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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真的想杀我(一江听月)


手刚触过去,便摸到了一手粘腻。
她缩回来,便看到掌心里都是血。
隗喜紧张起来,挣扎了一下被他攥住的手,想要绕去看看他后背的伤。
闻无欺却又用了几分力,翻身将她往竹榻上压去,他浓黑的发一下散落下来,落在隗喜脖颈里,他急促滚烫的呼吸也落在她颊侧。
隗喜看向他的眼睛,乌黑幽邃却泛出了赤红色,带着浓重的欲、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情绪,他靠过来。
她身体虚弱,因为紧张,呼吸开始紊乱,她心底排斥,下意识便偏开了头。
闻无欺这是受了重伤,触发了淫、欲。
她是想引诱他,但心里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还不能接受和他发生关系,即便他的身体是闻如玉的。
她现在更想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但也不能被他发现她的排斥。
“咳咳,咳咳~”隗喜蹙紧了眉,一阵咳嗽,咳得脸颊通红,快要昏厥过去。
闻无欺的身体难以言说的难受,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听到那咳嗽声没有半点停下的意味,他漆黑而空荡的眼睛变得迷离,凭借本能,他的手朝她柔软的身体探去。
他的鼻子里都是她身上的香气,带着点药味,清浅古怪又诱惑。
隗喜被那掌心的烫意惊到,她咳得真真假假,额上尽是冷汗,粘着发丝,苍白的脸也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她抬手按住了他的手。
闻无欺朝她看来,清幽却迷离的一双眼,显然已经被欲、望支配。
可惜隗喜还不知道怎么杀了他的灵魂,否则现在是不是就是个机会?
她面色酡红,眼睫轻颤,气息那般乱,“我喘不过气来了,我不行了,如玉。”
闻无欺看着她,眼底欲色没有淡去,视线朝着她脖颈里滑出来的青玉佩看了一眼,想到什么,才是停下了探入的动作,他没有起身,就这样压在她身上,滚烫温度几乎将她泛着凉意的身体烧热。
“你太弱了。”他盯着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隗喜听着,觉得这话像是带着轻嘲,似乎在说你这么弱怎么跟在他身边?
她咬了咬唇,目光盈盈,试探着说:“或许有什么功法我可以修炼呢?闻家这么大,肯定有许多藏书吧?”
闻无欺凭借本能禁锢住她的身体,揉捏着她冰凉的手,解热一般,口中道:“不需要。”
都有他的仙力保护,苦修做什么啊。
隗喜垂下了视线,失落难堪的模样,她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声音关切:“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有没有药?我替你包扎?”
闻无欺似乎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依然是三个字:“不需要。”
反正也无甚用处。
隗喜发现很难和他沟通,她焦急于他的伤,几乎是恳求一般:“让我看一看好不好?我想看一看。”
她神情焦灼,似乎真的很担心。
闻无欺漆黑的眼盯着她,忽然开口,温吞的声音陈述着事实,没什么情绪:“你会恶心得想吐。”
血腥味都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咳,何况那些伤?
隗喜却很坚持,再者这样与他说话,和他好似也亲近熟稔了不少,“我想看看。”
“不需要。”闻无欺却依然没动,再次重复,显然无所谓伤势,只压在她身上,闭上眼凑得更近了一些,本能地用她身上的凉意解着他的燥热体温。
她好凉,真舒服……
狭小的竹榻本就逼仄,这样近的距离,呼吸交缠着,这间竹屋里仿佛能听清对方心跳声。
本该是暧昧横生,但闻无欺只有欲望没有感情只凭本能,隗喜又虚情假意,氛围显得古怪沉闷。
安静了会儿,隗喜心里有些烦,看不到他的伤,不知道闻无欺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这具身体,是不是从来没有好好呵护这具身体,是不是想着这具身体没用了就再换一具身体?
她心中难受又生气,呼吸又不顺起来,却又推不开身上的人。
隗喜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也知晓此刻不能惹恼他,她垂下眼睛,竭力压抑住急乱的心绪,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打算随口说点什么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她怕自己泄露真实的情绪。
“还没问过你去昆仑神山可有找到昆仑珠?”
听到昆仑珠三个字,闻无欺动作一顿,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
他直起身,幽黑的眸子里迷离褪去,即便依然泛着赤红色,却是忽然冷清了下来。
闻无欺从床上起来似乎要走的样子,显然不愿意提起昆仑神山。
隗喜不顾凌乱的衣衫,一下也坐了起来,反应迅速,牵住他衣袖,再次恳求:“你要走了吗?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好吗?”
闻无欺偏头看她,视线扫过青玉佩,但最后还是幽幽落在她脸上。
眉目乌灵,病弱柔美,不过是一株无人豢养的菟丝花,没什么危害,他亲自养着也不费什么力气。
嗯……随侍吧,随时可以看到,不怕被人折了。
“隗姑娘,做我的随侍才能一直跟在我身边。”他看着她又弯唇,笑起来的样子和从前像极了,十足温柔。
隗喜怔住了,似乎惊讶于他这话,又欢喜于他话中意。她缓缓抬起头,沾着泪的水眸欢喜地看向他,苍白的脸因为激动一点点染上些薄红,轻声问:“随侍?一直跟你不分开?”
闻无欺看到了她的欢喜,视线落在她揪住他衣摆的纤细手指上,又扫过她自伤后被血染红的衣服,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翘起唇角:“嗯,随侍,一直不分开。”
他从来没亲自养过花,不过他既然养了,他的花就算会烂掉,也只能烂在他身旁的地里了。
隗喜是奇怪为什么是随侍而不是如钟离樱一样的女子。
但无所谓啊,随侍更好呢,她可以时不时看到甚至摸到闻如玉的身体了。
闻无欺应该是不想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以免意外发生。
这样很好啊。
隗喜倏地笑了出来,眸光发亮地看着他,薄红的脸变得粉润。
她声音柔婉又俏皮,看着他的脸,有几分真心:“如玉,不管你有没有忘掉我,你总是对我这样好,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闻无欺看着她没有应声,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看到他眼睫轻颤了一下。
他起身离开时,隗喜却下意识松开了他袖子,在后面注视着他的背影,看起来似是对他不舍,但实际她的目光焦灼地落在他被血浸透了的后背上,攥紧的手,指甲死死抠进了掌心里。
“你的伤,一定要处理呀。”她实在没忍住,起身抬腿跟了一步,轻声说道。
闻无欺没有回应,依然不紧不慢往外走。
隗喜深呼吸几口气,压制住紊乱的心跳,先把自己的身体稳住,他有灵力,大碍应该现在是没有的。
她在后面跟了几步,发现他没有阻拦之意,垂下眼睛,眼皮颤了颤,两步急跟上去,又牵住了他衣袖。
闻无欺微微偏头,视线往衣袖扫了一眼,抬腿走出了门。
闻炔察觉到此处法阵异动也赶了过来,见到家主出现在这,虽有些疑惑,但没出声。
黑夜里,只有竹林小屋里的几缕幽幽烛光,风吹过,摇曳着。
闻无欺没有看闻炔,他的眼睫极长,安静沉思的时候,宛如清傲的谪仙,他道:“我身边缺一个随侍。”
闻炔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随侍啊,隗喜姑娘吗?那不是随时都要跟在家主身边?
他心里有几分意外,悄悄朝着家主身后的人看了一眼。
她明明这么弱,如何做好随侍?
虽说家主向来随心所欲,但这朝令夕改的……家主果然和她关系不一般呢。
不过既然家主已经决定,他自然不会置喙,只是家主的伤势显然又重了,闻炔迟疑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天色尚不算太晚,侍女来报,钟离樱还在等家主过去,家主是否前去?”
隗喜听到钟离樱的名字,想起来刚才闻无欺身上的滚烫、眼底的赤红,十分清楚他现在什么情况。
但闻如玉能忍,为什么他不能?
不都是一副身体吗?
隗喜不想闻如玉的身体沾上别人的味道,她的手从袖子上松开,抓住闻无欺的一根手指,声音很轻:“如玉,你别去,行吗?”

第12章
“姑娘就在此歇息,浴间就在里面,换洗衣物一会儿就让人送来,若姑娘有事,摇一摇里面的铃铛就成。”
闻炔将隗喜送回了主殿,十分客气道。
“多谢。”隗喜偏头对他轻柔笑笑,面色掩不住的苍白。
闻炔退了出去。
隗喜收回视线,打量四周,有些心神不宁,也有些情绪低落萎靡。
闻无欺还是去找钟离樱了。
当她轻声问出那句话时,他只是看着她弯起唇角笑,温着声慢慢道:“不行。”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她一句话而改变主意,现在这邪祟与她的关系,还是她硬攀上的呢。
隗喜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告诉自己那人是闻无欺,不是闻如玉,她这会儿将打量的目光放在周围。
今天白天时她来过,不过只在外边会客之处稍稍坐了一会儿,当时注意力都在闻无欺身上,没有注意四周,如今细细打量,发现到处都是黑的,没有什么色彩。
往里间寝卧走去,就连床幔也是黑色的纱。
隗喜皱了皱眉,看着心里烦闷,低头坐在了床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衣袖,她身上这条裙子当时因为青玉佩没换掉,竟是这里唯一鲜妍的颜色了。
是她和闻如玉都喜欢的,色彩活泼明媚,像春天里的嫩柳芽儿或是迎春花儿。
从前她和闻如玉很穷,桃溪村的家里只有简单的家具,闻如玉有一日从外面捡了只破陶罐回来,上边还破了一个角,她实在看不懂这有什么用处。
少年蹲在井水旁,修长白皙的手指仔仔细细清洗着罐子,阳光落在他润白的侧脸,隗喜看着他唇角上翘,显然心情很不错,忍不住也蹲在他身旁。
“这个用来做什么呀?”
闻如玉眉眼弯弯,笑得温柔又俏皮:“插花啊。”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去了桃溪村山上,正值春时野花多,他们摘了许多花回去,那只小陶罐插得满满的,五颜六色说不上名的花,热闹鲜艳。
隗喜很喜欢,手里捧着花仰起头眸光盈盈地看向少年,他抿着唇笑,摘了朵花簪在她头发上,纯净的眼睛直盯着她看,轻声说:“小喜比花还好看。”
她有些害羞,也挑了朵花簪在他耳旁,他便歪着头凑过来问:“好看吗?”
“好看啊,闻如玉最美!”隗喜站在山脚下,背后是青山绿水,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旁对他笑着说。
闻如玉还喜欢碎花布头,她学缝衣服是向他学的,那些裁剪下来零碎的布头就会被他拿来缝成一整块,就当桌布,花花绿绿的,那小屋里到处都是明媚的色彩。
可这殿内沉暗暗的,没有什么颜色。
闻如玉的痕迹好像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四年前他才从隐居之地下山入世,和她同行一年后就去无咎大会入昆仑神山,再出来就是闻无欺。那是不是这世上如今记得闻如玉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她外,恐怕就只有桃溪村的村民了吧?
可桃溪村村民也看不出闻无欺和闻如玉的区别。
所以只有她还记得闻如玉了,她要一直记得他。
她好想他,她想他回来。
隗喜深呼吸一口气,抹了一下脸,这里也没有什么典籍书册可以拿来看,她在床沿坐了会儿,送换洗衣物的侍女低着头恭敬地抱着一沓衣物进来,收进了寝卧里的柜子里。
“家主今晚还会回来么?”隗喜起身问侍女,“随侍要做什么呢?”
侍女对隗喜态度极为恭敬,家主从来没有过随侍,这是第一个,且还是个柔弱得需要人保护的凡女,听她询问,忙低着头道:“回姑娘,婢不知。”
隗喜又问:“那我睡哪儿呢?”
这寝卧里除了一张床,连小榻都没有,她还有些不懂随侍要做什么。
侍女恭敬道:“姑娘自便就是。”
“九重莲山上可有藏书阁?”隗喜换了个问题。
侍女摇头:“没有,东云闻氏有两处藏书阁,外城一处,内城一处,内城的藏书阁玄楼在整个大陆都是藏书最丰富的。”
隗喜听罢,唇角笑涡温软:“那我可以去玄楼看书么?”
侍女迟疑了一下,才道:“闻氏子弟才可入内,姑娘或许可以问家主拿进出藏书阁的名牌。”
隗喜明白了,点点头,轻声说了声好。
等侍女出去后,她打开柜子看了看,侍女取来的衣裙里外都有,甚至有专门的睡袍,一种白色真丝缎的寝衣,她取了寝衣去了隔间的浴间。
这里有汩汩不停的温水在池子里冒着热气,但她也没心情泡温泉,简单拿了侍女备好的干净棉巾脱了衣服坐在池边简单擦洗身体,她身上还有血迹,必须要清洗一番。
春夜薄凉,闻炔将隗喜送回主殿后,猛然想起来忘记和家主说那钟离樱长得和隗喜一样这事了,便赶紧飞到这里来,打算等家主出来时解释一番。
只是他没想到他到的时候家主早就走了。
殿室内,钟离樱正在砸东西发脾气。
闻炔略站了一站,也没多停留,便悄然离开了此处。
钟离樱此刻恼怒至极,她虽是旁支,但是因着特殊的体质,一直被家中娇养,修炼天赋亦是上等,如今已马上要破生死境,自来心高气傲,被人捧着,无法忍受如此被忽略。
分明是那闻无欺需要她疗伤,而她也可靠着闻无欺突破生死境,如此得益双方的事,他人来都来了,竟是又走了!
偏偏主殿没他允许不可入,否则她非要过去问询一番!
“啪!”又一花瓶被她身上怒意攀升的灵力扫荡,摔在地上。
钟离樱脸色难看地坐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她知晓本家长老因着商议须臾山法器松动一事如今正在内城,她必要联系长老说一说。
最好是能联姻。
既然闻无欺推却了其他氏族送来的女子,只要了她,自然是够得上联姻的,虽然她只是钟离氏旁支,可当初也只是因为父亲要隐瞒她的特殊体质,才没被选入钟离氏嫡系子弟。
所以她代表钟离氏与闻无欺联姻自然是可的!
这般想着,钟离樱又想到方才推门进来的男子,容貌如春山潋滟,温润蕴藉,如玉一般的人,却是只随意看了一眼她便转过了脸去,她忍不住咬紧了唇。
他明明眼底有欲,却只留下让她自便的话,便离去,显然对她并无兴致。
是她生得不够美,还是天赋不够配得上与他双修?明明闻氏功法极需要她,何况她还是天阴之女!
钟 离樱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心里极是不甘。
她低头便拨动了玉镯,联系本家长老。
夜间的九重莲山静寂如沉渊。
闻无欺百般无趣往回去,路上无人,他身上披着宽松的青袍,衣襟袒开些,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往榕树下九清寒池飞去,低头却看到主殿寝卧里点了灯,那灯火荧荧,山间夜雾重,那光晕也朦朦胧胧的,像是鬼火,又像是黑夜里的圣光。
他微眯了下眼,但很快想起什么,路过殿门却没入,而是略有些好奇地绕到了人气最重的那一侧。
凡人气息粗沉,实难忽略。
寝卧的里间是辟出来的浴间,但闻无欺从来没有用过,那热烫的温泉对于至阳血热的他如同酷刑,他只用后面的九清寒池。
轻轻落在窗边,他抬眼看去,女子纤瘦的身形倒映在窗纸上,她散下了头发,一路垂落下去,堆在腰臀处,随着身体的弧线柔软贴服着,她拿了棉帕,微微挺起擦拭着沾在上面的血迹……或许是在擦血迹。
他的呼吸忽然重了一些,下意识别开了脸,垂下了眼睛,只觉得呼吸间身上的血腥味又重了一些。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一抹探过她脖颈的灵力仿佛还沾着那温凉的气息,喘了两口气后,闻无欺又偏头看了过去。
一缕带着灵力的风刃轻轻在窗纸上划开。
空气里都是醉人的味道,裹着热气朝着他吹来,他清幽冷寂的眼睛再次变得迷离起来。
她好香。
隗喜转过身来,身体朝着窗户方向,低头去掬温泉水搓洗棉巾,将上面的血水洗干净,又顺着身体往下擦拭。
擦到腿根时,烛火摇曳了一下,像是被风吹了吹。
隗喜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窗的方向,没看到什么,却看到窗纸上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她皱了皱眉,不知怎么,有些紧张地捂住胸口,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并腿从温泉里收回,站起身快速擦干,转过身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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