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湾提醒她们:“别掉以轻心,黑衣组织对目标全方位死守,足以说明她的重要性,我们要小心些才是!”
“没错!我去周围帮你们监控着,分工合作哈!”翠兰格外的积极,估计是看秋威没有夺舍的意思,自己能附身的概率很大,所以十分尽职尽责。
剩下余湾和秋威慢慢朝建筑物走去。
谢嫣然不懂父亲去参加饭局,为什么总是爱带上她。
一大清早,谢家三口就驱车赶往摩罗歌庄园,这是一片欧式风格的豪华别墅群,占地面积之大,驱车直行一小时都赶不到头。
庄园里面除了高尔夫球场,马场之类的标配外,还靠山靠湖,独享一片绝美风光。
摩罗歌庄园里面有个内部会所,听说只有高阶级的人物才能进入,谢父得了势,获许入会资格后依然不忘家里老婆孩子,带着她们一起进去享受。
谢母不停地在谢嫣然耳边洗脑:“然然,你爸爸真是有啥好东西好事情都不忘我们,别犯困了,快起来看看外面的景色,多漂亮呀!”
谢嫣然参加完考试没多久,坚持了许久的心神,在放松的刹那瞬间崩塌,回家直接生了场病,这段时间总是懒洋洋的没精神。
她无精打采地睁开眼睛往外看了一眼,清晨的朝阳并未展露光芒,枯黄的草坪笼着薄雾,悬于枝头的叶子结着霜露,天空下是熟悉的清冷。
“这种景色公园里到处都是,妈妈你真是兴奋过头了。”
谢父听到后笑道:“你妈跟我这么多年,终于是等来好日子了,然然,爸爸再不是以前的小角色了,未来我会给你们更好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也很好,爸爸。”
“唉,女娃子的上进心果真不行。”谢父满面红光,和身后病恹恹的女儿形成鲜明对比,他得心应手地转着方向盘自豪道:“以前那种日子如何称得上好字,只不过是低头哈腰地在给别人当狗使罢了,你们女人娃娃在家自然体会不到外面打拼有多不易!”
谢母立马接嘴夸赞:“是的,爸爸辛苦了,咱们全家的顶梁柱。”
谢嫣然心里嗤笑,谢父对官权极为痴迷,为了升官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并不是为了她和母亲。恰恰相反,是母亲为了他的执念,放弃自己的梦想,专心做他的贤内助。
当然,此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不强迫自己却做他官路上的垫脚石就好。
车子停在一个类似城堡的广场前面,服务生为她们开门接驾,谢嫣然望着眼前的精美建筑,不禁犯了职业病。
该拍些照片当素材的,加在漫画里面肯定非常适合,这里面住着的不是骄傲的公主就是善良的女仆,应该还有舞会和大阳台,卧室可能……
她举起手机正准备拍摄,却被工作人员拦下,告知这里禁止使用任何通讯设施。
“为什么?只是拍拍建筑而已——”
“人家不允许就不要这样做了。”谢父习惯性地赔笑,将自己和家人的手机交给服务生保管。
“谢谢贵客理解,本会所是私人地界,所以不允许内部消息外泄。”
谢嫣然很不舒服,她忐忑不安地跟在母父的身后。
草坪上的喷泉哗哗作响,穿过由洁白大理石雕刻的人体艺术像,寂静的城堡迎来了它的客人,镀金大门朝几人缓缓打开。
……………………………………
“怎么样?还没探查出信息?”秋威再次问翠兰。
三人正蹲在灌木丛后,前面不远处就是拉着电网的围墙,整个别墅区被把控得密不透风,四处都是监控和保安。
翠兰从井盖里爬出来摇头:“根本不行,里面的下水有单独通道,连电路和网络也是专用的。我开始以为是那群人故意防备我,现在看来,他们是防着所有人!”
“独立的电网?”秋威惊疑:“这怎么可能,他们这样弄难道国家都不管吗?”
翠兰和余湾听了不禁嘲笑:“你被原主影响太重了,竟会说出这种傻话。”
见秋威不解,余湾解释:“可能受教育影响,很多人都觉得国家是一种系统一个整体性的东西。但家国的道理相通,它都是由人组成的集权团体,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共同维护的机器。想想家庭里面,地位高者和地位低者,是否有权力的差异,制定规则方是不是不受规则约束!”
“这不能类比,家庭里的母亲是创始者,是给予资源方,而统治者是压迫方,既得利益者并无产出!”秋威不同意这种说法。
翠兰辩解:“先不说这里的家是指父权家庭,就算如你所说,创造家庭的母亲因为是给予者,就可以无视她人权力,强压孩子一头吗?”
余湾点头:“权力是天赋的,人只会受困于规则,但不会失去权力。”
秋威将悟未悟,恍惚道:“所以围墙里的人,都是游离在规则之外的人?”
“是制定的规则的统治阶层,看来咱们碰上硬骨头了,啧啧~有点麻烦!要不要换个目标,我怕惊动了惹不起的角色,给你们添麻烦!”翠兰知难而退,所谓人怂志短,委曲求全才是万全之策。
秋威也有相同的想法,与其去冒险,不如多挨原秋威几顿骂,不急于此时。
放下担子后,三人也不再警惕周围,在草坪上晃荡着往回走。
不远处就是车道,有清洁工开着三蹦子巡园,这时后面追上来一辆黑色轿车,经过三人的那刹那,秋威猛然愣住。
“谢嫣然?”她不可思议地转身朝车内探去,感观带回来的信息十分熟悉,正是有过交集的谢嫣然,和上次不同,此时对方身上笼着一层不详之兆,连秋威这种初级学手都能强烈感知。
余湾问她:“谁是谢嫣然?”
“阿嘉的女……女同学。”秋威怕余湾知道阿嘉搞对象,前去制裁她。
然而余湾心知肚明,直接了当的说:“是可以一起睡觉的同学吗?”
“哈哈哈,算是吧!上次见过一面,非常巧合,她和我经历了相同的事,我在未附体时曾和她会过头!”
翠兰一听激灵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也是天运使者?那太好了,看她的样子估计逃不过被夺舍的结局,这个身体再适合你不过了!”
这怎么行!秋威心里尖叫,阿嘉为了谢嫣然都能跟自己的师傅动手,要是她抢了谢嫣然的身子,对方指不定会怎么恨她呢。
“别做梦了,此人不但夺不得,还必须出手相救!”秋威掏出手机给阿嘉打电话。
然而如此空旷的位置却没有信号,外界的一切在这里都被屏蔽了。
三人在原地磨叽得久了,被巡查的人员发现,迫不得已钻进下水道才逃掉追查。
谢嫣然身处危险,时间紧迫,秋威只能让翠兰回去通知阿嘉,自己先和余湾去前方埋伏探路。
天上地下都难翻越围墙,目前大门是唯一的突破口,但这难不倒祭司。
余湾从腰间的挂包里掏出一卷类似皮货的东西,将它慢慢展开,是张软面具,上满绘满怪异的彩绘花纹。
如果没猜错,这东西跟秋银升从前戴的面具属于同一种东西。
“祭司的面具?”
余湾点点头,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戴上,而是问秋威:“你为什么必须救那个人呢?”
秋威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知对方,从秋银升的告诫里可以得知,祭司内部是很忌讳这种纠缠的,但不说实话,余湾肯定不会帮忙。
“因为……因为她是阿嘉必须经历的成长,也是你师姐终归要面对的问题。”秋威认真道:“你跟她俩接触的久,必然清楚她们师徒之间的暗礁,秋二磨生性敏感总爱逃避,特别是在情感方面充满抗拒。
所以导致阿嘉很没安全感,因为谢嫣然,二人的矛盾已经爆发了。如果这个时候此人突然遇害,那没解开的结就会永远定格,阿嘉很有可能对秋二磨记恨一辈子!
死亡对生者来说是永远的遗憾,我不想让原本不存在的错误,去惩罚她们师徒!”
“死亡是永远的遗憾……”余湾端着面具低声喃喃,她不知联想到什么,神情又涌现出很久都没出现的悲哀。
获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她,余湾将面具仔细地贴合在脸上,整理许久然后慢慢抬起了头。
忽然间,周围的气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秋威摸摸手臂感到极为不适,她很想去看余湾的面具,但一股莫大的恐惧从心底升起,尝试了许久都无法正视对方。
那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恐惧,是刻在基因里的自我保护,强迫着秋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余湾抓住要逃走的秋威,一声不吭地朝别墅区的大门走去。
门口的保安也明显感受到了这股压迫,他们或低头或背身,全都不敢瞧向闯入者,如同一尊巨怪过境,所有人只能自求多福。
秋威压制住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掏出诛邪镜垂头向余湾照去。
镜子的反射能抵消许多压迫感,秋威看到一个完全的陌生的余湾,和秋二磨粗旷的兽面不同,余湾的软皮面罩更加邪性,仿佛被无数蛇类缠绕的冰冷阴森。
对方察觉到自己的目光,黑洞洞的瞳孔看向了镜子,目光碰触的刹那,秋威终于受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诛邪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下。
“不要总是尝试着去直面神灵。”余湾把面罩摘下,将镜子捡起递给她。
内心咚咚作响的秋威,缓了许久都没制止住浑身的颤抖,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是神灵?你不是说世界上没有神吗?”
二人已经成功闯进别墅区,此时正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余湾将面具装好解释道:“是没有具体的神,但有高于人类的物质存在,戴上面具后就相当于让她们上身,你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我。”
秋威想到了自己的薄情斩,此神器也是借用姮古国的力量,难不成这两者有什么相通的地方?
谢嫣然留下的痕迹很明确,不过离二人比较远,她们依然选择走地下。
别墅区的排水设施明显规划得更合理宽敞一些,加上人员稀少,所以下水道没有那么恶臭。
顺着漆黑的管子七拐八拐,没有翠兰带路,前进速度下降了一半,行至某个井下,她们看到了建筑者留下的标记。
上面用黄色油漆写着建筑年份,居然有七十年之久了。
“整个别墅区建成也才三十多年,说明这片地早在之前就规划好了用途。”秋威摸着下巴思考:“黑衣组织权力也太过逆天了,你说他们如此厉害,想除掉我还不是跟踩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居然这么久都没成功?”
“确实,逆运者的内部肯定还有许多蹊跷。”
一旦突破入口,内部的防守明显易突破得多,没一会她们就寻到了目的地,是座城堡类的庄园。
地下室是存酒的酒窖,光线很昏暗,服务生推着装货车,将多年的陈酿小心翼翼地进箱子里。
货梯的叮咚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响起,吱呀吱呀地咕噜声并未进入里面,服务生从角落站起身,她低头看看胸口上的身份牌,然后再次刷开了货梯。
………………………………
半山坡的风有些猛,堆积在枯枝上的灰尘随着拨动,全抖落在行人身上。
秋银升朝天上吹了声口哨,盘旋在空中的几只野鸽立马降了下来,叽哩咕噜叫唤半天,秋银升挥手让它们离开。
“自从有了菜鸟几个的帮助,咱们做起任务来方便了好几倍,你说是不是!”
身后并没有以往的附和,秋银升不习惯地扭头瞅去,阿嘉面无表情地跟着自己,明明还是同一个人,却多了莫名的冷漠和疏离。
很明显,上次砸手机事件让阿嘉备受伤害,哪怕后来秋银升三番五次给她送新手机,阿嘉都没接受。
不接受就代表仇恨未解,这让秋银升很头痛,处理情感问题最是麻烦,偏偏又是自己的徒子,躲都躲不掉。
看已经长大的小孩闹别扭,秋银升无奈地摸摸对方的头顶施软:“天天置不完的大气,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嘛!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以后也不落你在家,出什么任务都带着你还不行吗?诶——”
阿嘉一把将她的手打开,眼神里依然满是防备。
秋银升深叹口气,不禁怀念从前那个听话乖巧的小孩,哪怕又黏又烦也比眼前这根冰棍好。
冷漠的师徒俩冷漠地执行完任务,冷漠地上了面包车,杰子因为要直播,所以最近都没跟着出来。
车内的气氛更加冰冷了,秋银升边开车心里边嘀咕,以后还是少收点徒吧,万一都叛逆起来,她还真招架不住。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秋银升点了免提,将手机丢一边大声喊着:“啥事?!”
上了年头的发动机轰轰作响,手机那头的葛元宝也扯着嗓子叫唤:“怎么打阿嘉电话总打不通?”
秋银升望望后视镜里的阿嘉,没好气地回道:“臭玩意给她手机也不用,有啥事直接说吧,她在跟前呢!”
“是秋威让人转告她,说那个那个谢……谢什么来着?”
“谢嫣然怎么了!”听到名字的刹那,阿嘉猛得探过身子,抓住手机质问。
冷漠的面具悉数破碎,流露出的焦急,看得秋银升心里直冒酸水,果真是儿大不由师,自己居然都比不过认识几个月的小姑娘。
“对,谢嫣然有麻烦了,秋威在逆徒者的地盘看到她出现,很可能她会被夺舍,嗯?什么……”
葛元宝顿了下又问:“秋威还想问问你,她占用谢嫣然的身体,你应该不介意吧!”
这肯定不是秋威的话,阿嘉皱着眉头问:“她们在哪里?”
挂掉电话,阿嘉直截了当地伸手朝秋银升要:“把手机还给我!”
“嘿,你这臭家伙不是……”看徒子脸色是真臭,秋银升不敢再开玩笑,乖乖把手机递给对方。
许久未开机的手机,刚启动完成就弹出一连串的信息提醒,除了同学朋友的问候,里面大都是谢嫣然的问话。
她几乎每天都要给自己打电话留信息,最后一条停留在四天前,只有简单的一句。
今天高烧还是没退,阿嘉你也生病了吗?
是的我也病了,得了无能为力的怂病,阿嘉擦着奔涌而下的泪水,默默翻阅着一条条信息,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对方如此牵挂。
这一刻,阿嘉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去招惹这段感情,后悔自己没有当断则断,后悔欺骗谢嫣然这么久。
如果自己能够认真些,深思熟虑些,忍耐住一时的孤独和寂寞,那也不会拖累谢嫣然一起承受这份痛苦。
秋银升听着背后的啜泣声,无奈地转动方向盘,车辆改变路线,朝着另一个目标前进。
没解决完的问题,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或许直面它才是唯一的选择。
服务生的行动轨迹必须要按着严格的标准来执行。
对于摩洛哥庄园城堡的工作人员来说,她们必须按照要求,做一个精准的工具人,不得出任何偏差。
秋威不懂这些,受各类影视剧的误导,她总觉得只要混进来就能随意在里面游走。
所以当她推着装酒车行驶出固定范围后,立马就被管理人员拦住了。
“今天哪个组长值班?她没给你安排任务吗,怎么跑上来的!小王,给今天值班的组长打电话。”
秋威都没来得及解释一句,就被管理者们强行带进了走廊拐角的值班室里。
治人之道是个大学问,毕竟一个人是当不成皇帝的,只有让别人伺候着自己,享受她者的服务才能实现人上人的愿景。
但虜才少了不够用多了又不好管,所以集古今先辈的智慧,圣贤们发明了极其好用的管理制度——虜者自治,又叫权力分配制。
意思就是主子分散点权力让给部分虜才,让这群虜才去管理其它虜才,官大压官小,官小抽贱民,榨油一般逐级施压。
总之人只要脚下踩着别者,享受到权力的快感,他就能甘居现状忍受被人踩的屈辱,所以虜才就转移注意力,不再总想着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