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倾芜)

可是今天，心口却始终闷闷的。
因为这刻，她才窥见一个无法避免的事实，那就是盛京延，她爱的少年，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喜欢。
与他家境相当的女孩，同校的同学，街上偶见几面的女孩，甚至电玩城长得漂亮的女收银员。
她突然心底有了很多不确定，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大学里交女朋友，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像外人一样单纯的把她当妹妹。
而今天那句话，也如一根刺般埋在心底，一想起就疼，戳得心脏流血。
—离我远点，我不搞比我小的。
多残忍，她无力挽回。
不过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低下头，轻轻踩住他的影子，在身侧无人看见的角落，她和他的影子牵手。
可是还是喜欢啊，盛京延，没法不喜欢他。
走过一条街，两人还是无话。
晏朝先他们先走，早就打车回酒店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走到一棵槐树下，盛京延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自己身旁的女孩，还在往前走，一路来都低着头，抱着她那个兔子玩偶，手指搅兔子耳朵，满脸的心事。
摸出打火机划火焰玩儿，盛京延低低开口：“怎么不说话？”
停下脚步，温书下意识地往光亮处寻他。
树荫下的少年挺拔，脊背宽大，侧身却很薄，他穿着短T，脖颈处的十字项链是银色的，反射微光。
黑发漆黑，五官立体深邃，尤其一双眼，好看得摄人心魂。
温书慢吞吞地回：“你，你不问我刚刚那个女收银员和我说了什么，给了我什么吗？”
“你不关心吗？”
翘起唇角，盛京延嗤笑了声，“我干嘛管她。”
看着小姑娘低头的模样，他又觉得好笑，顺着她回：“行吧，他给了你什么，说了什么？”
温书抬头，她往他的方向走了好几步，她把那张纸交到他手里。
蓝色校服，马尾垂在胸前，她给纸条给得不情愿，眼睛也不愿意看他，一手还拽着兔子玩偶的耳朵。
真可爱。
“她给你的。”小姑娘的声音闷闷的。
盛京延没看那纸条一眼，抬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绿皮垃圾桶。
温书惊愕，看着他的眼睛，月光下，少年那样好看的脸，却那样淡漠，不近人情。
“你为什么扔了？你都不看看是什么。”
长指滑了滑黑色打火机的翻盖，啪嗒一声，打火机盖子阖上。
盛京延嗓音疏冷，轻轻挑眉，“联系方式？”
温书噤声，眼睛很大，水汪汪的。
“那女收银员的？”他淡淡地问，嗓音掀不起波澜。
温书点头，“嗯，她想加你，还想和你看吃饭看电影。”
“呵”，盛京延低笑了声，“她想我就加，她想我就去，她谁啊。”
温书支支吾吾，“她……”
盛京延靠近，低头直视她的眼睛，他揉了把后颈，语调懒懒散散的，“温小兔。”
下意识后退一步，温书紧张得呼吸都微微急促，她轻嗯了声。
“以后别替我收这些废纸了。”锐利眼尾微微上挑，他的模样略痞，“我这儿不是垃圾篓。”
“听到没？”
失落褪去，温书看着那双好看深邃的眼睛又露出了笑容，唇红齿白，眸子里的光点如天上星。
她点头，“听见了，盛京延。”
后半程回去的路上，明显感觉到温书的心情变好了，她絮絮叨叨，“盛京延，我和你一样也很喜欢物理哦。”
“看出来了。”
“其实我最近在看笼罩在物理学大厦上的两朵乌云，会有人拨云见日吗？”
“还知道这个？”
“嗯，我特地查资料研究的。”
“盛京延，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终有一日，改变世界。”
这一日的相见，抵过往日所有分开的时光。
最后他们在分开的路边吃了一碗馄饨，是温书上学路上经常吃的那家，她走进去熟稔地叫杨叔上两碗馄饨。
街边汽笛声声，白日里的热浪褪去，柏油路上此刻只剩下习习凉风。
热腾腾的馄饨上桌，温书听见声声不知疲倦的蝉鸣，她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总觉得像梦一样。
拿着勺子舀馄饨，温书为他介绍，“这家馄饨是我最喜欢吃的一家，汤料里面加了槐花，特别香，你尝一尝呀盛京延。”
“嗯。”盛京延低头，吃了吹开热气吃了第一个馄饨。
皮薄馅多，回味里真的有淡淡的槐花香。
如面前这小姑娘，清淡却难忘。
“好吃吗？”温书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眼底亮晶晶的。
手肘轻撑着下巴，盛京延点了点下颌，回了声，“嗯，挺好吃。”
身后收拾灶台的杨叔赞赏，“对的，我们这儿别的不敢说，就说这馄饨的味道那肯定是有保证的，书书姑娘最爱来这儿吃了。”
“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今天还带了个这么帅的小伙子来吃。”
“书书，告诉杨叔，给杨叔说实话，你是不是交朋友了？”
温书脸上一阵红，有些羞怯，她嗓音变了些，有点不自然回，“他当然是我朋友了。”
杨叔笑，“唉，我们书书今年是读高三了还是？交朋友也不晚了。”
“我们家风就开明，我那女儿嫁的老公就是他高中就谈的，现在结婚好些年，儿子女儿都有了，恩爱得很，我不像你们学校那些老师一样古板哦，我支持有益于学习的高中恋爱。”杨叔絮絮叨叨的，晚上说话，声音也敞亮。
此刻才知此朋友非彼朋友。
这一声声听得温书耳朵尖不住发红，她回头嗔了句：
“杨叔，你话好多”
杨叔：“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慢慢吃，吃好哈。”
街道上只剩零星几人，蝉鸣不停。
过了会，杨叔端了盘红糖糍粑过来，“送给你这闺女的，和你朋友慢慢吃哈。”他又看了眼盛京延，忍不住夸，“小伙子是真俊。”
红糖糍粑很甜，温书迫不及待舀了一个尝。
热气飒漫，一顿饭她几乎要吃完盘子里的红糖糍粑。
手肘撑在木桌上，他淡淡问：“喜欢吃甜？”
温书点头，眼眸笑得弯弯的，“很喜欢。”
“昂”，抬手搅了搅碗里的汤。
温书看见他的手指，指骨修长，握着木筷，仿佛被玉啄过般，好看矜贵。
一顿饭渐渐到了尾声，他们该分开。
站在路口，盛京延单手插兜，摸了根烟没点，他低声问：“有什么想问的。”
抱着兔子玩偶，温书站在他左侧，她问；“你明天还在吗？”
咬着烟，眉眼微敛，他回：“回学校了。”
就是不在，南大在西城，来往要一个小时车程。
心底抑制不住的失落，温书低下头，轻掐掌心，犹豫做心理建设好久，最后才问出那个问题。
“盛京延，你有女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留言红包

◎针锋◎
“啪嗒”一声, 黑色金属质打火机滑动，点燃那支烟，火星微亮, 映照出年轻男人瘦削立体的脸庞。
咬着烟吸了口，锐利眼角压下来, 漆黑瞳眸不辨情绪，他盯着她看了会儿, 忽而坏笑地扬了点唇角，“怎么, 想跟我谈？”
被烟浸过的嗓音略带沙哑，薄荷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萦绕。
他抽烟的姿势很帅，长指修长，眼底颇有厌世感，笑起来模样又带着痞, 让人移不开眼，轻易沦陷。
心跳很快, 应该超过一百，温书手心出了汗，看着他的眼神还在故作镇定, 杏眸中映着月光和他的眼睛，她轻咬唇角, 答案呼之欲出。
低眸看她, 喉结滚了下, 盛京延忽而低笑了声, 淡道：“没谈。”
没谈, 没女朋友。
“真的？”听见这个答案, 温书立刻欣喜得弯起唇角, 眼眸如月牙，声音也甜，掩不住的愉悦。
指间香烟燃烧，盛京延伸手支离她身侧，看着她的眼睛，扬了点唇角，“嗯。”
“好诶。”怀抱着书和玩偶站在他身边，少女的脸在月光下白皙美好，纤长眼睫下的瞳仁剔透如玻璃，干净坦荡和清澈爱意无边无际生长。
“我知道了，盛京延。”她认真回答，认真的模样也有认真的可爱。
“行了，回学校吧。”唇角微勾，他掏出手机，帮她叫了车。
影子重叠，温书在他身边仰望他，轻轻坚定回：“等我。”
长指轻扣打火机背面，夜风微凉，指间香烟烟灰积了一截，掐了烟，盛京延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很深。
“等我，盛京延。”温书又重复了一遍，不可摧折的勇敢。
食指指节敲了敲烟身，移开目光，盛京延嗓音很低，略过这个话题，“回去吧，挺晚了。”
温书站在路灯下抬头望他，瞳眸极黑白分明，眼梢盈着笑意，“我还没有你的电话。”
他今天一天观察过这小姑娘，没见她拿出手机玩过，估计应该是被收了。
挑了挑眉，少年嗓音里微带戏谑，慵懒道：“只说一遍，能记住么？”
温书立刻把必修五捧到面前，手指数翻着那页码，轻轻回：“能。”
一遍她能背下来，但她害怕出差错，再也联系不到他。
香烟燃到尾，掐灭火星，扔进垃圾桶里，盛京延单手插兜，眼皮单薄，眼底锋利如往，淡淡道：“13758466463。”
记下数字，温书飞快翻物理书页码折下，途中露出情书一角，她立刻把情书塞进去，转过身去，耳骨通红。
“我记好了，下次见，盛京延。”她嗓音里听得出还有些紧张。
出租车到了，停靠在路边。
眉眼微敛，盛京延移开眼，眼底窥不出情绪，只低低“嗯”了声。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温书被罚写了两千字的逃课检讨书，当着全班同学深刻检讨。
据程子晴回忆，她念检讨的那天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仿佛是什么光荣得不得了的事，而老班在台下黑着脸听她微笑念完了一整篇检讨书，最后再黑着脸总结，警告所有人不能再逃学，他们现在处于高三关键期，绝对不能早恋，更加不能和某些无关社会人士接触。
含沙射影，班主任的目光在程子晴和温书之间来回巡视。
班主任知道程子晴有个读大学的哥哥，以前也是南大附中的，成绩很好，一度做了几年的正面教育教材，现在仅仅因为贿赂了一次门卫带她妹出去玩，现在就变成了无关社会人士。
程子晴真想笑，悄悄在桌肚里给程樾发消息：
[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
[游手好闲社会人士，程樾先生。]
在旁边目睹了他的聊天界面，温书不动声色朝她靠近，写了个纸条递给她：
[你哥，现在在干嘛？]她想旁敲侧击打听盛京延的近况。
然而程子晴理解能力满分，把刚刚班主任说温书的那番话结合起来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打字发她哥：书书问[你在干嘛。]
[她好像想追你。]一鼓作气敲完这几个字发出去，程子晴看热闹不嫌事大。
晃了一秒，温书才看清她发的内容，眼底不可思议：“？子晴。”
这下那边程樾“卧槽”了声，立刻发了个问号过来。
C：[？你开什么玩笑？]
[我们盛哥还在]还在这呢。
公选微积分课上，程樾没克制住，公然“卧槽”出声，引得周围的同学包括老师都朝他看。
停止转笔，盛京延淡淡瞥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一眼看见那条微信。
黑色中性笔戳在课本上，墨色点浸透出来，书页被戳破。
他低笑了声，眼底淡漠，语气却带着恶劣，嘲讽道：“挺厉害。”
而温书靠近程子晴想要解释的时候，班主任悄无声息站在他们身后，然后黑着张国字脸直接残酷地把手机收缴了。
程子晴和程樾的聊天记录暴露无遗，班主任朱无疣完完整整看完了，然后把程子晴和温书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教育了一小时。
不要早恋不要早恋，更别提对方还是二十几岁的社会人。
程子晴几次想打断，说她表哥就是你去年上课表扬的理科第二物理满分程樾啊。
可朱无疣愣是没让她说出一句话，只是一直在强调程樾是个不需要高考的社会人。
最后说累了，朱无疣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水。
温书才找到机会开口，“朱老师，我并不想追程樾。”
摆了摆手，中年男人眼里都是一副不想听你狡辩的话，“别着急否认，敢做还不敢承认，现在这小姑娘都这样。”
“我承认，程子晴他表哥长得是有几分人样，但你还年轻温书，别去接触这种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大多数都是渣男，专骗你这种小妹妹。”
程子晴嘀咕：“我哥高考物理满分。”
朱无疣瞪了他一眼：“物理满分怎样？他就是全科满分又怎么了？高考只能筛选学渣，又筛选不了人渣，别把人家当偶像一样崇拜，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们。”
程子晴只得低头承认：“好的，老师，你说得对。”
“行了，手机我就没收了，回去做卷子。”朱无疣又看了眼温书，还是放不下心，这姑娘可是他们班少数的好苗子之一，不能这么废了。
他把走到门口的她们又喊住，“那个，温书，你下周把程樾也叫过来，我和你们谈谈。”他势必要踩灭碾灭浇灭掐灭这簇爱情的小火苗。
温书面露难色，犹犹豫豫没回。
程子晴怕她又挨骂，连忙替她答了，“好的，朱老师，我一定让程樾来找你。”
余下一周都在学校紧锣密鼓地复习备考，期末考试临近，之后便是高三入学排名考试，总之他们不能放松分毫。
温书也没寻着机会给盛京延发消息，只是把那串电话号码背了一遍又一遍，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时，侧身抱着那只小兔，轻轻用指尖在墙壁上写他名字的缩写。
sjy，sjy和ws。
她一定会考去南大，成为可以和他并肩的姑娘。
周末得了一天假，温书回家取回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把盛京延的号码存进去。
打备注的时候，小心思作祟，悄悄备注了他名字缩写。
盯着这个新的联系人很久，心理建设崩塌又重新筑起，她最终还是没敢给他打电话。
发短信的内容也犹豫再三，像掩饰又像刻意。
她发：[盛京延，我今天放假了，你忙吗？]
消息发出去，她一颗心怦怦跳，捂着手机放在胸口，许久都不敢看回复，却又忍不住去看，闭着一只眼睛，瞥见聊天界面空空荡荡。
他没回短信。
是吧，他该很忙，温书这样告诉自己。
放下手机，她拿出一套理科综合卷子正打算做，就听见程子晴的声音。
被她喊下楼，温书捂着手机，气喘得有些不匀，眼睫轻轻颤，她问：“子晴，有什么事吗？”
程子晴啃着苹果，“去南大。”
温书诧异：“现在？”
程子晴：“那不然咧，明天就是老班给的最后期限了你忘了？去找我表哥啊，明天算给你开家长会了。”
“一起共襄盛举，讨论怎么把你培养成top2候选人。”
“别乱说啊。”温书有点愁，“你表哥真愿意来吗？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无妄之灾，他来还得被老朱批，他真的不介意吗？”
程子晴直接拉着她走，伸手在路边招了个出租车，“放心，有我在。”
“就是绑，我也得把他给绑去了。”
进了校园，程子晴带温书直奔共享单车所在地。
今天是放假时间，温书穿的自己日常的服装，一件天蓝色袖口绣小向日葵的衬衫和及膝百褶裙，不方便骑车。
程子晴就自告奋勇扫了辆电动车，尝试好几次没开动，正犯愁的时候刚好遇见杜柳和晏朝先提着吃的从校门口进来。
看见她俩在这，他们都挺惊讶。
观察了一下温书今天的装扮，杜柳就一下子意会了，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我给二哥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们？”
指尖轻拽裙角，温书眼神有细微变化，还没回答。
程子晴就大大咧咧地开口，“不用，我们今天是来找程樾的，你们带我们去就行。”
打电话的手停下，杜柳眼底有疑惑，探究问道：“是吗？温书。”
温书点点头：“嗯，我们找程樾。”
到实验室时正好是饭点，周末无课，实验大楼里还有不少学生，点的外卖都堆门口。
什么炸鸡，烧烤，奶茶，麻辣烫应有尽有。
绕过那些外卖，温书和程子晴往楼上走。
晏朝先在一楼就止步了，蹲花坛旁抽烟，给他二哥发消息。
杜柳是个爱八卦的，跟着一起上去，准备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