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威拍拍她的胳膊安慰:“你一点都不比我妈差,你又强壮又厉害,还会驱鬼,世俗的标准本就不适用于你这样的野兽。”
秋银升嗤笑:“说起来,你还是家里第一个夸赞我身材的人,其她人只会嫌我长得粗笨鲁莽。”
“你的身体,不需要任何人来评价。”
“我知道,不过还是感谢你威威,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还有个优秀又宽容的好姪女。”
秋威歪歪脑袋,引开话题问:“那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吗?还有关于我的事,不要总是藏着掖着,搞得如此神秘!”
“威威,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看出来,小姨我过得的生活并不舒坦,我所做的事情是你不能理解的。如果今天把真相坦白,那咱俩的命运很可能就此纠缠到一起,你未来的生活会因此发生巨大改变。可是威威,你和我姐一样,本就属于人类社会的星辰,我不能让你原本绚丽的轨迹发生偏移,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也许我们的命运早就纠缠在一起了呢?”秋威看着她,平静地说:“也许在你接到我妈电话那一刻起,在我打开楼顶的那一扇门起,我的命运早就发生了改变,小姨,你都已经闯进了我的生活,是上天给我的另一个选择,我未来要过哪种生活,应该让我自己来抉择,就像你当初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一样!”
姪女的话让秋银升更加心塞,强烈的预感使她万分纠结,多么好的一颗种子啊,可是她却是自己的姪女,如果将她带入这条凶险的道路,又总觉得愧对自己的姐姐和娘。
秋银升抓着头皮揉搓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从口袋掏出了卡牌。
“算了,一切都让天来安排吧,要是老天娘同意,我就如实告诉你!”
深吸一口气,秋银升压制着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脏,向月亮提出了问题,手里的卡牌来回置换抽叠,然后抽出了第一张牌。
秋威凑过去询问:“怎么样?是不是同意了!”
秋绷着嘴没有作答,重新洗牌抽卡,连着三次提问,得到了最终的回复。
“祭司?”
秋威皱眉想了许久,才迟疑地问道:“祭司不是巫文化才有的神职吗?而且随着母系文明的退出,祭司也跟着消失了不是吗?”
没想到秋威对祭司还有所了解,秋银升欣慰地解释:“原理上巫文化已经覆灭,实际上它只是被各类父系宗教分割取代了而已。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神教玄学,都是根植在巫之上的菌丝,它是起始,也是全部,它从没有消失,并且深入到人类生活的每个细节当中,只是你不认识也察觉不到而已。”
“祭司也一样,大家都认为它已经是过去式了,其实它一直都以自己的方式,在这片土地上代代相传。”
“哦~那什么人可以成为祭司呢?”
“首先要是女人,而且必须是没和男人□□过的整女才行,然后本身要有慧根,灵魂没有残缺。”
秋威哽了半天,而后尴尬地看着小姨问:“你……你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传销组织或者□□团队,被它们洗脑了吧?”
秋银升脸色一垮,不耐烦地说:“不信拉倒,我早说过你这种父系社会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哼——”
秋威哭笑不得道:“不是,你上来就整这么个大招,搞得和那些要处女的□□一般,任谁都会觉得居心不良啊!什么整女,难道那些和男人同过房,生过孩子的女人,就不够整了吗?这说法也太封建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你应该清楚世界各地的宗教都有圣女一说,它们其实就是延续了祭司的传统。要求整女,不是说其她女就低等不如人了,而是因为有生育意愿的女人和这个职业有冲突。祭司是神职,知晓自然密法,受天地庇佑,她的命格显贵比普通人更长寿,所以她不能再生育后代去占据人类的资源,懂了吗?”
虽然还是不太理解,秋威也不打算去细问了,就像秋银升说的,既然不准备入这行,就别跟其有太多的纠缠。
“好吧,那你告诉我白脸鬼影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突然被它纠缠上?”
“这个涉及的范围更为广泛,我用你比较熟悉的说法来解释。人类社会的发展周期,都是受天地操控的,当一个阶段接近尾声之时,天姥就会派使者来指引人类文明的走向,推动整个世界的进程,类似传言中的什么文曲星下凡,紫薇星显世之类。”
“然而改变意味着毁灭与重生的交替,被淘汰的那一部分,自然会想方设法地去阻止人类向前发展,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直接换掉天运使者的灵魂,拖延住时间好让它们再多苟延残喘一会。”
秋威听得入神,又问:“这不就是逆天改命嘛!真能成功?”
秋银升面色凝重地点头说:“最终肯定是成不了,但确实可以把时间向后延迟。天运使者也叫种子,就像我们种地一样,每次换大运,天姥都会撒一把到人间,随机分布任其生长。有些可能中途夭折,有些可能一事无成,有些可能结不出正果,但总会有一些种子可以冲破一切障碍,完成自己的使命。”
“没落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便会在她们修成正果之前,将她们的灵魂替换,以此来瞒天过海,错过这一周期的迭代。然而这种逆天而行的做法,会让整个社会背负起惨重的代价,由此带来的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我说个熟悉的例子你绝对能领悟到,五百多年前,此地的没落势力就曾成功拦截下天运的更替,然而同一时期的海外,却顺利进入到科技文明的大运之中,短短几百年,她们的社会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而我们这里呢?一直止步不前甚至不断倒退,最后的结局显而易见,哪怕新的种子选手成长起来,也终归是错失太多!”
秋威跟着感叹:“明明已经摔过跟头了,为什么它们还是死心不改,非要阻挠天运进行呢?”
“因为这些关系着它们的利益与存亡,天道运行从不管是非对错善恶因果,许多无辜的个体会成为前进路上的踮脚石,那么作为被淘汰者肯定会心生愤慨,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成就群体的利益?而且它们去反抗天运也是被默许的,是天姥给种子选手设置的一道考验,没成功只能说明这批种子的质量不行。”
好残酷的考验,在天地面前,人类好像是随意摆弄的玩具,无论站在那一方,都逃不脱设定好的规则。
秋威唏嘘:“所以我就是那个种子选手,那个白脸鬼影是它们故意派来取代我的,而你是来保护种子选手的对不?”
秋银升嬉笑:“哈哈,我不是说过了嘛,帮你是因为你是我姐的闺女,不是因为你是种子选手。天姥往人间撒的种子数量足够多,根本不差你这一个,祭司有自己的任务,才不会管天运的事情。至于它们为什么突然盯上你,可能是因为你成功的概率已经超过它们在意的范围,所以才会派那东西来取代。”
对方说的轻松,秋威却越听越紧张,她现在明显拿白脸鬼影没有办法,听秋银升的意思,这玩意很有可能跟随自己一辈子,就算现在帮她解决了,万一之后又冒出来该怎么办。
秋银升看出她的焦虑,便安慰说:“不用太紧张,既然是天运使者,说明你的命格与运气都是强硬之势,轻易撼动不了。我会帮忙把取代你的东西收服,然后设法把你这两年的锋芒隐藏一下,这样等它们再发现你时,你积攒的能量也完全可以抵挡它们的入侵了。”
“要是抵挡不住怎么办?”
“怎么可能,人是会成长的,特别是踏入社会之后,你的能量将会以爆发式的速度增长,为什么它们会在这个时候拦截你,不就是怕以后控制不了你的能力嘛。”
秋威咬着下唇,依旧没有消除心中的不安,在她的意识里,是绝对不允许出现万一大概这种偏差的。
涉及生命安危的事,若要靠运气来赌结果,实在是过于凶险,而秋银升没有把麻烦清除干净的做法,也让她十分恼火。
正想质问对方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本市的陌生号码,秋威犹豫地点了接听。
“你好,我是浪花洗浴城的总经理,请问是银杰大师吗……”
秋银升在一旁听了两眼冒金光,秋威示意她安静,然后冷静地回复道:“是我。”
“大师您好,我们这里已经看了您发来的邮件,想和您在线下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不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
秋威有条不紊地把项目给谈了下来,并且帮秋银升提前要到了一笔定金。
定金会在三天内打到秋银升的银行卡上,不过在解决浪花洗浴城的事情之前,秋银升要先把秋威的麻烦收个尾。
俩人冒黑回到了家,结果开门发现秋母和秋姥还在客厅里等着她们。
已经半夜一点多了,刚刚吵完架的母女,再次相见还是有点别扭,秋姥并不是摆架子的长辈,主动去跟女儿低头认错。
“二磨,你姐已经说过我了,之前是我说的太过分了,你都这么大了,我还是把你当成小孩子去干涉实在不应该……”秋姥说到这里时忍不住哽咽起来:“只是你离开我时,明明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再见面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可能是我没适应过来……缺席你整个青春,实在抱歉,没有见证你的成长,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够格,你已经很优秀了……”
秋银升垂着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母女抱头痛哭,相互释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或许那种场面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现实中,秋银升板着脸绕过满是期待的老母亲,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秋金逢看气氛过于尴尬,便招呼大家赶紧去洗簌睡觉。
秋威洗完澡后,发现秋银升背对着她坐在窗边一言不发,于是没有去打扰对方,自己轻声钻进被窝,顺便帮忙关掉了灯。
小姨在想什么呢?想自己当初一意孤行执意要离开家庭的勇气,想二十多年来漂泊在外的酸楚,想年华逝去再次相见时,母亲佝偻的身躯,姐姐脸上的皱纹,姪女突然的长大,她终于等到了母亲的一句肯定,这句肯定够不够抵消她二十多年的执念和渴望呢?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悄然而过,秋威的睡意刚刚泛起,便听到窗边的那一声啜泣。
秋银升捂着脸低声哭诉:“我才……我才不需要你的……你的夸赞,根本不需要,明明就是看不起我,为什么要说那种违心的话……呜嗯——烦死了,我讨厌回家……”
伴着压抑的哽咽,秋威慢慢沉入了梦境之中。
………………………………
呜呜呜——黑暗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秋威看见那个白脸鬼影背对着自己低头嚎哭,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鬼影的身后,一向咧嘴嬉笑的它,居然也会有别的表情。
鬼影发觉到秋威的注视,便慢慢转过脑袋张望,黑洞洞的眼睛下面淌着两道血印,显得鬼脸更加煞白。
“我一定会取代你的。”
鬼影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身体就像被风吹开的水面一般,突然破碎消失。
闹钟响起,秋威从梦中醒来。
天色大亮,屋里只有自己,枕边放着秋银升留给自己的纸条,上面歪扭的字体阐述了她的去向。
“麻烦已经帮你解决了,要去干浪花洗浴城那一单,转告我姐和我妈,我走了。”
秋威腾得从床上蹦下来,连鞋都没穿,急忙跑到客厅查看,果然属于秋银升的东西全没了。
她急得大叫:“怎么把狗也带走了!啊——我的账号刚做起来!”
第12章 乔舟 堵车又爆炸,倒霉
今天照样炎热,不过对于大病初愈的秋威来说,再猛烈的太阳,都无法阻止她出门的决心。
35路公交车是通往城北区的,因为是早高峰的时刻,一路走走停停晃得秋威格外迷瞪。
本市的交通系统其实还算完善,马路宽敞,规划合理,但行人素质实在堪忧。
道上的出租车并排乱停,小电驴成群结队地逆向行驶,横穿马路不看红灯的行人,随心所欲掉头的汽车……导致路上的车稍微多一些,就会赌得水泄不通。
又是一个猛刹,秋威被颠簸震醒,拥挤的车厢里唉声载道,气氛十分焦灼。
“怎么回事啊!又停下来了。”
“我这都迟到五分钟了!”
“司机开门,我有急事让我下车!”
虽然开着空调,但人挤人的车厢里依然让人感到憋闷,在里面呆久了,就会头晕恶心烦躁不安,还好秋威是始发站,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打开窗户让车内的浊气疏散一下。
车窗外依然是水泄不通的交通状况,旁边的汽车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让原本嘈杂的路况更显拥堵。
秋威在手机上通知乔舟,自己这边路况堪忧,可能要晚到一会了。
关掉信息界面,秋威想着再眯一会把时间混过去,脑袋刚歪椅背上,眼角的余光便扫到一个奇怪的影子。
什么东西!原本松散的状态立马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透过旁边的车窗朝内望去,发现明明是光线正好的大白天,这辆车的后座上,居然有一团模糊不清的阴影。
主驾驶坐着个男司机,从秋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稀疏的颅顶,以及层层叠叠的脖子。他身后的东西,像是一团两栖动物的卵泡,乌乌囔囔的灰白色粘液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褐色的颗粒,果冻状的身体蠕动着把半个车厢都填满了。
男司机格外地暴躁,开着车窗时不时地朝周边的司机破口大骂,右手按在喇叭上不断地制造噪音,丝毫没感觉到后座的异常。
不止是男司机,好像附近的人都没有看到那团恶心的东西,真是糟糕,难道这玩意又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纠缠自己的白脸鬼影刚消失不久,秋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把遮阳帽往低处压压,借着余光去观察它的动向。
好在堵势终于得到缓解,男司机溜着缝,先公交车一步开走了。
哪想这边还没启动,前面就传来一阵巨响,急刹鸣笛的声音骤起,前排的乘客惊叫起来。
公交车司机打开车门催促:“快点下车!前面着火了,快点下去!”
人们呼喊着往车门处涌,秋威怕挤到自己,便探着身子从车窗处跳了出去。
空气里果然全是烧焦的皮糊味,人们纷纷弃车而逃,在拥挤的缝隙里秋威看到不远处的浓烟和火焰,势头还挺大,估计不止一辆车着起来了。
秋威不敢多停留,顺着车缝往后撤,刚走两步迎面就过来一个拿灭火器的男人,他应该是想去救火,只不过这人的脸上爬满了灰褐色的,外面裹着一层粘液的怪虫,跟前辆车后座的东西一个样。
“哎————”男人擦肩而过,秋威正要叫住他,就发现旁边车窗的反光里,自己的脸上也扒拉着几只相同的虫子。
浑身的汗毛瞬间立起来,秋威急忙用手去拍,不料胳膊上居然爬满了这东西,近距离看,怪虫像是烫起的水泡一般,颤巍巍地要往肉里钻。
秋威简直要疯了,撒丫子就跑,边跑边甩着胳膊大叫,把旁人吓了个半死,也都跟着她跑,一时间马路上全是奔逃的群众。
幸亏这些人跑走了,因为她们离开事发地刚一公里,身后就接连响起了爆炸声,炎热的天气让火势迅速蔓延,没逃掉的路人,直接烧成了个火球,嘶叫着在地上翻滚。
大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仿佛千万只□□齐齐啼叫,秋威一路狂奔,咽喉发甜了都不敢回头,直到跳进一个喷泉水池里,她才从惊吓中缓过神。
手臂上的怪虫消失了,秋威爬出水池,找了个垃圾桶呕吐,早上未消化的食物从嗓子眼喷出,卡得秋威涕泪横流。
“哎呦~小姑娘这是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哟,快擦擦嘴!”
眼前递过来一张纸巾,秋威转头看去,见一老奶奶提着一兜子菜站在阳光里担心。
“谢谢……”秋威喘了口气,在老奶奶的搀扶下,坐到了树荫下面。
消防警报声串成一片,救护车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伤员呼啸离去,人们聚集在周围,讨论着此次的灾情。
“好像是一辆车突然自燃了,然后周边刚好堵车,于是就着起来了。”
“天啊,还好我跑出来了,只是可惜我包落车上了,唉~”
“人活着就好,你是不知道有几个跑慢的,那都烧出肉味了,满身是水泡,别提多惨了。”
“哎呀妈呀,你可甭提了,我都吐三回了。”
秋威捂着脸缓了许久,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打开接听键,无力道:“喂,乔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