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太敢怒不敢言,用眼睛向沢田纲吉求助。
没想到吧,你的纲吉哥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迁怒可不是杀手的好品德,”最后还是Reborn把我的手挪开了,“风太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
五短身材说话真难听。我瞪他,杀手口气软绵绵地问:“你在心里骂我?”
“没有,”我口是心非地否定了。
Reborn当机立断看向风太:“排名这家伙最近在心里骂过的人,风太。”
风太一脸“为什么我的能力会沦落到排名这些东西”,敢怒不敢言地排名:“呃,第一名是Reborn先生。第二名是纲吉哥?第三名是……云雀恭弥,第四名是太宰治——这个名字好耳熟……”
此语一出,我相信风太的排名没错了。
一想到平等众生地辱骂到了所有人我就想笑。
“咻——!!”
蜥蜴列恩在主人的心意下化形成CZ75,被暗骂的杀手显然不打算咽下这口气,冷酷地对准我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他一枪打碎幻境的结点,我抽出刀劈开他的影子时,杀手已掠到我的身后又射出一枚子弹,借着我层层编织的幻境,我们在狭小的房间中过招数回。近战不利于我,杀手的机动性和攻击性都是当世第一流,但幻境模糊真实后,我无形中放大了战场,一时间我们打得难舍难分。
沢田纲吉没顾上一团糟的房间,胃痛地跪地:“所以刚才果然是在偷偷说我邋遢了吧……?等等你们再打下去就不止是邋遢那么简单了啊!!我的房间不会爆炸吧……话说这颗流星是怎么回事啊!!!”
我一脚把他的书捞起来踢向杀手。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拿沢田纲吉做肉盾——但一来彭格列十代目颇有身价,二来这是他的房间,我是客人,岌岌可危的良心让我做不出驱逐客人这种事。
意识到我把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我听到沢田纲吉习以为常的崩溃喊声:“所以在别人房间里打架就很有良心了吗——!”
没有。谁说杀手要有良心。
狱寺隼人手忙脚乱地躲避着幻境中的流星,安慰十代目并开始跳脚要求我道歉。
状况外的山本武仿佛没有看到在环境作用下魔幻得仿佛大家集体吃了菌子一样的房间,举手发问:“太宰治是谁啊?”
前三者好歹还是认识的名字,细想也能够找到理由。但“太宰治”三个字太过陌生,山本武确信并盛町没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人。
是在网络或者以前认识的人吗?
风太锁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从记忆里拽出了这个名字:“想起来了!是个叛徒,以前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叛逃之后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了。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还活着。”
说到这里,风太也有些讶异:“港口黑手党绝不容忍叛徒。能够叛逃两年还活着,这人一定不简单。”
山本武听了解释,思考片刻,恍悟了什么一样左拳击右掌:“我懂了!黑手党游戏里面的第三类角色吗?”
“……啊?”风太傻眼了,“也算吧,嗯……第三类角色,叛徒。”
我和Reborn没决出胜负,但再打下去沢田纲吉今晚就要流落街头了。为了避免这种可怜的bad ending,我和杀手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了手。
于是,沢田纲吉再抬起头时,刚才魔幻的场景已经消失了,除了他的房间更加邋遢凌乱外无人受伤。我再次捧起凉了的茶:“第四类角色就是我这样的,金盆洗手、与所有人无关联的状态。”
山本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看向风太:“我很想知道,阿临心目中重要的人排名?”
“……”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我看向山本武,黑发少年一脸天然地冲我笑:
“阿临说自己和所有人都无关联的时候……突然有些难受。”
他脸上笑意依然,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气一点一点地郑重起来,到了最后,几乎每个字都承载了相当的重量,好如羽毛载着心情:
“所以我想知道,阿临心里有没有重要的人?”
“……嗯,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我很想在阿临心里有一席之地啊!”
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欢快起来了,只是掺杂了不太清白的期待,少年竖起拇指:“毕竟,我早就觉得阿临在我心里很重要了!”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神情真挚,好像他的心里我确而是那个重要的家伙。
我垂下眼睛,不去看他。地板的图案在我眼前流走得远了,我漫不经心又不屑地想。
……很重要吗。
喂喂,我们认识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年好吗。
感情脆弱又难以构建,像肥皂泡:吹泡泡的人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拥有了彩虹,璀璨却稍纵即逝得如同错觉。不说一年,便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花再多的音乐,同样有人无法走到另一个人的心底去,随时可能被抛下。所以,用尽时间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我凭什么要相信一个人嘴皮子一碰说出的“你在我心里很重要”,然后就以为自己得到了呢?
他说我很重要,其实未必如此;我说我们情感多么深厚,同样未必如此。我不该相信他说的话,少年,年纪轻轻的少年,我凭什么要相信他说的“很重要”?没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向着哪个方向飘。
我的目光游弋到不远处,沢田纲吉床边的书刚才被我打落在这里,我发现他不止翻看了:他还画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图案和字符,句末是一段日文和问号。
“これでもっと近くなりますか……???”
沢田纲吉的字迹如同狗啃,偏偏我居然看懂了。
山本武还在看着我。我还感觉到了沢田纲吉期待的目光。
……都说了,我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
我应该拒绝他的询问,假装没有发现沢田纲吉的目光,冷淡地表示任何人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此后,他如何对我、是否还邀请我一起分享便当、是否还往我的便当盒里放寿司、是否还每一次离开时都和我说“再见”……都无关紧要。沢田纲吉的态度、他的请求和他的执着的目光,我当然也是不在乎的……其实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一样吧。应该如此才对。
可是,可是。
山本武看着我,他脸上挂着很浅的笑,比不上他对付班上学生的开朗、比不上他棒球上垒之后的开怀大笑,却诚挚地一眼望穿我的心底。
风把书页吹起,沢田纲吉的字一如既往得小学生,写得还是幼稚园小孩才写的“頑張れ!”“全力を尽くす……”
“……”我想起了一个人。
“人与人的羁绊…这样的东西,并不是要凭着时间来铸就的。我和你是一样,我和幸介他们也是一样。”
“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我想,我们至少是朋友了,对吧?”
记忆中,红发男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吧昏暗的光打在他的颌骨与鼻梁间,他转头看向我,说了这样的一段话。
织田作之助,
暗红色的眼睛里明暗模糊,情感无法分明。
此时此刻,黑发少年的眼中也同样得倒映着我的身影。除了他,房间里别的少年也都屏住了呼吸看着我……他们都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幻视一圈,沢田纲吉紧张地耸了耸鼻子,狱寺隼人不自在地撇过头去,Reborn坐在窗边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否想知道:可他也没有打断。那就是默认了。
随着黄昏消逝,夜色逐渐降临,没有人去开灯,余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以余晖关怀我。
我突然意识到,那次如此,这次也如此。
——有人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已和我建起了难以拆分的羁绊。
从前我不曾察觉,或者说可以忽略了这羁绊。而现在,有一个机会放在我面前:要逃避吗?又或者是——
“……”
“排名吧,”我说,“我也想知道,我心里有谁是重要的呢?”
风太无来由地松了口气,欢快地出声打破了有些凝固的空气,大声道:“那我排名啦!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排名是——”
“咦?”
“咦?”
风太脱口而出“怎么会?”,错愕地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了惊奇的事实,又确认了一遍,他才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道:
“在您心里重要的人排名第一的是、是您自己……”
有点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不如说我反而隐隐约约松了口气,庆幸没有人在我心里的地位超过了我自己。
哪怕说好了金盆洗手,我也惶恐着失去举起刀刃、对准彼时眼前人的能力的可能。
山本武一边抱怨“作弊”,一边让风太接着说下面的名字。少年的神色更加为难了:“先说好,如果我能看到的话,我一定会说出来的。”
“但是,第二名是……■■■。嗯,第三名是■■■,第四名是■■■。”
嘴唇一张一合,风太的话自动消音,没有透露出半个模糊的音节。沢田纲吉迷惑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刚才说完了吗?有说名字吗?”
“我看不明它的具体,排名星得到的信息很含糊,只能确定有这些人的存在。”
风太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看不清。不止第二名,第三和第四名都很模糊,别的信息也在扭曲,除了雨水,时间——也会让排名星的能力发生紊乱。但是之后的排名应该没问题……嗯……至少现在没问题。”
狱寺隼人“嘁”了一声:“那就从第五名开始排起!”
风太的目光在虚空中游移,落到星辰给予他的信息上:“第五名是织田作之助,第六名是Reborn先生,第七名……。”
剩下的话都被咽进了喉咙里,风太的脸倏地白了,像是鬼夜的月亮一样失去了所有血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颤抖交碰牙齿里挤出一个名字:“六道骸。”
“第七名是六道骸。”
说出这几个字后,他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额头不知不觉已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显然这名字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我不由得猜想六道骸对他做了什么:在环境里把他扔进地狱?把他装进虚无的瓶中?又或者是……
总之,六道骸的攻击力我是认可的。
风太有些不适地按着胸口干呕了两声,重新夺回重力的小物件掉下来砸在他的身边。
山本武再粗神经,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有些担忧地扶住风太:“你怎么了?是哪里难受吗?”
沢田纲吉也爬起来说要去帮他找药箱,狱寺隼人掏了掏身上的口袋,摸出来一张半新不旧的创可贴递给风太,后者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脸色倒是好了一些。
Reborn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肩膀上,状若无意地问我:“以前不曾听闻你们之间有联系?”
我:“这个很正常,你看我也不曾听说过你前三任情人的信息。”
Reborn勾了勾嘴角:“分道扬镳之后就不该对前任制造任何影响,最好把彼此当成陌路人,这是绅士该有的品德。”
当第一杀手的情人可不是什么好差,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脑子抽了、以为抓住你就能威胁杀手?——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业内从未听闻Reborn情人相关的信息,杀手也从来没有和旁人透露过。
我感慨:“如果不是你,听到某人传自己有多任情人的消息,我只会以为他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男性魅力。”
被众多女人趋之若鹜:很多男人把这以为魅力点,大肆宣扬自己被多少多少人追求着,而自己高高在上地拥有选择权。当然,反过来,女人也是一样。人类至今无法摆脱古老而原始的束缚,如野兽一般赤裸裸地争抢着配偶的数量和质量。
Reborn对此嗤之以鼻:“男性魅力?听上去够蠢的。”
他就坐在我的肩膀上,黑黝黝的眼睛离我很近:“我有没有情人另说。——你,又是怎么和幻术师扯上了关系?”
六道骸是里世界知名的幻术师。更让他名声鹊起的是,甫一知名,他就毁掉了艾斯托拉涅欧家族,此后开始猎杀黑手党。
林是自由杀手,身后没有黑手党势力;没有人出钱悬赏,她不会主动去追捕猎物,自然也不会说助人为乐对幻术师下手。不管怎么说,她和六道骸都是泾渭分明而不同道者,为什么他居然会出现在风太的排名中?
超出预料的信息。第一杀手脸上看不出表情,唯独眼中倒映着另一双眼。
“……”
我们怎么扯上了关系。
我们以前是室友,这个算吗?
我面无表情地和杀手对视:“关你什么事。”
风太把他排在重要的人里第六名,但我完全没有这家伙很重要的感触……我冷淡地抖肩膀把他甩了下去,他不以为意地跃下走到风太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后者的脸上终于好看多了。
“谢、谢谢大家,我好多了,”风太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是我太紧张了,可能是最近过得很开心、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就想起了以前的生活,一下子有点恐慌……”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既然已经排名了,那我还是应该把结果说出来。”
“嗯……第八名是山本先生,”掠过山本武摆手说“不需要用尊称”的声音和棕发少年有些失望的眼神,风太接着念,“第九名是纲吉哥,第十名是云雀恭弥,第十一名是狱寺先生……后面的名字都很淡了,没有排名的必要。”
Smoking bomb不负众望地掏出炸弹:“你这家伙!十代目怎么可能排名这么低!连棒球笨蛋都比不过!还有云雀恭弥是谁啊凭什么排名比我还高!”
引线滋滋地燃起来了,山本武哈哈哈大笑地安抚他排名这种东西做不得假让他再努力,但起了反作用,狱寺隼人和他斗起嘴来,前者四两拔千斤,后者直来直往,居然吵得还算有来有回。
沢田纲吉坐在旁边,捧着茶杯慢慢松了口气:“还、还好……”至少有名字在上面呢。
Reborn哼笑着给了他一锤子:“蠢纲,这么容易满足可不还不够格当彭格列的十代目。”
倒霉继承人摸着脑袋爬起来,声音丧气:“怎么这样……”
杯中的茶已经凉透了,茶梗沉到杯底,我瞥一眼,茶面的另一个我正不动声色地窥探着我。
对于风太的排名我是认可的。出乎意料的只有两点:一是那三个身份不明的家伙,二是沢田纲吉他们居然真的出现在了上面。——对我而言,重要的人排名。
我把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此时窗外最后一缕余晖也被厚重的层云吞噬,铅色的夜堆积在天空,外出玩耍的波维诺继承人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平,不远处还有人向家的方向走来,我嗅到饭菜的香味,晚饭快要开始了。
沢田宅打开了夜晚的灯,淡黄温馨的光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大家都在明亮着。
……是的。仍然很淡薄,及不上我本人的万分之一重要。
我却还是与他们建立了羁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把武器检查、维护和清理后,我把厚重的箱子推进床底,自己则躺上了床。
我的睡眠一向很浅,但这次我的意识湮没得很快,几乎是走过一座小桥的时间,再睁开眼时,我看到的已不是夜晚中惨白无亮的天花板。
而是明亮、明亮、极度明亮到所有人都近乎赤裸而无法隐藏隐私的灯光。
灯光在我眼前探寻地晃了一会儿,好像我是个躺在手术台上任由摆布的病人。我皱着眉,下一刻,光朦胧迅速地退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小巷。
越是靠近中心,意大利的建筑便越有年代的设计感,红砖白墙,磨损的彩色玻璃将阳光折射,教堂的尖顶耸立在视野的一角,堆叠的房屋向四面八方扩张,西西里的小巷如同蛛网串联起历史和人情。
我面色如常地穿过一个拐角,又穿过一个,直到死路,我停了下来转过身,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真奇怪,”他说,“发生了什么?你的情绪有波动。”
“这就是你对我使用幻术的理由?”
一阵雾气在意大利的夜风中慢慢消散,青年显露身影,他坐在小巷的横墙上,屈起一只腿,居高临下地看我:“是个难得的机会。但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成功了。”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居高临下的。明明连对我施展幻术都做不到。
我问:“这也是我的梦?”
说着,我也跳上了横墙,中间还隔着一些距离,但勉强算和他并肩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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