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海面因为刚刚的晃动还在波涛汹涌,一干熟悉水性的渔民也不敢下水。
混乱中,连翘想也不想便纵身跳下深海,她修习的本就是水系术法,在水中如履平地,没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但这瀛洲岛的水下远比她想象得更复杂,旋流交错,波涛暗涌,偏偏那幼童又被卷进了暗流,连翘迅速追下去,好不容易才捞到他一片衣角,迅速往他嘴里塞了个避水珠,然后她一手抱着这幼童,一手劈开暗流,试图往上游泳。
正在往上攀之时,她望着海面底下模糊的半岛,忽然之间,隐约感知到了妖气。
难道这小岛摇晃,海面翻滚是有妖孽作祟?
于是连翘把这幼童送上岸后又深潜下去,她潜行到了百尺,一路穿过参差的礁石,发现越往下,越靠近这海岛底下,妖气便越重。
连翘使了个定水术,暂且定住眼前翻滚的海水,想用一眼辨识百妖的本领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再定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妖龟!
身长足足百尺,再往上看,这妖龟上面竟然就是他们一直待着的瀛洲岛——
连翘恍然大悟,难怪这瀛洲岛总是晃,原来这岛竟然是被一只巨大的妖龟驮在背上的。
现在,这妖龟逐渐伸展四肢,将头也从龟壳里慢慢伸了出来,看起来是要彻底苏醒了。
不好,岛上今日来了千余人!连翘迅速往上游,一口气冲出水面,然后找到陆无咎等人,告知妖龟的事情,让他们快点准备船送人离岛。
众人一听纷纷惊骇不已,这时候那妖龟也动了起来,微微一倾斜,整座岛霎时像一个倾倒的圆盘,朝海面倒下去——
人群慌乱不已,纷纷抱住树,手手相连,尖叫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人间炼狱。
那龟又猛烈地甩尾,似乎是要故意将岛上的人甩入海中。
怎么这么巧,偏偏在来人最多的时候它苏醒了?
连翘联想起海葡萄那特别的味道,猜测东西恐怕是妖龟放出来的诱饵。它休眠在此百年,靠着海葡萄吸引人前来,然后在海葡萄最丰美、来人最多的时候将岛掀翻,一下吃掉千余人,又足够它继续休眠百年的了。
正想着,这龟猛然掀翻了身上的岛,打得果然是这个主意!
霎时只见没了支撑的岛天翻地覆,岛上的人也哭声震天,以为要葬身海底,千钧一发之际,这岛突然稳住了——
众人不明所以,连翘却看得清楚,只见一个人立于波涛之上,一身玄衣,衣袍猎猎,在天光与海色之间生生托举起整座岛。
此举堪比擎天。
待反应过来,所有人瞠目结舌。
再仔细一看那人,只见他身姿挺拔,神色冷峻,不是陆无咎是谁。
妖龟显然也没想到,愣了一愣,红着眼冲着陆无咎摆尾而来,连翘挡在他前面,持剑朝那龟劈了过去,挡住它的进攻。
然后她转头对陆无咎道:“快走,你先把人送上岸!”
陆无咎没有多言,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多小心。”
连翘把剑一横:“知道。”
于是两边分头行动。
连翘手执青合,站在浪尖,天青的流仙裙同海水融为一体,晏无双和周见南也默契地分列在她两侧。
三人一个砍它的头,一个抓住尾,周见南武力稍弱些,但角度刁钻,专门攻击它藏起来的柔软腹部,这妖龟终于败下阵来,惨叫一声,挣开他们潜入水底。
波涛汹涌的海面总算稍稍平息一会儿。
彼时,将整座岛送到了岸边之后,陆无咎也迅速折返,似乎没听到岸上铺天盖地如潮涌般的拜谢,消失在海雾中。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若说周见南之前对陆无咎还是崇拜,现在已经便成了膜拜,激动地语无伦次,看着陆无咎从他面前走过去差点跪下了。
晏无双也深深慨叹:“不是人啊,真不是人,便是大国师实力巅峰的时候,也未必能做到吧。”
换作从前,连翘肯定要暗暗嫉妒一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完全没想起来嫉妒,脑中还在一遍遍地回想他被海风吹起来的衣角,然后悄悄瞥了一眼他的侧脸。
“看什么?”陆无咎微微侧目。
连翘迅速收回眼神:“谁看你了,我是在看这妖龟呢,它潜伏在水底肯定是想趁机偷袭。”
然后她瞄了一眼陆无咎手中的剑,忽然道:“你受伤了吧?”
陆无咎抬眸,连翘一副看穿他的样子,哼笑一声:“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我和你交手过这么多次,你那点小动作我全都知道。在对战时你只要背着手,一定是手受伤了。若是突然用剑,定然是受内伤了。若是不紧不慢地出招,说明你心情不错,愿意陪人玩一玩。若是一招就将人解决,说明你不耐烦了。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陆无咎顿了顿:“你观察我这么多年,只研究了我的招式?”
连翘拧眉:“不然呢?不看招式看什么?”
陆无咎转头,没再说话。
连翘现在也能读懂一点他的心情了,知道他不是很高兴,可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就在她琢磨时,突然,那妖龟从她脚底的海面窜了出来,掀起数丈高的浪。
连翘立马腾空而起,手执青合劈下去。
陆无咎正欲出手,却被连翘挡住,她坚决地道:“我来,这次你退后。”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好胜的眉眼,没再阻拦,只道:“你确定?”
连翘瞪他:“这是海面,你可别小看我。”
说罢她召唤海水,操控起一条巨大水龙,和这妖龟缠斗起来。
狠狠将它又踩入海底后,连翘持剑得意地冲陆无咎瞥了一眼。
然而很快她忽然浑身发热,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被这妖龟的血溅到了,沾染了异热。
擦掉后,她越来越热,顿觉不对。
把袖子一捋,连翘顿时傻眼了,只见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蛊毒发作的红线。
完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她又凑近了去,难以置信:“而且,这次怎么会突然这么长,都到小臂了。这妖龟这么难缠,一个时辰恐怕解决不了吧,怎么办怎么办……”
连翘急得不行,陆无咎瞥了一眼她手臂上的红线,喉结微微一滑:“一只孽畜,它也配?”
话音刚落,当那妖龟从海底窜出来时,他脚下突然铺开无边的烈焰,将整座海面变成了燃烧的火海。
水火交融,那妖龟刚窜出来便被着灼烧得仰天咆哮,四肢抽搐。
在它伸长脖颈时,一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剑光直接斩断从中间斩断——
那妖龟瞬间断成头身分离,如巨山倒塌,轰然砸向水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漫天的潮水徐徐落下,陆无咎破水而出,水珠顺着他的衣摆滑下来,除了发丝沾染些许潮气,看不出半点异样。
连翘呆住了,不是,说好的难缠呢?
还有,这妖龟到底那点惹到他了,手段用得着这么凌厉?
连翘愣愣地站着。
陆无咎等了一会儿没看见人,瞥了一眼她手臂上的红线,语气不耐:“还不走?”
迎着他的余光,连翘快步跟上去:“来了。”
此时,岛上的人已经都上了岸,一拜再拜,千恩万谢。
两个人又被缠了一会儿,彼时,连翘浑身跟猫爪子刨一样,手心攥得死紧。
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抽身,周见南又跟上来,不断地对陆无咎献殷勤。
先是大夸他心怀天下,然后又夸他修为高深,模仿他拿剑的姿态,拍马屁快拍出花来了,陆无咎不仅看不出一丝高兴,反而微微皱着眉。
“说完了吗?”
周见南愣住,然后又想到,陆无咎定然是累了。也对,又是移山,又是倒海,纵然修为再高也不能这么无止境地耗着。
于是周见南赶紧拍胸脯保证:“殿下若是疲累尽管去休息,这里毕竟是周家的地盘,剩下的事我来料理就行,保证不会出问题,殿下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然后他立即侧身让开让陆无咎去休息疗伤,还贴心地指了指前面有一家很不错的客栈。
连翘屁颠屁颠地跟在陆无咎身后,却被周见南拉住了袖子:“殿下去休息,你跟着干嘛?”
连翘尴尬了,突然又灵机一动,凶巴巴地瞪着周见南:“他累了,我就不能累吗?我也去休息不行吗?”
周见南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谁叫你跟他跟得这么紧,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像是去休息,倒是像去干坏事一样。”
连翘心虚了,她现在跟干坏事也差不多。
她挣开周见南,警告他:“别乱说啊,我可没想干什么!”
袖子一滑,周见南又看到了她的手腕,咦了一声:“哎,你手怎么了?被划伤了?好长一道红痕!”
他还要细看,连翘迅速抽回手,捋平衣袖:“啊没错,是受伤了,我要过去治一下伤,你赶紧走,别耽搁我了。”
说罢她生怕暴露,碎步赶紧跑开。
周见南仔细一回想又微微疑惑,感觉那道红痕不像是伤口一样,此时,晏无双叫他过去帮忙,他便也没多想离开了。
连翘总算长舒一口气,追上陆无咎。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揉皱的袖子,语气不快:“你怎么总是让人碰你?”
连翘以为他是在怕手臂上的红线被人看出端倪,于是揽住他的手臂催促道:“知道知道,下次不会了。”
陆无咎沉着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两人一路向前,很快就看到了周见南所说的那家客栈。
他们甫一进门,容色出众,分外引人注目,大堂里正举杯畅饮的酒客们纷纷停下了杯子,若有似无地打量着。
只见那男子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眉眼清冷,周身萦绕着浑然天成的气度。那少女乌发如漆,肌肤如玉,一身浅水碧的衣裙翩然而立,腰间环佩叮当作响,钟灵毓秀,顾盼生姿。
掌柜纵然阅人无数也没看过这般出尘的,愣了一会儿才问道:“二位……是一起的?”
陆无咎淡淡道:“一间上房。”
孤男寡女开一间房?
掌柜心下了然,又问道:“那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连翘心想这个毒发作只要一个时辰,没必要住一晚上,于是抢先道:“打尖,要一个时辰的就行。”
掌柜闻言微微张着嘴:“我观二位似乎是仙人,只要一个时辰?”
连翘没听明白,着急拍着柜台:“够了够了,一个时辰完全够了,你再给我备点吃的来。”
她点了份鸡丝粥,又要了几份小菜。
掌柜一一记下来,又觑了一眼陆无咎高大的身材,心想等吃完这些估计也不剩什么时间了吧,啧啧,那这位仙人还真是……
大堂里正坐着吃酒的不少人眼神也纷纷瞥了过来,窃窃私语起来。
陆无咎耳力过人,隐约听见了“外强中干”字眼脸色又阴沉起来,终于忍不住开口:“改成住店,一整天。”
连翘扯了扯他袖子:“一个时辰就能解决的事,你浪费这钱干嘛?”
陆无咎打断:“你闭嘴。”
“不识好人心!”
连翘撇撇嘴,反正是他出钱,他愿意当冤大头那就当吧。
掌柜眼神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很识趣地没再多言。
陆无咎一路上脚步极快,快进门时却慢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开了门,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来。
连翘此时蛊毒也翻滚起来,走完长长的廊道,刚进门,她突然腿软,扯住了陆无咎的衣袖。
陆无咎垂眸望向她扣紧发红的手指:“这么难受?”
连翘无法形容,若说前几次像有火在烧,这回的火就像陡然又添了一把,烧得她浑身的血都在翻滚。
她强撑着松开手,嘴硬道:“哪有!我分明好得很。”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手臂上长长的红线,只见那道红线相较从前的淡粉也愈发鲜红,红的妖异。
他薄唇一抿:“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说罢,陆无咎真的要推门,连翘急了,在他即将抬步出去的时候绕到他前面,砰地一声用后背关上了门,伸手拦住,然后恼怒地瞪着他:“你敢走?”
陆无咎垂眸,轻轻笑:“是你说没事,现在又不让我走,如此霸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尾音微微上挑,分明是明知故问。
连翘恨死了他这副样子,又不肯张口承认,遂气愤地把他按在门上,踮脚直接亲上去,像小兽一样啃噬他嘴唇。
陆无咎也不反抗,任凭她毫无章法地在他唇上咬来咬去。
他越是平静,连翘便越发急躁,像一个已经沸腾的炉子,偏偏找不到出气口,整张都热得红扑扑的,少女的青涩中又染上了一丝不自知的妩媚。
陆无咎微凉的手抚上她雪白的侧脸,扣着她的后脑往前压,唇舌搅弄,香津浓滑。
越吻越深,追逐纠缠,不但没解毒,反倒勾出了连翘更深处的潮涌,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急需更多的缓解,她躲开他的唇,气喘吁吁地提醒:“换个地方亲。”
陆无咎碰也没碰她,只用眼神缓缓扫过她水亮的眼睛:“亲哪里?”
连翘声音低下去,像蚊蝇一样:“先和上次一样。”
陆无咎敏锐地抓到字眼:“先?”
连翘恼了:“不许咬文嚼字,让你亲就亲!后面怎么安排听我的。”
陆无咎探身:“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太矮了,你确定要我一直低头?”
换做平时,凭这句话连翘能和他吵个天翻地覆。
她哪里矮了!
虽然不是极其高挑的那种,但修长匀称,骨肉匀亭,在她这个年纪恰到好处。
明明是他太高,又高又大,折算下来足足有她两个大。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翘压下火气,指了指旁边的软榻:“那你坐着。”
陆无咎施施然坐下,连翘爬上他的膝盖,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攀上去:“亲吧,这样总不会累了吧?”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浅水碧的襦裙,衣领稍稍一拉,衬得肩头冷白如玉。
只是很快,这块玉变成了淡粉,陆无咎顺着她手指捂在胸口的那条线一一吻遍,一点儿也不多亲。
“好了。”
他甚至拿帕子擦了擦唇,君子得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这对连翘来说怎么够,她正晕晕乎乎的,陆无咎一离开就像炎炎夏日睡到一半时屋子里的冰块全部被人拿走了。
连翘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轻扭着身子:“让你亲哪儿你就亲哪儿啊?”
陆无咎唇色潋滟,声音却很沉静:“不然呢?你还想亲哪儿?”
连翘欲言又止,说不出口自己想让他干什么,毕竟他看起来很是冷淡,平时更是十分不喜欢人碰,要不是中蛊,别说亲她了,就是碰一下她的手估计他都得洗半天。
前几次亲亲脖子亲亲肩膀也就算了,让他继续往下亲……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可是她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于是连翘勾着他的脖子凑过去轻声试探:“你能不能再往下一点?”
陆无咎神情莫测:“一点?”
“嗯嗯,一点点就行。”连翘晃着他的脖子开始耍无赖,“我知道你不乐意,但说好了盟友的,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这次要是不帮我,下次我也不帮你了,咱们两个都得死,后果很严重,你明白吗?”
陆无唇角溢出一丝笑:“行。”
然后他真的把她的襦裙往下拉了一点点,大概也就头发丝的宽度,很敷衍地亲了一口。
“……”
连翘还没反应过,就看到他抬起了头。
她难以置信:“就完了?”
陆无咎微微勾唇:“不是你说的?一点点。”
连翘简直要被气哭了,他平时这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偏偏装糊涂,委婉,他听不出什么叫委婉吗!
难道真的要她堂堂祁山连氏的大小姐主动明示让他亲哪里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九州榜上的第一美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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