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允及时一退,指腹抹了抹自己的嘴,挑眉道:“蓝嘉,你接吻怎么没有美德啊?老是对我动手动脚。”
末了还不忘倒打一耙。
“……”
蓝嘉恶狠狠擦嘴,舌尖发麻,闻言,脸色又白又青,她瞪着易允,见他笑脸相迎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想搭理他,省得越来劲。
易允见她不理会自己,又非得凑过去,还夺走她手中的唇釉。
“你干嘛?烦不烦!”
“我来给你涂。”
他研究了两秒,掰过蓝嘉的脸,见她不乐意,轻描淡写地威胁。
“你要是不配合我,我又要亲你了。”
不仅有病,还幼稚喜欢发癫。
蓝嘉已经气得扬起手,但目光触及到男人的颈侧,顿时歇了火。
易允勾唇,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抬起女孩的下颚,别扭又生疏地拿着唇釉,轻轻沿着妻子潋滟微红的唇瓣涂上去。
他离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块。蓝嘉眉眼清冷,目光无波无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因为易允在旁边捣乱,导致蓝嘉迟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赶到餐厅。
家人已经到了,钟伯正在安排佣人布置早餐。
“阿爹阿姐阿糖早啊。”蓝嘉永远把好的一面留给亲人,一进餐厅就笑容满面。
蓝堂海笑道:“阿嘉来了。”
佣人见她过来,立马拉开餐椅。
女孩落座时,注意到不远处的商序南,出于礼貌,还是冲他颔首打招呼:“早上好。”
商序南盯着蓝嘉,不捎片刻,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出现,挡住他的视线。
易允在蓝嘉右手边坐下,淡淡瞥他一眼。
商序南放在桌子底下的手骤然捏紧。
对于易允突然来这,气氛僵了两秒。
蓝堂海微不可见地皱眉。
偏偏当事人没那个自觉,前有登堂入室住进来,后有整宿欺负人家的小女儿。
眼下当着岳父等人的面,更是不知收敛,我行我素。
易允把热豆浆放在蓝嘉手边,捏她的脸,让她少说话赶紧吃饭。
蓝嘉在家就是这样,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还对易允有气,见他又来招惹自己,回头瞪他。
易允笑了。
就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解读出不同的意思。
阿糖啃着酱肉包,心想,易允是挺坏,但对嘉嘉好像又不错?
她住在东珠一年多了,也渐渐从外人口中以及一些真实案例里知道易允是什么样的人。
蓝毓见他对自己的妹妹动手动脚,先是翻了白眼,旋即想到几天前,在苏城机场时,阿嘉对她说的话。
阿嘉说了很多易允的好话,最开始怒其不争,但再怎么样到底是自己的妹妹,真喜欢上易允,她这个做姐姐的能怎么办?拦得住吗?要是拦得住,最初阿嘉也不会跟易允谈恋爱。
两个女儿各有想法,蓝堂海心中也有。他在考量阿嘉几天前‘推心置腹’说的那些话。
一开始,他觉得女儿报喜不报忧,不想让他这个父亲操心,可后面阿嘉说得声情并茂,让蓝堂海心里产生一丝动摇。
商序南如今算是明白了,哪怕易允臭名昭著,恶事做尽,但蓝家对他的态度最主要取决于蓝嘉。
蓝嘉要是给易允好脸色,蓝堂海又是爱女如命的主,再怎么不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这个女婿。
这样一来,那他商家又算什么?他爸妈活着的时候,两家因为生意来往密切;以前蓝嘉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他爸妈要是在当地,还会过去看她。
如今,如今……
商序南心头冷笑连连,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捏得泛白,骨节畸形地拧着,似要碾碎,将尖锐的骨渣刺穿皮肉。
他控制不住内心阴暗,讽刺地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贱的女人,亏他最开始还以为她善良乖巧不一样,最后不还是委身在易允身下。
活该得病,去死吧。
易允察觉到商序南流露出的怨毒眼神,悠闲地倒了杯红茶,淡淡道:“岳父。”
蓝嘉听见他叫自己的阿爹,忍不住扭头看他,生怕他哪根筋搭错搞事情。
易允对上她的眼睛,微抬下巴,“我是秀色可餐还是怎么的?看我干什么,赶紧吃饭。”
“说。”
蓝堂海很不想回应这声岳父。
“这位坐轮椅的,说好听点是您合作伙伴的儿子,说难听点也就一陌生人。您心善,看他可怜收留了,但总归是外人,总不能放在家里养一辈子吧?”
看在蓝嘉的份上,他说话还算客气,甚至用上敬语“您”。
易允的余光瞥了眼正在喝豆浆的妻子,到底心软了几分。
他要是敢对蓝堂海不敬,待会又要给他甩脸子。
商序南盯着易允。
蓝堂海微微皱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商序南扯进来了,“序南,我自有安排。”
年纪轻轻便家破人亡,现在又出了车祸。蓝家虽不说大富大贵,但家境尚可,养一个商序南还是绰绰有余,就当做善事,为阿嘉行善积德了。
易允就很不喜欢这些老派企业家的作风,优柔寡断,下不了狠手,但他显然也不想多说,没有意义,“岳父心里有数就行。”
易允不喜欢留祸患,轻飘飘看着商序南,眼底不屑。
还是得找个机会解决了,省得碍眼,不过人得死在外边,在家里多晦气,别把某个身弱的人惹上了。
用完早餐,蓝嘉想跟阿糖去逛街。
易允站在花厅外边接电话,听到不远处叽叽喳喳的声音,对何扬说:“立马安排,我待会过去。”
“对了,顺便把那两块佛牌拿上。”
挂断电话,他拿着手机回去。蓝嘉好久都没跟阿糖出去玩了,听说这边流行套圈,觉得很有意思,已经迫不及待要出门了。两人挽着手就要走,谁知一条手臂伸过来,从正面勾着蓝嘉的脖子,臂弯圈禁女孩,将她扯到自己怀里。
易允低头看着她,“往哪跑?跟我去趟加州。”
“我不去!”蓝嘉烦他。
就不该征求她的意见,易允直接揽着人往外走,阿糖还在状况外:“嘉嘉——”
蓝嘉已经被拽出花厅了。
易允搭着她的肩,表情难得严肃:“别的可以依你,这次必须去。”
要不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么苛刻的借命要求都被他手底下的人找到了。更巧的是,就在他前段时间拿下的稀有金属矿山里。
既然找到了,那不得带蓝嘉过去看看?
从东珠飞往易允在加州的稀有金属矿山,总计三十个航时。算算时差,当地正好午夜十二点,再加上开车进矿山,那个时候差不多凌晨一点。
蓝嘉在私人飞机上的时候就很不乐意,“你到底想干嘛?”
易允把人抱到腿上,圈住她的腰,“就想让你陪陪我。”
他端起桌上熬好的药,“先把它喝了。”
蓝嘉去掰腰上的手臂,扯不开,生着闷气把药喝光。
“阿嘉,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你很喜欢小孩。”
那是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了,当时蓝嘉大清早带他去隔壁省市吃早茶,接待他们的是老板家的小闺女。
易允不喜欢小孩,甚至讨厌。
但他还记得蓝嘉喜欢小孩的样子。
只要喜欢,那就好办了。
当然他做这些事的真实目的,肯定不能让蓝嘉知道。不然以她信佛又忌讳的态度来看,知道后还不得跟他大吵一架。
可站在他的角度,压根没有错。
他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只有深陷绝望、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于神佛。
他做这些,只是觉得既然对蓝嘉有好处,哪怕这个好处能不能成真都是一个迷,他也会去做,就当搞个护身符罢了。反正真正起作用的是他每天烧钱、养着的攻克基因病难题的科研团队。
蓝嘉确实喜欢,但是——
“我喜欢小孩,可我不会跟你生。”
她清冷地盯着易允的眼睛,小嘴啐毒,专往他的心窝子戳。
蓝嘉今天的气还没消,易允纯属撞枪口。
闻言,男人气笑了,捏她嘴巴,“故意的是吧?”
蓝嘉拍开他的手。
“你要是健康些,这事可就由不得你了。”男性的劣性//根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笑道:“那个时候我也不会结扎,非得让你怀上不可。”
他不喜欢小孩是一回事,但只要他们的孩子能绑住蓝嘉,他勉强可以忍受。
婚姻是枷锁,有时候孩子也是。
他偏要蓝嘉无可奈何,永远留在他身边。再说了这有什么不好?他挣下来的家业都给这娘俩花。易允自认为做到这个份上很不错了。
当然,以上让蓝嘉生孩子还是不现实。
她现在身体不好,以后治好了也得精心养着,生狗屁的孩子?又吵又闹烦死了,把他惹恼了,说不定哪天就丢去喂鳄鱼,更重要的是还要分走蓝嘉的心神。
蓝嘉本就窝火,听见他这番混账话更气。
易允身强体壮,一点都不虚,精力好得让她在床上晕了几次。以他的身体素质,他要是不去结扎,又不爱戴//套,还喜欢往深处弄,用不了几次她就能怀上。
“松手!”
她懒得跟他废话,要起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易允亲亲她的脸颊,言归正传地哄:“阿嘉,你身体不好,咱们就不要了。领养两个怎么样?你不知道,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很可怜,你这么善良,就当做做好事了?”
等她答应了,那俩孩子就丢给家里的女佣,没事少在他和蓝嘉跟前晃。
当然,他也不会亏待他们,锦衣玉食养着,毕竟是用来借命挡灾的,就当养两只猪了。
第60章 60就一次 只有混蛋才想整天欺负你……
凌晨一点半, 奥鲁姆矿区亮起几十座探照灯,强光笼罩整座矿山,亮如白昼, 隔绝其他地方的漆黑。
衣着单薄褴褛的矿工们挑着担子, 两大箩筐里全是各种待分解、又看似普通的石块。
不远处的挖掘机轰隆作响,吊井钻入地下, 偶尔迸出沉闷的爆破声。
三辆防弹越野穿过凛冽寒风和纷扬的雪花,稳稳当当地驶入矿山。
蓝嘉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裸山, 一个小时前,他们落地圣贝迪诺。
上车后,易允见外面天冷,又拢紧妻子的衣领,临时起意, 对何扬说:“直接让那边把人带去别墅。”
矿山环境糟糕, 路又不好走, 再加上现在天气恶劣,他不愿意让蓝嘉过去。
原本驶向矿山的车子立马改了道,何扬打电话联系矿区总负责人。
对方一听大老板的要求, 连忙谄媚答应,信誓旦旦立马安排。
结果五分钟后, 总负责人为难地对何扬说:“那两个该死的小鬼宁死也不过去, 这……我们也不好动手啊,要是磕着碰着了, 老板不得毙了我们?”
易允让底下的人, 大费周章找符合要求的孤儿,一看就有大用。他恨不得好吃好喝捧着那两个小鬼,哪还敢强来?
于是, 何扬转告给易允。
易允听了,眉头皱起,真是一群废物,连两个小孩都搞不定。
“直接过去吧。”蓝嘉忽然开口。
她一直觉得易允不对劲,带她到加州,又说什么收养小孩。
蓝嘉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易允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她戴着米白色羊绒帽,披散的微卷发丝衬得那张脸白净小巧,脸上神色淡淡。
“允哥?”
“那就过去吧。”
他握着蓝嘉冷冰冰的手。
于是,车子最后还是驶向矿山。
蓝嘉望着车窗外连绵不绝的裸山,探照灯很亮,清晰地照着每一寸地方。她看到漫天风雪里穿着黑色作战服、手里端着枪的外国人,个个肌肉勃发、身强体壮。
易允一直在玩她的手,时不时捏捏女孩的指腹,偶尔也会拨弄妻子无名指上的婚戒——之前巡演的时候,蓝嘉摘了一直没有戴。昨晚在飞机上,他左手探进去扩,加到第三节 时正好是无名指,以往都是右手,但这次忘了,婚戒骤然被裹住,不同于干燥温热的手,明显的突兀感和冰冷感,刺激得蓝嘉大脑宕机,本就还在生气,结果更气了。
就连易允也是一愣,旋即笑得肩膀都在发抖,他拿出戒指好好欣赏了一番,油光滑亮,不要脸地让蓝嘉也看看。
蓝嘉当然不愿意,让他滚。
易允肯定不会听,他还要吃肉呢。
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他,蓝嘉该把婚戒戴上了。他照旧把人折腾到没什么力气,也不征询她的意见,直接把戒指套上。
现在蓝嘉想摘,易允还不让了。
她还是对他爱搭不理,男人见女孩一直望着窗外,搂着纤细的腰,贴过去说:“这是奥鲁姆矿山,我们的。”
他的,就是蓝嘉的。
全球最大的稀有金属矿山,一家独大绝对不可能。在前面将近半年的磋商和谈判里,西方政府和财阀们按签订的条约分割这座举世罕见的矿山。
易允拿到满意的一座,后又命名“奥鲁姆”。Aurum直译奥鲁姆,在凯撒语里有黄金的意思。
背后是结实温热的胸膛,蓝嘉看到车窗上映出他俩的身影。她避开易允的眼睛,视线落到别处,眉头微微拧起:“都这么晚了,他们还要做事吗?”
外面寒风大雪,零至零下三度,天很冷。
那些做着最基础挑矿工作的人,年轻的很小很小,约莫不到十岁,骨瘦如柴,羸弱的肩膀撑起长长的扁担,两个箩筐重得压弯他们的腰;年纪大的看起来七老八十,尽管颤颤巍巍,但劲头还算可以,就是有点风烛残年的感觉。
从小到老,无不顶着风雪,衣衫褴褛。
而现在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易允扫了眼那些劳苦辛酸的场面,神色淡淡,内心毫无波澜。
他含着妻子的耳垂,同她耳鬓厮磨:“他们得给我们挣钱。”
矿山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工作,哪怕条件再残酷也不会停止进程。
闻言,蓝嘉抿着唇。
受阿爹仁善的经营理念,像易允这种压榨吸血的做派,她不太能接受。
但这是他的事,他做什么,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易允抚平她拢起的眉,失笑道:“你可怜他们,但他们愿意这么干,知道为什么吗?往那瞧——”
他的手指点在车窗的某个位置,半边脸藏在蓝嘉脑后,露出的那只眼睛深邃锋利。女孩顺势看去。
“那些人是从更穷的地方、或者正在经受战乱的地方偷渡过来的。他们没有身份,也见不得光,西方政府绝不会容忍这些偷渡者,一旦被发现就要强制遣送回去。普通的工作尚且需要托关系,他们还没有资格去做,又能干什么呢?靠偷靠抢?被抓到了被打得半死不活不说,还是要面临送回去的风险,是人总要填饱肚子,找个住处,反正都是吃苦,他们更乐意在矿山里面干活,领着微薄的薪水苟且偷生。在他们眼里,是我这个大老板心善,施舍他们一点活路。阿嘉,你仔细评评,我是不是一个好人?嗯?”
乍然一听,蓝嘉确实挑不出错。
她在国外生活得比较久,也听过偷渡者的一些下场,走运的领着微薄的薪水艰难生活,倒霉的……或许哪天就无缘无故消失了,等再找到时,幸运的还能留具被掏空的尸体,惨的变成肉沫丢进下水道。
看着蓝嘉不说话了,易允无声笑笑,松了她,往后一靠,翘着腿悠闲地倒了杯冰酒。
何扬默默听完男人刚刚那番话,对上后视镜里冷戾无情的眉眼。
事实上,允哥刚刚那番话已经被美化了。
那些是偷渡者没错,可他们没有微薄的薪水,钱这种流通货币,不属于这些人。他们的酬劳,是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换来一个勉强可以避风遮雨雪的棚子以及简陋得半温半凉的饭菜。
奥鲁姆矿山很大,又行驶了一段崎岖不平的碎石路,最后停在一栋搭起的铁皮屋。
整座屋子里外明亮,周围值守着端枪的雇佣兵,戴着三角迷彩面巾。
矿区总负责人携带名下十八个分区负责人,老早就顶着风雪守在外面,见三辆越野车开过来,忙不迭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