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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孤女,苟命日常(我若为书)


“若是什么?伯父,侄儿竟是不知,堂堂镇威候不仅逼迫晚辈亲侄,竟还想强霸他人财产吗?可是伯父,人家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
这话说的多伤脸面自尊的,镇威候也从未这般被晚辈顶撞过,脸皮被揭,一时受不住,脚下踉跄,怒火丛生。
“好,好啊!好一个逼迫晚辈亲侄!好一个强霸他人财产!本候念着你是自家血脉,本想好好与你说,不想你竟是不领情,死到临头还狡辩不认,非常好!”不认是吧,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也成,本候今日倒是要看看,你能强到几时,来啊,把人带上来。”
紧接着,程塑与于媚雪便看到,院外何妈妈领着一群壮硕仆妇压着两个人进来。
看清楚来人,于媚雪倒吸一口凉气,“天!”,下意识去捂脚边儿子的双眼,不让看眼前血腥。
程塑看着来人,眼里闪过幽光。
原来被强押来的二人竟是杏花杏叶,这俩此刻身上血呼拉的,一看就受了刑罚拷打,整个儿都了无生机的样子,只能被健壮仆妇拖行至此。
就这,被甩在祠堂门口不得再进的杏花杏叶二人,在被老封君身边的老嬷嬷让人泼醒后,迷茫睁眼,一看程塑与于媚雪夫妻,二人下意识齐齐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爬,一边爬,一边额头触地像是在磕头,嘴里还无意识喃喃歉疚。
“对不起,六爷,对不起,六奶奶,对不起,奴,奴婢错了,狼心狗肺,对不起……”
“奶奶恩情,奴婢来,来世报,对不起六奶奶,我爹,我娘他们,他们……我,我不想的,我们都不想的,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见此情景,程塑于媚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这一屋子的人,不,不是人,都是没有心肝的财狼虎豹啊!
程塑眼底咻的充血,见身边妻子浑身颤栗,他努力忍住汹涌的怒火与委屈,伸手死死拽住妻子,护好儿子,迎向上头几人。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屈打成招吗?她们只是下人,区区婢女而已能知道什么?何苦为难她们?”
镇威候冷笑,老封君转着手里佛珠,脸上依旧是刚才那么一副表情,没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的心腹嬷嬷抬了抬手,而后闭目不语。
刚才下令泼醒杏花杏叶的嬷嬷得令立刻动了,示意壮仆把杏花杏叶扶起来,嬷嬷对着在场主子福了福身,而后转身,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针,刷刷两下分别扎在杏花杏叶二人身上,待人清明,这才对着二人煞有介事的问。
“好了杏花杏叶,主子们都在,你们也别哭唧唧要死要活的了,好好想想你们的爹娘亲人,有什么话都说了吧,免得遭罪。”
此言一出,杏花杏叶生生打了个激灵,看向程塑夫妻的目光全是歉疚,口中吐出来的话却如刀锋。
杏花瑟缩着:“回,回各位主子的话,杏花不知,不知新海阁,可塑六爷自,自打腿好后,见天出府不在家,奴,奴婢问过六,六奶奶,六奶奶说,说六爷在外做工,所以六房有钱……”
听到这话,一边付氏忍不住讥讽,“呵,倒是个会护夫的,先前那么追问都不肯说,罚跪也认,儿子不疼,倒是会疼丈夫,啧啧啧……”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二老爷脑壳疼,眼下母亲兄长在,哪有自己说话的份,见妻子一如既往不着调,忙的呵斥。
边上也调息过来的杏叶听着杏花的话,想到被捏在主子手中的亲娘,她忙跟着点头。
“是,是这样的,打,打那以后,六房手里不差,不差钱……咳咳咳,奴婢有,有问过峦山,峦山不说,可,奴婢也从后头熠公子口中得,得知,六爷是在新,新海阁做管事,起先奴婢还不信,后来昨,昨日去了新海阁,那里的人,都,都对六爷敬重有佳,奴,奴婢们问起,有人说,说,六爷是他们的先,先生……”
俩丫头为了保全自己的亲人,把她们明里暗里知道的一些消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说了出来。
特别是杏叶口中那位小红帽,幸好对方不知道自己被利用,要不然会哭死愧疚死。
毕竟他们是见杏花杏叶跟着东家来,乃是自己人才没有防备,仅在兴奋时才回了这么一句,不想就被人捏住了短处,要知道经过培训的他们很是忠心不二,当初程林许以重利都没问出半点消息啊!
只能说,有心算无心,千防万防,防不住有心人的算计。
听到杏花杏叶的自爆,于媚雪气的手都在抖,心中懊悔无比,还深恨自己心软坏事,可恨这俩丫头吗?看着她们身上的伤,于媚雪又说不出这话。
若不是侯府逼迫,那一口一个的想想她们的家人,这俩怕是并不会背叛,毕竟若是早想背叛,一早说了何苦遭这么大的罪?手上指甲都被拔光了,血淋淋的,十指连心啊!
侯府人心,也太黑太狠太脏了些!
“相公……”,于媚雪想问眼下该怎么办?却得到了丈夫摇头示意,于媚雪果断闭嘴,只护好儿子退到丈夫身后再不多言。
程塑视线扫过祠堂内一众人等,自然没有忽略祠堂外院落一角露出来的,属于老三惯爱的白色锦袍衣摆,他苦笑一声,摊手无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们都已认定,我还说什么?”
上头拨弄着佛珠的老封君突然睁眼开口,“六郎,是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也不是要逼迫与你,只是府中如今艰难,合该团结一心,你若是在新海阁有份子,想必也是靠我侯府得来,如此且交出来吧,待到家中好过,自是不会亏待于你。”
“哈,孙儿句句真心肺腑,祖母您怎么就不信呢?而且祖母,方才您自己也说侯府落魄,余杭权贵众多,人家凭什么要给个落魄侯府中二房不受重用的庶子份额?人家那么大的家业难道是傻子吗?还是凭侯府脸大?”

第221章 分家被拒人被拘
老封君见这庶孙死到临头还嘴硬,手中拨弄的佛珠蓦地停下,望下来的眼神越发阴恻。
程塑却不惧怕,反而迎头直上,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继续畅所欲言。
“祖母,自幼以来侯府如何对孙儿,您真不知吗?如我这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书都读的不多的废物货色,侯府又没偏给过我多余一文钱,我妻进门也无甚嫁妆,你们凭甚以为我会有新海阁的份子?我不过是曾经囊中羞涩,为讨生活,不惜脸面在京都当过一阵子的经济,后认识余杭城中吴经济,得友人提拔,谋得新海阁一临时管事位置,仗着嘴皮子利索教过一拨伙计,得了些许工钱罢了,怎么,新海阁这就是我的啦?哈哈哈,天底下还有这般好事我竟是不知?”
程塑也是豁出去了,这话相当于直白讽刺了,刺激的镇威候老脸挂不住。
二老爷见边上亲哥脸色奇差,忙跳出来为兄长分忧,对着这个自己从来不喜的逆子指责喝骂,“逆子,还敢忤逆长辈!看我不打死你……”
老封君额角抽搐,瞪了眼急不可耐跳出来的二儿,见其妙变老实,这才复又看向程塑,声音低低沉沉,让人觉得冷。
“六郎,你竟还要冥顽不灵?”
“哈哈哈哈,什么叫冥顽不灵?祖母,杏花杏叶本就是被你们屈打成招,便是到了衙门,口中一切岂能当真?孙儿什么都没有,只命一条,且杀了都放不出一丝血,您叫孙儿如何应,如何给?拿命吗?”
程塑癫笑着扫过在场没一个信他的众人,眼里最后那丝名为眷念的光随之寂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有决断。
“诸位,新海阁份额,我确实没有,谁若不信,自可现在就派人去我屋里尽管收,收到一切都归府里,我程塑愿净身出户,若还不够,我也愿意偿还府中二十多年养育之恩,多少钱且让账房算来,我程塑愿写下欠条分文不少的偿还,只求分家。
祠堂内众人一惊,老封君更是冷哼,“分家?妄想!”
镇威候连连冷笑,只道他翅膀硬了。
二老爷被母亲兄长一瞪,又跟个跳蚤一样蹦出来,指着程塑的鼻子跳脚开骂。
“逆子!老子生了你,给你血肉,让你为家族做出点贡献你就忘恩负义,要死要活。还要分家,行啊,先把你的血肉你的命给我还来,拿新海阁份额来抵清二十几年的生养之恩,如此允你光身滚出侯府,从今往后再不是我程家人,如若不然,你休想!”
程塑视线掠过跳脚渣爹无视之,只看后头老封君跟镇威候,冷肃问:“若是我坚持呢?”
老封君白了眼拿不住儿子的窝囊废二儿,眯眼看着眼前长满逆骨的孙子,心中暗道自己怕是看走了眼,语气却森冷无比。
“六郎,你若坚持,老生一把老骨头还能怎地?人老了,不中用了,孙儿嫌弃,忤逆不孝,老生便只能身披诰命,爬去官府衙门口击鼓问问,孙儿不孝,衙门如何判决?”
程塑一震,眼中痛不欲生。
什么亲人,竟是要赶尽杀绝!
身后于媚雪赶紧牵着儿子扶住摇摇欲坠的丈夫,眼泪连连拉着朝丈夫急急摇头。
夫妻二人被逼上绝路,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封君见这俩歇菜,也不愿逼迫太紧,毕竟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手中佛珠一收。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这般老骨头也扛不住,六郎,祖母劝你还是好生考虑考虑,毕竟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阳哥儿想一想吧?当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父母之爱子,你忍心断送亲儿后路?听话,冷静的想一想后果,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话落,老封君起身,厉害嬷嬷随即扶人,离开前老封君点着程塑一家三口淡淡吩咐。
“来人,伺候六爷一家在祠堂好好反省冷静,不许给水米,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来报。”,说着,跟老佛爷般率先走了出去。
镇威候随即甩袖跟上,紧跟着是林氏领着何妈妈离开,最后才是窝囊废的二老爷拽着幸灾乐祸的二夫人付氏离开。
眨眼间,刚才还热闹的祠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一回的守门婆子乃是老封君亲信,恭送走了主子们,瞧也不瞧祠堂里如木雕样的一家三口,几人跟着退出祠堂,随即耳畔传来落锁声响,却谁也没有留意,窝在祠堂外阴影角落里的小小熠哥儿。
也是,毕竟镇威候府又菜、又爱面子、又毒、又假仁假义,自大狂傲不说还没脑子,其实就是个窝里横的主。
熠哥儿不过是个外人,还是个半大小儿,他懂什么?出手都不屑,且把六房三口连带下人关上几日,这小的怕是都得饿死,何须惧怕?
却不想,经历过北地逃难的小孩,成功活到现在,哪一个是简单的?
熠哥儿眼眶红红,捂着嘴巴一直缩在墙角,待祠堂里的人都走光了,祠堂落锁,外头就只有俩婆子把手,熠哥儿才挪动蹲麻了的腿,一点点挪出祠堂地界。
此刻天已暗沉,四处掌灯,熠哥儿仗着记忆好,沿着来时的路,一路避开人奔回东边小院。
熠哥儿满身惶恐,边跑边哭,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脚步声都压的低低的,他实在太害怕了,杏花杏叶姐姐被血淋淋的拖走不知死活,峦山哥哥与迎春姐姐也被压走不知去了哪,整个小院黑漆漆的不见一个人影,寂静的怕人,熠哥儿却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摸黑进了自己与阳弟住的屋子,从床上摸出个小匣子,这是雪婶婶给自己的,里头装着的都是程叔父、雪婶婶还有瑶光姐姐平日给自己的零花钱,有不老少,跟阳阳弟弟的一样多。
熠哥儿把钱都倒出来,用绢帕包了塞怀里,面上就留了几枚通宝捏手里,收起匣子忍着惧怕又摸出小院,直往平日里他们进出的后头角门去。
那里守门的余婆婆跟瑶光姐姐关系好,但愿他能混出去。
避着人到了角门,余婆子正受用儿媳提来的饭食,看到熠哥儿,余婆子起先一愣,很是诧异熠哥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身为守门婆子,自是不知府中辛秘,也不知程塑三口此刻已然被关,只知上头下令,今日起侯府门第进出要戒严。
见熠哥儿捧着几枚通宝求通融要出门去,余婆子为难,有心不开,却想到还未好彻底的孙儿,趋避厉害后咬牙拍腿,没收钱不说,当即开了角门放熠哥儿出门不说,知他是要去寻李瑶光,余婆子不放心,想着儿媳反正不在府中当差,有空的很,还叫儿媳暗中护送了一程。
妇人也知儿子用药靠的就是这小孩关联的人,自是不敢违抗懈怠。
就这么的,熠哥儿成功混出了侯府,奔赴两街外的城北小院。

第222章 小儿夜奔哭求助
今晨得了姨父报信,知晓侯府发现异常,本也不觉得他们能遮瞒多久的李瑶光并不着急,打发姨父安心,自己则去了趟承恩公府找到陆放,商议一阵,亲自拜托陆放若是镇威候以此事找茬上门,还请他保全自家姨父。
因着新海阁,爱好被满足,也得到父母前所未有表扬看中的陆放,自是无有不应,对李瑶光拍着胸脯保证,镇威侯府小事尔,叫她只管放心。
如此李瑶光也并未多想,又因新海阁今日有皇亲大阵仗登门,顾卿需亲自接待忙不过来,李瑶光得前去帮忙坐镇看场,自然未归,李栖枫跟往日一样亲自去新海阁接妹妹,此刻的小院只有秋姨带着半夏领着瑶瑶在家。
夏日的夜风带着燥热,瑶瑶在前院葡萄架下纳着凉,刚吃过夕食的她,翘着小脚躺在树下的竹床上,半夏给打着扇,小家伙悠哉惬意,竹床下,得胜跟黑旋风趴在小缸做的冰盆边也好不快活。
瑶瑶才抿了口冰凉凉的酸梅汁,突听院门传来急促声声,院中三女吓了一跳,黑旋风与得胜耳朵蓦地竖起抬头,狼眼警惕的望向大门方向。
虽只有她们三女眷在家,不过黑旋风与得胜如今已是成熟大狼了,加上李瑶光兄妹三都舍得,俩只生活老好了,与在新海阁找到陪玩新工作的宝马一样都不缺嘴,两毛茸茸身材健硕高大,不是一般狼身板可比。
有他们在,秋姨她们三女眷的安危并不用担心。
外头敲门声越发急促,秋姨稳重,安抚俩小的,自己快步走到门后,黑旋风紧跟其后。
秋姨见了从不吃自己喂食的黑旋风如此通人性,心下大定,还是谨慎的抓起门后夜里落锁的大木栓,探头试探开口。
“外头是谁?”
外头急促敲门的熠哥儿一听,路上好不易止住的眼泪,在听到熟人声音后止不住再次奔涌而下,“呜呜呜,秋姨,是我,熠哥。”
秋姨一听惊了,忙不迭丢了手里的大木栓慌忙就拉栓开门,黑旋风随即快速冲出,见是熟悉气息,观来者情绪不对,黑旋风越过熠哥儿小小身子将其护在身后警惕四周。
身后院子,听到动静的瑶瑶也忙蹦下竹床,领着半夏得胜一起跑了过来。
到了近前,看到外头的人真是满脸泪痕的熠哥儿,全都惊了。
秋姨急的一把将人拽进门关切,“孩子,这个时辰你怎地来了?”
瑶瑶也拉着熠哥儿的手,忙的朝外探头探脑,左右不见小姨姨父还有阳阳弟弟,瑶瑶急了,拽着熠哥儿也跟着追问,“熠哥哥,怎不见我小姨姨父,还有我阳阳弟弟呢?”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惊恐了一下午的熠哥儿再忍不住,刚才的无声啜泣立刻演变成了嚎嚎大哭,彻底爆发开来。
“呜哇,瑶瑶妹妹,呜呜呜,瑶瑶妹妹,程叔父跟雪婶婶还有阳阳弟弟都被关起来了,他们,他们说我是外人,我,呜呜呜,所以才没管我,我害怕,呜呜,我偷跑出来找瑶光姐姐救命,呜呜呜……”
屋内三人一听,心里一咯噔,秋姨更是顾不上关门,忙的蹲下拽住熠哥儿急迫追问,“好孩子莫哭,你仔细说怎么回事?”,什么叫都被关起来了呀天爷!
秋姨简直不敢想深想这话背后的事。
结果熠哥儿被安慰下,哭着复述的还是同样的话,他们主子在意的亲人真被侯府给关押了起来,还不给水米,秋姨急的如如热锅蚂蚁。
平日没得主见,只会围着灶台打转的她不知如何是好,而家里半夏不当事,瑶瑶又年幼根本帮不上忙,主子也不知何时归家,秋姨生怕耽搁主家大事,想干脆豁出去,亲自跑西湖畔通知主家来着。
正好这时,隔壁邻居的院门突的打开。
原来是熠哥儿刚才嚎哭震天引来邻里关注,刚巧秋姨咋缝噩耗失了分寸,急的门又忘关,邻里恰时看到情况不对,下意识关切了那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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