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双手环胸闭目靠在柜子旁养神。
闻炔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想到此时家主正在须臾山,还是不要分神说些做些有的没的了。
侍女很快就来。
来时,小玉就睁开了眼,等闻炔将食盒拿来递给他,他接过,便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闻炔自当假装没看到家主这随意一跳,自如地走到窗边,关好了窗子。
夜半人静,窗外的冷风吹进来真是叫人寂寞孤独冷啊。
有的人在处理各种事务,有的人却在和貌美女郎勾勾缠缠。
闻炔哀叹一声,又端正了脸坐在桌案前。
修界的事怎么处理不完呢,怎么闻氏这儿的管辖区出了只妖,那儿的山里又有魔物生出呢!
小玉回到九重莲山,直奔竹楼。
在路过九重莲殿偏殿时,见到那里有灯火亮起,忽然歪头看了一眼,漠然冷淡的眉眼微微皱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停留,几个呼吸间就回到了竹林深处的小院。
他原路返回,即便这小院的窗户十分逼仄狭窄,他还是从那儿跳进去。
只是刚进去,他那双劲拔的双腿便一顿,屋子里隗喜的气息几乎没有,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屋中烛火荧荧,照得床上病弱的女郎面色烧红了,又透出矛盾的青色,紧闭双眼仿佛就此永远沉睡过去一般,他将东西在床边放下,抬手去摸她额头。
汗湿一片,额发都湿透了。
“醒醒,醒醒。”
隗喜烧得浑身都疼,心脏也难受,恍惚间,她仿佛恢复了一些知觉,感觉自己靠在一道温暖的怀抱里,身上的汗湿似乎在一瞬间退去,嘴里有温水缓缓喂进来,她立刻张嘴主动吞咽。
那人却拿掉了水,又往她嘴里塞了什么。
吃着微微甜,入口即化,从小到大她吃药吃惯了,即便是甜的,她却很快猜到这是药,救命的药,她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但是下意识张唇,想要更多。
小玉坐在床头环抱着隗喜,垂下眼睫看着怀里的人很快那面色里的青退去,只剩下红扑扑的颜色,才是松了口气。
他微微倾身下来,忍不住先伸手探了探她额头,那滚烫的热意已经随着春雨丹在她体内化开逐渐消退。
小玉又盯着隗喜微张的唇看了会儿,红艳艳的,比山花还要红啊。
他跪坐在床边,双手趴在边沿,歪着头看她。
黑夜静悄悄地过去,屋中隗喜的气息渐渐恢复正常,绵长起来。
小玉低头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食盒,似乎犹豫了一下,再抬头看看她已经恢复平和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丹药也有温补的效果,没有再弄醒她。
他平静又专注地撑着下巴看着隗喜。
三更时,闻无欺从须臾山内圈出来,面色苍白,浑身还萦绕着沾染到的魔气。
等候在外的诸多在结界外护法以防意外的长老们瞬间抬头看过去,见他如此模样,气氛一顿。
楚道珣是个话糙又粗野的性子,几步朝内圈走去,往里张望,见原先闻氏法器镇守之地此刻已经归于平稳,妖魔哀嚎狰狞咆哮之声已经消散,黑色魔雾也被清气涤荡,几件诛邪法宝一同镇守在那,堪堪替代了那闻氏丢失的法器稳住了法阵。
“这些法宝支撑不了多久。”楚道珣不嫌自己这话此刻说来难听,他抬头看向闻无欺:“你们闻氏丢了的法器,要你们闻氏自己补上,实在不行,就用星辰书填补。”
大长老就要说话了:“如今还不知法器如何丢失,是被人偷窃还是如何,若此处崩塌,是整个修仙界的事,怎是我闻氏一家弥补?”
楚道珣双手叉腰,狗打哈哈就是一张臭嘴:“那怎么别家没丢,就你们闻氏丢了?倒不如回去盘查盘查是不是你们闻氏自己人来偷法器了,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争夺家主之位!”
这话实在是难听,谢家和钟离家的人自然是要来打圆场,免得这楚道珣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毕竟如今须臾山封印是稳住了的。
谢玲珑看闻无欺状况看起来实在不佳,关切问道:“闻家主身上沾染不少魔气,可还好?”
几人重新又看向闻无欺。
修者沾上魔气,是可用仙元清除的,只是极其耗费心神,清除过程也是极痛苦。
“无妨。”闻无欺却无甚心情与他们掰扯,连唇角的温笑都扯不出来,淡看了大长老一样,便御云就走。
大长老虽然老迈不似年轻的掌事官机灵,但通过那一眼也知道后 头这里还有一些诸如再细致查探的琐事,便是他来主持了,家主怕是自行回去了。
虽然他不懂家主为什么不等一同坐飞舟回去。
他方才脸色苍白的模样,显然动用太多力量,一时难以弥补回来。
“我等再查探一番四周,看可有盗取法器的痕迹。”大长老回头凝声道。
此乃事关整个修仙界,就是楚道珣也没话说,点了头。
天将将亮的时候,竹院窗户那儿传来嘣的一声。
有人从外面打开了窗,白色的软绸衣袍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飘荡进来,修长的腿跨进来时动作多少因为这逼仄狭窄的窗而显得几分局促。
暮春时节,清晨的风吹来还是凉的。
闻无欺抬眼朝床榻那儿看了眼,返身将窗关上。
他悄然朝床边走去。
床边的小玉自然地转身看过来,眼神空茫茫的,闻无欺抬手在他额心一点,瞬间小玉化作木头小傀儡,收在了他掌心里。
他雪衣如鹤,微微弯腰时,宽袖垂落在床沿,却是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接住了往下坠落的玉簪。
床上,隗喜还在沉睡,她平躺在那儿,睡姿老实,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散乱地堆叠在枕上颈项里。
闻无欺伸出手想摸一摸,却看到隗喜睡梦里皱了下鼻子,他低头,看到自己掌心的血,他再嗅了嗅自己,浑身血腥之气与魔气。
鼻子可真灵。
他又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见了她,心里始终生出许多莫名的好奇,忍不住看她三眼后,终是捡起地上方才小玉穿的衣服又从窗子跳了出去。
闻无欺再回来时,脸色苍白,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开始并不想管,潮湿阴冷的九寒清池的水将他浑身的燥热冷却一些。
不过滴着水走到床边时,那寒气似乎侵扰到因为发烧生病而还在沉睡的隗喜,她脸上露出难受的神情,似乎将将要醒来。
闻无欺抬手就掐了个火诀,将身上烘干。
再低头看隗喜时,她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了,依然沉沉睡着。
闻无欺松了口气,十分自然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色袍子,再在床旁跪坐下来,趴伏在床沿,手撑着下巴看隗喜。
她可真好看,他心里慢吞吞地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拨开她堆在颈项里的头发,便露出了修长玉颈,白玉一般润泽通透,或许因为春雨丹的缘故,泛着似有若无的粉。
闻无欺微微倾身靠过去一些,垂下眼睛,清隽俊美的脸上,唇角是温温的笑,仔细看的话,唇角翘起有几分顽劣,他伸手轻轻戳了戳隗喜的脸,又想起来她揉捏小玉的脸,便也转戳为捏。
软软滑滑的触感,脸还没有他巴掌大,他的手指轻触她的睫毛,想起来她睁开眼时,清水明润的眼睛。
她会对着小玉笑得温柔又满眼爱意,毫不遮掩……那应该就是爱意,传说中的东西。
小玉就是他啊。
闻无欺轻哼一声。
他又看了会儿,眼神逐渐迷离起来,他不满足于趴在床头,心想,他们本就睡过的,再睡一起又怎么了?
他现在又不是傀儡木头。
闻无欺慢吞吞想着,解了衣衫,但转念一想,直接穿着衣上了床,被子一掀,人就挨着隗喜躺了进去。
被中温暖馨香,闻无欺体热滚烫,对于多病体凉的隗喜来说,就是天然的火炉,即便是在无知无觉的睡梦中,隗喜还是下意识地靠近火炉,贴近火炉,埋首进最温暖舒适的地方。
闻无欺身体先是一僵,她两只手搭在他腰上,脸埋在了他胸口,他怀疑她是不是醒过来了,故意对小玉投怀送抱。
她明明知道那是傀儡呀。
闻无欺垂下眼睛,试图去看她的脸,但入目的只是一头浓密乌发,他迟疑了一下,安静了会儿,没见她有别的动静,才放松下来,他盯着她,她是喜爱他,所以睡梦里也下意识来寻他。
就是这样,她甚是喜爱他,她倾慕闻如玉,他现在就是闻如玉。
三年前……三年前是什么样的呢?
也没甚可好奇的。
她如今喜爱他。
闻无欺的手也自然地搭在隗喜陷下去的腰上,忍不住轻轻握了握,玩一般又摩挲了会儿,他垂头埋进她乌发里,深深吸了口气。
就是春神吧。
那香气舒缓了他身体的疼痛,整个人都变得醉醺醺的,如饮了酒一般,他闭上眼,忍不住将她搂紧了一些,呼吸急促难耐淫、欲,又困倦痛苦。
他喟叹了一声,沉沉睡去。
隗喜终于醒来时,还有些恍惚,她昨晚上做了一个梦。
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她坐在床榻之上,身下铺着柔软的锦被,身上只着了轻薄的纱衣,烛火明灭间,薄透纱衣下什么都遮掩不住,她双手环肩,害羞又期待地抬起眼看向床外。
闻如玉刚沐浴过,浑身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身上只虚虚披了一件中衣,衣襟袒开着,少年胸膛露出大半,精壮又漂亮的肌肉线条,他如明月清朗的脸上是淘气的笑,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里拉长了音调喊她:“小喜……”
她羞涩地想要后退,但很快就发现脚腕被人捉住了,她呼吸急促起来,仰头看去,少年有力的手握在那儿,见她看过来,唇角一翘,手腕一动,她整个人都被拖着往他而去,身上薄衫拉扯间又往下要掉不掉。
她想伸手拉起来遮掩一番,闻如玉倾身下来,跪在榻上将她抱进怀里挨挨蹭蹭了过来。
她神色恍惚,呼吸急促,迷蒙又沉醉在此,他们倒在柔软的床铺里,浅红色的帐子似被风轻轻吹着,烛火招摇,似有小猫追逐嬉戏,或缓或急,可爱俏皮。
青涩少年男女紧紧相拥,床帐不知被谁扯断,铺盖在两人身上,谁又顾得了这些……
隗喜回想梦中所见,忍不住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窘迫尴尬,觉得自己再想闻如玉,怎么可以做那样的梦。
但她又安慰自己,她成年了,又不是才十六岁的时候,成年人食色性也,贪图心里喜欢的人的身体,因此做点什么,也很正常啊!
她陷在自己的神思里,心底还有一种难言的空虚,她想动一动,却陡然发现自己被禁锢住了手脚。
隗喜从深陷的情绪里抽出来,发觉自己被小玉拥在怀里,眼前是他穿的黑色袍子。
她迷惘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就要推开他,随即感觉到搂抱着自己的人脑袋动了动,凑在她脖颈里嗅闻,又有继续往被褥下探去的趋势。
即便小玉再像闻如玉,那也不是闻如玉,更不是闻如玉的身体,隗喜是没办法接受小玉这样亲昵的,她面红耳赤推搡阻止:“小玉!”
她两只手撑在小玉胸膛,人往后推,但她被拦腰抱紧了,退不了多少地方。
而在这瞬间,她的余光忽然就扫到了充盈在床帐间的黑色魂体,那魂体十分粘人地围困着她,她几乎陷在里面。
隗喜一下僵住了,心脏有一瞬都要停跳了。
这是闻无欺,不是小玉。
小玉是傀儡,是干净的,她没见到小玉有魂体。
他这样快就从须臾山回来了吗?他为什么要穿小玉的衣服?他是在假装自己是小玉吗?
隗喜心中混乱地想着,一时弄不清楚这闻无欺到底在想什么,她循着自己的理解,迟疑着试探着又叫了他一声:“小玉?”
闻无欺喉咙里咕哝一声,懒洋洋的,算作回应,脑袋却依然往下蹭。
隗喜确定他装小玉了。
那她自然也当他是小玉,假装没认出换人了,推搡着他:“小玉你别这样,不是跟你说了吗?就算是傀儡也不能这样!你不该爬到床上来!”
她的语气故意含了责意,很是严肃。
但这严肃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察觉到闻无欺修长又指尖粗糙的手指按在她腿上,他低声喃喃:“奇怪,怎么是湿的?”
隗喜的脸一下爆红,她脑袋嗡的一下,浑浑噩噩,想到那个梦,她什么都不知道了,管他是闻无欺还是小玉,或者闻如玉在这里,她都没法平静下去了,她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她觉得自己的双腿从来没有这么有力过,她猛地用力往前踹去,双手也用力一推。
闻无欺一时不防,又沉浸在隗喜古怪的加重了的香气里,整个人被踹到了地上。
他坐了起来,抬起春水葳蕤的脸,茫然不解地看向她,伸出手看了看指尖的潮湿,又抬起头来。
隗喜的脸从来没有这样红过,她呼吸都急促起来,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指甲都扣进被褥里了。
闻无欺一双眼看着她,缓慢眨了眨眼,声音温润竟有安抚之意:“你睡了一天,你是凡人,忽然失禁了也正常啊,为什么脸这样红?”
他似是好奇,垂眸又看手指,又看她一眼,似乎想到了别的,低头要去嗅,顶着那张闻如玉的脸……去嗅……
隗喜脸色红了红又青了青,再也忍不住了,她拔高了音量道:“你给我出去!”
闻无欺总算停止了那令人羞耻的动作, 却是歪头问她:“为什么要出去?”
他语气慢悠悠的,不知道是不是隗喜的错觉,总觉得他问得有几分故意。
隗喜顾不上细究那些微小的情绪了, 她只想赶紧把他弄走, 紧紧抓着被子点头,脑子混乱, 道:“我饿了,要吃东西, 你替我去弄一点来。”
闻无欺眨眨眼, 视线看向床边的食盒。
隗喜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自然也看到了那食盒, 她的脸还涨红着, 一口气没下去, 立刻又补了句:“我身子不好,吃不了凉的,我要温热的, 要现做的。”
闻无欺觉得她欲盖弥彰的姿态有些好笑,在她面目通红的虎视眈眈之下,他克制住想要嗅闻指尖的动作, 乖巧点头。
“昂。”
他还昂……真当自己是乖巧小傀儡呀!
隗喜这会儿心里恼羞快成怒, 看着这邪祟应声后,看她一眼, 走了几步,又回身看她一眼。
他唇角上翘, 似在笑, 可神情又无辜又不舍。
隗喜精神却一直紧绷着。
这邪祟好烦!
闻无欺推开窗,最后看她一眼, 才是含笑跳了出去。
隗喜现在知道或许为什么小玉喜欢跳窗不喜欢走门了。
但是谁有心思管他们走不走门,她松了口气,面红耳赤拉开被子往下看了一眼,昨天她是脱了外衫睡的,里面只穿了衬裙,衬裙是两片式,里面还有一条短的丝质亵裤。
她伸手一摸,丝缎面料湿湿滑滑的。
隗喜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捂住了脸尴尬了好一会儿。
她没想到做个梦而已,她的身体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她从前没有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念闻如玉,太渴慕他的身体了,才会在梦里这样饥渴。
隗喜又想到刚才的事……不能想这个,一想这个头皮发麻。
她深呼吸一口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准备往衣柜那儿走去。
之前闻炔命侍女送来过衣物,不知后来有没有收走。
低头看到食盒,也就顺便将食盒放到桌上打开。
食盒里放着一些点心,是一些容易克化的,如枣泥山药糕。
冷了的,看起来不新鲜了的。
想到闻无欺说她躺了一天,现在外面天光已是傍晚,她猜这或许是小玉替她弄来的。
小玉……那个傀儡小木人被闻无欺收回去了吗?
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不知道要回来了还能不能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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