与血肉重塑的声音。
睁开眼后杰西卡发觉,不仅是表面变形,连手部的血管都变得更接近想象中的雷古勒斯.布莱克。杰西卡试着开口,随即被比女性更低沉的嗓音吓了一跳。她对着镜子抚上喉结,尝试性的发出各类音节。她用他的嗓音唱出小时听过的歌,干净而修长的手一寸寸向上,探索那些介于成人边缘的棱角。
单纯抚摸自己是没有这种感觉的,她貌似并不是在模仿雷古勒斯,而是真的能触摸,甚至是在挑逗他。女孩感到发烫,不断有涌动的热气扑上她的脸,像在空气中溺水。杰西卡撇去额角的泡沫,发现镜中的青年脸红的像颗隽秀的桃子。
看在梅林的份上,这也太不像他了——杰西卡用雷古勒斯的模样蹙眉,随后下滑把自己埋在浴缸里。几秒钟后杰西卡拭去金色发尾的水,变形已经被水流冲走了,在她的控制下那是比泡沫还容易清除的东西。
雷古勒斯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她摸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大概只有在最私密的时刻,青年才会偶尔显现出脆弱的那面,比如受挫与狼狈的阴翳。但大多数时间他都势在必得,仿佛能听见野心生长。作为易容马格斯她可以彻底复刻他,甚至描摹出上嘴唇抿起时薄薄的弧度,可灵魂终究是比外表更重要的特质。
所以她才不喜欢变成别人啊,杰西卡想道,那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亵渎。
随即她就被这种想法给震惊到了,要知道她一开始还因为雷古勒斯的偏执与傲慢对他发脾气,结果现在反而上升到了亵渎的程度。杰西卡恹恹的靠在浴缸边,吹走飘到她身旁的泡泡——爱果然是令人颤抖的,一如用咒语划破羊皮纸,却不小心割伤皮肤。
忽然浴室外有人敲门,母亲说她不小心把眼镜落在了里面。杰西卡急忙坐好,把肩膀埋在水里说现在可以用飞来咒了,结果安吉拉表示这扇破门从几十年前就失去了自动开门的能力,并且连张纸都能轻易戳穿它,所以她需要帮忙把东西递出来。
意识到魔杖也不在手边,杰西卡只好探出身去,很努力的用指尖去够门把手,晒过的手臂和没有被晒过的腰肉统统露出水面。她打开门,安吉拉裹着厚厚的发膜,她叉腰打量了女儿几眼后说道:“你好像黑了,宝贝。”
杰西卡捂脸,又因为泡沫进了眼睛小声的叫起来。
安吉拉最后跑到杰西卡的房间,她带来了一些树莓甜酒,又自告奋勇的帮她梳头发,这向来是米勒夫人表达母爱的方式,不过技术确实很糟糕。杰西卡忍受着头皮时不时的刺痛,她记得自己入学时头上绑了十多根颜色各异的发绳,为此还遭到阿莱克托.卡罗的嘲笑。现在五年时间转眼过去,她们都在学着适应彼此的身份。
杰西卡抬头,埃布尔的宅邸挑梁很高,仔细还能听到屋檐上滴答答落下的水。这所老房子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和魔法,它养育了母亲,又不断的呼唤她回来。岁月大抵就同阵雨般倏忽而至,留下的唯有记忆而已。
“这是什么?”安吉拉的眼睛尖的很,“你的收藏里有好东西。”
她从一袋装饰品中挑出一条貌似平平无奇的发绳,通体深灰,但纹理中隐约可见不普通的光泽,类似银色的发光的线。女巫用这条发绳为杰西卡绑头发,谁都有秘密呢,如果女儿不说她也不会再追问。
“礼物。”但杰西卡很乖,虽然音量近似嗫嚅,“雷古勒斯送的。”她拿过在校外用的无踪丝魔杖,熟练的挥了几下,把银制的月桂叶从发绳里抽出来。
女人剪掉杰西卡发尾的分叉:“看着不像全部。”
于是杰西卡向她讲了可露丽的故事,当时雷古勒斯说会送给她和那些焦糖点心等价的回礼,所以她只拥有这套首饰的一部分。安吉拉被这个说法逗笑了,这种哄人的套路也只有杰西卡信。
“他知道你是易容马格斯吗?”女巫问了个相当刁钻的问题,杰西卡犹豫,她很想摇头,但雷古勒斯的确是个探究欲很重的人,他几乎渴求霍格沃兹中的一切秘密——或许他早就已经发现了?
不然,他为什么会愿意和她约会呢?毕竟他们之前已经做了四年的同学。杰西卡想了想,把这个悲伤的猜测告诉安吉拉,女巫认真听完后提供了自己的思路:“就算不是,他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只要你们一直在一起。”
“也许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杰西卡鼓腮帮,她在生闷气的同时又感到委屈。只是约会而已,萨拉的约会对象都可以拉去打魁地奇了,还能带两个替补。
安吉拉坐下来,她其实懒得安慰有感情困扰的家伙,但对女儿的爱向来胜过习惯。她捧起杰西卡的脸狠狠亲了下:“在我心里,你是全天下最可爱最值得喜欢的小宝贝。”
杰西卡吸鼻子,她摸着手里月桂叶冰凉的纹路:“也可能...他真的不知道?”主要她确实不记得自己有被抓包的情况,她应该也藏的挺好的...吧?
这回女巫开始叹息了,她用上了陈述句:“你被他迷住了,是不是?”
女孩诚实的小声嘀咕:“我觉得我完了。”她真心实意的认为自己疯了,她喜欢他喜欢的快要死掉。如果他哪天真的不要她,她一定会很难过。
安吉拉咬嘴唇,在和杰西卡讨论这件首饰的技术和布莱克小崽子的阴险目的中犹豫,最后干脆拍了下手,问她要不要听自己讲一个新的故事。她询问杰西卡今年的特快是否发生事故,杰西卡回答还好,虽然她出门时差点被压成馅饼。安吉拉冷笑着说不奇怪,她读书时还有学生一头栽进煤车。
“在我进入霍格沃兹的第一年,”金发蓝眼的美人托腮,“我想象过那辆火车的崩塌。”
她转学的那会没有一丁点对霍格沃兹的热情,被她一同带来英国的只有固执、不甘和绷得紧巴巴的胜负欲。她是失败者,结果转学到霍格沃兹的第一天还碰上山羊堆满铁轨,15岁的安吉拉看着英国的逆转偶发事件小组在山谷下变出巨大的口袋,再用魔咒把羊挨只丢进里面,觉得世界还不如毁灭算了。
“是霍特克孜岩羊。”她身边一个的男生说,显露出克制后的兴奋,“可能是被大规模传送来的。”
安吉拉不想和陌生人聊扰乱治安的动物,也不在乎它从哪儿来:“你有和异性随便搭讪的爱好?”
“只是一个开启对话的借口,”棕发青年没生气,他只是一本正经的解释。他看起来蛮温和,梳着很标准的背头:“你可以先叫我米勒,你如果不想谈岩羊,我们就换个别的。”
“你父亲经常自作聪明,废话又多,”安吉拉干脆指指点点起来,“但他能意识到我当时的不愉快,这就是他最大的优点。同时他的体贴源于他的性格,我当时认为,就算有一天他不再爱我,也会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不如说,他把我的尖锐包裹住了,”安吉拉做出个“合拢”的手势,“你父亲是个很纯粹的人,过去的我只考虑自身,但现在太多的东西都排在我自己前面。”
杰西卡讨好的贴过来,以示意他们也对她非常重要。
“当年是他,现在是你,或者你和他排在一块。”安吉拉摸摸她的头发,成为母亲后,她对威廉的爱无可避免的被转移了一部分到杰西卡身上,他们的关系也变得更趋于亲人,“不管怎么说,我都离过去的自己相差甚远,你猜是因为什么?”
沙色长发的女孩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聆听母亲的答案。
“爱,杰西,这大概是爱情最残酷的本质。”女巫说,“自由而专制,还会相当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处事方法。我不了解,所以不评价你和雷古勒斯.布莱克之间的感情,也许他是个不错的小伙?但对方毕竟是布莱克,过于自视甚高的人,一旦无法和他站在一起,就只能仰望他了。”
“您一开始不喜欢爸爸吗?”杰西卡小心的问,抛开雷古勒斯的话题,她一直以为父母感情好的要命,结果妈妈只是看上了爸爸的可靠!
谁说爱一定要是纯粹的呢?安吉拉抿一口树莓酒,不过鉴于杰西卡还不到16岁,爱情对她还像张草稿纸。实际大多数恋情都相当残酷,他喜欢你,所以处处对你留心,用最温柔不过的方式蚕食你的意志。她不想追逐在什么人身后,再变成他的影子。
但她最后还是一头栽进去了,安吉拉无奈。她想起父亲下葬那天,威廉从对角巷翘班找到了她,还说要请她跳舞,一个连校规都舍不得违反的人,第一次违法就做了个跨国的门钥匙。她从未觉得有东西能束缚自己,但在那一刻,她想她会为他付出一切——就像他正为她所做的那样。
她是个不服输的人,但不得不承认威廉确实改变了她的生活。她学着下厨,征服工作,做个面面俱到的好母亲,最后甚至尝试改善与姐妹的关系。当年的安吉拉.佩蒂.埃布尔估计会对现在的她嗤之以鼻,可她确实拥有了想要的一切——只要命运不将它们从身边夺走的话。
安吉拉深深凝视着杰西卡快晒成麦子色的脸蛋,在她身上两种血缘浑然天成的融合在一处,她的,以及他的。“人会变得与爱的人相似,”安吉拉在心中向女儿说道,“立场、习惯与梦想会全部与另一个人混在一起,这会是一个无比漫长的过程,等真花上一辈子,就再没人能把它们分开了。”
这是她前半生的结局,而她当然希望杰西卡能够一直获得幸福。爱剥夺一切,但它同样也治愈所有,它是最恐怖,却也最温柔的魔法。
杰西卡在为父亲担心,对家人的担忧令她不禁把雷古勒斯往后放,但她寄出的包裹与信件不会停下脚步。可能每一天,都会有无数个包裹跨越山川与海峡,用礼物及言语传递味道、听觉和视线,思念仿佛也随之化为千百条踪丝,顺着交叉错杂的魔法邮寄网络穿行,宛如风波与海浪,奔腾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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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不喜欢下雨,尤其是对于一场葬礼而言。
布莱克尽到了出席的义务,雷古勒斯合宜的站在自己该出现的位置。16岁的青年挺拔修长,有着灰曈曈的眼睛与一脉相承的傲慢神色。这些特质属于一个年轻的生命,古老而高贵的血液同青春的活力浑然一体,就像是将整个家族的历史都寄托在身上。
一场不算太体面的葬礼,雷古勒斯收起黑色十六骨雨伞与他对这场活动的评价,他身上其实有水火不侵咒,但傻兮兮的淋雨与这种本该肃穆的场面并不搭配。这时有人试图同他客套,青年很好的显露出审慎,用于表达哀悼再合适不过。
这不会是布莱克参加的,1977年的第一场葬礼。雷古勒斯现在意识到黑魔王带来的影响有多恐怖,按照他的计划,恐怕他们会经历无数场葬礼,直到把整个英国甚至欧洲都变成坟场。哪怕打着纯血的旗号,麻瓜又不会死光,但巫师失去的总比麻瓜多。
交流的间隙他看到了荣誉,它顶着细密的雨远远的飞过来。这其中有个小小的谎言,哪怕地址填了布莱克的宅邸,寄送的物品也不会真送到格里莫广场12号,他们会默认在其他庄园中转,而荣誉被训练成只为他本人服务。
这算不算自己又骗了杰西卡,雷古勒斯想,一次又一次。灰白色的小枭带给他几只新鲜的橙子,黄澄澄的果皮很诱人,就是和周围格格不入,那是放眼望去唯一的暖色。
就像一道咒语,这个念头从雷古勒斯的脑海中划过,充满危险的那种。他可能会被改变,甚至被拽进泥沼——或者拽出泥沼?谁知道,反正他当下懒得辨别这些。
于是青年眨眨眼,树叶积存的水液便为之倾倒,它们蓦地落下,又被咒语从发尾弹起。他将其中一枚橙子轻轻握在手里,略微低头,试图偷偷的藏起来。
第33章 一个小番外关于杰西卡的教育
安吉拉.米勒依旧能够记忆起,那大概是一个遥远的早上,她正在尊贵的杰西卡.米勒女士身上挥洒母爱。她还特意给杰西卡围了围兜——这样她就不会把早饭弄得到处都是了。
4岁的杰西卡扎两个小揪揪,头发颜色介于金与浅棕色之间,不爱吃炒蛋,只勉为其难的舔几口牛奶。她注意到妈妈用餐刀在吐司上抹黄油,也想学着尝试,但除了勺子外的所有餐具都拒绝她的触碰。
杰西卡很郁闷,她转而看向妈妈,女人穿一件针织的条纹毛衣,卷发是与她不同的金灿灿,五官典雅端庄,举手投足都那么引人注目。
“妈咪,”小杰西卡表现的很快乐,她好爱妈妈哦,“你好像一点也不工作。”
虽然知道杰西卡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喜欢,安吉拉还是有一瞬间想把她塞回去的冲动,但她还是轻轻的问:“你认为妈咪不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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