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木离眼睛一眨,并不说话,吴掌门确信道:“原来如此!你着急忙慌地找人,是为了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
吴掌门悚然一惊:“你是为了千魂引?为了李孟寒?”
这……这……逆天而行,万万不可!
木离将他的神情看进眼里,脸上笑容淡了:“吴掌门,也认为我师尊该死?”
“我……我不……”吴掌门为她周身气势所慑,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木离轻笑一声:“吴掌门,近年来可曾跨过昆仑山,可曾与凡界的道宗打过交道哦,凡界道门鼎盛,吴掌门若真是振兴乐天派,与其来我这里打打闹闹,不如也去凡界,兴许也能开宗立派,落地生根。”
吴掌门被说到了痛处,神色僵硬:“岂是说去,就能去的。”
他回身又望了一眼已生去意的道众,想到自己的三个道宗,罢罢罢!
他捋了一把胡须,无奈叹气道:“若非真心拜在玄天峰门下的,你也强留不住。”
说罢旋身便往山下而去。
来势汹汹,去势零落。
一行人来得飞快,散得更快。
木离回身,朝半腰处的斜斜倚靠的一棵怪树笑道:“你们都看清了么?”
那一棵半截树干斜插进土里,树冠下的枝叶哗啦啦地猛烈抖动了起来。
木离一笑,袖袍轻轻往前一挥,那一棵怪树消散不见,变成了灰头土脸的吴浩然、蒋锐、周澜三人。
他们的衣袍上也破了几个大洞,方才流火掠过,他们三人也不好受。
乐天派的道众竟如此不中用。
吴浩然终于下定决心,扯出袖中的乐天派的传音符,当面撕了个粉碎,撩袍跪地道:“掌门,弟子往后绝无二心。”
一看他撕符跪地地如此之快,其余二人大惊,立马有样学样,撕了符箓,扑通两声也跪了下来:“弟子绝无二心!”
“你三人既已门入,便是我峰弟子,待到时机成熟,我便会选一人做我关门弟子。”木离负手而立,缓缓又道,“玄天峰,以玄变游隐为宗,你们先前见到的幻阵,玄变诀,便是我派要诀……”
她正说着,峰上却突然冲下来一道人影,抬眼一看,竟是孔寒。
他从山巅跑下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股脑冲到她身前,立刻也跪下,扬声道:“掌门,我也想做关门弟子。”
他先前在峰上看热闹,等到木离话音入耳,他便再坐不住了。
木离被他过于直白的眼神一望,不自在地撇开了眼。
小道士修行尚浅,且月圆之夜着实古怪,她因而犹豫了。
孔寒观她脸色冷淡,又急道:“掌门,我眼下虽修为不行,可今日焉知来日,我一定会比他们三人都强的!”
一侧的三人一听,纷纷侧目看他。
这个凡界来的道人口气不小!
几人之间涌动的微妙不甘倒是正中下怀。
木离颔首道:“也并非不可。”
孔寒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木离又道:“昔年我拜入师尊门下,且需渡过竹林之境,我的弟子往后亦然。”
她掐指算过:“三日之后,正是竹林之境的好时机。若是看破此境,我便收他作关门弟子,倾囊相授,往后入得宗门大比,除却千魂引,其余奇宝尽可予他。”
四人脸色变幻莫测,喜悦,激动,惊诧接连而过,怔忡片刻过后,齐齐叩拜道:“多谢掌门。”
木离了却一桩心事, 又嘱咐了众人几句,便回到了玄天大殿上。
她一进门, 就见门后黄影一闪而过,低头一看,那一只小鸡仔躲在门后,只探出个脑袋瞧她。
一双黑眼睛又圆又亮,它的体内金丹光华耀目,可是身形未变,依旧是一只幼兽的模样。
她蹲下身去, 小鸡仔好似犹豫了片刻,才从门后跳跃几步,停到了她的脚边。
她沉吟须臾, 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头顶:“你这么快就结了丹,是不是偷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小鸡仔蹲在地上,一声不吭, 只顾抬头盯着她。
她给的灵丹虽好,不过是疗伤之效, 兽族修行艰难, 结丹不易, 化人也极为耗时, 小鸡仔这么快就结了丹, 灵力充盈, 实在是说不通。
“待你往后化了人,再细细说予我听。”
几轮日升日落, 三日之约到了。
山间骄阳升至中天,竹海翻涌如浪,吴浩然、蒋锐、周澜、孔寒四人随青檀踱步走到竹下。
“今日入林, 寻得金叶者,便可渡竹林之境,一个时辰便是时限。”
青檀话音落下,林中白雾腾起,遮天蔽日,四人相隔虽近,却再看不见对方。
此一刻起,他们便已入阵,各凭本事,取得金叶。
孔寒背着桃木剑,往迷雾之中快步而去,他的修为最弱,若是被另外三人其中一人制住手脚,他就再无机会可寻了。
身后闻听几道破空之音,孔寒脚步更快,往深处跑去,渺渺白雾之中,难辨东西南北,他瞪大双眼,在迷雾之中找寻金叶的痕迹。
“孔寒!”雾中传来人声。
孔寒心口顿跳,惊道:“师傅!”是太一真人的声音。
太一真人自白烟显影,他焦急地对孔寒道:“这些时日,你都去哪里了?为师找你找得好苦。”
孔寒慌忙地上前道:“我随木掌门渡过昆仑山,师傅你呢,你是如何越过昆仑山,那万剑阵没伤了师傅?”
面前的太一真人大喝道:“逆徒!叛逃师门,今日为师便要惩戒你一二。”
孔寒看他目眦尽裂,脚下顿住,旋即转身就跑。
他根本不是太一真人!
孔寒只听太一真人的声音响在耳旁:“逆徒,回来!”
他捂住耳朵,一路狂奔。
他的脑中想起了前几日的幻阵,来到玄天峰后,他心中确有几分愧疚,这几分愧疚便成了太一真人的虚影。
心有所想,幻有所相。
幻阵之中,唯有道心笃定,方能看破幻境。
吴浩然眼前紫薇金阙耸立,十二座楼宇连绵不尽,一只巨大的手掌自高空落下,抚摸过他的发顶。浑身骤轻,飘然欲仙。
他沉浸其中,目光空茫,脚步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离他不远,迷雾之中,蒋锐、周澜也是纹丝不动。
白雾之上,日影缓缓西移,一个时辰已过半。
木离看着眼前的水镜虚像,大感失望。
青檀笑言道:“收徒之事,虽宜早不宜迟,但若是此四子不济,掌门也可再寻觅。”
木离颔首,目光不移分毫:“再等等罢。”
镜中四瓣镜影之中,吴浩然终于身影一动,挣脱了幻相,而孔寒依旧在毫无章法地原地乱转。
他心中急切,气喘吁吁,这么久的时间,除了漫山遍野的白雾,他什么都看不到,这样下去,时辰将尽,他如何找金叶子!
孔寒闭目凝神一息,细听周围的声音。
脑中却忽然又听到了那一道男音:“小道士。”
孔寒不敢作声,忆起上一回御剑之事,心中追问道:“又是你!你是谁!”
“此乃八方玄变,你立在兑位,正面朝西,金者,藏于兑乾之间,木者,藏于震巽之间,小道士何不沿着四角好生找一找。”
孔寒醍醐灌顶:“可你为何帮我!”
那声音来了又去,再不理他。
孔寒慌忙地接下背上的桃木剑,掼在地上,作了一道标记,西兑,旋身往东而去,又在其余三角东震,东南巽位,西北乾位依次刻下标记后,复又折返正中,将自己置身于他所刻下的八卦中心之上。
“有意思。”木离对镜叹道。
“他是如何想到的?”青檀惊诧道。
许是侥幸?
木离正欲开口,四瓣水镜忽而裂作五瓣,其中一瓣水光涌动,尚不见其影。她微微一愣,目光转而扫过自己的肩侧,落到地下的几方青砖。
先前一路跟着她的小鸡仔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她呵得一笑,抬头一看,水波散去,镜影之上,那一只小鸡仔直挺挺地立在一棵细竹顶上,似在俯瞰竹下的孔寒。
孔寒正在绞尽脑汁地口念诀式,他自开光后,尚不知灵根几何,各学了水、土、木、火基本要诀。
他念得满头大汗,周围一丝动静也没有。
他颓丧地叹了一口气,身旁传来几道脚步声。
有人来了!
孔寒想跑却又舍不下好不容易刻下的痕迹。此刻若是走了,他们如果看懂了他的标志,岂不是平白便宜了后来之人。
孔寒于是捏稳了手中桃木剑,摆出了防御之姿。
吴浩然在林中游走,忽而听到有人念诀,循声而来,正是孔寒。
他的眉头蹙拢,上上下下地打量孔寒,为何在此处念诀?
他捏出火诀,几道青火落地,驱散了白雾,只见地上方圆不远,被人用剑划下了几道古怪的形状。
吴浩然先是一愣,继而大笑道:“原来如此。”
孔寒心急不已,见吴浩然口中念诀,四道火光自四方点亮。
四方之中,光芒大亮。
迎着亮光,吴浩然飞身至前,刻光芒猝不及防地熄灭,几股清泉自地表蜿蜒而过,浇灭了引出金叶的火种。
吴浩然抬头瞪向孔寒:“是你!”
孔寒先是摇头又再点头,他确实不知是不是他,方才念了那么多口诀,说不定是他!
“呵呵。”吴浩然手中一道烈火朝孔寒打去。
孔寒连忙往旁侧一跳,躲了开去。
他不懂剑诀,只学了皮毛,捏着剑柄,胡乱一挥,一股水流自他剑端流溢而出,扑灭了烈火。
两人俱是一愣。
吴浩然不由正色道:“小道士有些能耐。”他再不废话,使了前些时日学过的火诀。
孔寒修为不如他,心知根本不能抵挡,匆忙地左右躲闪。
吴浩然见他躲远,口中又念几诀,兑、乾、震、巽齐被火光点亮。
四点交织成线,红色的火焰逐渐变为金色,金线交织处缓缓升腾出一片金灿灿的叶片。
“哈哈哈!”吴浩然心急地伸手去抓。
金叶子是他的了!
可突地一阵微风不知何处来,将叶子朝上卷去,吴浩然抓了个空,只好御剑而上。
躲在一侧的孔寒见状,连忙也飞身去抢,两人险撞到一处。
金叶子却朝旁侧飘去,不疾不徐,似在逗弄二人。
吴浩然心头火起,一道赤火朝金叶打去,那叶子缓缓飘动,将要被打中,却被凭空而来的一根嫩枝卷了过去,直往地上坠落。
吴浩然低头一看,原是周澜,蒋锐二人!
两人闻听动静也赶到了此地。
时间剩得不多了。
二人皆是木灵根,为了取得金叶,数条枝叶拔地而起,竞相争夺被卷起的金叶子。
四人顿时乱作一团。金叶忽而在此端,忽而又被夺到彼处,难分伯仲。
时辰到了。
孔寒火急火燎地往被几股枝叶缠住的金叶子而去,一道烈火挡住了他的去路。
吴浩然接连祭出数道滚火,枝叶被火光掠过,滚滚黑烟四起,烧了起来,团团抱住金叶子的嫩枝被烧得劈里啪啦,不过须臾就会被烧穿。
蒋锐、周澜眼见不妙,相继飞身而去,也想要火中取叶。
吴浩然速度最快,也不怕滚火,伸长了手臂,五指大张,眼看就要取得金叶。
手背上却忽然一轻,一团金黄落到他的手背上,细软的绒毛扫过他的指尖,倏忽而过,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只见小鸡仔俯身一啄,鸟喙处已叼上金叶,拍翅而飞,直冲云霄。
玄天峰大殿檐下的风铃在此刻相撞,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一个时辰已经到了。
水镜化作流水散去,不过小半刻,道人的气息渐近。
“来了。”木离笑道。
殿门外传来几声滞重的脚步声,自竹林最先折返的是吴浩然。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此刻却不得不拱手道:“某不才。”
木离却道:“辛苦你了。”
之后回来的人是蒋锐和周澜,二人看上去比吴浩然狼狈许多,身上尚留滚火烧过的些许黑痕,也纷纷拜道:“某不才。”
木离也说:“辛苦二位了。”
竹海之上, 风铃最后一声响过,孔寒眼睁睁地看见小鸡仔口衔金叶自他头顶飞过。
孔寒抬手一扬, 却被它敏捷地闪避开去。
他缩回手,满心失望,是啊,时辰已经过了,再去抢金叶子也没有用了,可明明,明明是他先找到了取叶的方法。这只幼兽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得竹林来的, 它只是一只兽,强取了叶片又有什么用!
孔寒气闷不已,可转念又想, 青檀前日里说这只幼兽竟然已经结丹了,论修为,早在他们四人之上……
莫非, 莫非是他给它的那颗丹药!
孔寒心头悔恨交加,若真是如此, 他就该自己吃了那一颗丹。
眼见其余三人已朝玄天峰巅飞去, 孔寒抹了一把脸, 慢悠悠地踏上了桃木剑, 飞过数丈, 却见那幼兽就在前方不远处, 因为羽翼半丰,飞得徐徐。
孔寒不禁睁大了眼, 目光紧紧追随着它。
“小道士,杀了它。”那一道男音不期然地撞进了脑海,他先是一怔, 适才极快地晃了晃脑袋:“万物有灵,再说它已结丹,我岂可杀它!”
“杀了它,金叶子就是你的,你难道不想拜她为师,常伴身侧么?”
拜她为师,常伴身侧。
孔寒仿佛被他话音蛊惑,心口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是啊,现在趁机杀了它,它就做不成她的关门弟子,兴许还能再有一场比试……孔寒虚握了握拳,似乎还能依稀记起将幼兽揉捏手中的触感。脆弱不堪,任由宰割。
他浑浑噩噩地想了数息,一阵清风吹过头顶,他惊然回过神来,想到刚刚脑中乍起的恶念,后背顿凉了半截:“你究竟是谁?为何如此!”
不知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小道士。”语中含笑,“犹犹豫豫,到头来一场空。”
“闭嘴!”孔寒怒道,“鸡,鸡兄今日赢了就是赢了。”因妒生恶,才是大忌!
那道声音却再没了回音。
孔寒飞至玄天峰大殿之时,木离连同三个道人,已等了一刻有余。
他的脸先红了,垂首抱拳道:“我辜负了木掌门的期望。”说罢,等了片刻,才敢抬头,恰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后。
孔寒回头一看,正是那只幼兽缓缓地飞进了殿里,它灵巧地扑腾数下,落到了她的肩头。
木离摊开手掌,那小鸡仔抖了抖一身鸟羽,鸟喙微张,一枚金叶子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到了她的掌心。
殿上众人一时面色各异,始终难以置信,今日自己竟真输给了一只鸟。
木离轻轻一笑,合拢掌心,却道:“既无人取得金叶,收徒之事暂且作罢。”
殿上四人齐齐一愣,继而眼中大亮,果然还有机会,她不会收灵兽做徒弟!
“叽!”她肩头的小鸡仔却仰头啼叫,上下跳跃,似乎有些气急败坏。
木离按住了它的脑袋,对其余人道:“你们先走罢。”
众人躬身告退,半是失落半是庆幸。
“叽!”
木离松开手,小鸡仔又叫了一声。
“你本是灵兽,又不会言语,我如何收你为徒。念诀捏诀,哪一样你能做到。”
“叽!”
她不由叹气道:“你听听看,这如何教,收徒乃是为了宗门大比,你如此形态,如何与道人较量。”
说着,她便将小鸡仔放到了地上,语重心长道:“你今日虽有些小聪明,侥幸取得叶子,是暗中偷袭,四人根本不知你入了竹林。”
且说兽与人不同,它又是幼兽,难为幻相所惑。
“你还是好好修行,早日化人。”她说罢就抬步往外走,小鸡仔腾空一跳,追了出来。
木离越走越快,小鸡仔越追越快。
木离无可奈何,指尖一摇,祭出一道定身符,回身贴在了小鸡仔身上。它瞬间宛如石雕,一动不动,双翅还维持着伸展的姿态,细软的绒毛随风轻摆,看上去分外可怜。
“你若是想明白了,我就揭掉此符。”
木离等了片刻,抬手一挥,那道符回到了自己手中。
小鸡仔“叽”一声叫,委委屈屈,声音却是低了不少。
她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去,面面相觑,敷衍道:“等你化人了,我再考虑收你为徒。”
小鸡仔双翅一合,兀自蹲到了地上,见她起身,也不再追了。
木离暗暗舒了一口气,原以为此事如此了结了,令她没料到的是,小鸡仔将她的话当了真。
这一日天色将明,青檀便捉着小鸡仔的翅膀,将它提溜到了眼前,小鸡仔被青檀捏住,胡乱蹬着着两爪,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这是怎么了?”木离问道。
青檀神色恼怒:“掌门,这接连数日,后山灵植时有丢失,我今日前去查看,发现竟是此幼兽偷偷啃去了不少。望掌门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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