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嗯,我知道的,大将。”
药研收拾好汤碗离开后,本来打算坐回去继续工作的审神者听到了朝向这边的脚步声,想了想,她上前去拉开门。
“啊,主公……!”伴随着惊呼声,少年的身体扑在了审神者的怀里。
“怎么了,乱?”审神者的话语唤醒了意识懵懵懂懂的乱,他红着脸颊抬起头,然后把护在怀里的东西交给审神者。
“这个!是狐之助说现世有人托送给主公的!”被交到审神者手里的,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但重量并不重,估计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轻轻晃一晃还能听见东西弹动的声音。
审神者接过,大致能猜想到是谁给的却想不到会是什么,带着如此心情的她拆开了盒子。
在盒子里的,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几件白色上衣和黑色的紧身裤,展开后,不光是乱,审神者也愣了愣。
上衣袖子的长度仅仅到上臂的一半,裤子的长度依照审神者的腿长来说仅仅过膝。
在盒子的一侧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白纸,审神者展开那张纸,快速地将内容扫视了一遍。
[给阿姊:
夏季已经到了,不要总穿那一身很热的衣服,换上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吧!不用在意那些付丧神,如果露出让人讨厌的眼神就毁掉他们吧——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但是阿姊,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就这样。]
没有署名,但是已经明确了写信人的审神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怎么样的反应,扭过身来,就看见眼神亮晶晶的乱捧着一套衣服。
“……想看我换起来吗?”犹豫地问出口的问题,得到了乱毫不犹豫的点头回应。
“可能会吓到你哦?毕竟我的身体看起来还挺”“主公一直都很好看的!”这样的话语也被乱给堵了回去,被他大大的蓝眼睛注视着的审神者又想到刚才的信上所写的事情。
……也是,都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想通了的她拍了拍乱的肩膀。“那乱就先出去吧。”
“欸?我不能留下来吗?”
“乱是男孩子吧?”
“嘿嘿,我开玩笑的,那我在外面等主公哦。”
吐了吐舌头的乱蹿出房间,在房门合上之后蹲在门口,静静地托着腮期待地等待着。
“……乱?在主殿的门口做什么呢?”
因为过于专注而没有注意到脚步声接近的乱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的则是带着温和笑颜的一期。
“真是的,吓了我一跳啊一期哥。”乱的语气与其说是责怪,带有的撒娇性质倒是更多一些。
“抱歉抱歉,不过乱居然没有发现我,在想什么事情吗?”好脾气地向弟弟道着其实并不需要的歉的一期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讲到这个,乱的眼睛“刷拉”地亮了起来。
“我在等主公的新形象哦!”
“…………?”明显没听懂弟弟意思的一期懵了一下。“新形象……?”
于是乱就很是兴奋地向一期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在一期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原本被紧闭着的房门也被慢慢地打开。
兄弟俩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门的那一侧,眼神里不约而同地带上了期待,然而在真正将微微垂着头的审神者全身的模样映刻在眼瞳中时——
瞳孔不由自主地缩小了。
之前审神者一直穿着宽大的黑色连身长裙,说实话,只能看出她的身形相当瘦,只有这么一个模糊的概念罢了,但是当她穿上这样子能够显露出身材的衣服时,很多原本被遮盖住的东西便被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出来。
她的手臂很细,上臂和下臂一般粗,手腕的骨头凸出相当明显。她的双腿也很细,大腿仅仅只比小腿粗上了那么几分,而小腿却和她的手臂一般粗细,若只是这样倒也还好,虽然的确很瘦,但也还没到无法接受的地步。
真正让他们露出那样表情的,则是她暴露在外的,原本被遮挡住的皮肤。
在手腕和脚腕以上五厘米的地方,划分出了明确的界线。下面的,是干净白皙的,没有什么损伤的皮肤,而在上面的,却是由浅浅的刀痕,浅浅的烧痕,浅浅的刺伤,浅浅的撕咬痕迹,浅浅的腐蚀痕迹等共同组成的,大片大片可怖的伤疤。
“……本来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的……”
她叹着气如此说着,而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和某一个付丧神的音容笑貌重合了。
“怎么样,吓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状态不太好
如果内容造成你的不适我很抱歉
但是这一章主要想表达的东西我已经写出来了
无论如何还是祝愉快
第63章 鹤的物语
从泛着氤氲热气的温泉中起身, 低头看看身无寸缕的躯体,在锁骨开始蔓延的大片大片和手脚模样类似的伤疤已经淡了许多, 尽管还是肉眼能够轻易发现的程度,但总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
拿过一边的大浴巾裹上身体, 再解开包着头发的毛巾, 审神者站在大大的镜子前慢慢地擦干身体上的水珠,而后拿起被更换过的衣服套好。
在自己的房间廊前,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原因无他, 不过看到了一只正握着一个小酒瓶, 仰头看着圆月的鹤罢了。
察觉到她的到来, 鹤灿金色的眼睛流转, 浅淡的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哟, 要来陪陪鹤吗?”
在鹤丸的身旁坐下,审神者学着他的样子仰头向着被月光照亮的夜空。
“咕嘟”,他喝了一大口酒, 然后畅快地“哈”了一声。
眼睛定在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 然后他如此说着。
“看起来都淡了不少了呢。”
审神者闻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确实, 还有半个月就会消失了。”
“哦?那倒是挺好的。”鹤丸的语气倒不像他的话语内容那么高兴。“毕竟短刀们每次要忍着眼泪和你说话也挺辛苦的。”
、“就连贞仔有时候回来也会偷偷地哭, 真是头疼呢。”
审神者的唇畔噙上了苦笑。“这样啊……大家果然都在我面前伪装着吧?”
那天刚换上新的衣服后, 尽管乱和一期的惊恐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观察力细致入微的审神者捕捉到了,虽然他们俩之后表现得与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同,乱甚至还撒着娇说想和她一起睡觉, 但是那样的眼神依然被她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这半个月,还是让你们头疼了吧?我真是做了一个……”后面的话因为鹤丸粗暴地掩住她的嘴而被强迫中断。
“我说啊……为什么你总是会那么想呢?”鹤丸的声音听起来极尽无奈。“这里的家伙啊,没有一个会因为那样的理由而觉得头疼,反而会高兴都来不及。”
“因为你慢慢地向我们展现出你的过去,这意味着的事情,是每一个付丧神都期望着的。”
见审神者又显出困惑的模样,鹤丸抓了抓自己的白色短发。
“只是,我们会觉得悲伤而已。为你。”
“对于我们这些刀来说,什么使命什么责任,其实都不算什么。”
“我们最重视的,只有你,现在的我们的主人,为我们指明刀尖应当所向何处的人。”
他如此说着,又小小地抿了一口酒。
审神者听他如此说,露出了怔然的神色,但是这一次,困惑被拨开了。
“唔……”她发出了沉吟的声音。“鹤丸也会觉得悲伤吗?”
听到她这样的问题,鹤丸爽朗地笑出了声。
“那当然了,是悲伤到想要去改变历史的程度哦。”
如此危险的发言,审神者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在这个时候,所谓维护历史的本职似乎被抛到了脑后——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命运是无法被改变的,在这一点上还是放弃吧。”她笑着说出了残忍的话语。“如果想改变的是其他人的历史我也许还能帮上点忙。”
嘴唇又被鹤丸捏住,鹤丸的脸一下子凑得很近,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这样残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他低语着,在审神者带着妥协意味地点了头之后才松开手。
这个话题不再被提起,就此揭过。
“说来,这样子看你还真的是很瘦呢。”目光在审神者的全身巡视一圈之后,鹤丸做出了如此的发言。
“明明鹤丸也很瘦啊。”听见审神者这么说的鹤丸,把自己的袖子直接撸到了肩膀,然后伸到审神者的面前。
“我这叫做精瘦,肌肉的线条还是很好看的哦?”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毫不避讳地夸奖自己,审神者失笑着摇了摇头,错将她的反应当成不相信的鹤丸微微鼓起脸,拉过她的手从三角肌划到肱桡肌。“摸过之后总相信我了吧?”
审神者想着他大概是真的喝上头了,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话,鹤丸这才高兴的放开了她的手。
“唉……什么时候想办法给你开点小灶吧?太瘦了也不好啊。”白色的鹤如此感叹着。
“如果是像你教给莺丸的那种超大饭团还是容我拒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