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看起来下一秒真的会酒精中毒而死掉。
那些酒精在她身体中流淌,龙舌兰,长相思,西拉子,它们让千岱兰的皮肤呈现成一种透明又浮艳的红。卷发散落,那颗漂亮的发夹歪歪斜斜,欲掉欲不掉地挂着。叶洗砚站在她身后,为了配合她身高,也俯低身体,从镜子里看起来就像压在她身后,实际上,千岱兰清楚他一点都没碰到她的身体。
“你现在越来越烫了,”叶洗砚说,“最好立刻吐出来。”
这样下去,她有可能酒精中毒。
想把酒对身体的影响降到最低,就是在喝完后立刻催吐。
千岱兰还想反抗,但两只手已经被叶洗砚按住——待他一松,为了保持平衡,千岱兰不得不双手压住洗手台,洗手台的台面是一整块冰冷的大理石,刺激着她的掌心。
刚站稳就被大理石冰到的千岱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巴被叶洗砚自后握住,他垂着眼,洗干净的右手中指果断地探入她的口腔,指节顶开牙齿,不容置疑地挤开舌头,穿过柔软温热的腔壁,直接压入咽喉,果断一按。
呼吸一窒,像被掐住喉咙。
千岱兰说不出话了,她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但现在的嘴巴也很难受,最深处的咽喉少有东西能触碰到,寻常只有那些被咀嚼到松软的食物才能通过。
嘴也无法合拢,他的指节抵住她的牙齿,不许她闭嘴咬他手指。
偏偏叶洗砚手修长,骨节大而粗,右手中指还有茧,此刻又强硬,绝不是可以吞咽的东西强势闯入,制造堵塞,脆弱的咽喉险些被撑爆,她登时有了窒息感,偏偏那作恶的手指还不肯抽出,缓慢地又按一按,像温柔的抚摸。
她甚至能感觉他手指的微颤,甚至想要就这样吞下他的手指。
敏感的咽喉黏膜哪里能经得住这种折磨。
千岱兰的胃不受控制地翻涌,但她忍住,提醒自己不能吐——
叶洗砚是洁癖。
她对这点非常清楚。
她可不想就这样吐到叶洗砚的手上。
通过镜子,她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叶洗砚,白衬衫黑色西装裤,裤线锋利,他微微俯身,面容严肃,明明是在做这种事,他却冷静到像一个严谨的授课教师。
唯独正在帮她催吐的右手,解开了袖口,衬衫挽起到手肘处,露出健壮结实的小臂,肌肉鼓起,青筋虬露。
还想忍,忍到他的手指离开,这种感觉非常煎熬,比离下课还剩五分钟时的尿意还要煎。
在千岱兰忍不住并拢腿这个时刻,握住她下巴的手忽然间松开,叶洗砚将她发上欲落的水钻夹子取下,同时,从她口中挪走了阻碍呼吸的手指。
温和微苦的乌木香缓缓罩了她一身。
“现在你可以吐了,”叶洗砚用干净的手轻轻拍她的背,“吐吧,全吐出来。”
千岱兰再也忍不住,张口,将那些喝下去的酒尽数吐出,细微的哗啦,淅淅沥沥,全部浇在洁净的白色洗手台上,大理石无情地冰凉,但她的掌心却热到发烫,冷热交融到想要打寒噤。
她微微抬头,想从镜子里看到呕吐后的自己现在是什么狼狈模样,可叶洗砚却再度轻轻将她往下按一按。
“继续,”叶洗砚将手指再度探入她口腔,垂眼,“你还没吐干净。”
千岱兰大脑木了一下。
被他中指压到下意识抵抗的舌头时,千岱兰想——
他不是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吗?
作者有话说:
相信我,叶洗砚还没到大破防的时刻[撒花][撒花][撒花]这才哪到哪呀,爱越深~才会越破防~没有爱的破防毫无意义[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撒花]
但兰小妹!!!
在叶洗砚面前终于不再遮盖自己本性啦[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我喜欢他们以真实面貌来相爱,纵使它狰狞有缺点,纵使它也有不堪[让我康康]
当千岱兰将十分钟前刚饮下的酒全呕出的时候,叶洗砚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想象不到自己会帮人催吐。
他自己喝多时都不会催吐。
——你在做什么?
——你在贪恋什么?
千岱兰第一次感受到“酒局”的潜规则,甚至没有提前做好防备,呕吐后的她好受多了,只是仍弓腰,一只手撑着洗手台,另一只手按下金灿灿的水龙头,哗哗啦啦的水流冲走了她吐出的酒,只有酒,没有任何事物的残渣。
她几乎什么都没吃。
叶洗砚已经注意到了,她在酒局上的经验并不足以应对被灌。
“提前吃些东西,吃到四成饱,喝杯纯奶,再喝酒,胃会好些,”叶洗砚说,“好些了吗?”
他的中指上沾着她一点口水,她的喉咙又暖又软,叶洗砚绷着脸,将手放在水龙头下,缓慢地清洗,听到千岱兰哑声说:“我看过了,只有早餐提供鲜奶,晚餐我上哪里去找奶,你给我挤啊?”
她一直很在意自己形象,现在不仅被他看到将醉未醉时的狼狈,还让他帮忙催吐——
破罐子,再摔上十八瓣也无所谓了。
叶洗砚洗干净双手,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去外面冰箱中取了一瓶纯净水,拧开盖子,递给千岱兰,示意她漱口。
千岱兰背对着他喝水,又侧着身,慢慢地吐进洗手台。
哗哗啦啦流水的金色水龙头停了,千岱兰用力拍下去,让水继续流,放下水瓶,掬一把水洗脸。
叶洗砚问:“怎么了?”
“形象,”说完后,千岱兰抬起水淋淋、刚洗过的脸,有些自暴自弃,“算了,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形象;反正吗,我什么样你都见过,就差看到我嘘嘘了。”
叶洗砚说:“你看到过我。”
千岱兰想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她后退一步,错愕地看叶洗砚。
“我都说了,我那天只是走错卫生间,什么都没看到,”千岱兰说,“翻旧帐翻到四年前,叶洗砚,你这么会翻旧账该去审计局啊,我国的金融监管和防腐全靠你了,预祝你还我国一片蓝天。”
“谢谢,”叶洗砚说,“醉酒后还不忘关心国家的未来发展,岱兰,你这样忧国忧民的好苗子,该去考公务员——再喝些水,稀释酒精,更好受些。”
“位卑未敢忘忧国,”千岱兰一边同他吵,一边拿起纯净水喝了一口,水是冷的,倒是能缓解喉咙的烫热感——讨厌死了,他手指和指节撑开的感觉还在,如此强烈,他留在她身上的任何一样体验都有这样强烈的余韵,持久到让她又害怕又讨厌,“倒是你,今天晚上吃饭时为什么一直在看我?”
叶洗砚说:“听起来你似乎也一直在看我,否则怎么知道我看你?”
“如果不是你一直在盯着我,我怎么会去看你?”千岱兰说,“你先分清楚因果关系。”
“事实上,因为千小姐你频频看我,我才去看你,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需求,”叶洗砚波澜不惊,“不是吗?”
千岱兰说:“要不要我们现在去调监控,看看是谁先看谁?”
叶洗砚颔首:“可以。”
千岱兰捏着纯净水瓶往外走一步,又停下,摇头。
“不行不行,我不和你吵了,这句子越吵越长,我肺活量可没你强,”她说,“我今天喝多了,明天还要早起见朋友,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北京的朋友?”
“对,”千岱兰说,“难道我连约了朋友吃早餐这种事也要向你汇报吗?叶先生,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也不是我上级,我不需要把私生活也一条条清楚地告诉你吧?”
“那倒不用,千小姐人见人爱,让人羡慕,”叶洗砚冷冷淡淡,“也多谢你提醒我,我明天清晨也要和你梁叔谈事情。”
千岱兰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叶洗砚说的“你梁叔”是“梁亦桢”。
这个接地气的称呼,很难让人把那个说典雅、诗般中文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怎么能想出来这么一个朴实无华的称呼?
千岱兰甚至已经开始想以前家属院里经常翻垃圾桶找水瓶转悠的“梁叔”了。
叶洗砚已经转身离开。
警惕性强的千岱兰去关门上的防盗栓,发现她刚才差点掉落的发夹,此刻干干净净、安安稳稳地放在进门的玄关柜上。
拼成绣球花的水钻熠熠生辉,光亮夺目,没有一点指纹,像是被仔仔细细地擦拭过。
千岱兰默默将它收好。
一墙之隔,叶洗砚洗了三遍手,十个手指因大力揉搓而发红,可仍搓不掉她口腔和下意识想吞咽、蠕动的喉咙触感。
今日下意识的行为略有偏航,叶洗砚料想不到自己竟会直接用手帮她催吐;事后回想,其实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使用酒店送的夜间水果盘附赠的勺子,或者去取干净的、更适合催吐的长棉棒。
当时却不能冷静思考,担心她会使用美甲划伤自己,他竟强行塞入手指——
违背她意愿地触碰她身体内部,这和质检有什么区别?
叶洗砚又洗了两遍手,仍无法将她带来的影响抹消掉。
她像一尾蛇,纠缠着他的手指,他的手腕,缓慢爬上他的身躯,并非为了献媚,只是以蛇身来丈量他的大小——一旦时机成熟,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一口吞掉。
丝西娜,美杜莎,塞壬,拉弥亚。
男人只是她的养分。
尽管叶洗砚不愿承认这点,他冷脸,想到刚才与梁亦桢谈话时的情形,后者提到千岱兰时,满面春风——
愚蠢,俗不可耐。
就这么被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女孩子轻而易举地哄骗,自以为能掌控局面,实际上还不是任她索取,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可怜。
叶洗砚见过千岱兰爱人时的样子,才知目前如何虚情假意。
她会为了叶熙京而对那些流言视而不见,她会忍耐——忍耐叶熙京周围不好的语言,针对,狼狈。
她真心爱过叶熙京,爱到可以不要那聪明的脑袋,爱到可以放弃敏锐的知觉,爱到可以暂时麻痹自我,爱到不去欺骗。
正因为叶洗砚知道她真正陷入爱时会怎样,才清楚她对自己更多是理智堆砌的假象。
这个小骗子。
可恨又可爱,可恶又可怜的小骗子。
和叶熙京有两年之约,和殷慎言也保持着联系,心尖尖上站满了她爱的、和待骗的男人——她的心像刺猬一样坚硬,像榴莲一样全是尖尖。
次日早晨六点,叶洗砚去酒店健身房,六点四十五分,散步二十分钟;七点半,晨间洗澡,回复邮件。
八点钟,叶洗砚抵达早餐厅,选自助早餐,这个酒店有专门为易过敏人士提供的健康餐食分区,他习惯性地选了粥和包子,白灼菜心和炙烤小牛肉。
助理也推了轮椅上的梁亦桢走来,对方的早餐非常英式,就是那个菜谱比德国笑话书还薄的英国。
麦片粥,可颂,蘑菇,炸薯块,烤番茄,茄汁黄豆,煎培根,水煮西兰花。
看得叶洗砚食欲也衰退了。
继续商谈昨晚未竟的事情,因身体原因,梁亦桢已经基本不再过问公司事宜,和叶简荷女士一样,大部分资产都有专业人士和机构代为打理,公司也聘请了专业的CEO来主理。
这两日,梁亦桢想找叶洗砚谈的,是叶洗砚团队新发布的某款游戏的海外发行权。
不是为他,是为父亲好友的女儿,方琦英。
“不瞒你说,琦英是你们游戏的内测玩家,她很喜欢这款游戏,也认为它在海外市场的表现一定不俗,”梁亦桢笑着说,“我知道叶先生已经在接洽海外运营商,为何不再考虑一下琦英的公司呢?”
“方小姐的策划案我已经看过,非常完美,想必其中也有梁兄的手笔,”叶洗砚说,“只是,’爱芷公司’成立不足两年,至今只有一款主机游戏的代理经验,资历确实有些浅。”
“你既然知道方小姐和’爱芷公司’关系匪浅,想必也清楚,’爱芷公司’的背后有我陈叔的大力支持,琦英是陈叔唯一的女儿,也是我父亲的干女儿,”梁亦桢笑,“我是没几年了,等我过世后,这些家产,也全是琦英和曼华……不提这个,叶先生,我知道你考虑颇多,不着急,时间还长,我们可以继续慢慢商谈。”
叶洗砚微笑,也不再提这件事。
一件事情谈不拢,总归还是利益分配问题。
叶洗砚如何不知方琦英背后有其父陈修泽的大力支持?
陈修泽如今暂居幕后,但不代表不再理事。而梁亦桢和他们往来密切,此刻让梁亦桢代为传达,也是情理之中。
谈判一事上,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易输,叶洗砚不提,只同梁亦桢聊些其他的事。几次梁亦桢试探,都被他微笑着挡回去,寸步不相让,逼得梁亦桢无奈叹气。
饭吃到一半,杨全和睡眼惺忪的叶熙京一前一后地到,被英餐毒打过叶熙京,终于放弃班尼迪克蛋,先看叶洗砚吃什么,又打着哈欠走,选了和兄长一模一样的早餐。
他刚睡醒,头发卷卷的,困到睁不开眼,还是保持礼貌,热情地同梁亦桢打招呼,一口一个亦桢哥。
梁亦桢揶揄:“我的养女曼华是你的学妹,你现在称呼我为哥,是否有些不妥?”
“曼华?”叶熙京想了想,悟到了,“梁曼华?”
梁亦桢颔首。
他是天主教徒,定期为教堂捐款,每周日必去做礼拜,保持婚前守贞;但同时,他也很少参加教会的一些活动邀约,也不会去传教。
这种宗教信仰让他在婚前保持着对未来爱人的忠贞身体,直到突如其来的疾病压垮了他;他是梁其颂唯一的养子,也是备受厚望的唯一继承人。
梁其颂不勉强他,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尽快结婚,尽早生下继承人;二是和当初的梁其颂一样,领养、培养一个新的继承人。
孩子也是梁其颂选的,他请过大师算生辰八字,从山西某孤儿院中,选定了被遗弃在医院、孤儿院中长大的小花,为她取名梁曼华。手续上,这个孩子属于梁其颂的养女,但实质上,抚养她、教育长大的人是梁亦桢,所以,梁曼华一直称呼梁亦桢为爸爸,将他视作养父。
“那我总不能称呼您为梁叔叔吧,”叶熙京面露为难,“这样的话,我哥……可就低了一辈。”
“没关系,”梁亦桢说,“所以我很头痛这些称呼关系……有时候看着你们,才察觉到,原来我已经垂垂老矣,苍颜白发。”
叶洗砚问杨全:“我只是让你去送一份文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杨全下意识看眼叶熙京,欲言又止,“遇到了点意外。”
叶洗砚看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杨全心领神会,纵使不知道叶洗砚葫芦里要卖什么药,稳定心神,继续说:“我刚刚遇到了岱兰,她打不到车,很着急,说要迟到了。”
叶熙京抓到关键词:“岱兰?”
“嗯,”杨全说,“她说去见朋友。”
叶熙京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
千岱兰在北京的朋友屈指可数,他现在敏感到像是文学审核,不放过任何可能错漏的字眼。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朋友?”叶熙京扯着唇角笑,“她还约了朋友见面吗?怎么没和我说。”
梁亦桢也不吃饭了,放下勺子,专注看他们。
叶洗砚沉静地喝粥,不抬眼,不说话。
杨全悄悄观察老板表情,忽而间灵光一闪,基础月薪四万一年十三薪的私人助理,在此刻骤然领悟到老板的用意。
于是,他放心地开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我也不清楚,只送岱兰到了酒店。”
“酒店?”叶熙京问,“什么酒店?”
叶洗砚也终于抬头,看向杨全。
“是岱兰的朋友在住酒店,好像是来北京总部开会,”杨全说,“他俩要一块去酒店的早餐厅吃饭——”
“能有这里的早餐好吃?”叶熙京扯着唇角,“男性朋友?”
“对,”杨全点头,“岱兰小姐称呼他为小树,看起来,两个人好像很久没见了。”
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看叶洗砚。
叶洗砚很平静,倒是叶熙京,蹭地一下站起来,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走,走出几步了,又忍着愤怒回来,问能不能借叶洗砚的车开一开?
叶洗砚说可以。
不忘补充一句:“国内的车是左舵,别忘了——记得靠右行驶。”
叶熙京从杨全手里拿走钥匙,说知道了。
他匆匆来,又匆匆走,旋风似的;离开后,叶洗砚才问杨全。
“你同殷慎言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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