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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清冷首辅和离后(慵不语)


琴筑本是谢璧的书房,可成婚后的大半年,谢璧晚间便休憩在那里,之前是夏秋倒也罢了,可如今天气转冷,琴筑没有地龙,谢璧又刚从大理寺出来,怎能受冷?
江晚月攥紧手中帕子。
全因她在此地,连累谢璧有房不能回。
“让郎君来霁泉坞吧。”谢晚月拦住雪影,笑着:“这些时日我一直歇在偏殿,主屋的床榻都还是郎君的,若郎君……郎君真的因我在此处不归,我今夜就去旁的院子。”
雪影冷冷瞧着江晚月,语气却还恭敬:“三夫人说笑了,您身为正房夫人,怎能去旁处歇息?郎君歇在琴筑,也是忙于政事,夫人不必多心。”
说罢这话,雪影再不理会江晚月,只径直收拾着冬日里谢璧需要的物件。
江晚月站在一旁,身为妻,她想要做些什么。
可终究,纤细的身影只怔怔站着。
谢璧贴身物件皆非她过手,甚至,她未曾陪他度过一冬,又怎知他在冬日的习惯?
雪影收拾行李,忽然瞧见一个温酒杯,皱眉扔出来道:“郎君不是说了不喜这温酒杯,怎么又带了去?”
江晚月望见那温酒杯,不由一怔。
三月前是谢璧的生辰日,谢府特意选了谢璧喜爱的钧窑上好白瓷做了各式杯组,江晚月也知此事,当时她想着生辰喜气,特意去和明妈妈商量,嘱匠人在杯上定做了不同的字,有的是吉祥如意,有的是平安喜乐,有的是青云直上,皆是她想出的,想送给谢璧的祝福……
后来谢璧看到这白瓷杯组,叹息摇头道:“物件雅致,字却俗了。”
谢璧顿了顿又道:“将这些字皆抹去吧——杯尚且能用,莫要丢弃。”
江晚月还记得那时的难堪心冷,唯有那杯上祝福是她的痕迹,却被谢璧精准的嫌弃——沾染了她痕迹的杯组,如同有了污点,不可勘用。
就连谢府的下人,都比她这个夫人,更懂谢璧的喜好。
后来江晚月特意嘱人将那些字都抹去,可曾留下的痕迹又怎能尽抹去?
仔细看时,还是会有痕迹。
谢璧对物件向来是苛刻细致的,虽发了话不让丢弃糟践,却不愿再用这杯组。
雪影寻了几个旁的温酒杯,和丫头们径直离开了。
江晚月怔怔坐到灯下的梳妆镜前,才发现不知何时,额上补的粉早已脱落,额上横亘的红痕露了出来,被白皙光洁的肤色一衬甚是突兀。
谢璧今个儿拢共也未曾和她说几句话,至于这伤,更是连瞧都未瞧见。
之前用尽心思的百般遮掩,倒如同一场笑话。
江晚月对镜自嘲一笑,谢璧本是她高攀不到的谪仙,这场婚事,本也啼笑皆非,宛若说书人嘴里的奇事,浑不似正经日子里能发生的。
去年春日,她还是碧胧峡的船队首领秦朗的外孙女,在船上剥菱角时,听到坐船的几个官家姑娘们谈笑:“你可知,谢首辅之子下月要来此地祭拜他父亲和祖父了。”
“咱们这儿又不是谢家祖坟,谢家祖父只不过是在这儿做官时故去罢了,谢家还会来人吗?”
“但首辅之父是确确实实埋在此处的啊!前些年首辅故去,这事自然落在谢家三郎身上,”那女子摇着手中的银杏罗扇道:“听说知府早几个月前就开始修路搭桥,还不是为了讨好谢家。”
“谢家……那可是当朝首辅,天子身边的人物,如今亲临凡尘,可不得供着?不过……听说这位谢家三郎品貌甚是出众,就连那些古板的老大臣,都说他气度高华,君子如玉。”
“那些人的眼光和我们可不一样。”另一个官家女打扮的姑娘不以为然:“前些时日我爹爹就夸一个后生俊俏如玉,我特去看了,除开面皮白些,再没一丝出众之处。”
“这谢三郎定然不一样的,听说,东都的女子甚是心仪他,因谢府养了许多鹤,民间私下都常叫他鹤郎……”
在碧胧峡,东都的一切事物都让人津津乐道,江晚月对传言中的谢三郎也有几分好奇,可那只是年轻姑娘皆有的凑趣,如同大家都在说东都的茶百戏有趣,她也想看看,说东都的夜市繁华,她也想瞧瞧……
可那毕竟未曾走心,江晚月对谢三郎的好奇甚至并未持续到此人前来——谢璧来的那天,不少姑娘挤在道路两侧,只为一睹风采,江晚月那几日正巧在湖上的筏子捕鱼玩乐,甚至都忘了去看上一眼。
这位回来祭祖的谢三郎,如同天上的谪仙坠下凡尘,和她江晚月日复一日的生活,并无多大关系。
直到那一夜,因夜里鱼儿在浅水层多,江晚月特意趁夏夜去湖中放水鸟。
放罢水鸟,江晚月躺在夏草丰茂的岸边,静静看水鸟飞来飞去的捕鱼,展翅将鱼叼到水阀里的小桶上。
她漫无目的抬眸,却登时瞳孔放大。
沐浴在月光下的碧胧峡,群山影子交错重叠,月映清波,在湖面上投下银纱般薄薄的光影,湖中小舟上站了个素衣墨发的翩然少年。
幽渺笛声从小舟传来,舟侧有鹤伴了笛声,鸣叫着从夜色粼粼的水面上飞过,夜风吹起少年的袍袖。
他满身清辉,几乎要和鹤一同飞去。
江晚月屏息良久,这一刻,她几乎陷入一场溢满银辉的梦。
“谢郎君……知府在寻您了……谢郎君……”
脚步声和焦急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小舟中轻渺的笛声倏然断了。
那舟中少年上了岸,和树丛中家仆模样的人说了几句话,一道匆匆离去。
江晚月这才恍然,方才那少年,想来便是名满东都的谢璧。
可他不该是众人簇拥吗?
为何会独自一人来此寂寥清冷之地?
江晚月回忆着方才的那一幕,遥挂天际的月光高处不胜寒,可那翩如谪仙的少年,似乎天生就应如皓月,高高挂于天际。
后来每次听到旁人提到谢璧,谢晚月都会惊鸿掠影般想起那月下身影。
再后来,听说谢家即将回京,为感念此处民众,谢璧特意要赐字——全天下都晓得谢璧一笔丹台体极好,各级官府要员,都来找谢璧求字,还有不少富商,也趁此机会找谢璧讨字,想求个好生意。
江晚月也懵懵懂懂跟去了。
天上的月终归是要回到九霄之上的。
她只是想再多看一眼。
那一日,她如愿又看到了谢璧。
他穿了温灰杭绸长衫居于中,左边有官员为他铺纸,右边有官员正殷勤磨墨,他提笔写字,一手丹台体,既有丹青画卷的飘逸,又有久居台阁的端凝。
江晚月躲在众人身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起腕挥毫,心跳怦然。
谢璧身上再无那夜的不胜其冷。
此刻的他,清正端和,与民同乐。
可即使此时没有月色清辉,即使他一身灰绸,周身仍隐有光芒,宛若雪月相映。
江晚月正在出神,忽听有人厉声道:“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江晚月抬眸,面前的兵士看她的眼神厌烦不屑,如同瞧着一块污垢。
江晚月怔住,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站到了向谢璧讨字的队伍里,随着旁人一个个走掉,她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这队伍中的人都是和官员熟识的,谁也没留意到竟混了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女孩子来,方才笑脸谦卑的磨墨官员登时变了脸色,责问身旁人道:“这是谁处领来的人!惊扰了谢大人如何是好!”
身侧的属下立刻战战兢兢道:“大人,此人未曾上报,想来是趁着人多混进来的百姓。”
官员怒道:“是谁这么不知轻重,放这等不相干的人进来!”
“不碍的。”清冷如涧溪的声音响起,紧如弓弦的气氛登时缓和,谢璧淡淡道:“我此举,本也是为了乡亲。”
谁都晓得谢璧一字千金,万人传颂。
若寻常百姓得了他题的牌匾或题字,那生意定然是极好的。
那些官员赔笑着,也不再追究。
江晚月如同骤然曝身于众人面前的小鼠,夹着尾巴转身想要逃跑,却听那清冷澄澈的声音又道:“我给你写个字可好?”
她恍惚窘迫站在他面前,脑海里掠过的念头,是为何出门前没将那压箱底的百合簪子带上。
若是带上了那簪子,此刻四目相对,她也会少几分蠢相吧。
谢璧看她一眼,笑意温润包容:“姑娘常出船,我给姑娘写个福吧。”
说罢,谢璧亲自揭了张绯色宣纸,日头落在宣纸上,红底黑墨。
谢璧写得似很随意,勾画若舞,又似写得很认真,末了还盖上了他的篆章。
江晚月如梦似幻的接过福字。
谢璧写的福,飘逸如那夜振翅的鹤,未干的墨迹映着春光。
福字不是普通的福字。
字的第一笔,不是端正的一点,而是略略上提,如同飞扬的唇角。
江晚月望着望着,唇角也缓缓上扬。
她回头,被簇拥在人群中的谢璧,仍泛着濯濯光华。
江晚月恍然,原来不是那夜月光明亮,从始至终,耀目的唯有他一人。
从那日开始,江晚月清楚晓得,她这一世,再也忘不掉他了。
那福字,她没贴在最需要的船上,她生怕溅上哪怕丝毫的水渍——她将她的福气,小心翼翼放在了枕下,唯有过年节时才裱起来张贴在门上。
这是她的福气。
是她为数不多,却足以品尝一辈子的福气。
是她恨不得向全天下昭示,又唯恐被人多看一眼的福气。
江晚月本以为,这辈子,他给她的唯一物件,便是这一个福字。
这小小的,轻薄到一扯就破的福字,便是二人唯一的缘分了。
可后来,峰回路转。
她小时候有门亲事,此事她从小就知道——那时她的父亲刚中了进士,在江西做官时跟当地另一个小官定下了婚约,可没多久那官员就迁走了,彻底断了联系。
父亲只有半个玉连环当信物,后来父亲在任上出了事,亲事也没了着落,从父亲再到母亲,再到外公,这信物转了几手,渐渐不被人提起。
可这次祭祖时,舅舅认出,那玉佩上的纹样,竟是谢家的家徽。
当时和她定亲的,恰是谢家。
而她听说过的夫君,竟是谢璧。
舅舅持着信物来东都找了谢府,本以为谢府位高权重,定然不会认下,可没过两月,京城谢家就特意派人带了礼物和信笺,暗中来了碧胧峡,算是给江家下了定礼。
第二年,立春,细雨霏霏,江晚月说服外祖,独自上了谢家派来的小舟,离开长了十几年的碧胧峡,带了十几条船作嫁妆,孤身进京,嫁入谢府。

谢璧此番从大理寺出来,少不得要在宫中,京中多行走露面。
人在东都,好消息不见得被人知晓,倒了霉运却会被人绘声绘色传扬。
谢璧惹怒陛下,被囚大理寺,京城的名门官宦还不晓得会如何通传,谢璧去各个府邸露个面,一是让谢家的势力安心,二来也是因这些人多是父亲的门生心腹,对北戎多是力求主和,谢璧坚决备战,不止触怒了皇帝,也寒了这些人的心,谢璧出面解释一番,也能免生芥蒂。
还有靖宁帝处,也要再去正经谢恩。
谢晚月再不通世故,也晓得近日少不得许多应酬。
东都高门讲究夫妇一体,府中若有正妻,夫妇二人常同进同出,一同应酬客套。
可这些天谢璧每日都出去,却从未说过要带她去往何处。
江晚月踌躇半晌,鼓足勇气上前道:“夫君,近些时日有何应酬?需我一同前往吗?”
谢璧如玉的指节挑起车帘,琥珀色的眸光扫过江晚月,他的妻披了缀有白绒狐毛的氅衣,愈发显得云鬓花颜,谢璧淡淡移开眼眸:“不必,皆是官场上相熟的朋友,我露个面就好。”
江晚月心里一沉,她已料想谢璧会如此说,可还是定定心神,温声提示道:“可东都好几个夫人都遣人给我送来了请帖,我若是不露面,不会有……闲言碎语不利于夫君吧……”
“不会。”谢璧语气淡薄,清隽的眉心轻皱:“把帖子拒了,称病在家吧。”
说罢,宛若白玉的手指移开,车帘倏然垂下。
江晚月怔怔点头,半晌,才想起谢璧已遮住了车帘。
她的点头,他大约也未曾看见。
不过……也无妨的。
他已做下了决定,她照做就好,他也不会在意她是否有异议。
寒瑟秋风冷冷吹在面上,激得江晚月喉头泛痒,又是一阵轻咳。
身旁的秋璃忙将手炉递到江晚月怀里,轻声道:“夫人,此处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谢晚月垂眸,唇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意。
刚成亲时,京城也曾有个诗会邀了她去,那时江晚月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又不知深浅,满心憧憬的早早去了。
谁知那诗会要题诗写字,先不说她的诗如何,她那一笔一划不太规矩的字迹,已足够京城的贵女轻蔑耻笑。
江晚月还记得,她的字,她的诗被人在诗会上传阅,传到何处,便激起一阵毫不遮掩的笑声。
她垂着头,满心羞窘愧疚。
原来京城真的是和碧胧峡不一样的天地。
若只关乎自己,倒也无妨。
就算写字不好,可她在碧胧峡,也曾会编竹篾,会捕鱼做舟……
可谢璧是京城人人皆知的少年才子,他的妻,却是不懂诗文的粗鄙之人……
她是不是,又丢了他的脸?
那日回家后,江晚月如同主动招供的犯人,胆怯愧疚的向谢璧提起此事。
谢璧并未责怪她,只淡淡道:“人人皆有不擅之事,但在东都,你要懂得藏拙,有些场合,你本不该去。”
江晚月神情一顿。
谢璧未曾出言责她,可这几句平稳冰冷的话,却比责骂还要让江晚月难受。
此后,东都的很多场合江晚月都有意避开,也渐渐没了刚来东都的兴致劲儿。
诗词书画,是她要藏的拙。
而她本身,大概,便是谢璧想藏的拙吧?
想到此,江晚月一阵情绪翻涌,又忍不住轻咳几声,连带眼眸都红了半圈。
这半年来,她苦练东都礼仪,连银蟾她们也都说,她的仪态比东都那些高门贵女还要好些。
可谢璧,始终不曾带她一同出门。
他甚至,从未发现她比以往落落大方……
在一旁的秋璃瞧见江晚月红了眼圈,忙笑着道:“夫人别难过,就算未能一起出门,满京城也知道您是郎君的正房夫人,独一份的尊贵体面,这京城的闺秀,都羡慕夫人您有个好郎君呢。”
江晚月轻轻嗯了一声,强笑道:“嗯,无妨的。”
她不想被人艳羡议论。
她也不喜高调炫耀。
她只是……想走在谢璧身畔,如同真正的妻,在众人面前和他同进同退。
可这都是她贪婪的心思,不该让谢璧冒着丢颜面的风险成全。
谢璧这次却并非去见东都同僚,而是进宫拜见靖宁帝。
谢璧父亲为首辅,母亲金福郡主又是靖宁帝堂姐,谢璧从幼年时便常来宫中,靖宁帝待他向来亲厚,在朝堂上忽然将他下狱,还是头一次显示出雷霆之怒。
靖宁帝望着清俊的外甥,语调倒和往常无甚区别:“起来吧,这次也是让你长个教训,且不说身为臣子,就说身为儿子,又怎能轻易更改父亲心愿呢?”
谢璧拱手,低声道:“是臣莽撞了。”
靖宁帝点头道:“打仗不能图一时意气,一旦开战,边境上的百姓定苦不堪言,又要征税服役,如今岁币也是保一方安稳,以后你是要出将入相的人,难道看不出朝廷爱民之心吗?”
朝廷年年进贡北戎岁币,却以天朝上国自居,之所以未和北戎开战,并非惧敌,而是为百姓着想。
谢璧忍不住道:“陛下,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陛下有爱民之心,可岁币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每年的赋税已让百姓深受其苦,这钱养了北戎的马,北戎的兵,此绝非长久之计,若将来一旦开战,朝廷又将如何应对?”
“放肆!”皇帝的脸色阴沉下来:“边境已修和平之好,怎会开战?此事不该你过问,也无需你插手。”
谢璧缓缓握紧手心,久久沉默。
“不说这些朝廷之事了。”皇帝摆摆手,缓和脸色道:“首辅何相的夫人带着孩子来看皇后,朕也去看看——说来你成婚也快一年了,又正是大好年华,待有了麟儿,也抱进宫让朕看看。”
待到谢璧出宫,皇帝身旁的王公公才凑上来低声道:“谢大人,陛下知晓您夜里宿在书房,发了火。”
谢璧轻皱眉心。
这本是他的私事,皇帝却也旁敲侧击想要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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