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凇声音浅淡,语含轻慢嘲讽:“哦?是被我揍多了,对我有了几分兄弟情?”
宗晟不满叫道:“都说了不是!你少胡说!”
凌凇耸耸肩,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陶坛,丢给宗晟。
宗晟险些就把陶坛打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收住,打开陶坛的封泥,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而凌凇也取出一坛新的,打开封泥后仰头便喝。
宗晟蹙眉,看着手中的这坛闻着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凡酒,嘀咕了一声:“这什么破酒。”
但下一秒,他与凌凇一样仰头喝了一口,又皱眉啧了一声:“难喝。”
凌凇懒得搭理宗晟,宗晟看了看凌凇,也自顾自喝起酒来。
期间,宗晟要是喝完了,凌凇便又丢给他一坛酒,到后来宗晟都忍不住心里嘀咕,凌凇这究竟是存了多少凡酒啊,怎么都喝不完的,这东西对他们这样的修士来说就是水,又喝不醉的,喝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但他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陪着凌凇一坛一坛地喝。
直到谢白鹭到来,这对同母兄弟再没有说过一个字。
宗晟原本察觉到金丹后期的谢白鹭心中升起几分戒备,但见对方毫无异动,想着对方真要动手估计也是冲着凌凇来的,便也没再投去注意力。
等凌凇手头的酒喝完,他突然取出噬殇,一剑朝宗晟挥去。
宗晟一惊,好在他一见着凌凇便不可能彻底放松,当即提刀阻挡,剑气撞在刀上,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宗晟往后退了一大步。
刚缓过气来宗晟便又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怒喝道:“你做什么!”哪有人喝着酒就突然动手的!
凌凇轻飘飘落在树上,身子轻盈如风,神情冷漠:“你可以滚了。”
宗晟简直要气死了,枉费他还觉得跟凌凇之间好似真多了几分兄弟情,是他想多了,凌凇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疯子!
宗晟气笑:“行,行!算我今日多此一举,今后我会记得每年给你烧纸的!”
说完,他再不停留,转身便走。
凌凇漠然看着宗晟离去,随后才看向谢白鹭笑道:“改了主意,还是打算送我一程?”
谢白鹭道:“想得美。我还以为能来给你收尸。”
凌凇微微一笑:“既如此,你便不要再跟着了。”
说话间,谢白鹭感觉到自己留在凌凇身上的神识印记没了,他修为本就比她高,要去除她的神识印记只是随手的事。
这一刻,谢白鹭感觉心中一空,好似什么东西随之一起消散了。
她嘴唇翕动,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凌凇与她遥遥相望,隔着面具,两人的情绪都掩藏在深海之下。
凌凇抬手轻轻一挥,转身离去。
谢白鹭只觉得气血翻涌,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跟了上去。
却见剑光一闪,噬殇横在她面前,似阻拦,似不舍。
凌凇没回头,声音淡漠:“别跟来,我会动手。”
谢白鹭冷笑:“我怕你跟我动手?有本事杀了我一了百了。”
凌凇背对她站了片刻,纵身一跃,兀自消失在谢白鹭面前。
谢白鹭没急着追,反正她知道凌凇要去哪里,不急。
小白轻声说:“主人,我们真要给他送行?”
谢白鹭冷笑:“我给他送葬!”
小白顿时不敢吭声了。
一路无话,谢白鹭沉默着往那必定是陷阱的方向赶去。
她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一大团乱糟糟的网里面找不到出路,心情非常糟糕。但她又清楚,这条路她非走不可,她必须亲眼看到他的终结。
三日后,谢白鹭赶路到了凌家大宅附近。
这一路上,越靠近凌家大宅,修士就越多,谢白鹭便更容易隐藏在众多修士之中。
但与之相应 的是,气氛就越凝重。
谢白鹭曾躲在树上隐蔽自身气息听到了几个路过修士的对话,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对于凌凇的父亲充满了好奇和惧怕。
“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到那个血魔被处决啊!”
“凌家说是公开处刑,我们肯定能看到的吧!”
“原来那人血脉跟我们不同,难怪他如此强大,又残忍……”
有人突然提到了凌凇,但还是不敢直呼其名,只敢暗戳戳地说坏话。
谢白鹭悄悄打落了枝头的果子,果子坠落,砰的一下砸在了那人头上。
他痛呼一声,仰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直叫晦气。
谢白鹭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给自己乔装打扮一番,混入散修之中,像是个普通筑基一样往凌家大宅走。
有一部分先来的人已经听凌家人说过,凌家处决凌凇父亲会在凌家禁地外,所以众人便赶去了那边。
谢白鹭不像他们那样心大,靠那么近。
明知道那是针对凌凇的陷阱,她傻了才会去前排,她都佩服极了这些人,是真爱看热闹不怕死啊!
谢白鹭离凌家禁地很远,在高处只能勉强看到一点轮廓而已。
凌凇在她前面,应该早就来了,但显然他并没有傻到大喇喇现身,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短短两天时间,修士就越聚越多,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摩擦,凌家还派了人出来维持秩序。
这一日正午,凌家禁地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洪钟般的声音:“今日傍晚将处决凌凇的父亲殷嵘,欢迎大家前来观礼!”
谢白鹭极目远眺,她看到凌家人在空地上摆了个高台,高台上立了根柱子,随后从禁地里押出个布袋套头的人,仔细用特殊的法宝捆在柱子上。
谢白鹭微微挑眉,这个人身形普通,跟她当初在黑水看到的凌凇父亲的身形可相差极远啊!
当时凌凇父亲可是拥有非人般高大的身形,而且看起来神志不清,可不会是这样配合的模样。
这是打算用假爹诱骗凌凇出场?说不定这假爹还肩负了刺杀凌凇的任务。
那凌凇的真爹呢?
是死了?还是依然在黑水之下?
谢白鹭静静看着,小白小声说:“主人,那真是那人的爹吗?”
谢白鹭说:“不是。”
她没有管高台上的人,四下随意走了走,最后回到原位。
这一圈看下来,她也确信,凌家确实在搞阵法一类可以将人困住的陷阱。
就是不知道那陷阱是只困凌凇,还是无差别困人,怕是凌家人也不会在意吧,谁叫这些修士自己要凑近了来看热闹呢?被波及也怪不得别人。
谢白鹭又退远了些,她只想看着凌凇死,并不想为他陪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忽然间,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那一抹红像是血色撕开天空,底下的修士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一刻,他们都记起了曾被这一身红衣支配的恐惧。
有胆小的当场落荒而逃,什么热闹也不值得拿命去看。
但也有胆大的仗着凌家人也在,只是稍微退远了些,并不肯离开。
阴沉的天空中,凌凇悬在半空,肆意地扬声大笑:“为了见我,你们还真是大费周章。”
他一身红衣,面上也并无遮掩,鳞甲几乎遮盖了他大半张脸,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没人出声应和,凌家人如临大敌地看着半空中的凌凇,但谁也不敢出声挑衅。
他们非常清楚,一旦被凌凇注意到,就很可能第一个死,他可不会对凌家人手下留情,他可是血魔血脉的拥有者!
谢白鹭扫视一圈,底下的凌家人都是些低阶修士,高阶修士一个都看不到,这也陷阱得太明显了吧!
她视线往上,又落在凌凇身上。
几日不见,他的气息好似又强了几分,同时也混乱了几分,因为太远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他的声音穿透空气而来。
“我的母亲,不是要大义灭亲杀我父亲吗?你怎么还躲着呢?你且安心,我不如你心狠,可不会对你大义灭亲呢。”
谢白鹭突然感觉凌凇好像往她这里看了眼,低声问:“小白,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小白摇头:“主人,我也不知道。”
谢白鹭神识扫视四周,该不会凌家的高阶修士恰好就藏在她附近?凌凇是在看他们而不是看她。
那可不行,她一点儿都不想被卷进去!
谢白鹭默默地换了个地方。
凌家禁地上空,无人回应凌凇,而凌凇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高台上可能是他父亲的人。
两边无声对峙,下一刻,凌凇扬手唤出噬殇,竟一剑劈向高台,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高台被劈断,柱子上绑着的人落了地,布袋掀开一角,露出此人半张脸,竟像是覆盖了鳞甲一般。
围观修士都很好奇,但没人敢上前,而那人也像是死了一样,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连一开始认定了那个人不是凌凇父亲的谢白鹭都有些惊疑不定,这鳞甲跟凌凇身上的很相像,但是……他爹就不该是这种身形啊,难道还能缩小身形不成?
总不能是她一直猜错了,黑水之下的人不是凌凇他爹吧?
凌凇在众人目光中落在地上,一步步向那人靠近。
谢白鹭抿紧唇。
不对,那个人一定不是凌凇父亲,血魔血脉又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而且拥有血魔血脉的人可不会那么弱,不可能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般无力。
那一定是个危险的陷阱。
但她也清楚,凌凇只怕是明明知道,也不会退缩。
他这一生的悲剧就是源于自身血脉,他需要一个了结,不管此人是不是他的父亲,他都要亲眼看看。
就在凌凇用噬殇撩开此人面上布袋时,一道奇特的灵力波动从那人身上展开,以一种人力不可及的速度迅速扩散。
谢白鹭惊得立即后退,将将没让那道灵力波动赶上自己!
第71章 父与子
无形却可怕的力量笼罩住了包括整个凌家禁地在内的一大块区域,还有里面看热闹的人。
一下子就从看热闹的人,变成了被看的热闹。
最不甘的是在边界的修士,就差那么一点儿,没能逃离笼罩。
谢白鹭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类似结界的东西,生怕它又扩大,忙又往后退了很远。
小白低声说:“主人,这阵法里面有很浓郁的灵力,那些人,怕是危险了。”
谢白鹭点头,她还是挺佩服这些修士的,一看就很危险的事,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离那么近?
真就那么相信凌家,觉得不会有事?
像谢白鹭一样有先见之明的修士也不少,也有修士胆子跟兔子一样,一见这异状就立马掉头跑了,根本不敢留下看看会发生什么。
小白担忧地问:“主人,我们要像他们一样离开吗?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谢白鹭沉默了会儿摇头:“再看看。”
只要一个结果,出结果她就走。
她一个伪装成筑基的无名小修士都没人爱搭理她,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阵法中。
阵法之内,所有修士的状态看着都不太好,他们的灵力似受到了压制,各个面色难看,他们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在对着结界施法攻击,但结界上只出现些许灵力波动,他们的力量对打破这个阵法毫无用处。
再看远处凌家禁地的凌凇,他已彻底掀开了地上那人的布袋子,露出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
跟他并无半分相似。
那人并未断了生机,可也没有清醒的意识,像个提线木偶般躺着动弹不得。
凌凇冷笑着收回噬殇,双脚离地,慢慢浮起,与此同时,他的意识也逐渐沉入黑暗。
随着他自身意识的沉黯,他身上的异族特性也愈发明显,新生的鳞甲一点点包裹他的全身。
一声非人低吼从他口中发出,他以手为爪,一下一下地砸着结界。
同样被困其中的修士看到凌凇的异状,纷纷躲闪,凌凇的身周形成了相当大的无人之境。
结界外,小白低声说:“他现在打不破这阵法的。”
谢白鹭道:“而且,他的血魔化越来越深了。”
她静静地看着,看着凌凇做着无用功,看着他一点点失去自我,慢慢沦为毫无神智的怪物。
忽然,结界动了。
并非是被凌凇的攻击打破,它在慢慢地缩小,而被结界囊括在其中的修士们,也随着结界的缩小而被迫越来越靠近凌凇。
谢白鹭并没有动,她看到这些修士面上的恐惧,他们在更为猛烈地攻击着结界,谁也不想靠近此时的凌凇。
当结界缩小到几乎刚好覆盖整个凌家禁地时,那些修士离凌凇已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距离。
但是,凌凇并未搭理他们。
他只是不知疲倦地攻击着结界。
而到了此时,结界上方终于出现了一些人影。
谢白鹭看到了凌亦瑶,凌家家主凌亦烛,但另外几个她觉得很陌生。
她忽然想起先前那几个狙击凌凇的戴面具的人,或许他们就在其中。
那些人站在各个方位,不知在对阵法做什么,下方的凌凇忽然剧烈挣扎起来。
包括那些无意间被困在结界中的修士。
谢白鹭想,为了抓住凌凇,这些人连世家大族的脸都不要了,就这么公然牵连了无辜的修士。
凌凇的挣扎起先很猛烈,后来越来越弱。
谢白鹭脚步一转,打算提前离开。
她怕这些人真的抓住凌凇之后,会灭他们这些在外面的人的口。
但在她转身之际,一道身影忽然冲向凌家那些人,诡谲灵力将他们冲散。
下一刻,谢白鹭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
身材高大,全身暗红鳞甲……竟是她在黑水之下看到的那非人生物!
第72章 你想我吗?
谢白鹭只见过对方一面,而且鳞甲覆面,其实不太能辨认出五官,但此人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必定就是凌凇的父亲殷嵘无疑!
谢白鹭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但这并不妨碍她迅速后撤。
凌凇失去神智时就很不好惹了,比他还早血魔化的殷嵘不知道有多强,她再不跑,等着被牵连吗?
小白也是同样的震惊:“主、主人,那是什么啊!修为好可怕!”
谢白鹭飞得极快,说话速度也不自觉加快了:“那是凌凇的父亲啊!”
小白更震惊了,甚至带着恐惧:“他真的还活着啊!两个凌凇!”
谢白鹭也觉得大事不妙。
虽然她不清楚凌凇的父亲怎么能从黑水的那个牢笼里逃出来,又怎么就精准地找到了这里,但今日之事只怕是后续灾难的开端而已。
谢白鹭觉得非要看到凌凇终结的自己就是个傻子,没必要,真的没必要,看看那些看热闹的人的下场吧。
因此,她也不在乎殷嵘是怎么出来的,如今又是什么状态,趁他还没有发疯干掉她之前,她先逃走才是重中之重。
谢白鹭一心逃跑,虽然没用上神行诀,但也很快远离凌家禁地,消失在远方。
凌家禁地上方。
殷嵘裹挟着诡谲力量打破了几人的合力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他悬浮在上空,低头看着阵法之中失去神智却还在极力抵抗的凌凇。
他忽而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粗粝难听。
“不愧是我的儿子!”
阵法之外,几人呈合围之势,不管是神情还是姿势,都表现出了警惕。
但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不如说,谁也不敢。
血魔血脉的厉害之处,他们早就从凌凇那里体会到了,更何况眼前之人是比凌凇修炼时间还要久的凌凇父亲。
其中一人厉声道:“你怎么能出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你若是出来了,那界域……”
他一顿,并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殷嵘阴恻恻地笑了,但声音却温柔了许多:“我怎么出来了?自然是太想念我的妻儿啊!阿瑶,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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