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怪他,不杀,怪他。
那鸿图踹开凳子,几步走了过去,五指迅如闪电锁住那脆弱的咽喉,手背青筋凸起,他眼中的清明正被暴戾吞噬,嗜血的杀意迸发,这才是那鸿图。
赵卿颜感受到空气变稀薄,张大嘴巴也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呃呃”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结束时,有个人冲了进来,那鸿图的手收了力气。
“咳咳!”赵卿颜弯着腰咳嗽,眼角控制不住溢出泪水,她艰难地抬头,发现那鸿图仍然烦躁却没了杀意,而他的夫人站在了不远处。
赵卿颜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明明站得很远的两个人,此刻却有着她不懂的眼神交流,她突然就明白了,那鸿图还是那鸿图,只是他身边有了一个足以让他改变而不自知的人。
原来她这条命是这么留下的。
“做你的饭吧,要死也别在我眼皮子底下。”
留下这句话,那鸿图牵起梓桑的手打算离开,梓桑看着迷茫的赵卿颜,一脸纠结地留下一句“既来之则安之”的话。
没能问出最后一个关于车寿是否留下后手的问题,那鸿图只能将这件事交给狱卒。
反正这辈子他大概都不想看到她了。
时间来到永隆元年的腊月,此前一双无形之手落下的数子在这一月终于连成网。
近半的朝臣进了一趟刑狱,犹如扒了一层皮,有些人或升或贬,有些人直接消失在人间,故而朝堂大换血,多出许多新面孔。
礼部尚书罗蒙,兵马司副指挥使梁勇,兵部侍郎唐宁……四征将军四镇将军中的个别位置都有了新人。
永隆帝现在每天上朝都感到很陌生,比起知根知底的老人,没有忠诚基础的小年轻不得他信任,所以一些小年轻常常要因为一些小事挨骂。
他不开心,底下人也不开心。
好在这次事件终于迎来尾声,刑狱停下‘为天子扫除障碍’的任务。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但腊日放假前,冀州世家还是反了,为首的不是叶家,想来真正的叶嘉瑜谨遵叶老爷子的话,不当这出头鸟。
这场战事对朝臣来说没什么威胁,虎枭军的能力已经到了深入人心的程度。
永隆帝首选虎枭军出征,又任命林枭为先锋大将。
“这一次你也歇歇。”
下朝后永隆帝还要专门和战斗狂魔解释,生怕他不乐意。
但那鸿图也只是表面装一下就答应了。
“还是贤弟深明大义。”永隆帝哈哈大笑。
在他看来,大昭可以有虎枭军,却不能只听令一个人,所以这一次是绝佳培养其他将才的机会。考虑到林枭也是那鸿图的人,他还会往里面加几个自己人,和她分庭抗礼。
那鸿图都默许了。
于是永隆帝对他更满意,又说了很多君臣一心的屁话。
说着说着他又突然想起另一件能拉拢人心的事。
“林爱卿的婚事只怕等不到元旦那日,这仗少说要三月,等他回来便是来年春日了,朕想着日子太长,还是先让他抱上媳妇儿吧。”
他以为这样体贴林枭会感恩戴德,但那鸿图已经能想到她气死的模样了。
圣旨传到兵马司,在一片道贺声中,林枭僵着脸对同僚:“同喜同喜,来吃酒哈……”
本以为可以躲过一劫,还暗喜着,不想早朝刚过,永隆帝就发疯,将她领军的喜悦直接冲散。
林枭此刻活剥了他的心都有了。
而礼部包办婚礼,誓要在出征前送新人入洞房,也就是说林枭和伪装成清新氧气美女的姜纨这几天要忙得团团转。
这二人气得不知道要找谁撒气,在怨气促使下暗中没少找彼此打架,除了脸,其他部位基本青青紫紫。
等到了选婚服那天,她们根本不敢让人来伺候。只有梓桑/那鸿图偶尔能从她们露出袖口的肌肤看到那不对称的颜色。
终于等到某一天,这两人用光了跌打损伤的药,来济药堂求药了。
梓桑被姜纨拉进小房间,让她给自己涂药。
衣服一掀开,一大片紫红色,看得出林枭下了死手。
梓桑难受地说:“你们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姜纨根本没告诉任何人伤的来处,听到梓桑的话,是真的稀奇她怎么知道。
帮她小心涂药的梓桑:“你们面和心不和,我看出来了。”
姜纨懊恼,“我还以为装得很好,夫人到底是心细如发。”
她耸了耸肩:“那没办法啊,我们就是看彼此不顺眼,别看我身上挺严重,她也没多好,不打断骨头已经算收力了。”
还是有顾念最后一层同僚情意的。
“所以是为什么呢?”
同样是女子,同是枭师统领,本该齐心协力干大事,怎么就能内斗成这样。
梓桑对着姜纨背上的伤口轻轻吹气,感觉挺舒服的姜纨平躺着长木板搭起的床,托着下巴,舒服得眯起眼。
闻言,却瞪圆了眼睛,眼神四处乱嫖,有时还要偷偷转头瞧一眼梓桑。
嗯……怎么说呢。
她总不能说林枭视她为情敌吧,夫人估计都不知道林枭是女儿身。一男一女却是情敌,谁磨镜谁龙阳,又要分说一二。
如果夫人再问她们喜欢仰慕的人是谁就更遭了。
她可以做到不越线。
但她们那点破心思若捅到梓桑这个正经夫人面前,那她和林枭还做不做人了。
但是不说……她又觉得对不起梓桑。
真成了里外不是人。
“怎么了?”梓桑轻柔地为她盖上衣服。
姜纨连忙摇头,“没事,我们就是闹着玩。”
她又小心握住梓桑的手,泪眼汪汪的说“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还以为她在说以后不再打架的梓桑欣慰地摸摸她的头。
呜呜,丧良心啊,姜纨捂住心脏。
这边上完药,梓桑收拾东西,准备找林枭上药。
姜纨纠结地拉住梓桑,虽然吧她真的很讨厌林枭女扮男装把自己架在那,但是既然人家不想暴露女儿身,她还是得替她挡挡。
她抹了把脸,咬牙:“一会我给她上。”
下次再狠狠打回去,丫的。
梓桑看她一脸隐忍,着急遮掩,哑然失笑:“好。”
姜纨眼巴巴的:“你再给我多来点药嘛,以后有用。”
梓桑的药不同于大人给的,既不粗粝也不会太疼,她得多备几份。
“好,我去拿。”
出征在即,确实要给两个人都补给上。
跌打损伤,止血消毒的药在药房,她一边往那走,一边思考再加一些补血救命的药丸,还有解毒的……
路过和泰所在的病房,透过那一小扇窗,她发现林枭不在小隔间待着竟然在这,第一个念头是她和和泰藕断丝连。
她想吐血。
第二眼,和泰手上拿着结婚请柬,应该是想彻底分手了。
梓桑脚步一转,挪了过去。
风声送来了他们最后的谈话。
“……好,此后恩怨两消,我和泰发誓再不提及你我共同的心上人……”
嗯???
五官乱做一团的梓桑:谁百合谁断袖,谁出了轨谁又出了柜?
不是,谁是你们共同的心上人啊。
风中凌乱的梓桑捋不清了。
第58章 恩爱
片刻后,林枭从和泰的房间出来,梓桑走了进去,她在里面待了好一会,最后踉踉跄跄地离开。
和泰则睡了一整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直照顾他的夫人还是知道了他对大人的龌龊心思,哪怕他有意撒谎隐瞒,可梦里的他不受控制将过往和盘托出,于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夫人露出震惊失望伤心欲绝的眼神,被颠覆三观的痛楚让她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他醒来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竟然也跟着无端心痛。
真是个可怕的梦。
姜纨给林枭上完药,打算和梓桑告别,却怎么也找不到她,只有医师送给她们的两大包药。
人不会无端消失,几番寻找无果的她难免阴谋论,怀疑有什么人绑了她,只得召出隐在暗处的人手。
自从有了车寿绑架的前车之鉴,梓桑身边、凡是会路过的地方都藏了人,如今抓一个问问看。
那名暗部下属却说:“被大人抱走了。”
姜纨还好,但边上的林枭却下意识拧眉。
姜纨:“发生了何事?”
下属摇头并不多说。
当然也确实没什么事发生。
不过就是夫人去拿药路上慰问了一个病人,备完药就一个人打起盹,然后大人就来了。
武安君府。
缩成一团的梓桑单纯地不想睁眼,于是任由那鸿图将自己安顿在床上。
两具身体依偎在一起,又在同一时刻鲤鱼打挺。
短暂的颓废后她/他终于正视自己的学生还是走入了‘歧途’,失望的,被背叛的、荒谬的,痛恨的感情交织,一个不想面对,一个厌恶至极。
最无语的是还多了一个和泰。
那小子作为被训练过的亲卫本不该一脸心虚,除非他心虚的对象是自己,所以梓桑才想着诈他一诈,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撒谎,有些话还前言不搭后语,梓桑就知道该来点真家伙了。
她一边忍着身体上的难受,一边用了致幻的药物,结果听到了这小子和林枭恩怨的始末。
“林枭喜欢大人我也喜欢,可他不允许我喜欢,凭什么……”
“我从未见过大人那样风神俊朗的男子……”
梓桑当时脸都绿了,然后又听到了他咕叽几声后又哭又忏悔:“我对不起夫人,我太不是人了。”
梓桑捧着那鸿图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捏得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两具身体长叹一口气。
痛定思痛下,她/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两具身体就是因为太避嫌,导致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没有边界感,都已婚了还敢惦记。
所以从这天开始,深居简出的梓桑与一心搞事业的那鸿图开始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
珍宝阁,武安君为夫人一掷千金,亲自为之挑选、搭配。
清水芙蓉的安阳夫人如同一个瓷娃娃任人摆弄,乖巧极了。武安君为其正腰带,添玉佩,高大的身躯仿佛将人抱在怀中,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他灵秀逼人的妻子。
一改往日的不苟言笑,此刻的他化去所有冷漠,孤傲,低眉浅笑,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在场有许多贵女,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传说中的人物,惊讶之余还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一个耐心细致鲜活的武安君深入人心,比从前听说的更为真实。众人恍然,抛去君侯的各种头衔,可怕的流言,他也只是个龙章凤姿的男子。
一些人回家后又好一通学给家里人听,有在朝为官的长辈不免多想,以为是刑狱杀伐太过那鸿图的亲民之举,没有官职的则是刷新了对那鸿图的认知。
又一日,在一堆请柬中挑挑拣拣,他们选中了郑国公孙子的百日宴,梓桑那鸿图携手赴宴,笑得脸都烂了,在郑国公一家战战兢兢,孙子白日嚎哭的氛围中进行祝贺。
席间夫妻二人逗弄小娃娃的画面令人忍俊不禁,孩子一到那鸿图手里就哭,在梓桑怀里就各种笑。
面对好事者“自己生一个呗”的话,武安君全程笑呵呵,从头呵到结束,孩子尿身上了还是一脸好脾气,每每被调侃的安阳夫人则羞涩,只低头不语。
夫妻二人的反应无端拉进了和在场之人的距离。
君侯夫妇感情甚好的传言由此传出。
又一日,对玩闹不屑一顾的那鸿图头一回出现在马球场上,与一群贵族、平民一起比斗。
马上英姿尽显,无人出其左右,一举摘得魁首后,又回首冲高台上的夫人展颜,好似求夸奖,十足的少年意气看得好些女子顾不得矜持尖叫连连,眼泛桃花。
得来的彩头大红花被他高高扬起,在空中画圈,策马来到高台下,大红花的丝绦一下落在自己夫人身上,众人以为他在献花,其实不然,他轻轻一拽,将人从高台扯下。
在惊呼声中,夫妻二人策马离去。
短短三日,武安君风评两级反转,与其夫人的感情问题也不再受人诟病。
装得脚趾扣地,恨不得钻地底,每次装完回家抱头痛呼,互相揉太阳穴的他们,终于等到了林枭的婚礼。
梓桑/那鸿图义不容辞坐上了主婚人的位置。
她/他在这个位置上只是想让林枭搞清楚一件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爹还是你爹,不要越界。
这一次对亲学生,她/他不再选刀枪棍棒,她/他选攻心。
林枭黑眼圈很重,不管是和姜纨又打架了,还是被她/他这几天的动静闹的,梓桑/那鸿图都觉得没关系,她/他只管摆出态度。
所以从进到这张灯结彩的堂屋开始,他们又演上了。
眼神拉丝,简单。
他们对彼此什么时候给眼神一清二楚,绝对不错过任何一个眼神相撞的机会,他低眉,她抬眼,刷啦啦爱情的火花,能给在场喝喜酒的宾客先表演一场殿堂级的爱情默剧。
笑意至眼底,上眉梢,也已经熟练。
那鸿图带着侵略的眼神,梓桑含羞带怯的偷看,又彼此心照不宣,十分的革命友谊被演绎成九九九纯金爱情。
一些没见过那鸿图这样的将领表示磕到了,牙疼。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林枭心在滴血,这比任何鞭笞都令她痛不欲生。
坐高堂的大人,娇妻在侧,大红喜字高高挂,他们仿佛才是这场婚礼真正的新郎新娘。
林枭指甲扣进掌心,手中红绸染血,却谁都不知道。
司仪:“一拜天地——”
这场闹剧开始了。
“二拜高堂……”
梓桑、那鸿图相视一笑。
温和的大人,羞涩的夫人,从未有过的郎情妾意,看得林枭眼睛猩红,这头迟迟低不下去。
所有的声音远去,她眼中就只有这两个人。
所以这三日关于大人和夫人的传言是真的。
她所以为的笑料不是笑料,是真的。
医馆那日的不对劲也是真的。
“新郎?”司仪看林枭久久不动出声提醒。
陛下赐婚,司仪都来自礼部。
那鸿图也看向了她,又恢复成冷淡模样,可自从看见过他的笑,林枭又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态度。
她企图说服自己,短短几日不足以让大人喜欢上一个人,除非他想塑造一个亲和落地的形象,用来消除刑狱大肆杀虐的影响,降低他人的心防……
对,一定是如此。
“林大人?”司仪又一次催。
林枭收起所有揣测,认命地低头。
“夫妻交拜——”
礼成之后,闹剧结束。
没有人敢劝酒,没有人敢闹洞房,礼部的人还要向永隆帝回禀,因此也早早离开。
宾客散尽,所有人都不用装了。
在永隆帝赐下的宅邸,遣散所有下人,林枭和姜纨又双叒叕打了一架,脸上纷纷挂了彩。
大红婚服彻底报废后,她们换上各自的便装,一个借酒消愁,一个撕下面具终于能做自己,干脆出门了。
对姜纨来说这一天只是无数次伪装中相对平常的一天,她也不止一次伪装过谁的新娘,不过这一次比较特殊,扮演新郎的是她比较讨厌的人,所以她会郁闷。
于是她在街边随便买了几壶酒,边喝边走边走边喝,夜晚清凉,她一个美人走在路上,总能在偏僻的地方发现几只苍蝇蟑螂。
他们发出令人恶心的调笑声,用眼神,用言语将她全身上下调戏了个遍,姜纨动了动脖子,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鞭子,一个个将他们了结。
带钩的鞭子将那些人的身体一分为二时,枭师姜纨的嗜血才渐渐浮出表面。
她索性一路扎进各种小巷,替兵马司解决一下治安问题。
一直忙到后半夜,酒也见底了。
她摇摇晃晃地来到一处地方,抬头赫然就是武安君府几个大字。
正大光明地爬墙进去,遇到同僚就亮身份,他们从她紧绷的小脸上看出她有要事,于是便放行了,不过也有个别捂着鼻子劝她:“下次再要有紧急的军务,还是换身衣服来吧。”
一身酒味,熏死人了。
姜纨沉静地点点头,没人知道她此刻已经失了神智。
一路往里走,终于来到熟悉的院落。
看到屋内不属于她的灯火,她张嘴就想嚎啕一声,头顶突然浇下酒水,淋得她短暂清明了些。
一抬头,林枭那张死脸映入眼帘。
好家伙,她竟然来听墙角。
姜纨抹了把脸,脚下蓄力,飞身檐上,差点摔倒。
还不待开口,迎面扔来一壶酒以反作用力替她稳住身形。
姜纨想了想,反正今夜都是失意的人,罢了,罢了,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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