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湿着头发出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块擦头发的棉巾,抬眼的时候,看到了闻无欺已经回来了,身上已经换上了寝衣,正侧在床枕上歪头看书。
他姿态熟稔得仿佛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听到动静,闻无欺抬起眼,望见隗喜的那瞬间,幽静空洞的眼底柔和了一些。
他没说话,却一直看着隗喜,朝她伸出手来。
隗喜故作不明白,用棉巾揉着头发,慢吞吞腼腆地走过去。
温泉水蒸腾得她的面颊粉润,低垂着的眼睛柔顺羞涩。
走到床边,闻无欺抬手,撩起一缕她潮湿泛着雾气的头发,掌心里有暖意的火光升起,下一瞬,隗喜满头青丝柔顺干爽地垂下来,一半在背后,一半垂在胸前。
发丝柔软顺滑,他轻轻抓了一下。
黑色的魂体挤满了整张床,都是他的气息,隗喜垂头去看时,无处落座。
为了避免被他发觉出什么,她只好自然地在床沿坐下,任由自己被那黑色魂体裹缠住,做出低着头害羞的模样,用手梳理着头发,关心道:“你后背的伤怎么样了?”
闻无欺的目光早就从书上挪到隗喜身上了。
他微微眯了眼,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她身上好像会发光,皮肤像是润泽的白玉,呼吸间尽是她的香气。
“你还想看么?”他声音似呢喃。
隗喜点头。
闻无欺看她一眼,转过身趴在床上,身上松松垮垮披着的寝衣褪到了腰间。
隗喜无暇顾及他线条精壮美好的背部,注意力都在他的伤口上,皱紧了眉头仔细看,却发现和上次看没差别,她心里焦急,“那伤药没有用吗?”
“有用,恢复得慢。”闻无欺漫不经心说道,又一笑,“你很担心我。”
“当然。”隗喜毫不犹豫点头,又问他伤药在哪里,他没说话,从床边抽屉里取出一瓶递给她。
她接过后便细心给他上药。
她的指尖真冰凉,柔软又纤细,点在他背上肌肤,却是一阵痒意。
真舒服……
趁着这工夫,隗喜将在心里酝酿许久的话问出来:“无欺,我想再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要不高兴,成吗?”
她声音很轻。
闻无欺眯着眼看她一眼,弯唇:“你想问昆仑神山。”
隗喜上药动作一顿,他看起来神态比上一次她问时要温和许多……她看着他小声说:“我只是想多了解你和我分开后发生的事。”
闻无欺动了动背部,隗喜忙低头继续上药。
她以为他不会提起昆仑神山的事情了,没想到听到他幽静的声音平淡道:“没有昆仑珠。”
隗喜一下抬头看过去,“没有昆仑珠?”
“没有。”闻无欺语气有几分慵懒,偏头看着她。
隗喜与他漆黑的眼睛对视,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假……但知道他现在不会说更多了,便自然转移了话题:“听说你从里面出来时受了重伤,那时都伤了哪里?”
她真的也想了解闻如玉在那经历了什么,背部如今都是伤,什么都看不见。
那除了背部呢?
虽说修者的灵药可祛除疤痕,但有些却也难以祛除,比如带毒的,比如许久不处理的。
闻无欺没说话,却侧过身,拉过隗喜上药的手往他腹部按。
隗喜惊了一下,下意识想挣脱,他抬眼看她一眼,她眼睫轻颤,垂下眼露出羞涩模样,努力放松了下来,任由他将她的手按在了腹部左侧。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动了动手指,便摸到了一条竖着直往下的伤疤,很不平整,弯弯曲曲,可以想见当时皮肉翻起的样子。
摸到肚脐眼往下侧一些后,碰到了清晰交错的经络,顿了顿,呼吸快了一些,抬眼看他。
闻无欺垂着眼睛,微微笑着,示意她继续。
隗喜脑子有些乱,冰冷的指尖在发烫,脑子里忍不住想,难不成……
但是他都在钟离樱那里度过一晚了,应该不至于。
隗喜为自己的想法窘迫了一瞬,不过她安慰自己,她关心闻如玉的身体很正常啊。
闻氏功法以刀剑戟为主,常年修炼,肌肉结实,他腹部绷紧了,块垒分明,比少年时更精壮。
隗喜为错过的那些年心痛,强自镇定了精神又往下摸了些,终于摸到那条扭曲疤痕的末处,问:“这是什么伤的?”
闻无欺心不在焉:“记不清了。”
他的呼吸稍稍有些紊乱,但显然隗喜的注意力不在这个,她沉默了会儿,继续问:“我们分开时,你没说过想回东云做闻氏家主,你怎么忽然做了家主呢?早知你在东云,我一定会早些来找你。”
闻无欺笑了:“谁不想做东云闻氏的家主呢?”
隗喜低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轻声说:“你以前不想的。”
闻无欺看着她平静道:“以前不想,不代表如今不想。”
隗喜听完,也浅浅笑了一下,又小心摩挲了一下他的伤疤,点了下头,最终没多说什么:“也是。”
闻无欺握着她手腕的力度重了一些,腹部的经络仿佛跳了一下。
隗喜也察觉到这里敏感,收回了手指,蜷缩起来,虚虚握拳。
闻无欺看她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隗喜没有继续说话,低头继续给他背上的伤处都上药。
闻无欺也没吭声,一时之间屋子里很是静寂,彼此的呼吸声便显得清晰可闻。
稍显紊乱的,不平静的呼吸声。
隗喜是心脏病患者,这很正常,至于闻无欺……她眼睫轻颤,将最后一处伤上完药,便是将药瓶收好,放到床头的矮几上。
她重新抬起眼看他。
他的脸枕在手臂上,闭目养神,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柔顺的阴影。
“我以后都陪你睡,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隗喜的声音轻柔,呼吸间似乎略有些急促和忐忑的样子。
闻无欺睁开眼,浓黑的眼睛眯起看了看她,无声笑了一下,开口的声音有几分散漫的温润,“什么事?”
隗喜听出他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心情似乎不错,便也语气轻松,带了几分委屈小声道:“以后不要再去找别人双修,好么,无欺?”
她将药瓶收好,柔软的手搭在闻无欺鼓胀着起伏肌肉的手臂上。
“你不愿意和我睡。”闻无欺偏过头来,下巴搁在手臂上看她,眉眼也淡笑了一下,“也不愿意我和别人睡。”
这邪祟的语气有时真直白,有一瞬像极了闻如玉。
隗喜低头看着他,乌黑的发垂下来落在他的脊背上,发尾轻轻扫过肌肤。
好痒……
她可真霸道。
闻无欺也看着她,肌肉绷紧了,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
“我不愿意你和别人睡。”隗喜的声音柔软,却也坚定。
她呼吸略快了几分,手指一点点往上轻抚过他的手臂,试探着又仿佛是害羞地放到了他脖颈处,在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抚摸,随后收拢了手捏了一把他的后颈肉。
像是在爱抚,又像是在调皮玩耍。
这与她病弱柔美的模样似乎不太符,但闻无欺没有动,只侧过脸抬眼看着她。
隗喜心想,他此时好像毫无防备,一般人刺入这里就死了,真可惜,他不是一般人,而除非必要,她也不想伤害他的身体。
她抿着唇对他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有几分羞涩腼腆,却也像是暗示,暗示她没有说完的话,比如她是愿意和他睡的,无论是哪一种睡。
隗喜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闻无欺知道她说的别人是谁,他留下钟离樱安置在偏殿一事已经传遍九重阙都。
他没吭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温润一笑,抬起手微微侧过身,轻轻拽下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很轻,可是隗喜忽然没了支撑,人一下子倒了下来,倒在他身侧,头发凌乱堆叠在他臂膀上。
闻无欺低头,将脸埋进了她如云浓密的头发里,忽然低声喃喃了一声。
“小喜,你真香。”
黑色的魂体从四面八方涌来, 将隗喜裹挟住,她倒在闻无欺怀里,有一瞬不敢动。
她听到了他叫她“小喜”, 很轻很轻的一声, 甚至后面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小喜……
穿越过来后,只有相熟的人会这么叫她, 比如闻如玉,又比如桃溪村的村民, 乍一听闻无欺这样喊她, 声音又是她熟悉的, 语调也温润低柔, 她的身体一下僵住了, 竟是有今夕不知是何夕的感觉。
隗喜双手无意识想去抓住什么, 但闻无欺的上衣脱了,她两只手什么都抓不住,按在了他胸前, 呼吸急促起来,“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的指甲无意识抠着他肌肤。
闻无欺眯着眼睛笑了笑,声音慢吞吞的, 故意重复着:“我不可以叫你小喜吗?小喜?小喜。”
隗喜半天没有说话, 只屏住了呼吸,“小喜”两个字仿佛又带上十月里新酿的桂花蜜, 又黏又甜,被他慢吞吞喊出来。
她的心脏跳得极快, 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隐约间好像要发病,控制不住喘着气, 手指也有些发抖。
闻无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手按在她后背心,灵力往她心处输送,慢慢蕴养,对他来说极容易的一件事,做得温柔体贴。
隗喜却眼睛一眨,无意识地眼眶湿润,恍惚间真要以为这就是长大几岁的闻如玉,她正要哽咽出声,眼角余光却看到了放下的床帐,以及将床帐内都填满的黑色魂体,看到了缠绕在她手腕上触肢一样的他的灵魂,立刻又抽出了几分清醒的神智。
她呼吸不稳,心脏刺痛,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此刻微笑着,君子般温柔的模样,她望进他漆黑却空洞的眼睛里,缓慢扬起笑容,张嘴却没太多力气,只声音飘忽地说:“可以,我喜欢你叫我小喜。”
说完这句话,隗喜终于忍不住,手缩了回来,捂住了心口,整个人也要蜷缩起来,后背心处的灵力无法缓解突如其来的剧痛,她的荷包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了,转过身想探手出去。
“你想要什么?”闻无欺搂住了虚软无力的她,随着她往外倾身出去。
“荷包……”隗喜脸色惨白,唇瓣发抖,喘着气勉力吐出两个字。
闻无欺撩开床帐,看到床头矮几上放了一只有些旧了的荷包,取了过来。
隗喜挣扎着要坐起来,他坐起将她揽抱起来,将荷包递到她手心里。
乌发垂落堆叠在她腰际,雪白的脸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粘着湿了的碎发,她身体虚软,没有察觉后背靠在闻无欺怀里,呼吸紊乱地打开荷包,灵巧的指尖捏住一颗蔟草制成的药丸子囫囵吞下。
闻无欺鼻子翕动了一下,从她手心里再拿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有很多搓好了的小药丸,他捏出一颗嗅了嗅,蔟草,带微毒,对心疾有缓解作用,常吃腐蚀肌骨,不过修者有灵气护体,脱凡后又修成仙元成珠,能排解掉这毒,所以对修者来说,无甚要紧。
但对隗喜这样只稍稍算是引灵入体的人来说,常吃的话毒排的慢,骨头会疼。
隗喜已经出了一身虚汗,吃了蔟草丸子,又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几乎被闻无欺拢在怀里,她眼睫一颤,却没有起身,任凭那滚烫的温暖包裹着她。
如玉的身体真暖。
“这个以后不要再吃了。”闻无欺有些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听不出情绪。
隗喜低着头,声音又轻又柔:“当初你走的时候,留下了十二颗清心丹,你说一个月吃一颗,吃完你就会回来,后来……没丹药了,我出不去山,才采了蔟草来吃,不过你放心,间隔得久些,毒性我能自己解。”
闻无欺低头靠在她肩膀上,闭上眼睛摩挲着她垂下来的头发。
她像一块冷玉,浑身润泽温凉,比九寒清池舒服。
他没有接隗喜的话,只掌心生出火,就要烧了那荷包连同里面的药丸。
隗喜看到心一惊,眼疾手快抢回荷包,用手拍打上面的火。
但那火还是将荷包烧毁一半,她没忍住,抬头时眼眶又红了,轻柔的声音扬高了几分,眼睛里迸出怨怒:“你为什么要烧它!”
闻无欺愣了一下,看着她,脸上的温柔散漫退去,没有表情时,一张脸显得淡漠清寒。
隗喜呼吸急促,又很快回过神来,她捏紧了手里半毁的荷包,红着眼睛让泪盈满眶遮掩情绪,说:“这是你离开前给我缝的,我用了很久了。”
她浑身柔软地重新靠在闻无欺怀里,“以前我想你时,就会拿起来看看。”
闻无欺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重新从隗喜掌心要将那只荷包捏出来。
隗喜还是下意识握紧了,但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唇畔翘着,慢声道:“如今我人在这儿,不要这个了,小喜。”
隗喜呼吸急促起来,可她没有理由拒绝,她缓慢张开手指,手心里粗糙布料制成的旧荷包被闻如玉的手指抽走。
她看到他低头看了看,便没有多犹豫,掌心火诀生出火焰,那荷包连同里面的蔟草丸子都付之一炬。
隗喜看着从闻无欺掌心里落下去的灰烬,闷声不语。
这邪祟,她迟早要杀了他,迟早要杀了他……
隗喜察觉到他身上的体温在升高,身体好像滚烫坚硬的烙铁,眼睫毛颤着,不敢乱动。
既贪念闻如玉的身体,那温热的体温,却又下意识紧张想退缩。
安静了会儿,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好困,想睡了,无欺。”隗喜垂下湿润的眼睫,困倦又亲昵地说道。
闻无欺没吭声,低头埋首在她脖颈里,揽着她倒下,隗喜不知是否是因为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紧张与推诿,但显然这邪祟似乎要守诺,很是顺从体贴,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
他脱下的衣服他没有再穿回,交缠着揽住隗喜的臂膀皮肤冷白,却健壮有力,他贴得很近,她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不止是那黑色的魂体,就连四肢都想将她缠紧。
隗喜有些被缠得难受。
她一边沉浸在如玉的身体温暖里,一边又厌恶那黑色的魂体纠缠。
可她的身体到底太疲累了,很快睡了过去。
夜色薄凉,闻无欺却忽然睁开眼睛,他稍稍松开隗喜,将她掰了过来面朝自己,撑着头垂下眼睫打量着她睡梦中似乎不太安稳的眉心,手指轻轻点了点。
隗喜似乎是因为那熟悉的温度与碰触,皱紧的眉头松散了开来,朝他怀里蹭了蹭,睡相乖巧老实。
闻无欺眼神静幽地盯着她看了会儿,闭上眼,低首蹭了蹭她实在馨香的头发。
半晌后,他竟就这样伏在了她颈窝里睡了过去。
天未亮时,闻无欺睁眼,眼中一片漆黑,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想起什么,低头看去,怀中人还没醒来,被他暖了一夜的身躯终于不见凉意,她的脸颊都透着粉润。
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病弱了,多了一些明丽。
闻无欺垂眸看了会儿,目光下移盯着她的唇瓣看,殷红,饱满,湿润,漂亮,像是一种山里的红果子,泛着甜蜜的诱香。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体内的淫、欲随着灵力在鼓动,他忍不住按住了隗喜的腰,贴紧了自己。
闻无欺眯着眼觑着隗喜睡熟了的模样,温润清雅的面容浮上一层迷乱。
他低下头,呼吸交缠得越发近。
隗喜眼睫轻颤,似要醒来,又似乎因为被搂得太紧了不舒服,挣扎了一下。
闻无欺如梦初醒,松开她一些,垂眸又看了她会儿,一时眼神幽静。
他要将手收回来,目光却落到隗喜滑开了的衣领里,除了那红绳吊着的青玉佩,隐约还看到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轻勾手指撩开些衣襟。
隗喜雪白瘦削的肩膀上有一道似从后背延过来的伤疤,粉红色的肉长得扭曲刺目,里面还泛着一些黑。
闻无欺眯了眼,侧过身,解开她上面一根衣襟带子,将衣衫拉下来,便看到她后背有三道爪痕,像是某种兽类留下的痕迹,黑色的是妖毒残余,没有清除干净,所以伤口留疤。
这疤看起来起码三年以上,像是故意迎上去被妖物所伤。
既然如她所说他们之前一直在一起,她是怎么受这样重的伤的?
闻无欺伸手轻轻碰了碰,纠结鼓起的疤痕,狰狞、丑陋,和她一身雪白的皮肤极为不衬。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闻无欺面无表情想,但脸色还是莫名阴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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