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禹奇顿时大惊。
遭了!太子察觉到顾闲庭最近在查户部款项的问题,他最近一直在忙着销毁那些证据,没来得及顾得上苏罗幕的事情。苏老爷近期的确给他写过一封信,他以为又是想借太子的势来耍威风,就扔到了一旁。
苏罗幕的尸体的确被他藏在了密室里,但他让人去处理了。
难道没有处理好吗?
众人再次惊呼。
苏罗幕……不就是刚刚乔棣棠说的那个人吗?
这画已经证实是苏姑娘的画。
而苏姑娘又死在了附近的山洞里。
难不成……众人看着邹禹奇和昭元郡主难看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虽说世家和商户有着天壤之别,可杀人这种事一般人可做不出来,也不敢去做。这两位若是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也太狠了!
乔棣棠:“顾大人,苏姑娘生前一直不离手的画作也在这里呢,刚刚邹公子当众说这画是他的,可见他与苏姑娘之间有些联系。”
邹禹奇怒视着乔棣棠。
又是诚王,又是武昌侯世子,原来乔棣棠在这里等着他呢!
她设好了套,等着他往里面跳。
他今日真的是大意了,竟然着了她的道。
顾闲庭看了一眼乔棣棠,又看向邹禹奇和昭元郡主,往前挪了一步,挡住了邹禹奇看向乔棣棠的视线。
“邹公子,郡主,请跟在下走一趟吧。”
邹禹奇握了握拳,看向昭元郡主。
“我并不认识什么苏姑娘,这里也早在几年前就给了郡主,我几乎没有来过。至于那幅画……应该是郡主送给我的。”
乔棣棠眼底流露出来鄙夷之色。
从小母亲就跟她讲过父亲的事情,她也深知京城的男儿多是薄幸郎,父亲便是个中翘楚。但如邹禹奇这般无耻虚伪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仅乔棣棠,在场的各家贵女们也都不是傻子,结合邹禹奇前后的表现以及顾闲庭说过的话,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善。
昭元郡主心像是空了一块,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的阿奇。
这可是杀人的大事,阿奇这是要将事情推到她的身上吗?
她哪里认识什么苏姑娘,那位苏姑娘明明是来找阿奇的。
然而,在看到阿奇求助的目光时,她还是动摇了。
邹禹奇软声道:“郡主……”
他的语气里不乏祈求的情绪。
阿奇是侯府的公子,而她是郡主,身份比他高。刑部不敢来查她。而且人并非她杀的,纵然查也查不出来什么。
“对,这幅画是我的,这地方也是我的。此事与阿奇无关。”
在场的人面对此事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顾闲庭却像是早料到了所有人的反应,又或许是他见多识广,见怪不怪。
他语气平静地道:“郡主确定要担下此事吗?”
昭元郡主微抬下巴,倨傲道:“何事?顾大人是说杀人一事吗?本郡主只是得了一幅画而已,杀人这样的罪名可扣不到我的头上来。”
顾闲庭:“郡主,证据面前,不是您一句话就可以揭过的,也不是您的身份可以赦免的。”
昭元郡主抿了抿唇,气势弱了不少。
邹禹奇上前一步,语带威胁:“顾侍郎,难不成你要强行将郡主带走?昭元郡主可是皇上钦定的郡主,你可想清楚了。”
乔棣棠目光凌厉地看向邹禹奇,这样的男人当真让人恶心。
诚王:“邹公子这话本王有些听不明白。按照我北慕的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昭元最为皇室的一员更应该有担当。莫说是郡主了,今日即便是公主在此,应当依法行事。”
面对顾闲庭时邹禹奇还敢狡辩几句,在看到诚王时他的顾忌就多了起来。
乔棣棠:“我有证据。”
闻言,云儿上前,开始为此事作证。
可惜她不会说话,即便众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邹禹奇依旧不买账。
“一个年纪尚幼,不会说话,不识字的哑巴如何能作证?或许是乔姑娘误解了她的意思。”
云儿急得不行,手上动作一直在变。
邹禹奇:“哦,对,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她。之前她做错事被打了,从那以后变成了哑巴,想来是为了报复故意说的。”
云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不是故意报复,她说的都是实话。
顾闲庭看向一侧之人。
阿金上前,拿出来一份供词:“苏姑娘身边的婢女阿黛可以证实最后一次见苏姑娘是在听风苑,苏姑娘是来见邹公子的。”
乔棣棠惊讶。
她去见过阿黛,阿黛并未答应作证,顾闲庭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此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暂且将心头的疑惑压下。
有了证人和证据,即便是昭元郡主阻挠,邹禹奇今日也要被刑部带走。
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顾闲庭道:“郡主,今日刑部不光要带走邹大人,你作为这里的主人,也在此处见过苏姑娘,也要跟着去。”
邹禹奇:“顾闲庭,你是不是活腻了,这可是郡主,若是王爷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顾闲庭看着昭元郡主,道:“郡主,您确定此事要闹到王爷那里去吗?若有需要,本官可以让人去一趟王府,跟王爷说明此事。”
听到顾闲庭提及自己的父王,昭元郡主垂下眼眸。
父王虽然贵为王爷,却从不仗势欺人,若他知晓自己今日所为,定会对自己失望的。
“好,我跟你们走。”
邹禹奇急了:“郡主,他们是在欺负你……”
昭元郡主贵为郡主,即便真的杀了人刑部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此事他完全可以推到昭元郡主的身上。
但若昭元郡主跟着去了刑部……
顾闲庭诡计多端,昭元郡主又是个蠢的。苏罗幕死的那日昭元郡主也在,她定会被套出来话的。到时候不仅帮不了他,怕是还会害了他。
昭元郡主打断了他的话:“阿奇,我相信你,也相信顾大人的断案能力。他肯定很快就能还咱们清白的。”
昭元郡主怎么能这么蠢!
苏罗幕自从那年腊月来了之后就没出去过。她的尸体就藏在山洞里,这里又有苏罗幕的画,此事哪还有什么第二种可能。
邹禹奇急得汗都快流下来了。
不管他如何着急,连一直站在他那边的昭元郡主都已经妥协了,他便没了机会。
顾闲庭离开前看了乔棣棠一眼,乔棣棠对着他露出来感激的笑容。
诚王:“子随,你办你的案子,我一定将乔姑娘安全送回去。”
顾闲庭对诚王施了一礼,带着人离开了。
看着邹禹奇离去的背影,一行清泪从乔棣棠眼眶里流了出来。
诚王见她如此,道:“乔姑娘,你且放心,子随接手的案子绝不会让凶手跑掉。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绝对不会有例外。”
乔棣棠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嗯,我相信他。”
诚王挑了挑眉,看来乔姑娘对子随感情也挺深的。
乔棣棠擦干眼泪看向诚王。
幸而顾闲庭出身好,今日又有诚王在。否则,今日换个人来未必能带走永宁侯府的少爷和昭元郡主。
“多谢王爷。”乔棣棠再次真诚道谢。
诚王:“乔姑娘客气了。”
直到人都被带走了,来此处的宾客仍处于震惊之中。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此事怕是要在京城传许多年。
不过,那位苏姑娘真的是死于邹公子之手吗?
邹公子为何要杀那姑娘?
不都说邹公子洁身自好,只忠于郡主一人吗?
乔棣棠此时心情不好,她没有回泰平伯府,而是去了齐家别院。
诚王将人送到齐家别院便离开了。
王嬷嬷此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姑娘,关于橙园的事情有消息了。”
这件事是关于邹六少的,虽然已经确定了富商是邹七少,不过听听也无妨。
自从误以为那名富商是邹六少,乔棣棠就让人打听橙园的消息了。
这一个月来王嬷嬷假装外地来京城找活儿干的人,今日去帮这个府上搬东西,明日又去另一个府上帮忙打扫。渐渐地,她和侯府的一个婆子搭上了关系。那婆子原是侯夫人那里伺候的,因为常常吃醉酒误事被撵去洒扫了。如今上了年纪,人懒又没力气,洒扫那边也不要她了,她又去倒夜香了。
王嬷嬷一直想接触永宁侯府的老人,可惜那些人如今多半在侯府地位高,很难接触。后来多方打探到了这个曾在侯夫人身边服侍的婆子,她便假装乡下收粪的人,一来二去地和这个婆子搭上了关系。
这婆子性子不好,也不爱沐浴,如今又在倒夜香,满身臭味,在侯府是个人嫌狗憎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搭理她,陪她吃酒,还奉承她,她便有些管不住嘴,有一次吃酒时透漏出来一点消息。
原来橙园之所以神秘是因为里面关着一个重要的人,侯夫人的庶妹。
乔棣棠惊讶:“侯夫人的庶妹不是早就死了吗?”
之前为了查富商的身份,她调查过永宁侯府,也查过侯夫人。她记得调查得来的消息是侯夫人有个庶妹,颇得其父喜欢。当年甚至有传闻要嫁入侯府的人是那位庶出的姑娘。侯夫人和这位庶妹长相相似,侯爷认错了人,娶了侯夫人。当时她们二人嫡出的长姐,也就是如今的贵妃娘娘已经嫁给了太子,是她压住了此事。后来在侯夫人嫁入侯府之后,那位妹妹意外落水身亡了。
关于永宁侯和孙家两姐妹的传闻她一直觉得挺离谱的,这里面应该真真假假都有。
王嬷嬷:“按照那婆子的说辞,那位没死,被关起来了。”
这就奇怪了,那位姑娘即便是没死也应该在自己府上才对,为何被关入了永宁侯府姨娘养老的橙园。侯夫人为何每个月都去?难不成,她曾是永宁侯的姨娘?可还有一点说不通,若是传闻是真的,永宁侯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又怎会舍得将她关起来。
除非——
她犯了什么永宁侯无法原谅的错误!
王嬷嬷:“只是那婆子说话颠三倒四的,醒来之后又一副惊恐的模样,不承认自己说过此事。”
乔棣棠点了点头。
“你这两日莫要再问她这件事,你就假装没听到过,继续和她相处。”
邹禹琉并非富商,邹禹奇也被抓了,此事估计与她所调查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了。不过,这毕竟涉及到侯府的秘辛,又和宫里的贵人有关,须得谨慎,以免惹祸上身。等王嬷嬷和她相处几日再自然地分开比较好。
王嬷嬷:“是,老奴明白了。”
第52章 走动
邹七少和昭元郡主被抓一事整个京城都十分震惊,不仅达官贵族,街头巷尾的百姓也都在议论此事。
永宁侯府的人自然坐不住了。然而,抓了他们府上公子的人是颇受皇上信赖的顾闲庭,而顾闲庭的父亲又是武昌侯。
永宁侯和武昌侯平级,武昌侯虽退了下去,但他在军中颇有威望,脾气又大得很。如今他没了兵权,此事皇上理亏,又为了安抚军中人,对他颇多忍让。这就导致武昌侯除了皇上,他谁都敢骂。
永宁侯犹豫了。
下午永宁侯夫人就跟永宁侯闹了起来。
她虽生了几个孩子,但邹禹奇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是放在心尖上的。
永宁侯烦不胜烦。
永宁侯夫人:“侯爷,您若是不敢去刑部要人,我就去宫里找我姐姐了!”
永宁侯皱眉:“你这妇人懂什么?除了奇儿,郡主不也被关起来了吗?福王就两个女儿,又是个护短的性子,你觉得他会坐视不管吗?咱们不如先等等看王爷的态度。”
闻言,永宁侯夫人冷静了许多。
“侯爷说得对,郡主金枝玉叶,王爷定舍不得她受苦。”
永宁侯:“只要刑部敢将郡主放出来,顾闲庭就没理由再关着奇儿。他若敢区别对待,御史的唾沫也能将他淹死。”
永宁侯夫人:“还是侯爷思虑周全。”
永宁侯所料不差。福王白日里一直在道观里,福王府的人没找到他。等福王知晓此事时已经是晚上了,听闻此事连王府都没回,立即赶去了刑部。
然而,他在刑部待了不到两刻钟就回府去了,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昭元郡主。
得知此事,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坐不住了。
永宁侯夫人急得哭了起来:“侯爷,您不是说王爷会将郡主救出来吗,怎么他独自一人回府去了?”
永宁侯也想不通这是为何。
若是郡主犯了罪,王爷此刻应该非常着急才对,会想尽办法将郡主救出来。他应该立即进宫面见皇上,郡主是皇上的嫡亲侄女,只要不是犯了通敌的大罪定会饶了她。
若是郡主没犯罪,王爷应该大闹刑部,将郡主接回府中。
福王这般平静是永宁侯没想到的。
顾闲庭究竟和福王说了什么?
福王去要人刑部都没给,他们府就更没理由去要人了,人怕是要不出来了。
“备车,我要去一趟福王府。”
永宁侯夫人立马擦了擦眼泪:“我和侯爷一起去。”
永宁侯:“夫人看好家,我自己去就行。”
永宁侯夫人纵然再着急也没再强求。
下人来通报永宁侯上门时,福王正准备和福王妃说着女儿的事情。闻言,福王皱了皱眉,道:“就说本王已经睡下了。”
福王妃因为今日的事情气病了,又因为福王没将女儿领回来,她正在床上躺着闹脾气。
“王爷为何不见他?”
福王轻哼一声:“阿芙觉得他为何要来见本王?”
福王妃:“自然为了咱们女儿和女婿的事情,多一个人商量也能多一个办法,咱们还是跟侯爷商量商量如何将两个孩子救出来吧。”
福王难得爆了粗口:“我呸!哪门子女婿!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信了那畜生的鬼话。”
福王妃:“王爷这是何意?”
福王:“你可知刑部为何将他们二人抓起来?”
福王妃:“听下人说是顾闲庭在听风苑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密道里有那女子的首饰,又在听风苑的书房里找到了那女子的东西。刑部便因此判定昭元和阿奇杀了人。”
福王冷哼一声:“正是如此。”
福王妃:“昭元是不可能会杀人的,王爷,您亲手将她带大的,应该了解她的品行。”
福王:“昭元当然不可能杀人。那女子她只见过两面,根本就不认识。”
福王妃面露气愤之色:“我就知道是顾闲庭判错了案子!他和乔家那姑娘走得很近,怕是想来报复昭元的。”
福王:……
“你想哪里去了?顾家那孩子是有真本事的,他不会判错案子的。人既然不是昭元杀的,多半是邹家那小畜生杀的。”
福王妃眼底流露出来惊恐的神色。
“阿奇那孩子老实得很,怎么可能会杀人?”
福王:“他老实?他若老实这世上就没几个不老实的人了。”
福王妃:“王爷这是何意?不对,既然不是昭元杀的,刑部为何不放人?”
福王:“还不是因为那小畜生将此事推到了昭元身上!”
福王妃怒极:“您说什么?他将罪行推到昭元身上?他怎么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枉昭元对他痴心一片!他怎么敢的!”
福王:“还不是因为咱们女儿爱他至深,竟然承认了此事。”
福王妃嘴唇哆嗦了几下,道:“这种事她怎么能认?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不行,我现在就去刑部,我要好好劝劝她。”
见福王妃要下床,福王一把扯住了她。
“这些年我不过问朝堂之事,如闲云野鹤一般,没想到昭然竟然会长成这样的性子。我从前便不喜欢邹家那孩子,无奈昭元喜欢,便由着她去了。如今她连这样的事都要为他担着,可见已经连是非都不分了。以她对那小子的爱慕程度,你此时去她怕是不会跟你回来。倒不如让她在里面待几日,让她自己看清楚现实。”
福王妃犹豫了。
“这样做是不是对昭元太残忍了?”
福王:“她也不小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旁人帮不了她。”
福王妃虽然仍想着去刑部将女儿接回府中,可福王已经下了令,又知晓女儿不会有事,便只好作罢。
第二日一早,永宁侯再次登门拜访,福王却已生病为由,闭门不出。
此时永宁侯终于明白此事指望不上福王了,心里终于开始着急了。
七儿子是个怎样的人旁人不知,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知晓的。不仅如此,他也知道儿子在为太子做事,做了许多隐秘之事。那些事怕是不经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