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易允率先下车,接过何扬递来的披肩罩在蓝嘉身上,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护住车顶,“小心点,别崴脚了。”
蓝嘉搭着他的手腕,一下车,迎面而来呼啦啦的寒风骤雪。
总负责人一瞧,压低声音,赶紧催促,“伞伞伞!”
不到两秒拿在手,走到另一边,谄媚地撑着,“夫人,矿山这边寒酸,您别介意。”
易允扫了他一眼,还算有眼力,也就不计较他之前的办事不力。
男人搂着自己的妻子,不耐烦地问:“人呢?”
“就在屋里,老板,夫人,请。”
铁皮屋灯火通明,里面烧着壁炉,暖意蔓延,热得脸通红。
房间里的两个双胞胎小孩被人看守着,哪也去不了,只能蜷缩在角落,睁着黑黝黝的眼珠子。
“这边——”
外边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还掺杂着总负责人卑微讨好的声音。这种腔调对于他们这些早熟的孤儿来讲,显得格外陌生。
奥鲁姆矿山谁最大?谁说了算?大老板不在的时候,那就是总负责人的一言堂。
他在这里的地位可高了,不少人为了讨好他,什么都愿意出卖,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谄媚过?
“嘎吱。”
门从外边推开,两个躲在角落的小孩互相抱着挤在桌角底下,满脸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一群人。
最前面的是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颀长精壮,薄唇挺鼻,俊美又冷冽,被他搂在怀里的女人更年轻了,戴着米白色洋帽,发丝披散,淡樱色长款大衣,系着时下流行的双排扣,里面是触及脚踝的羊绒长裙,脚上踩着不染一丝灰尘和泥泞的杏色女靴。
跟周围那些冷冰冰的人比起来,她看起来最温柔最平易近人。
易允冷漠地打量那对龙凤胎,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像在看一件商品。
蓝嘉看着这对可怜的小孩,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很奇怪。
他们骨瘦如柴,干巴得没什么肉。许是因为要见他们,被人洗得很干净,穿得也漂亮,干燥枯黄的头发打理得很顺。
“他们的资料呢?”
蓝嘉偏头,忽然问旁边的总负责人。
总负责人没想到夫人会跟他说话,愣了半秒,立马双手奉上,“夫人,您过目。”
易允看着怀里的女孩打开那份资料,上面都是一些普通基础的介绍,没什么纰漏。
“阿嘉对他们有兴趣了?”
对蓝嘉而言,没有纰漏就是最大的纰漏,她不觉得易允真的大发善心想收养什么孤儿,肯定有事瞒着她。
她如果直接问,他绝对不会说,拿一些漂亮话直接搪塞了。
“我来的路上,也看到很多干活的小孩,他们也都是孤儿吗?”蓝嘉合上资料还回去。
总负责人双手接过,回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那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而不是其他孤儿呢?”
“这……”
总负责人只是接到指示,但更深的原因,恐怕只有大老板和他的心腹知道,如今这话,怕是夫人也被蒙在鼓里,既然这样,那他就更不敢乱说话了。
易允捏她脸颊,好笑道:“怎么还搞起侦探的做派了?”
他就知道自己的阿嘉不好糊弄,这件事还真是棘手。如果只要他点头就能作数就不会有这些事,偏偏白龙王说过,这件事还就得蓝嘉答应才行。
借命挡灾,借子女的,从哪来?从母亲那里来。虽然他不信这些,觉得荒谬滑稽,但只要对蓝嘉来说是个好兆头,他都可以试试。
蓝嘉拂开他的手,走到桌边,掖着大衣蹲下,友善又温柔道:“别怕,姐姐不是坏人,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她微笑着竖起一根手指。
这对龙凤胎的长相偏东南亚那边,闻言,抱在一块警惕地看着她,然后头抵着头也不说话。
“喂,小鬼,说话。”
易允却没什么耐心,皱眉凶巴巴的样子,语气也很不好。他本来就烦小孩,这一看更烦了,如果真的收养了,传出去别人不得说他家里有两个软骨头。
哦不对,两个半。蓝嘉算半个,有时候软骨头,有时候犟骨头。
蓝嘉正想这事有点棘手,结果,易允的声音一冒出来,两个小孩吓得跟见了鬼一样拱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皱着眉,回头,视线顺着男人优渥的长腿落到他狠戾的眉眼,有点生气了:“你别说话。”
易允挑眉,笑着看她。
长脾气了,居然敢凶他。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这是大老板和夫人的家事,他们全当没听见。
蓝嘉见他闭嘴了,又扭头看着两个孩子,耐着性子问:“可以吗?”
她仍竖着手指头。
过了好一会,龙凤胎里的小丫头先迟钝地点点头,她一有动作,她的哥哥立马把人按回去,仍警惕地盯着她。
这么小,防备心倒挺强,想来也受了不少苦。蓝嘉蹲在地上,抱着膝盖问:“呐,姐姐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他们是怎么挑中你们的?”
这句话很巧妙,没心眼的说不定一招,有心眼的听了就会生疑。
易允微不可见皱眉,清迈见白龙王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蓝嘉不见得会联系之间的关联。
小丫头圆溜溜的眼睛不敢看那些可怕的男人,只敢怯生生地盯着面前漂亮温柔、闻起来香香的大姐姐,“他,他们说我,我和哥哥是龙凤胎孤儿。”
龙凤胎孤儿?
蓝嘉问:“还有呢?”
小丫头也不知道,摇摇头。蓝嘉又看向男孩,后者也不知道这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补充了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正正好。”
“龙凤胎孤儿,正正好?没有了?”
两个小孩摇头。
蓝嘉笑着摸了摸他俩的脑袋,“谢谢你们回答姐姐的问题。”
她站起身,走到易允面前,明知道他想要她收养他们,偏偏不如男人的意,故意找茬:“太瘦了,不想。”
易允拉着她的手,“这不正好可以带回去交给佣人慢慢养?”
“以后再说吧。”
她不肯上钩,犟起来,易允是知道的。
蓝嘉不愿意收养,这事就僵着。
奥鲁姆矿山很偏,距离圣贝迪诺有很长段距离,每天来回挺麻烦。好在这里有易允单独的住处,当初搭建的时候,负责人们压根不敢想大老板会住在这,顶多视察完就走,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当即有人收拾出来,何扬又安排人重新布置一番。
夜里,外面吹着风雪,整座矿山依旧日夜不停地运作。蓝嘉洗了热水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正巧碰上易允开完会回来,他脱了外套丢在沙发上,走过来从背后一把抱住蓝嘉,低头,薄唇蹭了蹭她的后颈皮。
“我看那两个孩子也算机灵,咱们早点收养了,不挺好?”
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怎么就这么麻烦?
蓝嘉被他吸得有点痒,缩着脖子躲避,生气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收养他们?”
“哪有那么多原因?”他掰过蓝嘉的身体,挑起下颚,逼她抬起脸看着自己,“阿嘉,你偶尔听听我的话,可不可以?”
“这事免谈。”她撇开脑袋,“我困了。”
这是不想跟他说这件事。
易允见她往床边走,掀开被子躺下。他站在原地看了会,转身进了浴室。
蓝嘉闭眼侧卧着,脑子里在想收养的事,瞎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龙凤胎孤儿,正正好?
易允到底要干嘛?
她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套出答案,忽然灯光一暗。易允关了灯,上床后就对她动手动脚。蓝嘉抓着衣服,皱眉凶他:“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她发现易允在这方面的瘾很大,也有可能是他素太久,身体又好,没处发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逮着她纠缠。
易允撑在她上方,闻言,亲了亲她的嘴,“就因为逼你收养孩子?”
刚刚的火气不是一般大。
这事一码归一码。
蓝嘉冷着脸说:“我不喜欢,很累。”
易允轻笑:“又没让你出力气,你倒先累了?”
这种事,蓝嘉绝对不可能主动。如果不是他不要脸,强迫她跟自己发生关系,以她清心寡欲的调调,他也得跟着吃素。
易允确实累,要先把蓝嘉照顾好,才能开始,进行的时候还得控制力气,生怕一不留神就伤到她。
蓝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她要脸,推了把易允的肩膀,“你别烦我,我要睡觉了。”
“阿嘉,就一次好不好?”
他当然不是征求意见,不等蓝嘉说话,已经扯开女孩的手,两只纤细的腕叠在一块摁在头顶,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月兑她衣服裤子。
蓝嘉觉得他烦透了,一直挣扎,还让他滚出去。易允扩好,趴在她耳边闷笑,“阿嘉,这房子可不像家里那样隔音。”
男人趁机抵着推进,故意吓唬她:“一丁点动静,外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话落的瞬间,易允被强劲的吞合力裹住,颈侧青筋虬扎,第一次在床上暴了脏话。
他低头一看,怀里被擒住的女孩瞬间应激,紧张得不得了,小脸煞白,转而是羞耻的绯。
易允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信了这鬼话,觉得天真的同时,又被蓝嘉这副模样蛊惑,心里滋生无边的破坏欲,恨不得不顾一切好好折腾。
“易生,你混蛋!”要不是手腕被控制着,她真的要一巴掌扇过去了。
“不然呢?”他丁页着死死咬着唇的女孩,英俊邪恣的眉眼染着愉悦的笑,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脸蛋,“只有混蛋才想整天欺负你。”
易允何止混蛋,他还说话不算话。
蓝嘉的嘴唇都快咬破了,愣是不敢出声,眼泪横流,终于在结束时哽咽着松了口气。男人不要脸,恬不知耻,她还要。
感受到源源不绝的终止,蓝嘉抹了眼睛就要爬起来。易允按住她,笑着打量:“着什么急?”
原来蓝嘉紧张起来这么好玩,嘴巴闭得紧紧的。
闻言,蓝嘉瞪大湿润的眼睛,愠怒爬上眉梢。
易允尝着滋味,摸了摸她咬出牙印的嘴唇,笑道:“这次不用怕了。”
蓝嘉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就被翻过去。
易允没有跟别的女人上过床,但是他会的花样不少。骤然间,女孩整张脸扑进柔软蓬松的枕头,她呛了两声,一只手摁住她的后颈往里木午。
轻软的枕头里时不时流露出模糊的哭声,易允鼻息沉沉,宽阔的肩背拢起结实的肌肉,细密的薄汗熏得热气腾腾,他仰着头,菱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再低头时,嘴里溢出撩人的轻笑,偶尔拍了拍女孩的臀,虽说屋子里很暖和,但这边的气温毕竟低,他想了想,还是扯过那条雪白的毛绒披肩搭在蓝嘉光洁的背部,只是这一遮瞧着更有意思了,一时分不清到底是披肩更白,还是女孩更白,唯一的红还被不断翻来覆去,可怜极了。
早上七点,飘着的雪花停了。
早上八点半,易允穿戴得衣冠楚楚,拉开房门走了出来,举手投足间又是一个贵公子。外面守着连夜调过来的女雇佣兵,个个英姿勃发,端着枪防止外人靠近。
总负责人都不敢上楼梯去二楼,候在下面,见易允出来,明显一怔,任谁都瞧得出来大老板心情不错,抓紧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赶紧汇报矿山开采的进展。
易允听完了,准备去组建的资源评估部,临走前,他脚步一顿,吩咐道:“那俩小孩,晚点送到蓝嘉那里,让他们表现得讨喜点。”
把蓝嘉讨好了,说不定就答应了。
总负责人连忙点头:“是。”
蓝嘉被易允磨搓得很惨,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又被逼着吃了点东西垫肚子然后喝药,喝完一直睡到下午三点才醒。
醒来时,身上干净清爽,还有沐浴露的清香。她坐在床上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太阳穴突突地疼。
易允很气人。
蓝嘉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看见那条随手丢在尾踏的雪白披肩,铺开的一面,毛发已经湿了又干,拧成一摞一摞,那是昨晚结束后,易允随手拿这个给她擦了擦。
彼时,二楼走廊外面,兄妹俩拘谨忐忑地站在一块,坨肩耸背,一动不动,更不敢看守在门口端着枪的那些女人。
今天早上八点四十分的时候,矿山第七区的负责人带着总负责人的命令,让他俩立马去夫人那里好好表现。
周边的人哪敢耽误?立马送过来,兄妹俩颤颤巍巍上了二楼,但是进不去,因为外面有人守着,还冷冰冰地告诉他们。
“夫人还在休息。”
他们哪都不能去,只能站在吹风口一直等,从早上等到现在。
过会,七八个女佣端着托盘上楼,成串出现,俩小孩连忙往后退,背抵着栏杆,让出面前的道路。也就这个时候,门终于开了,女佣们鱼贯而入。
蓝嘉洗漱完,穿戴整齐,用了顿介于午饭和晚饭之间餐食。她冬天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然后坐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好吃药。
卧室里,四个女佣正在收拾,蓝嘉旁边还有几个。这时其中一个问:“夫人,外面还有两个小孩子,应该是在等您。”
不用想都知道哪两个,但蓝嘉不知道这件事,“让他们进来吧。”
两分钟后,那对龙凤胎彼此抓着手指,拘束地走进温暖的屋子。
这里有明亮但很柔和的灯光,哪怕是大白天也能一直开着;屋子又大又宽敞,纤尘不染;还有很香的饭菜,摆满整张桌子,甚至一直冒着腾腾热气。
没吃午饭的两个小孩默契地咽了咽口水,蓝嘉看着他们,又瘦又矮,明显营养不良。她虽然不想收养,但不代表漠视,像对待平常的弟弟妹妹一样冲他们招了招手。
“过来,坐下吃饭吧。”
蓝嘉温柔地冲他们笑着,很平易近人,但兄妹俩不敢,往后瑟缩两步。他们知道这是大老板的夫人,夫人就是太太、老婆、妻子。总负责人那么凶都怕大老板,整座奥鲁姆矿山都是大老板的,她是夫人,矿山也是她的。
“怎么了?怕我?”蓝嘉招手,笑道:“过来吧,姐姐不吃人。”
兄妹俩犹豫好一阵,在蓝嘉的锲而不舍下,妹妹率先迈着小步子往前走,然后爬上餐椅坐下。
蓝嘉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乖。”
然后,她又看向站着的小男孩,“过来吧。”
等两个孩子都坐好了,狂咽口水看着满桌好吃的,蓝嘉给他俩盛饭,放在面前,微抬下巴,微笑道:“赶紧吃吧。”
“您,您不吃吗?”小女孩怯生生问。
蓝嘉失笑:“我吃饱了。”
他们这才敢动筷子,蓝嘉见他俩狼吞虎咽,心里叹了口气。过了会女佣把药端过来:“夫人,该喝药了。”
蓝嘉边吹边喝,等她放下药碗时,桌上已经空了不少。
她有些诧异,“你们在外面等很久了?”
小女孩刚点点头,她的哥哥立马转她的脑袋,逼她摇头,还欲盖弥彰地补了句:“没有。”
蓝嘉已经明白了。
“谁让你们来的?”
她猜多半跟易允有关。
小男孩说:“总负责人。”
蓝嘉知道,那就是易允的意思。
他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念头。
“我叫蓝嘉,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夫,夫人,我叫艾敏,我哥哥叫艾梭。”
其实他们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还没混进矿山、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一对被抓到的偷渡者名字。后来进奥鲁姆需要登记,她和哥哥就用了这个。
蓝嘉听见两个小孩叫自己夫人就已经很别扭了,更不敢想,要是答应易允发疯的要求,收养他俩的画面。
她今年才二十一,他俩都四岁了,叫她妈妈,蓝嘉真的不能接受。
“你们还是叫我姐姐吧。”
她还年轻。
易允今天挺忙,先是开了两场会,又亲自去开采现场,等到忙完回来已经晚上七点。他想,蓝嘉这会应该在房间,矿山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外面乌烟瘴气,天气又冷,她不可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