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皇后娘娘传话说让您去紫宸殿等太子殿下。”
去干什么?许绵腮帮子气鼓鼓,却又不得不去走个过场。
放下手中的陶土,“等着……我去把他……恶心透了……再回来。”
一路上,雪莲一个劲儿劝,“太子妃,别生殿下的气了,今晚想办法留在紫宸殿就成功一半。”
许绵捂住耳朵,往前面快步走。
宣政殿内,气氛凝重。
皇帝亲自从御座走下来,扶起时珺。
四目相对,时珺那幽黑的眸子微微颤动,手心也不禁紧张到冒出冷汗。
皇帝握住时珺的手,摸到冷汗,满是怜爱与关切:“太子身子还虚,去见见你母后,她很担心你。”
时珺低下头,恭敬道:“是,父皇。”
就在转过头的瞬间,宽袖筒里握紧拳头,用力到指甲嵌进肉里,怨恨在心头翻滚,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恨阴沉,如同覆盖着怨念的刀刃,划破人心。
皇帝,你可知现在见到的到底是谁?
仪仗停在了一座宫殿门外,还未迈进坤宁宫,就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迈着小步子快步出来,即便人到中年依旧绝世容光。
“母后。”时珺酸涩道。
“砚儿!”萧皇后紧紧搂住儿子,激动得哭成了泪人。
这声名讳,让时珺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母后安心,儿臣回来了。”
声音低沉又磁性,仿佛千年湖水般背负着深不见底的沉重。
萧皇后拉着时珺,关切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砚儿此次遇刺,可有受伤?”
“儿臣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时珺语气平静。
“那就好,菩萨保佑。”萧皇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时珺凝视萧皇后,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母后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菜肴,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母后,儿臣有些累了。”
时珺停下脚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想要避免初次见面的接触。
萧皇后也不再强迫,“也好,砚儿回去好好休息,此次你遇刺,绵绵很担心你,哭了好几回呢,这会儿正在紫宸殿等你,好好陪陪她。”
时珺点点头,转身离开坤宁宫。
仪仗之上,目望所及,威严肃穆,金碧辉煌的皇宫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我要复仇!
这一次活的是我,死的是时砚!
我将取而代之!夺走他所有的一切!成为主宰者!
紫宸殿里,几缕微光透过窗纸洒落在地。
檀香四溢,弥漫于空气中,与紫檀木摆设的柜子相得益彰。
时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殿门。
殿内,娇糯声音传来,“殿下。”
时珺将眸光下移,才看到乌木案台前坐着一个妩媚少女,正抬眸望他。
两个时辰前才在皇宫门口见过,她是时砚的妻,如今是他的妻。
时珺将阴沉的神情收了几分,微微点点头,去往内殿。
许绵知道他是去更衣,殿外雪莲使劲招手,示意她跟进去,今日连伺候的宫人都没进殿,为的是让太子妃亲自服侍太子,以此培养感情。
许绵起身,慢吞吞往内殿进去。
听到脚步声,时珺从窗边回到衣柜面前,打开是陈列着琳琅满目、色彩斑斓的衣物。
每件衮服皆以金色蛟龙纹样装饰,熠熠生辉,彰显出尊贵的身份。
从今以后,这些都属于他。
金冠十余种,各具特色;玉带十几条,精致华丽;玉扳指和玉佩更是各式各样,美不胜收。
许绵走到身边,“殿下....要哪套....衣袍?”
她的声线很软,像是润了水,又带着几分娇甜。
时珺提出一套玄色锦袍,许绵故意没接住,衣袍眼看要掉在地上,被男人一把抓住。
许绵心里偷笑,非气到你喊我走。
时珺身材高大,而她身形娇小,这件衣服穿起来有些费力。
男人低头瞥美人,她的动作很生疏,显然不常做这种事。
许绵踮脚给他系领口的盘扣,贴近系衣袍边的带子,一股少女独特的馥郁香气幽幽入了时珺的鼻息间。
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好了。”许绵轻甜道。
时珺指指腰间,还有玉带未戴。
他选了一款,许绵一把抽过,‘啪叽’故意扔到地上。
窃喜蹲下慢吞吞的捡,这总该赶我走了吧?
时珺所知道的太子妃许绵,太尉独女,相貌出众,说话磕巴,今日一见竟还透着脑袋不聪明。
男人躬身捡起玉带,自己系上。
许绵在旁边手背在身后暗自思忖。
奇怪了,今日傲慢太子怎么如此好脾气?往日里,他的脾气号称三刹炸毛,对伺候的人毫无包容性。
时珺选玉扳指,许绵想最后试一把,抢先拿起一个通透的翡翠扳指,这是时砚平日里佩戴最多的一款,吧唧,故意扔到地上,玉扳指从红木地板上滚到了窗口。
好在翡翠坚硬,没碎。
男人并未发出叱责声音,反而自己选了一枚最为洁白且透出冰冷气息的玉扳指,将其轻轻戴上大拇指。
令人惊讶的是,玉扳指竟然如此契合,宛如为他量身定制般完美。
时珺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阴森的邪笑:很好,完美契合。
从今往后,这一切都将属于我!
许绵跑到窗口捡翡翠扳指,狐疑这都不生气?
时珺转过身,冷凝眼前的女子。
她的面容美丽动人,眼神中透着一丝娇羞。
其实不是娇羞,是心虚的浅笑。
许绵心中有疑惑,盯着时珺多瞧了几眼,男人走过来伸出手,轻轻抬起美人的下巴。
四目相对,时珺邪魅道:“这张脸的确美,只可惜是个结巴。”
许绵气恼,小手掰下巴上男人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翻上去狠狠瞪他。
结巴好,话少。
笨点好,就不会发现他的破绽。
时珺对笨蛋美人许绵很满意,心里放松了一些,往外殿走去。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柜上的书卷,眼神专注而深沉。
每一本书都是他熟悉的,只不过摆在了陌生的书架上。
自小,他得到的指令是宫里的时砚学什么,他学什么,时砚看什么书,他看什么。
一道慵懒甜软的声音传来,“殿下,你好好休息,臣妾就不打扰了。”
提着小裙子准备出门,忽听到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回来。”
为什么要回去?人家不要回去,许绵跺了跺脚,气呼呼径直走到男人面前。
时珺取了一本书坐到乌木案台前,“奉茶。”
许绵生无可恋坐下,让你喝茶,喝死你,哼。
倒了一杯很烫的茶,“殿下喝.....”
使劲往男人手里塞,人家没接,茶水洒在了书上,这下肯定会发火,骂‘滚!’
时珺慢条斯理的抬眸瞥她,“你不烫手吗?”
啊!烫啊!玄铁壶里煮的茶能不热吗。
只不过干坏事的人忘了。
把茶水连茶杯扔到一旁,洒了白长毛宫毯一滩茶汤,许绵故意拉时珺衣袖,
“殿下看,对....对不起。”
“无妨。”
吼,这都不生气?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修养,有气度了?
明明时砚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许绵记的很清楚,小时候,跟父亲进宫拜见萧皇后。
时砚送给许绵一个糖人,但是裴煜不知为什么在哭,许绵就拿糖人哄他,那时她还没结巴。
“裴哥哥,别哭了,吃个糖人吧。”
裴煜接过糖人,舔舔果然笑了,二人笑的正开心,忽然漪澜和时砚出现。
漪澜是端亲王的孙女,就是如今的澜侧妃,自小也经常进宫。
告状道:“殿下,许绵把你送的糖人给裴煜了!她好讨厌!”
时砚一把抢过糖人,扔到脚下,使劲的踩成稀巴烂。
许绵歪着小脑袋,糯糯讲道理:“殿下,糟蹋东西是不对的。”
“你为何把孤送你的东西给别人?”
时砚怒目哼了一声,二话不说揪过裴煜一顿暴打。
“殿下放手,乱打人是不对的!”
许绵拉架,被少年一胳膊肘碰到,倒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不知好歹的丫头!”
宫人来报,“殿下,陛下在太傅处,让您回去问功课。”
时砚威逼道:“你们就说没看到孤,谁敢乱说,孤打断他的腿!”
混世魔王小时砚‘噌’跳上护栏爬上琉璃屋顶跑了,小裴煜扶起许绵,给她拍衣裙上的土,许绵才收了哭腔。
从此以后,许绵进宫就躲着这个瘟神,反而和裴煜越玩越好,只可惜她被指腹为婚给时砚,嫁不了裴煜。
沉默寡言的晚膳后,许绵恭敬道:“臣妾……回去了。”
时珺却说:“留下。”
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时珺认为刚到皇宫,必须借眼前这个女人,让皇后满意,让所有人对他不起疑心。
许绵想起那日在床榻上时砚生猛如野狼,又因为那件心理阴影,怕的不自主发抖,两只细嫩小手紧攥着。
时珺放下奏折,瞥见美人黛眉拧成毛毛虫模样,如临大敌,再看殿外漆黑一片。
难道她还没有和太子圆房?才会如此紧张床榻之事?
男人一想到这,勾唇一抹得意的笑容。
很好,这口新鲜就让我来尝,时砚你化作厉鬼也会哭吧?
一把拽过美人,许绵跌入男人怀中。
被男人修长臂膀托住后背,低沉道:“紧张?”
许绵不自主的抖,男人低头凑近她的脸,那勾人心魄的体香又吸入鼻间,时珺第一次体会到呼吸一紧,体内躁动的感觉。
时砚,你的妻,如今是我的妻,你猜我会怎么对她?
男人的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没来由的,许绵有点心慌意乱。
时珺抱起她起身往内殿而去,将她放在床榻上。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两侧,美人的身子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看这样子,她还不知云雨之事。
时珺起身立于雕花窗前。
许绵柔荑玉手放在前面玩,看男人高大的背影,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明明时砚不是个深沉的人啊,每回逮到机会就捉弄她,直到她哇哇大哭才罢休。
在等着我给他更衣?
其实入宫前,大嬷嬷是教过的。
“殿下,臣妾可以睡了吗?”
时珺回头,一双幽黑的眸子带着阴郁,走到床榻边。
许绵伸手解他腰间的玉带,想起那日解毒时,时砚亲她身子时的疯狂劲儿,心跳的咚咚咚。
指尖颤颤巍巍,玉带取下来,她又站起来,在榻边给男人脱外袍。
有床榻的高度,此时她和他一个高度,脸离的近,许绵身上的香气甚是好闻。
男人低沉声音幽幽道:“橙花是开在乔木上的花,喜爱阳光,花朵洁白,香气温暖雅致,也比较耐寒……”
甜糯声音接话,“橙花明媚轻快……”
柔软的指腹划过男人的脖颈,脱下外袍,带过一丝微微的暖意。
“太子妃可知道苦橙花?”
许绵将外袍放在榻边,声线绵软,“苦橙花……是甜苦参半……的味道。”
这世间,时砚是甜橙花,而他时珺是苦橙花,一落地就是苦的。
男人抓住美人纤细的手腕,许绵从未见过时砚这个神情,阴狠,忧郁?
“殿下,疼……”
松开她的手,细软的头发丝里都是橙花的香气,时珺情不自禁取下美人发髻上的珠花,青丝垂落,更带出一股浓烈的气息。
许绵打了一个寒颤,时砚何时如此深沉?
旁人都说太子幼时调皮,弱冠后沉稳冷戾,可许绵不这样觉得,明明那厮嘴巴毒,手段卑劣凶狠。
进宫参加他弱冠礼那日,时砚将她按在草坪上,一脸酒气,咬住她的唇说:“软绵绵,孤成年了,要好好欺负你……”
想起往事,美人垂首,手放在唇边咬,甚是可爱。
时珺捏起她的下巴,竟发现雪白的脸颊带着胭脂色。
“太子妃害羞了?”
许绵抬眸,一双杏眼带满疑惑,在时珺眼中却是懵懂羞怯。
他缓缓低头,靠近她的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因为紧张颤动,蝴蝶翅膀,灵动极了。
时砚你凭什么拥有这样绝美的女人?
伸手一把攥住纤细的腰肢,拉入怀中,紧紧贴着。
触碰到唇的刹那,能感觉到怀中美人颤的厉害,甚至呼吸都急促几分。
时珺抱起她放在床榻里侧,自己上了外侧。
许绵睁开眼睛,如释重负,转头是男人背对着的侧卧,尽管身材颀长,却散发出一种孤独。
她起身从壁龛处取出锦被,给男人悉心盖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盖被子,时珺闭上眼睛,脑中是十八年来所走过的黑渊生涯。
自记事起他就是寺庙里的小和尚,可他不抄经,而是念书,学功夫。
念的是宫里时砚学的书,学的是时砚的那套功夫。
后来被接去一个宅院,过的依旧是苦行僧的生活。
亚夫非常严厉,每回问功课,不合格就挥动鞭子,将他当做狗,鞭打驯服……
夜里他就是这样蜷起来,像个卑微的蝼蚁。
可明明他身上流淌的是高贵的皇族血统啊……
为何时砚那小子过的是金尊玉贵的太子生活?
他恨……
夜很深,美人酣睡。
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时珺转身朝许绵侧卧。
她长得真好看,仿佛是世上最纯洁的一朵娇花。
声音也柔的像江南的烟雨般娇拢。
许绵此时正在做一个可怕的梦。
苍茫山脉深处,夜色如墨,星辰隐匿。
男子头上金冠歪斜,身着鸦青色蛟龙锦袍,面容隽美严峻,步伐急促。
身后紧跟着一群黑衣人,他们的眼神冷酷无情,手中的刀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你逃不掉的!”领头的黑衣人冷笑,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男子猛地转身,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但黑衣人数量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很快便将他团团围住。
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男子渐渐体力不支,鲜血染红了衣襟。
就在这时,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悬崖边缘冲去。
“不——!”他发出绝望的呼喊,但声音很快被山谷的呼啸声所淹没。
随着一阵刺耳的坠落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跌落而去。
当他掉落时面朝上,许绵看清男人的面容后,惊愕道:“殿下!”
月光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许绵从梦中惊醒过来。
映入眼帘里的是男人的脸,和梦中的一样。
“做噩梦了?”
许绵疑惑不解,时砚已经平安归来,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微微点点头,时珺轻抚她额前的胎发,压低声音说:“梦都是假的,什么都不用怕。”
他虽然阴沉,可真温柔啊。
许绵抿唇凝视他,已经被男人伸出臂膀揽在怀里。
身体互相挨着,轻薄的絷衣下是二人的心慌意乱。
沉默了许久,许绵想既然和时砚成了夫妻,日后就试着去好好相处,小手悄悄的伸到他身侧,搂住。
她搂住了我?
时珺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需要,又是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儿,又将她抱紧了几分,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橙花香气。
翌日清早,二人醒来的时候,还维持着相拥的状态,都尴尬的一言不发。
雪莲带人进来伺候洗漱,发现太子和太子妃脸上都带着红晕,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妙不可言的事。
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山谷里,云雾缭绕。
在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中,一张简陋的木床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名男子。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即使处于昏迷状态也难以掩盖其出众的容貌。
突然,男子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吃力地转动着眼球,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试图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
嘴唇干裂发白,发出微弱的声音:“这……是哪里?”
尽管身体还十分虚弱,还是努力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身体,惊讶地发现原本应该布满伤口的身躯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只留下一些浅浅的伤疤。
倒是他身上那件鸦青色四爪蛟龙锦袍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被刀剑划破的口子。
“是谁救了孤?有人吗?”
时砚扶着墙出了茅屋,一片仙气,溪水,仿佛世外桃源。
身体虚弱,回到木屋里,见桌上有水瓶,也没倒到杯子里,直接拿起来往嘴里灌,这水带着甘甜,和平日里的不同。
时砚实在太渴,一股脑喝光了一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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