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做贼的样子。
阿桥不懂他们的心,只知道如果他们半夜偷偷来瞧的话,也许会被吓死。
转念一想,丧尸夜里替她干活,也挺辛苦。
大家同为工人,也许该见见认识认识?
毕竟他们吃的菜,有一半也是丧尸种的嘛,该道道谢嘛,不然哪有他们冬天睡懒觉的机会。
这样想着,阿桥便不打算告诫他们晚上别出门了。
坐到电视机前,磕着热瓜子,看许岁刚刚换的新影碟。
梯田那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尖叫声在一字谷里回荡开,响亮得村里人全被惊醒了。
大家裹着厚棉袄,齐齐往一字谷方向赶。
“听声音,是老周吧?”
“我睡时,钟强也没回来,白天听他们说晚上要去偷看神将,不知道看见个啥。”
“吓成这样,能看见个啥东西?”
大家议论纷纷赶去。
还没到一字谷,就见几个模糊的人影跌跌撞撞从谷里跑出来。
一边跑一边回头望,仿佛有猛兽在后面追。
近了,他们看见钟强脸上活见鬼的惊恐。大家扶住他,问他怎么了。
钟强两条腿都在打颤,抬头去看一字谷,漆黑的一字谷安静都像深渊。他反应快,跑出来了,那些和他一同去的人还没跑出来。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里面——里面老周他们还在里面!”
钟强手指着梯田的方向,抖得不成样。
宋奇去库房取了几个大号的手电筒,分给一些人。
往一字谷进去。
瀑布携来的水汽打在人身上有种阴森森的冷意。
众人忍不住抱臂所成一团,畏怯前行,就看见吓得坐在地上的老周等人。他们像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梯田。
明亮的手电光向梯田打去,一具具千疮百孔的尸体行走在梯田里,它们或蹲下,或弯腰,或提水桶。
为整个梯田而劳作。
只是,在灯照去的那一刻,它们齐齐扭头,脑袋在脖子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用诡异的角度回头看他们这群夜间的不速之客。
看过,便又回头去,继续忙碌它们手里的活。
对他们——这些人类,很不感兴趣。
似乎,在它们那里,这些人类还没有田里的菜啊草啊有趣。
人们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惊吓尖叫,还是扭头逃跑,或者——干些什么……?
村里人是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只是心境变了,由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恐惧变到心生唏嘘。
“什么狗屁天神,搞半天是丧尸……”
回到村里。
宋奇让大家去睡,躺在床上,却都睡不着。
村外几万只丧尸,真没有几人睡得着。除了阿桥。
她在狗狗的毛毛里呼呼大睡,这地比床上暖和舒适,一夜过去,不做丁点梦。
早晨睡到自然醒,舒舒服服伸个懒腰,看着厨房烟囱冒的青烟,闻着清晰冷空气里的柴火味,整个人心情舒畅到极致。
“牙膏挤好了,快来刷牙。”
宋丽端着脸盆来给她洗脸,顺带捏捏她的脸蛋。
阿桥的脸超嫩,从未抹过护肤品,又在风如刀割的寒风里,依旧嫩得很,每次洗脸都忍不住捏捏。
宋丽总想不明白,阿桥是丧尸,为什么比人类还人类?
她时常自我怀疑:是不是阿桥才是真人类,他们都是附属“人类”。
给阿桥收拾完,村里的工人们才陆陆续续上工。
天冷了,宋丽没要求他们天亮就起,让他们迟两小时等雾散了再去干活,免得冷生病了。
虽然他们有粮食,但药品终究是稀罕物资,能省则省。
好在,活没多少。
只是,今天比往常的上工时间更迟了。明明早饭吃完半个多小时,他们还磨蹭在村里,不愿意出去的样子。
“昨晚梯田里全是丧尸,大家都害怕去了。”
宋丽和阿桥解释。
阿桥很惊喜地“哦”了一大声,满脸笑意。
她当场摸出小本子写字:「你们终于见面了!」
「它们不会吃你们,它们是我们的好朋友,帮我们种菜,我们才可以睡懒觉!」
「你们要好好感谢它们。去吧,干活去吧!去接着它们干完的活干,它们不会吃人,它们改胃口吃白米饭了!」
“吃白米饭”四个字被阿桥重重地圈起来。
宋丽满脸震惊。
这也太离谱了。
工人终究被赶上梯田去干活,磨磨蹭蹭走出一字谷,看见打理得茂盛盎然的梯田,以及菜地间空旷无尸的场景,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才上田干活。
这般连干几天活,大家逐渐适应了和丧尸的阴阳模式。
他们和丧尸就是阴阳劳动力。
他们干白日活。
丧尸们干夜间活。
这般轮流精心照料梯田,冬季的蔬菜陆续成熟了。
工人没开始忙碌采收蔬菜。
施工队的所有工程也在十二月中旬来临前全数完工,所有壮硕的劳动力投入丰收里,这冬季蔬菜摘得比秋收快好几倍。
阿桥知道那些丧尸冲着她的粮食来了,蔬菜熟的时候,哪怕是晚上,也不让丧尸上她的地。
丧尸们每天转悠在山林里,委屈又可怜。
闻着空气里芳香四溢的菜味,体内的饥饿感如浪潮拍岸席卷神经。
它们忍不住往村庄的方向靠近,往梯田靠近。
近,再近一点。
靠着靠着就靠到了村庄门口。
坐在被风处惬意烤火的人们转头就看见它们,猛地惊吓之后没有动。
只是把头转回火堆之上,仿佛没有看见它们似的。
只有他们僵硬的背知道他们真的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
大家的聊天声渐渐弱了,余光偷偷撇着这些丧尸要干嘛。
丧尸们停在村口,没赶进村,头仰望烟囱方向,徘徊来去,宛如一个等子游京归来的慈母,也像日日望夫回家的娘子——虽然丑了些。
它们呆滞木讷的脸和眼孔,在这一刻燃起微弱的期望。
在山里,那些五级丧尸告诉它们:白米饭是要不来的,想要吃,得自己争取。
怎么争取——去田里干活。
干到有人满意了,就愿意给它们白米饭吃了。
等级稍高、有自主意识的丧尸们便潜伏在梯田上方,白日偷窥人类如何干活,晚上再带着它们。
最开始,它们干得不怎么好,带后来,一日比一日熟练,有些活,干得比人类好。
它们干得那么好,也不伤害他们,他们收了那么多菜,总可以分给它们吃点吧。
【一点点也好。 】
【吃剩的也不是不行。 】
丧尸们在脑子里嘟囔。
一笼笼馒头出笼,高大的男人们将蒸笼端出厨房,有人在村口摆起宽大的桌子。
蒸笼放上去,热气腾腾的白馒头飘出的奶香味飘得满村子都是。
刚吃过晚饭的人们又饿了,舔着嘴,眼巴巴望着。
“这是干什么?”
“给我们加餐吗——不对,你看那些丧尸——”
“妈啊!它们盯着馒头干嘛!”
那些丧尸,盯着馒头,像盯着美味可口的食物。
脸上的嗜血馋样,比曾经吃人还凶。
它们再急再迫切,也只是站在村口,不敢踏进一步,眼睛馋在白花花的馒头上,口水流了三尺远。
一笼接一笼的蒸笼在桌上垒得比人高,整张大桌子全挤满了。新修建的大厨房里还在蒸。
“排成十排!全部排队站好!”
宋丽拿起大喇叭,站在桌前,冲丧尸们大吼。
丧尸群里有三四级的丧尸,它们能听懂人话。平时也是由它们领导丧尸群。
这会儿听见宋丽的喊话,回头就冲低级丧尸们怒吼。
紧接着,所有丧尸仿佛开了智般,规规矩矩,一个接一个地排排站。
没有抢位置、没有插队、没有打架,互相互让。
比人类还和谐。
看着这一幕,不仅村人呆了,宋丽都感慨万分。
谁能想到,曾经她怕丧尸怕到要死,每天为了躲丧尸提心吊胆连觉也睡不好。如今,她拿着喇叭命令凶恶的丧尸们,还准备给它们发口粮。
真是,世事万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你终究是谁,在哪里,干什么。
她微微叹气,随后高声道:“从今天起,你们一天一餐,每天下午六点半,准时来这里领餐。”
“领餐排队,但凡谁插队或抢食,全部处死!”
领头的丧尸回头嘶吼着将话翻译出去。
低级的丧尸们用嘶嚎回应。
“今天,吃牛奶馒头!一人限领一个!”
“嚎————!”
丧尸们阵阵回应,咆哮声穿透云霄。
宋丽丢开喇叭,和宋奇、许方、陆丁尧等人分别给丧尸们发放馒头。
馒头只是白馒头,说牛奶馒头是为了哄丧尸,让它们以为自己吃得好。
丧尸们隔着桌前的栅栏,伸手接过用夹子递来的馒头,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闻了又闻,舔了又添,才开始吃。
吃得心满意足。
阿桥咬着裹了蜜糖酱的真牛奶馒头,望着那些啃白馒头就满足的丧尸,心里乐开了花。
【看,它们好听话,让吃什么吃什么。 】
【还一个就饱。吃得少,干活多,不嫌累。 】
阿桥简直爱死了它们。
心情高兴,决定明天烙大饼给它们吃。
有丧尸协助干活,菜就收得快。
很多时候是丧尸们清晨摘了装框搁在河边,等他们睡到太阳爬上高空去抬回村里。
一来一往,人们与丧尸奇迹般地混熟了,冬季的蔬菜也收得差不多了,只余一些耐冬耐储的瓜果在地里。
安全区派来学技术的学生们,望着满仓的蔬菜,眼都红了。
菜是他们跟着亲自种的,守着长大的,亲手采摘的,但要他们说出与安全区里种植的有何不同,又说不出来。
他们只知道,在安全区里照这种模式种,铁定一粒米都收不到。
再也无法忍住,他们齐齐叫沉教授去问。
其实已经有不少大胆又机灵的学生去问过阿桥和宋丽,宋丽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阿桥也把她的小本本借给他们翻过。
小本本是阿桥的说话鉴定,上面写满了有史以来说过的全部话。他们翻到很多阿桥指点大家种菜种树种水果的记录,全部誊抄下来。
日以继夜地观读理解,再结合每天自己种植完后写下的笔记。
硬生生琢磨个千转百回,也愣是没看出比安全区种植最特别之处。
只是决定,等回安全区,复盘这边的种植法种种看。
沉教授带着令人振奋的消息回来——
阿桥愿意亲自到安全区指点他们种植。
但,只指点他们这一次,他们只有这次机会。
所有,每个人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学习。
学生们激动不已,还没回安全区,便先把学习精神拿出来了。
毕竟,因材施教的老师,不好寻嘛。更何况是阿桥这么厉害的老师。
军长派人先将消息传回去。
沉教授和学生们也准备启程返回安全区。
阿桥略微思考,分了好大一批菜给他们同路带回去。
这是看在他们近两月来辛苦劳作的份上。
如今外面没了丧尸,丧尸像搬家一样全往村庄这边来了。沉教授等人回程没有任何耽搁,用最快的时间回到安全区。
安全区先一步得到消息,早已派人等候。
沉教授一到,运回来的蔬菜立刻入库。
有损的蔬菜连忙送进大食堂。
时隔三个月,安全区大食堂终于吃上一顿热腾腾的新鲜饭菜。
番茄鸡蛋汤,酸炒白菜,韭脆皮茄子,干锅土豆片,包菜焖韭菜……
一道道家常菜在这寒冬腊月里,吃得人浑身舒爽,又感慨万分。
物资越来越少之后,只供小食堂用了,幸存者们只能每日领营养剂喝。
这一刻,他们想起来那些被拐走的幸存者们。安全区早有传言他们被拐去种地。
种的菜这么好吃,他们是早就吃上了吧。
【真羡慕。 】
同时暗自后悔,当初被拐的人怎么不是自己?
【当真是干活不够积极? 】
那天之后,安全区种植的人,发了疯一样的帮研究员们干活。
他们分出两亩地来翻土,将土壤培育得和村庄那面的土质一样,再择当季顽强的种子进行播种。
阿桥来时,他们的种子刚发芽,准备移植入土。
她游荡在培育架前,看培育盆里发芽的苗。
他们一比一模仿村庄的种植模式,将培育仓和种植土都摒弃了。
「这盆不行。」
阿桥用红色油漆笔在培育盆画下大大的叉。
早在她眼前混熟的学生们拿着笔和本子跟在她身后做笔记。
“阿桥姐,这盆哪里不行啊?”
每株苗都长得笔直鲜嫩,算得上好苗。
阿桥拿过他的笔记本写:「有些根系在坏了,右边那十株根太弱,过不了冬。」
学生看了一眼,“那可以种大棚里啊!”
阿桥反看他一眼,写出的字无比嫌弃,「长得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吃的!」
【要吃就吃最美的,这营养不良的苗,种着都浪费土壤。 】
【种它,还不如多种些别的。 】
阿桥没在纠结那盆,继续游走在培育架之间,小手一挥,豪迈地将几百盆幼苗摁死在摇篮里。
看着密密麻麻的大红叉,学生们终于有点点理解到为什么村庄那边能种出那么多而好的蔬菜,安全区只有东南西北风。
如果他们不狠心,将这些或脆弱或腐烂的苗种进地里,不仅耗费人力财力,更是耗费时间,耗费土壤的营养,耗费幸存者们日复一日期待的心。
阿桥又转去巡察土地,哪个田适合种什么,她写在木牌上,插进田里以区分。
哪些田不宜种植,她就画叉。
有时候学生问她为什么,敷衍的水太多,泥太黏等等她能说,但细致的感觉说不上。
于是,只能让学生们自行去分析。
学生们也知道她大多凭感觉,但就这份感觉,比他们先进的检测仪还先进。
他们一面听从她的指挥,种下菜,继续培育种子、开发天地,另一面将她画叉的幼苗和土壤拿去实验室分析报告,也拿能种的土壤和不能种植的土壤做对比。
这一对比,倒真对比出些东西来。
可以播种的土壤,土壤营养、透气性、保水性、熟层等等各方面都是极为优质,属上等良田类。
而淘汰的土壤,方方面面都差劲,或各有不如意的地方。
研究室里传出阵阵惊叹。
惊叹于阿桥的眼光毒之又毒。
连那些他们只能在仪器下才能看见的烂根,她凭感觉便指出来了。没一个有错。
“真是无人能及的天赋啊!”
他们把报告打成笔记,时时观察,将这些极度有用的知识记在脑海里,以便以后能自行区分可种和不可种。
阿桥在安全区的最中心住到一个极好的房间,水电不缺,还有小空调和小电视、小电脑。
小食堂做最好吃的饭菜给她吃,时不时还给她做小零食。
有些不如肖旭做得好吃,有些还怪好看怪新奇的。
晚上狗狗也会来,给她带小零食,趴在床上和她睡觉——当然,是被阿桥强行拖上床的。
趁它睡觉时,抓起它的两条后腿往床上拖。狗狗曾几度想咬死她。但她举着平板电脑玩单机游戏的样子,又实在让狗下不了嘴。
最后,总是它自愿先行一步上床了。
后面一个月,阿桥教他们灌水、施肥、抓虫。
要人手抓,不打杀虫药。
这样种出来才毒不死人。阿桥总这样说,种出来好吃。
虫在吃上蔬菜的前一刻,早已被人的手指碾死了。
所以,每一颗菜都长得绿油油、完美无缺。
阿桥又帮忙将种植区所有的田地做了分类,无法种植的田也被她改良到可以种植。
赶在除夕前,安全区狠狠收了一波菜。
大葱大蒜,包菜花椰菜韭菜,青萝卜南瓜红薯……
那些菜,一个赛一个的漂亮。种植区收菜收得满心欢喜。
一筐筐菜过秤,小孩子都在拍掌欢呼。
阿桥收拾小背包,准备回村。
区长和区里的各长官来送了好多礼物,全是五花八门的小东西和食物。
很多玩具,阿桥没见过,看着有趣,玩得也起兴,就全打包带回去。
“真的不在这里过年吗?”
“那——新年来玩啊!”
“一定要来啊!你爱吃的全准备上!”
“海边的椰子熟了,第一时间给你送去!”
一群长官在背后相送,念念不舍犹如送亲孩子离开。
阿桥偷偷瞧了一眼,那副场景还怪让人心酸的。
可惜,下一秒想起可以回村吃肖旭和宋丽做的各种好吃,可以去山上看她的野猪,去看岁岁……想起那些,她就特别开心,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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