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也行。”程涵哼了下，“还有晞兮也得请！”
“行行行，都请都请，中午小食堂二楼不见不散，豪华米饭套餐和土豆鸡块面任你选！”
“我没事的，”安晞兮气若游丝地说，“我自己买饭就行……”
程涵拍拍安晞兮的肩，豪爽道：“不用跟赵景客气晞兮，他以前经常偷我家农场的青菜萝卜，抢我车位，收我金币，就一顿饭，这是他应该的。”
安晞兮眨眨眼：“青菜和车位？”
“就扣扣空间里的小游戏啊，”赵景无奈扶额，“程涵，就这点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记得呢，你忘了我当时带你玩森林冰火人通关了？就不会记点好的？”
程涵：“懒得理你。”
赵景：……
体育课结束后，最后一堂是自习课，上课铃声响了，教室里的喧闹声还没停下来，有人在聊暑假期间看的小说和动漫，有人已经开始讨论中午准备吃什么饭。
直到班主任走进来，看到像是脱了缰绳的小孩们，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吆喝道：“都干嘛呢？上课了没听见吗？几天的军训白训了！一堂体育课就回到了解放前是吧，忘了来学校是来干嘛的了？”
班主任戴着眼镜，平常穿着中山装，看起来慈祥和蔼，凶起来也是蛮严厉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
这时候他才清清嗓子，扭正领带接着说：“明后天进行为期两天的摸底考试，都好好复习一下吧，希望大家都能取得一个满意的成绩。当然——”
老师顿了下，话锋一转，“如果考得太离谱，达不到入学标准，是有可能被劝退的。”
此话一落，底下哀嚎声一片，再也没了谈小漫画的心情，开始担忧自己的弱势学科起来。
连带着中午大家都饿了的最后一堂课，也没心思想着等会儿吃什么，而是翻开崭新的课本寻思着下午先复习哪门科目。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解救了挣扎于学海的同学们，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撒着欢儿往教室门口冲。
程涵把笔往桌上一扔，回头看向撑着下巴沉思的安晞兮，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下课了亲，该干饭了！”
安晞兮这才从书本里走出，“哦对，要吃饭了。”
程涵啧了声：“你学习的时候真专注。”
“你吃饭的时候也很专注。”
程涵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安晞兮也会呛人了：“晞兮，有些实话可以不讲的，这会伤害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安晞兮摸了摸鼻子：“奥。”
出了教室门，赵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两个姑娘慢悠悠地走过来，忍不住嚷嚷：“你俩怎么这么慢啊？”
程涵摊手：“那么快干什么，跑的再快也没有一楼二楼的快吧，到时候还得挤，还不如慢点呢。”
忽然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还得等我俩，你刚刚第一个跑出教室的，有什么用吗？”
赵景无奈，“我刚刚条件反射就跑出去了，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果然跟你们女生吃饭就是麻烦。”
“谁让你手贱抢我雪糕！”
“……”
安晞兮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听他们吵了一路的架。
经过小树林的时候，赵景本想继续回程涵，越过她看见亭子那边站着的沈稚禾，于是停下来，朝那边喊。
“沈，一起吃饭吗？”
安晞兮下意识地跟着他往那边看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男生的头发被镀上一层碎金，他叼着一根棒棒糖，手里拿着剩下一半的火腿肠，半蹲下来，在喂养一只棕白相间的小花猫。
沈稚禾没搭理他，又掰了点放到地上。
赵景见没沈稚禾没回他，便踩上石板小路往那边去，又添了一句：“稚哥？”
小猫听到有人来，发出一声绵长的呼噜声，叼着火腿肠蹿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再不见身影。
沈稚禾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怎么？”
“啊，我没看到这儿还有只猫，抱歉啊。”
“你是瞎子吗？”程涵牵着安晞兮走过来，忍不住踢了赵景一脚。
“我不是看见稚哥了嘛，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今天刚好我请客。”
沈稚禾瞥了一眼程涵身后的安晞兮，淡淡说：“也行。”
忽然加入了一个人，原本吵吵闹闹的氛围忽然静了下来，一路上，气氛莫名的有些沉寂。
沈稚禾本也不是沉闷的人，甚至还没安晞兮话少和安静，但他一来，却仿佛天然的电冰箱，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该讲什么话了。
安晞兮端着饭跟着程涵走到饭桌前，看了一眼沉默的沈稚禾，而后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位置。
这会儿赵景也走了过来，才打破一时间尴尬的空气。
“话说你们老班说了没，明天摸底考试。”
“不知道。”
沈稚禾低头，看到今天学校食堂配的米饭——西葫芦，白菜叶，番茄炒蛋没有蛋，土豆炖肉只有猪皮。
他默了一瞬，从番茄炒蛋里挑拣出葱花，放到了菜盘边缘。
想到沈稚禾也许是吃不惯学校里的饭，赵景讪讪地说：“仔细想一想学校的伙食还挺营养均衡的。”
程涵接了话茬进来：“你们班没通知考试吗？怎么会不知道。”
沈稚禾声线懒散：“在睡觉，所以不知道。”
安晞兮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心想这的确是他的风格。
而话痨程涵此时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那倒也是，不过还挺神奇的，平常晞兮看起来也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我从没见过她上课睡觉呢，每次我困的时候都扭头看她一眼，她专心致志地跟打了鸡血似的坐得可端正了，把我一激灵，困意也就没了。”
赵景一听，看一眼安静吃饭的安晞兮，再看一眼懒得理他的沈稚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程涵说的有道理：“真的看不出来原来上课时安晞兮这么有精神啊，刚才体育课时可把我吓坏了。”
说着，向安晞兮投向赞许的目光：“向你学习。”
听到赵景这么说，安晞兮还怪不好意思的，抬手捋了下发丝，“其实都是下课的时候在补觉啦。”
说完，忽然想起上午时那个向她飞来的易拉罐，又扭头悄悄看向沈稚禾，却没想到，正好，就与他对上了视线。
漆黑的眼里没什么情绪，就像是一汪深潭，含着她看不懂的意味，与之前坐她旁边的样子好像不太一样。
之前没觉得他话这么少来着。
心跳停了一瞬。
安晞兮慌忙别过头，扫了一圈食堂，而后装作不经意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扒了口米饭，却差点被呛到。
余光再瞥向那边，确定他在吃饭没看她的时候，听到沈稚禾破天荒的说出了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体育课上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08章 冰糕
没想到沈稚禾会这样问，安晞兮愣了下，随后回答：“就是跑步跑得有些累，歇了会儿。”
“嗯。”沈稚禾垂下眼帘，继续挑拣番茄炒蛋里的葱花，没再讲话。
赵景有些摸不着头脑，憨笑了下，“如果稚哥也是我们班的就好了，也不用麻烦你总是来我们班找我。”
安晞兮听了，暗自在内心腹诽，找赵景就找赵景，为什么要在她的座位旁“占座”，教室最后一排那么多空位不占，非要选她旁边，不过说起来她那个位置的确不错，安静、阳光也好。
程涵忽然想起来说道：“话说我们这个班级也是暂时的吧，我听高年级的人说，开学一个月之后进行一次模考，到时候就会分班了，还会分出重点班、次重点班。”
同学们刚来学校报道的时候，学校按照报道名单随机均分成20个班，就和初中随机分配一样，每个班级里有成绩好的，也有成绩差的。
而第一次模考之后，会按照成绩依次分出重点班，将好的师资集中到重点班去，以便培养目标是985、211这类学生。
“怎么这样，”赵景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能像初中一样都是平均分配啊，还搞什么三六九等，怪不美的。”
“我也挺烦的，”程涵叹了口气，“我数学很差，肯定考不到重点班了。”
赵景再补一刀：“你确定你只是数学差吗？你的物理化不差吗？”
程涵：“……”
安晞兮看着平时活泼开朗的两个人这会儿没精打采的，于是在脑海里措了一下词，鼓励他们说：“没关系，这不是至少还有一个月吗？从头开始就好了，刚开始学的都是基础，也不太难的。”
“也是，”程涵笑了下，忽而又想起明天的摸底考试，“那我们吃完饭就赶紧回去复习吧，不能考太低等会儿没办法回家交代。”
安晞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嗯嗯。”
沈稚禾慢条斯理地浅吃了两口菜，抬眼扫了下互相鼓劲儿的两个女孩，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这时迎面忽然伸出来一只皓白的手腕，手里捏着一张纸巾，对他晃了晃。
“擦一下吧。”
错愕一瞬，撩起眼，对上的是女孩清澈的、弯弯的像是月牙的眼睛，笑起来比很久之前她递过来的那款吐司面包还要甜。
只是，捏着纸巾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沈稚禾轻笑了下，接过安晞兮递过来的纸，唇边逸出低低的声音：“谢了。”
吃完饭，几个人分道而行，安晞兮和程涵回教室，沈稚禾要去超市，赵景便说那我也去吧。
与男生们分别后，安晞兮和程涵走在绿荫小路上，问道：“涵涵你和赵景认识了很久吗？”
“嗯，我们从幼稚园大班起就是同学了，没想到高中还是同学，真的是孽缘，”想到此，程涵撇撇嘴，“不过也可能是我妈打点的关系，才让我们被分到一班的概率这么高。我们家长也互相认识，我有时候不想接我妈的电话，都会打到赵景那里。”
“这样啊。”安晞兮点点头，忽然想起她已经很久没和妈妈通过电话了。
她的父母在大城市工作，特别忙，所以她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小升初那年，妈妈把她带到了大城市，本来是想让她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条件，只是没想到反而不习惯荟萃的大都市。
而与此同时，时不时地感冒发烧也是常有的事，索性便直接请假，在家学习。
后来升初三时，爸爸妈妈就把她送了回来。
“那，那沈稚禾呢？”安晞兮想了半天他的名字，说出口竟有种大不敬的错觉感，心里想了太多遍“稚哥”，连名带姓的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沈稚禾和赵景，他们也认识了很久吗？”
“这个我不清楚呢，但我和沈稚禾不是初中同学，他的学校离我们学校挺远的，可能是小学同学或者邻居之类的？”想到这里，程涵忽然发觉重点，摩拳擦掌地说，“话说这小子原来有这么个朋友我都不知道，得亏我和他青梅竹马了这么多年！”
朋友……吗？
安晞兮的心好像被刺了下。
想起了初中时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她虽然做事慢悠悠的看起来有些迟钝，但有些方面还是挺敏感的，她能感觉出来，沈稚禾与赵景并不像是程涵所说的朋友。
而沈稚禾，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交朋友的人。
“沈，你在找什么？”
赵景拿了两包火爆鸡筋和巴西烤肉，转过身看到沈稚禾站在面包区看着各种款式的甜点蛋糕发呆。
“随便看看。”沈稚禾淡淡回道，又忘前走了两步，在一筐色泽金黄看起来就很甜的吐司面包前停了下来，他拿起一包，看向上面的名字——芝士奶酪吐司。
看起来像是这个。
于是他捞起来好多个一把揣进怀里，看得赵景目瞪口呆。
“你只买这种面包啊，只吃一种会不会腻，要不就点辣条吃？”赵景冲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巴西烤肉。
“不用。”
“……那好吧。”
“那你要不找个筐提着？”
“不用。”
“……”
在经过另外一个糕点区域时，沈稚禾忽然停下脚步，视线在“绿豆糕”上面停了一瞬，而后又拿了两包放进怀里。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小姐姐看着一堆金灿灿的奶酪吐司惊讶了一下，而后很快端起自己的职业素养，给他扫码结账。
“一共43元。”
沈稚禾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十，指了指柜台旁边的纯牛奶，“再拿两盒这个吧，不用找了。”
“哦，好。”
等两人走后，这位小姐姐旁边的另外一个直发收银员忍不住凑脑袋过来八卦道：“现在的小孩儿还挺有钱啊，一下子都几十几十的买。”
短发的收银员小姐姐有感而发：“而且还只买那几样，不知道会不会吃腻，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不像我们当年那时候了，一天几块钱掰着指头过日子。”
“是哦，前几天我还见了个小姑娘，也是抱了一大堆面包过来结账，话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像老板提一下建议，多进点面包的货？”长发收银员回忆着说。
“还是你有生意头脑，”短发收银台对同时比了个赞，想了下补充道，“还有泡面，也可以考虑增加些货源，像是粉面菜蛋啊，酸辣牛肉啊这些都得多备着。”
兵荒马乱地复习了一个下午，还是等到了摸底考。
第一次的年级摸底考试，全年级同学按照报名序号从一班到二十班依次排序。
而报名序号的来源，其实是按照全年级同学入校的成绩排名编号的，序号越靠前，代表着成绩越高，中考分数在学校里的排名越靠前。
清晨八点，上课预备铃声响起，代表着要开始考试了，安晞兮拿起文具盒，捏着准考证号准备上考场。
整个长长的走廊，此时堪比春运一般，有从东往西的，也有从西往东的，都是要奔赴考场的同学。
安晞兮跟着人群靠右走，往被分到的二班去，因为走廊被人群拥挤得有些水泄不通，所以一路上都走的很慢，要等前面路顺了才能走，索性便拿起英语单词本背起单词。
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拥挤的人群忽然松散开来。安晞兮往前跨了一步，正要继续往前的时候，身旁忽然传来一个淡而轻的声音，像是淬着薄荷糖，悦耳又好听。
“安晞兮，考试加油。”
安晞兮停在原地，转过身，看到的只是和沈稚禾擦肩而过的背影，而他低沉的嗓音似乎还环绕在耳边，经久不散。
就像起初他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喊她的名字，并念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诗。
什么明月啊，什么霞光啊，又是什么兮。
她望着他清瘦的背影，张了张口，想回一句“你也加油”，然而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已然走远。
安晞兮轻叹，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那就在心里为他加油吧。
第09章 冰糕
周二，经历了入学来的第一次考试，这天傍晚教室里格外热闹，有热烈地讨论着做完的题目的同学，也有考得累趴下昏昏欲睡的同学。
一向需要安静的晚自习，也被允许了可以与周围同学进行讨论。
程涵与同桌争执一道数学集合题半天没有结论，随后扭头打算向安晞兮求助，看到了望着桌上的一盒绿豆糕和牛奶发呆的她。
“你怎么盯着零食发呆不吃啊？”程涵疑惑不解，忽然想起来她没有同桌可以讨论题目，“哦对我忘了你没同桌，我们一起讨论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安晞兮说了句程涵摸不着头脑的话，随后抬头对程涵笑笑，“没事不重要，你有哪道题目不太懂的吗？我给你讲题吧。”
“好呀好呀！”
考完试的接下来三天，都是评改试卷的时间，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课程，一直到周五，都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只是这天不同的是，除了是周末前的最后一天，也是出成绩的日子，是悲喜交加的一天。
就连雨公公，似乎也看不过去了，送来了一场绵长而凉爽的秋雨，在校园笼上一层淡如轻雾的薄纱。
下午课间的时候，有同学小跑着推门进班，大声宣布：“成绩贴到展示板上啦，可以去看喽！”
彼时的安晞兮正在学习古诗鉴赏，像是往常一样一做语文题目就犯困，不自觉地望向窗户，托着脑袋发呆。
窗户的玻璃被氤氲上一层水汽，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班上同学断断续续的讨论声传入而里。
“唉，该来的还是来了，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偏偏要在回家了前一天出成绩，有没有考虑过我爸妈的感受，这关系着我能不能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往好点想，万一你走了狗屎运考好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