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拿回小花伞,两人顺便在糖水摊上坐下,等着看一会儿的烟花。
“没那么早,还得有一会儿呢。”摊主摇头,“好几对情侣都问过了,起码得十点。”
哈迪城的庆典并不像传统那样以舞会结尾,而是用烟花来结束,这也是夏日庆典的一大亮点,吸引了不少外地的年轻男女也来参加。
因为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哈迪城的烟花是女巫指定放的,里面蕴含着魔力,所有沐浴在烟花下的情侣都能得到祝福。
阿瑟听到这个传闻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难道不是女巫吗?
她怎么没有察觉到烟花里面的魔力?
难道她真不是女巫?
十点还没到,糖水摊的老板就收摊了,不过桌椅依旧摆放在原地,供大家休息用。
阿瑟和莱内斯特占着原先的位置,奥罗拉也坐在他们边上,桌上放着的都是她买的东西。
阿瑟见怪不怪,毕竟每年的夏日庆典奥罗拉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家,莱内斯特则是见惯了王都的贵族小姐们买买买的疯狂样子,对奥罗拉的行径反倒生出一丝诡异的亲切。
科林大叔对烟花不感兴趣,早早地驾着马车出城了,等他们看完烟花一块回帕罗镇。
众人数着时间,很快就到十点了,盛大的烟花秀准时开场。
如梦似幻的烟花在夜色中转瞬即逝,同地面上的灯火相比更加绚烂也更加脆弱,远方隐隐飘来的音乐让所有人都沉浸在梦幻的烟花之中。
阿瑟惊讶的发现,同往年相比,今年的情侣们似乎更相信关于魔力的传闻,因为他们开始在烟花下接吻了。
她好奇的盯着其中一对,十点还没到他们就开始了,激动的拥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男人似乎有更进一步的想法,阿瑟看到他们在交换唾液,男人的双手也在不停的游动。
阿瑟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难道接吻比熬魔药还要令人兴奋激动吗?
她幻想了下自己同人接吻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种双方交换唾液的不卫生的行为,真的和奥罗拉说的那样,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美妙?
那对情侣慢慢挪到了角落里,阿瑟没发觉任何不对,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直到男人的手从女人的上衣下方伸了进去,女人浑身颤栗了下,但是并没有阻止。
眼前突然多了只手。
阿瑟往左一步,那只手也跟着往左一步。
“莱尔,你挡住我了。”
男仆慢悠悠的说道,“主人,接下来的场面少儿不宜。”
阿瑟:“我成年了。”
想到奥罗拉每次说时的动作,她也跟着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小姑娘穿着普通的衣裙,却依旧能看出底下遮掩着的玲珑曲线,更别提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挺胸,更是让莱内斯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胸上。
的确……成年了……
想到之前那次软绵绵的碰撞,男仆突然捂住鼻子,动作僵硬的仰天。
主人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男仆轻咳一声,“天气太热了,鼻子也有点热。”
主人关心的看着他,心里想着要不要给他熬点清热去火的魔药。
这种魔药熬起来并不复杂,她十岁的时候就能自己制作了,和幸运药水相比,难度更是天地之分,就是味道很苦,反正阿瑟学会了之后就再也没制作过。
烟花秀很快就结束了,奥罗拉沉浸了周围美好的氛围中,完全没察觉到身边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
回到帕罗镇,黛娜留阿瑟他们在家里住下,毕竟已经很晚了,回木屋不是很方便。
阿瑟和奥罗拉睡一间屋子。
黛娜抱歉道,“莱尔,可能要辛苦你住一下杂物间了。”
莱内斯特非常善解人意,“没事的,科林太太,和厨房相比,杂物间已经很好了。”
黛娜:“厨房?”
阿瑟解释:“他在厨房睡觉。”
黛娜提高音量,“哦,阿瑟,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位温柔的绅士,我简直无法想象。”
男仆急着为他的主人辩护,“家里没有别的房间,厨房也很不错。”
不说则已,一说喷火。
在黛娜威胁的眼神中,阿瑟答应了回去就给莱尔换地方住,不管有没有多余的房间,都不会让他再次住进厨房。
可是木屋里除了阁楼,真的没有别的房间了。
阿瑟站在楼梯上,自上而下的扫视整个木屋,试图找出其中的一块空地,来给莱尔打造属于他的房间。
厨房,扔掉!
客厅,不行!
屋外……算了……
她的目光转回到自己的阁楼,其实她的房间还挺宽敞的,除了床和桌子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
安娜阿姨叮嘱过她,即便是女巫,独居时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让陌生男性闯入她的房间。
阿瑟思考半分钟,非常愉快的通知莱尔把他的床挪到阁楼里来。
莱尔是男仆,又不是陌生男性。
看到那张小床,塞礼物的记忆又浮现了上来。阿瑟连忙喊停,“这张床太小了,换一张。”
男仆含蓄的说,“一个人睡不小了。”
主人坚决要给他最好的,“睡在这张床上,翻身都做不到。”
男仆暗搓搓道,“我睡觉很安静的,从来不翻身,除非两个人一块睡。”
阿瑟盯着他,眉毛一点一点的皱起来。
莱内斯特被她看的有点心虚,但依旧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阿瑟:“你怎么知道你睡觉很安静,你睡觉时也醒着吗?怎么做到的?”
微笑凝固。
他就不该对这只傻羊抱有什么期待。
最终那张床被砍了当柴用,莱内斯特拎着斧头去森林里砍了几棵树回来,打算另外做一张床。
阿瑟趁着他去森林的空隙,连忙熬了一大锅清热败火的魔药,细心的装在了莱尔平常喝水的杯子里。
莱内斯特把树一棵一棵的搬运回来,早就累的不行了,娇嫩的王子殿下手上都蹭红了一层。他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的灌了一大口。
什么东西!
怎么一股死老鼠和臭袜子的混合味道!
他看了看水杯,里面装的是水没错。出于谨慎,他把这杯水全都倒掉了,用水壶另外倒了一杯。喝之前,他还闻了闻,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这才敢下口。
一模一样的味道!
“阿瑟,你给我下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阿瑟干的好事。
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莱内斯特拿着杯子,面色不善,“你自己尝一口。”
伟大的森林女巫当然不可能喝这个,“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不是说最近太热了吗?这是清热去火的。”
莱内斯特气笑,“这么说亲爱的主人还是在为我着想了。”
阿瑟点头,他能理解她的苦心就好。
“这样吧。”莱内斯特也不逼她,“天气这么热,主人也喝一杯,去去火。”
主人面色惊恐,慌忙就想逃上阁楼。
男仆一把抓住她,将人禁锢在怀里,笑的阴恻无比,“主人,好东西哦。”
“莱尔,我是主人!”
“是的,好东西都要孝敬给主人。”
主人痛苦挣扎,最终还是抵不过强壮的男仆,被灌下了那杯足够令人回味百年的药水。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味道还是深深地刻在了阿瑟的骨子里。当初年少不识苦滋味,熬出来后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瞬间就被苦哭了,小阿瑟哭着发誓,再也不会喝这个东西了。没想到,最终还是难以逃脱这只魔爪。
莱内斯特看着瘫在餐桌上,目光呆滞像是失去灵魂的某人,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毕竟,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人根本就是个小傻子。
他有意安慰一下她,秘密从厨房里拿出一个蛋糕。家里的钱都掌握在他手里,买一个蛋糕绰绰有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为了庆祝他和阿瑟认识一个月的纪念日。
“阿——”
“莱尔臭蛋,莱尔坏蛋,莱尔鸭蛋,莱尔……”
莱尔转身,毫无负担的吃独食。
阿瑟不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依旧垂着头,满脸沮丧的念念有词。
做一张床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对于专业的木匠而言,需要花上至少一个星期的功夫。对于完全是门外汉的王子殿下,那更是难得堪比登天。
第一步,将树干削成木桩子,用来做床的四只脚。
莱内斯特跑镇上买了专业的工具,在木屋前搭好架子,信心十足的开工。
木头刨不动?!
尺寸不对?!
柱子完全歪了?!
一天下来,工程进展:0%。
莱内斯特的信心没了。
自从那杯清热去火的魔药后,阿瑟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在莱尔面前根本就没有主人的威严!
为了培养男仆对主人的尊敬,阿瑟痛苦的改变了自己的睡眠时间,艰难的暂缓自己的魔药事业,晚上睡觉,白天溜达。
这样,才能和男仆的作息保持一致,才能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教他。
看吧,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
阿瑟底气十足的走过去,挤开莱尔的位置,拎起工具,打算让他知道,主人到底有多厉害。
拎……拎不动……
阿瑟不信,憋住气,再次使劲,还是没拎动,这就有点尴尬了……
早知道就喝一瓶能提升力气的药剂了。
莱内斯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模样活像在欣赏一出默剧表演,“算了,还是我来吧。”
阿瑟主人被赶到一边,揪着手指头,再次提议,“我们去买一张床吧。”
让男仆知道,家里的钱都是她赚的,她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两个手艺白痴对视一眼,果断扔下工具,揣着钱出门了。
帕罗镇上只有一家家具铺,不过店主的手艺很好,每样家具看上去都很结实。店主也答应,会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阿瑟很快就选中了其中一款,付钱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家里的钱都在莱尔的兜里。她平常装钱的那个钱袋子空荡荡的,只有几枚少得可怜的零花钱。
男仆·当家主母·莱尔愉快的付了钱。
第11章
小羊瑟蔫头耷脑的跟在当家主母身后,像是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啊。
“阿瑟!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么多的路偏偏让她在这条路上遇到了桃乐丝。
小羊瑟后退一步,躲到了主母身后,双眼亮晶晶的希冀着能躲过这次的灾难。
桃乐丝嫉妒的看了眼愈发出众的她,不过随即就扬起巨大的微笑,“阿瑟,下个月就是我和密斯切尔的婚礼了,你可是我们最重要的客人,一定要来参加。”
“不想去。”
莱尔听到后背处传来的闷闷的声音,良好的教养让他接过那张请帖。
桃乐丝并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拎着篮子哼着歌,快活的走开了。
阿瑟盯着莱尔手中的那张请帖,眉毛再次团成一团,责怪道,“你为什么要答应?”
莱内斯特扬了扬手里的请帖,“她都递过来了。”
“你不能假装没看到吗?”
莱尔呵呵,“我有眼睛。”
阿瑟鼓着腮帮子没有说话,她就是不想去参加桃乐丝的婚礼,一点也不想。
“为什么?”莱内斯特其实很奇怪,按照阿瑟的性格,不该有这么强烈的喜怒哀乐,可偏偏在这个桃乐丝身上出现例外。
阿瑟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两人安静的走在森林的小路上,突然,一头成年雄鹿从他们身边飞快的跑过,发出一声清脆的鹿鸣,硕大的鹿角轻轻擦过她的脸,留下丝丝酥麻。
阿瑟望着那头消失在林间的鹿,突然开口,“她冤枉我,还骂我。”
莱内斯特:“那她可真是个坏人。”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阿瑟将那些苦了她好多年的陈年旧事一股脑儿的全都吐了出来。
“她特别坏,小时候就喜欢拉我头发,还经常用树枝戳我。”
“有一次她的钱丢了,硬说是我偷拿的,可是那天我和奥罗拉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还和别人说我是灾星,专门克人克父母……她不知道我知道,但其实我全都知道。”
小姑娘委屈的脸都瘪了,“莱尔,你说她讨厌不讨厌?”
“讨厌。”莱内斯特轻声道,“桃乐丝是个坏姑娘。所以阿瑟主人不需要为了这样的坏姑娘生气,她嫉妒你,但永远也追不上你。”
听到他这样说,阿瑟心底飞快的生出一丝希望,“那我们不去参加她的婚礼了。”
“请帖都收下了,婚礼自然是要去参加的。”莱尔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
阿瑟叹了口气,“好吧。”谁让她家的男仆这么不懂事的把请帖收了下来呢,作为主人,就是要替他收拾烂摊子呀。
订的床很快就送来了,店主帮忙把床扛到了阁楼上,看到房间里的另一张床,还好心的询问要不要把这张旧床搬下去。
阿瑟说了不用,店主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最后连连摇头的离开了。
阿瑟不解,“他为什么要摇头?”
莱尔温柔的关门,“可能是更年期到了。”
新做的木床散发着淡淡的木头清香,闻起来特别舒服,而且特别大,躺在上面打滚都不会翻下去。阁楼里本来还挺宽敞的,两张床一摆,顿时窄了不少。
莱内斯特以桌子为界线,细心地在两张床之间钉了一块碎花帘子。
阿瑟盯着屋顶,有点失眠。
除了小玫瑰,她还是第一次在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别的活物。浅浅的呼吸声从帘子的另一边传来,阿瑟翻了个身,脸对着布帘的方向。
“莱尔,你睡着了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帘子那边无人应答。阿瑟生出玩心,继续低声道,“小红帽,你要是再不醒,大灰狼马上就要来吃你啦。”
没人互动,她自己把自己逗乐了,大字型的躺在床上,感觉还挺有意思。
小玫瑰摆在靠近她这边的桌面上,阿瑟伸手把它拿下来,抱在怀里,像只小猪一样在床上不安分的打滚。
莱内斯特根本没睡着,听帘子那边的动静越来越过分,不由得敲了敲床板,“很晚了,该睡了。”
帘子那头暂停了下,传来含混不清的应答声,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莱内斯特失眠了。
虽然使了一点点的小手段,成功把窝挪进了阁楼里,但莱内斯特此刻是后悔的,心爱的姑娘就躺在一帘之隔的床上,让他这个童叟无欺的母单男性怎么睡得着!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去外面跑上二十圈,来发泄多余的精力。
盯着屋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主人,你睡了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几分懒散,帘子那边安静极了。
森林里传来蝉鸣,声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夜色是如此静谧,一切声音都仿佛被晕染开一般,放大千倍万倍。
莱内斯特翻身,背对着帘子,像是压在嗓子里,轻轻的喊了声,“阿瑟。”
藏之于他心底的名字。
只有那个傻瓜看不出来,倒映在他眼底的她。
“你在叫我吗,小红帽?”帘子唰地被拉开,探过来一张疑惑的小脸。
莱内斯特沉着脸把布帘重新放下,痛心疾首于她的惹祸本事。
“主人,我是一个男人。”
“所以?”
“你不能这么随便掀开帘子,万一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可是你没在换衣服呀。”
“万一呢。”
“可是整座木屋都是我的,这间房间也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不能看吗?”
黑暗中,男仆默默红了脸。
“我们这样的关系,现在还不行。”起码要等到他回到王宫,以王子妃的礼仪来求娶她之后才行。
阿瑟又闹腾了一阵后才停歇,嘴里小红帽小红帽的喊个不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看童话书上瘾了呢。
莱内斯特还是第一次瞧见阿瑟的这一面,活泼的像个小孩子,颇有几分哭着闹着要糖吃的感觉,感觉还挺新鲜的。
和“辛德瑞拉”接触的越久,王子殿下就愈发觉得她并不像面上表现出的那样呆愣,掩藏在笨笨外表下的是一颗欢快活泼的心。
只是森林里太安静,也太寂寞了,让她把所有的欢闹都压在了心底,养成了现在寡言少语的模样。
九月,夏季的炎热逐渐淡去,凉爽的秋风引吭高歌,丰收的喜悦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是举行婚礼的最佳时期。
米斯切尔和桃乐丝的婚礼。
奶牛场和养鸡场的结合,算是帕罗镇上的一件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