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朝他走近了几步,咬了咬唇角,红着一张脸,她又轻轻道了声,“谢谢。”
转身她想走。
打火机抠回手心,盛京延低头看着小姑娘头顶的发旋,喊住她,“温书。”
停下脚步,温书回身,略显错愕地看他,“啊?”
勾了勾唇角,他笑的模样有些坏,“就这么谢我啊?”
温书不明所以:“那要我怎么谢?”
少年懒散地扬了扬眉,慵懒道:“再叫声哥哥听听。”
懵懂,羞涩,少女的语调带着江南初春新绿的一抹软,她声音轻轻柔柔的,低低喊:
“哥哥。”
星期一, 课间操。
操场上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排列成方队,随着广播的节奏开始做操,刚做完第二节 , 温书就被脸色不善的班主任喊出去。
程子晴在旁边弯腰做操朝她挤眉弄眼,意思是让她别紧张。
整理了下刘海, 温书出了方队,跟在朱无疣身后, 随他一起往教学楼方向走。
教室在三楼,朱无疣的办公室也在三楼, 因为课间操缘故,这刻教学楼里没什么人,走路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呼吸声都放慢,温书一直忐忑地看着朱无疣的朱红色格子衬衫的格子,汗湿了, 皮带的漆掉了一块。
“温书啊。”朱无疣那因爬楼梯而显得有些气喘的声音传来。
温书立刻乖巧回:“老师,我在。”
提了提眼镜, 朱无疣语重心长:“你上次月考成绩不错,再过一周就期末考升高三,你这次想考个什么名次?”
上次温书考了年级第六, 她斟酌了会开口,“前五吧。”
“唉, 对!”朱无疣很欣慰, 转身拍了拍她肩,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苗子, 咱不仅要考前五, 咱还得冲第一, 还有一年时间, 小书你肯定行!”
温书咬了咬唇角,勉强对他笑笑。
朱无疣琢磨,“你成绩单我看了,物理还差几分,上次考了九十五?”
温书点头:“嗯。”
“再提提,多来问我问题,我办公室都给你开着。”朱无疣继续开口,“是要考清大吧?”
“这一年冲top够了,可不能掉链子。”他已经开始展望他们班出清北苗子的事了。
温书却移开目光,声音坚定,“我要考南大。”
“南大?”朱无疣不可置信,“你着什么魔了?不会真是在和程樾那小子搞对象吧?”
虽然南大也是大学里的翘楚,但比第一梯队还是差了点,而且就在本市。考上了,说出去也不那么风光。
“不是……”温书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别说了,等会儿我得好好给你俩说清楚了。”朱无疣一脸严肃,忧愤。他非得拆散他们不可。
温书也就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跟他进了办公室。
程樾早先在那等着,温书进办公室时偶然瞥见走廊一道颀长身影,她没多想,以为是逃课间操的学生。
朱无疣冷脸看着程樾。
程樾倒茶给他,笑着开口,“朱老师,又教高三了啊,没忘了我吧。”
接过茶喝了口,朱无疣冷笑,“哪儿忘得了。”
先前班上最烈的,带动一个班的人玩,偏偏成绩还好,他抓不住把柄训他,高考也争气,物理满分,理综上了二百六,直接考入南大物理系,光荣榜上年年有他。
“老师现在身体还不错。”程樾依旧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朱无疣一拍桌子,横眉冷对,“我就直说了程樾,温书现在处在高三关键期,你别来祸害她。”
“没分的赶紧给我分了,分了的话就别再出现!”
手指攥紧,温书坐在凳子上,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愈发感觉到灼热。
如同窗外不竭的蝉鸣,咿咿呀呀吵得人心烦意乱。
她只祈求着程樾赶紧把误会说开,让她解放。
可没想到在朱无疣都说得这么明显的情况下,程樾来劲了,绕弯子要为她争人权。
“朱老师,您消消气,这大热天的,办公室空调温度也不够低,等会您老那衬衫又得汗湿透了。”
“你!”朱无疣气得牙痒痒,伸手指着他,“温书是要考清北的,你别来拖后腿,你比不上。”
“可是,你问过温书吗?”程樾懒洋洋地喝了口茶,“小姑娘不愿意去清北,就爱南大。”
“再说高中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也不见影响学习,谈着恋爱心情愉悦,说不定她学习更好了。”
“朱老师,你这是老古董,老思想,早就应该摒弃了。”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才对……”
“老师,我和他不是……”温书急,立刻想要解释。
朱无疣大怒,气得满脸通红,直接指着他俩开训起来。
操场上传来的广播声都掩不了这一室的暴怒训斥声。
十分钟后,课间操和跑操结束,穿着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涌入教学楼,走到二楼就听见某位教导主任暴喝的声音。
“高三谈恋爱!门都没有!”
“你给老子滚回南大,你给我回去写检讨!停课两天,让你家长来学校见我!”
“反正只要老子活着,你高三就别想谈恋爱!”
“更别想和这种社会人士来往!”
“你俩,给我滚!”
程子晴扒着楼梯铁栏杆,喘气喘得不行,听见她熟悉的老班的声音,这刻寒毛倒竖起来。不就解释一个误会,她哥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她连忙一口气跑到三楼,绕过环形教学楼在朱无疣办公室前驻足,她隐约看见旁边围栏是聚集了一圈女生,在犯什么花痴一样,说去要联系方式。
然后她老班最后一声暴喝结束。
“程樾,你出去别和人说我教过你物理!”
“嘭!”的一声,朱无疣办公室门从里往外开,温书先低着头灰溜溜出来,程樾把自己带的那壶龙井放朱无疣桌子上,笑道:“朱老师,就只有你教过我物理,注意嗓子,多喝茶。”
“温书,我一直当妹妹看呢,您老放心吧。”
朱无疣抚着胸口被气得不轻,余怒未消,最后程樾这混小子才告诉他他和温书真没事,手机上说追他那事都是一场误会。
这一周来,朱无疣为这事旁敲侧击话里话外训了温书不少次数,这下也觉得有点过了,脸上有点挂不住面子,他软了声音对温书道:“温书,你做得对,高中就是不能谈恋爱。”
“不论对象是谁,都不可以。”
拽着校服袖子,温书咬着唇角没做声,她想到盛京延,她做不出保证。
朱无疣:“听到没,温书?”
眼睛盯着脚尖,斑驳雨花石板上有凹陷,大多是被桌子椅子的凳脚戳出的小洞。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没动,连违心的敷衍话都说不出口。
程樾站在旁边看着这倔强姑娘,回头往走廊寻了一眼,想找他二哥身影,想着这姑娘跟他可真像。
“朱老师。”冷冽一声,夹杂着淡淡的沙哑。
穿着校服的人群让开一条路,盛京延一身黑白拼接色运动服,单手插兜走过来。
他人高,眼皮薄,看人没什么温度,走哪都有人捧着,引人瞩目。
朱无疣听见这声音愣了愣,往声音来处看过去,一眼看见三年多没见的少年。
更高更瘦,更帅,走哪都招女孩。
走廊上,楼梯上穿着校服的少女都或多或少把目光投向他。
而他们上次见,还是在他填志愿的那天。
吵了一架,这小子非放着状元的分数不读清北,填了南大。
那时朱无疣不知道原因,对他放过狠话,说他要是去读南大,就别当自己教过他。
后面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母亲生病和父母关系不好想留在本市照顾母亲才填南大的时候,他也没和他见过,更没法承认是自己错了。
此刻,朱无疣心情复杂,闹掰了的得意弟子回来,他该高兴的。
勉力扯了扯笑容,他开口,“盛京延,我在星空物赛的获奖者里看过你,你带的团队拿了不少奖,击败了Q大带队的人,你很不错。”
“这次回母校,是有事要办吗?”
指甲陷进肉里,温书仍低着头,透过余光,她看见雨花石上站立的那双长腿,黑色运动裤,运动鞋鞋边镶了暗色的荧光logo,就站在离她不足三米远的地方。
脖子发酸,温书抬头去寻他在的方向。
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下颌轮廓流畅锋利,桀骜肆意不减,情绪无法窥伺。
拇指折了折,他撕了块薄荷糖咬着,浑然不在意,“拿多少奖我不在乎。”
朱无疣眉心舒展,“那这次是回来看老师的?来我办公室吧,我们喝一杯?”
“我还挺想听你讲你那个类永动机构想的。”
“来来来。”
温书也抬眸安安静静地看他,清澈杏眼,盈盈着波光,眼底是钦慕。
“朱老师,我刚刚听你说温书的事。”他慢条斯理地咬碎薄荷糖,口腔里一股凉意。
朱无疣又被提醒了一遍,回头又看了眼温书,“那是,高三这关键期,肯定是不能谈恋爱的。”
“温书,你说是不是?”
轻抿唇角,温书有些难堪,“老师……”
指尖捏着糖纸揉了圈,盛京延单手插兜,往前一步,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无视走廊楼梯上穿着校服的少女的眼底的倾慕。
他走到温书身边,盯着朱无疣,眼含疏淡的笑意,散漫道:“那如果她和我谈呢。”
朱无疣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大声反问:“什么?”
程子晴在旁边也惊呆了,班上的人有些贴她耳边问个不停,问她那帅哥是谁。
程樾玩一半的硬币掉地上,他没捡,也一脸看好戏地看着他二哥。
真够勇的。
温书则惊愕得脸和耳朵都通红一片,她怔怔地看着盛京延。
掀了掀眼皮,盛京延丝毫没退让,一字一句低低道:“温书谈恋爱的对象是我。”
不可置信和各种情绪交织,朱无疣眼镜镜片下那双眼睛一时错愕住,他许久没说出话。
而盛京延偏头笑了下,喉结滚动,浑然的漫不经心感,“如果对象是我,我就让她物理考满一百一。”
“卧槽。”程樾没忍着,在旁边他给盛京延比了个大拇指。
鸭舌帽帽檐压下,脖颈上一根银色的项链折射点点日光,他手插着兜,转身走,淡漠笑笑,“可惜不是。”
沿着楼梯往下走,他咬着薄荷糖,没一点停留。程樾连忙也跟上去。
留下朱无疣神色复杂,和一楼道犯花痴的女生悻悻而归。
而温书脸红,耳朵红,心跳砰砰地看着他离开。
如果,她谈恋爱的对象是他,他会让她物理考满一百一十分。
这是已经和朱无疣谈好了条件。
那次狂妄的恋爱风波后, 温书一直很安分,待在学校考完了期末考才放假。
半个多月时间,她没见过盛京延, 最多也只是在手机上给他发些短信。
他很少回复,渐渐的, 就淡了。
仿佛之前在老师和那么多学生面前大放厥词要和她谈恋爱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心头如种下根刺槐,倒钩挠着心头痒, 温书忍不住想他。
程子晴这一个多月来算是看清了她的心意了,看她这么闷闷不乐的模样, 妥协,“你别撕你那卷子边角了,我现在打电话问问我哥他在哪儿。”
“他们放假挺早的,七月初就放了,这都七月底了, 噢,对了, 书书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我们去逛商场,我买件衣服当礼物送你吧。”
程樾的电话通了,他含糊自己留校待学校做实验, 一点盛京延的消息都没打听到。
程子晴倒真把温书拉商场去了,给她选了件JK套裙, 在她试穿后就直接买下送她了。
等温书试完衣服出来的时候, 程子晴贴她耳边去, 和她说悄悄话, “你下次见盛京延, 就穿这件去。”
“配上白丝, 他肯定移不开眼。”
湖蓝色格子短裙不过膝, 一双纤细笔直的腿又长又白,搭配着小圆头羊皮靴,她上去很纯。
摆弄着领口的蝴蝶,温书有点耳热,轻轻回:“别吧。”
程子晴动作利落,离开让店员又加了条白色丝袜。
她赞赏地看着温书,评判,“你就该穿短裙的,露腿,你平时穿的衣服都裹得太严实了。”
“穿长裤也行,不过得露腰,你腰这么细,要不要再选几套短装上衣。”程子晴熟练无比,已经又开始指挥店员了。
耳朵灼热,温书脸皮薄,飞快找了个借口,披上外套穿着那套JK就回家了。
回家一路上,她的确感觉到看她的人变多了。
回家后心情又忐忑起来,她鼓足勇气给盛京延发消息。
ws:[盛京延,你的实验收尾了吗?我放假了,过几天我过生日,一起吃饭叭。]
这条消息,他过了几天才回。
刚巧那天她生日,桌上的模拟卷子她都做完了二十几套。
程子晴订了蛋糕来她家,温冷妙正围着桌子商量着怎么分蛋糕,一家人准备吃午饭。
他的回复很短,却令她感到如烛光的温暖。
sjy:[生日快乐。]
翻来覆去看了这条消息好多遍,温书才慎重地回,
[谢谢。]
她拍下蛋糕的照片发给他,配上笑脸。
ws:[刚好在吃生日蛋糕。]
傍晚,程子晴用企鹅给她发消息,[愤怒.jpg愤怒.jpg愤怒.jpg程樾那个贱人明明在鬼混,还骗我说他在做实验。]
紧接着是三张图片,都是朋友圈截图,程樾和晏朝先他们在包厢里玩牌喝酒,水晶桌上的酒瓶摆满了,余下几双骨节修长的手映着旖糜灯光,显出颓败和玩乐本性。
莫名预感,他也会在。
放大每一张图片,如福尔摩斯搜集线索,温书看见一张卡片,上写两个字白昼。
她连忙翻出地图寻找,白昼club,就在离她家半个小时车程的市中心。
点开和他的聊天界面,温书忐忑地又发了条短信给他,[你现在在干嘛呀?]
约莫是今天她生日,他也愿意回复她了。
简短一句话。
[喝酒。]
飞快换上衣服,温书编了编长发,挑了几缕系了小辫子,别上小兔子发卡。
也学着软件里的视频教程勾了一下眉毛,眼影扑了点亮闪,涂了口红。
出门时看见镜子里的长裙,她咬了咬牙,回去换了程子晴送她的那套jk,不过她没穿白色丝袜,就光腿。
出门还被家里人不放心地问了句,“囡囡,这么穿冷不冷?”
含糊着应过去,温书打了出租车,径直去了白昼club。
她记住了那张卡片上的房间号,让服务员带自己过去。
在门口时,她便听见里面传出的歌声,内里紫色灯光低糜,晦暗不明,重金属声刮擦着耳膜,勾动神经。
抬手,正准备敲门。
“温书?你怎么在这儿。”杜柳喝高了出来醒酒,在走廊看见她敲他们对面的包厢门,纳闷着,“你约了朋友?”
停下手,温书回头看他,摇摇头,“我找盛京延。”
“敲错了,这边。”他领她进他们包厢,喃喃自语,“二哥也是,给你房间号都给错了,万一你真进错包厢被占便宜悔死他去。”
他们的包厢很大,内里有好几间房,从过道走进去,温书听见一道女声,在唱英文歌,声线温柔。
词听不清楚,但调子有点熟悉。
此刻才意识到一件事,她忘了问。
“你们今天在这里是?”温书问。
杜柳:“大组里有个女生过生日,导师让我们帮忙庆祝一下。”
盛京延不愿去,就想喝酒,那女生也就妥协,答应来这喝酒的地方庆生。
推开最后一扇门,温书一眼看见包厢里那个三层高裹满奶油和馅料的的芒果蛋糕。
还有高脚凳上,抓着话筒唱歌的女人,长发垂落,频频回首望向沙发角落里的盛京延,目光直白,热烈。
为他唱的这一首歌。
Avril 《i love you》
心酸揉碎,温书抓着门把手的手顿住,站在门口,隔着迷离暧昧灯光望向盛京延在的地方。
杜柳招呼他,“二哥,你瞎给的什么门牌号,让我们书书妹妹都找错包厢了。”
原先玩着牌的晏朝先这刻出了手中牌,往门边看了眼,看见少女的穿着时,眼神变了点,意味深长,用手肘碰他二哥手臂,缓慢道:“狭路相逢啊。”
勇者胜。
程樾喝高了,出了把牌,看见门边的温书,穿的jk裙,说了句浑话,“操,真他妈纯。”
“又来找二哥。”
手里扑克牌的红桃K丢出去,盛京延半陷在沙发内,在晦暗灯光下,脸庞锋利棱角极分明,他眼皮都没撩一下,直接在桌下踹了程樾一脚。
程樾痛得嘶嘶出声,站起来,玩无奈,“二哥,你踢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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