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很低沉,话语中也夹杂着相当浓厚的厌恶意味,仿佛那是一些会让碰过的人患上不治之症的物品,但立花并未介意这点,只迅速抬起头:“收去哪儿了?”
刚问出来,她便眼尖地发现角落里放着一堆衣物,是晾干之后女主人搁在这儿的,没有其他人动过。
荒环抱双臂,冷漠地看着立花从床褥上连滚带爬地跑到衣物旁,翻翻找找,终于扯出了一把废纸。
浸泡已久的小纸人活像脱水后的橘子皮,皱巴巴的,完全不似以前整洁干净。在这一刻,侏罗纪混进了可达鸭,龙王爷掉入了流氓窝,水煮蛋在紫皮蒜军团中杀出一条血路只为给心爱的四季萝卜行个注目礼,把世界渲染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这些联想已经被理智遗弃街头,但立花却毫无察觉。
因为傻里傻气早就为自己冠上了石原的姓氏,在高堂面前宣誓与石原立花永不离弃相伴到永远。
真是感天动地的唯美魔幻爱情故事。
荒看着她对小纸人连连吹气,架势像极了人工呼吸,随后又揣进怀里,贴在肚子上试图用体温融化它冰冷的躯体。
荒:“……”
莫名其妙。
世事是无常的,呆瓜做事也是有道理的,下一秒,白光晃过,房间内凭空多出一抹身影。
夜叉站在衣物边,赤金色双眸依旧妖冶深邃,神情似乎有些散漫,可紧接着这份散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立花钻进他的怀抱,低低的哽咽声从胸膛前传来,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太踏马疼了……
先是被海浪冲成轻度脑震荡,再被人粗鲁地拎起衣领提到岸边,还没等缓过劲来又主动跳崖和巨浪你追我赶,如今更是有木刺赶着趟送安慰,不哭一哭以尽哀思简直对不起这些跟她混迹天涯的成堆幸事。
可夜叉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环视四周,见除了他俩之外就只有一个浑身发光发热的男人站在对面,二话不说,操起钢戟就是干。
“你倒挺悠闲啊。”
荒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悠闲?”
“把我家妮子惹哭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夜叉咧开嘴,但并非在笑,而是将鄙夷与嘲讽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来,“头,脖子,心脏,选一个。”
“你很狂傲。”
“这是本大爷最大的优点。”
闻言,立花拽住他的衣襟擤了把鼻涕:“脸在我面前丢就行了,你不是说家丑不能外扬吗?”
夜叉脸色一黑,微微低头:“你这胳膊肘快拐到多摩川去了。”
“可我得把你从歧途上拉回来,不能让你在伤害队友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夜叉这才看清,她的脸上布有很多条小口子,虽然快好全了,但还是不难想象出当时的糟糕程度,故此,本就不善的眼神变得愈发狠厉:“伤。”
“啊?”
“哪儿来的?”
“这个啊,”立花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脸颊,“不是很痛,不打紧的。”
夜叉拍开她不知轻重的爪子,追问:“谁弄的,本大爷让他百倍奉还!”
“没,是我救人的时候不小心擦伤的,放心吧。”
为了让对方放心,立花还特地露出个掺杂着几分憨态的笑容,夜叉自然是不信的,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有意思,于是他收回钢戟,扳起立花的脸瞅来瞅去,力道称不上温柔,可也和粗暴相距着十万八千里,并且巧妙避开了所有是或者疑是伤痕的地方。
立花:“轻点啊,牙齿都要被扭断了……”
“你脸皮厚着呢,本大爷心里有数,扭不断。”
“我手上还有伤,你别碰到了!”
说罢,夜叉以最快的速度撩起她的长袖,在淌着血液的伤口和木刺映入眼帘的瞬间,他全然没了调侃的兴致。
“想快点见到你来着,”立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胀痛感未消的后脑勺,“跑得太急,跌倒了。”
夜叉怔愣数秒,随即呲牙一笑,将宽厚的手掌覆在她的头顶上,顺便揉乱了那乌黑的额发:“想见本大爷还不容易,就算没了小纸人,本大爷也会强行打破阴界之门来到你身边,谁拦都不好使。”
“有没有人说过你讲情话的样子特别像勾引良家少女?”
“没有,就你一只蠢猴子。”
“为什么?”
“因为本大爷只对你一个人讲过。”
立花抱住夜叉结实的腰,脸上笑意更浓,还稍微带了些红晕,等她想起来还有其他人在场时,荒早已不见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最近盗文太多,本文从下章开始会弄防盗章节,特此标明(?ì _ í?)
☆、第72章 Chapter 72
很久很久以前,黄泉城堡里住着一位温婉贤淑的夜叉公主, 夜叉公主毕业于平安京贵族美容美发教育学院, 一直在城堡中专心深造,两耳不闻窗外事, 实乃京中大家闺秀之绝世典范。
某日, 城堡脚下来了个骑着绿壳蛋鸡的大花王子。
王子曰:“平安京中,夜叉人捕鱼为业,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修仙林, 夹岸数百步,吾辈甚异之,复到此处问焉。”
闻言, 夜叉公主微微怔愣片刻, 随之粲然一笑。
——沃日听不懂!
“官人可愿进屋一叙?”
王子从爱鸡的尾巴里掏出绑有麻绳的铁爪钩, 扬起胳膊甩了两圈, 麻利地将它抛到窗沿边,试试韧度, 然后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
夜叉公主的腹肌有点疼。
脚落地的那一刻, 王子发出了类似“城市真大这就是有钱人的窝啊简直炫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感慨,公主对此并不嫌弃,直视着王子瞪得溜圆的眼睛说道:“喝点什么,冰红茶还是雪碧?”
“愁死个人啊……你就不能说点在这年代存在的东西么?”
“滚犊子!”公主扯住身上的粉色蕾丝花边蓬蓬裙咆哮道,“老子纯真的心受到了玷污!”
王子的眼神忽然变得深情无比, 隐隐还能瞅见有金豆子在眶里打转:“你嫌弃我的品味……”
翻过多少山游过多少河才说服自己接受这套梦幻公主裙的大爷顿时慌了,刚萌芽的逆反心理全被镇压了下去:“本大爷没说嫌弃!”
“是我把你玷污了。”
“……请再来玷污一次,正面的那种。”
王子摆出一张老僧入定的淡然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此色非彼色,此空非彼空,礼数周全乃是必须,施主,你还有很长的天路要走。”
“跟你的礼数商量商量,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夜叉公主撸起袖子揭竿而起,“本大爷把你当女人,你却想让本大爷成佛!”
“靠,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嘛!”
“化日!”
“雅了个蠛蝶——”
做梦是件可怕的事情。
立花满头大汗地挺身坐起,发现天已大亮,温婉的鸟鸣于山涧回响,没有城堡,没有古怪的服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和谐。
直到她发现了躺在旁边的夜叉。
“你你你别过来!”
夜叉:“???”
“不许对我竖兰花指!”
“啥?”
立花咬着嘴唇,揪紧吴服,像个小媳妇似的泪眼婆娑,夜叉当即盘腿坐稳,一语惊醒梦中猴:“大白天的少发点疯,本大爷心理承受能力有限。”
昨天立花对他拳打脚踢了一晚上,要不是耐性被院子里几个小崽子给磨练了起来,他恐怕早就跟她恩断义绝扭打在地顺便再做点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了,哪儿还能让后者平安地活到现在。
大概是夜叉鄙夷中带着几分嫌弃的目光唤回了立花遗失在六界之外的神智,她先是沉默一阵,随即晃了晃脑袋,问:“你没趁我睡觉的时候乱来?”
夜叉反问:“你很希望本大爷乱来?”
“不……”立花顿住,“算了,没有就好。”
看着对方绯红的脸蛋,夜叉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他将胳膊绕过立花的腰肢,稍稍使劲,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你最近噩梦做得很频繁?”
感受到夜叉温热的呼吸,立花非常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身体营养跟不上,很正常……”
“是么?”
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立花长舒一口气,可紧接着便陡然挺直腰杆,冷汗涔涔,所有愤慨都由语言表达出来:“你摸哪儿!”
“你觉得呢?”夜叉翘起嘴角,仿佛恶作剧般在她臀部的一处山丘上施加力道,“本大爷很好奇你梦里的细节。”
“哦,你变成了一位高贵美丽的公主。”
“……”
夜叉松开手,拎起立花的衣领把她扔了出去。
外面的山景依然阳光和煦,空气清新。
荒随意地坐在枝桠上,见屋子里有人被丢出来,便条件反射地移开视线,当立花的脸映入眼帘的那一刻,全世界都笑了。他扬起眉梢,半是认真半是戏弄地说道:“人类真是有够蠢。”
立花抬头:“我这叫不跟邪恶势力同流合污。”
“得了吧,”荒的冷言冷语着实难听,“你们是最贪婪丑恶的生物。”
这时,一名女子从旁侧走近。她头戴市女笠,身着壶装束,显然是刚出完远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