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见了那瘦精精的狸花猫儿,回头对着程塑摇摇头,“无事,可能是猫儿捣乱。”
“哦。”,顺着沈越视线看到舔着小爪子围着毛笔转悠的猫儿,程塑点头,“原来是猫儿啊,我还以为是刺客呢!如今局势不稳,昏君发疯,大将军须得万事要小心。”
沈越自是接受程塑的好意,更不用说这是来自长辈的叮嘱,老老实实点头应好,招呼着程塑回了书桌边上。
而老远避开的黄丽瑾,下意识回望了眼还在添爪爪的猫儿,心里连道万幸,不敢再去偷听,赶紧捂着心口脱离书房范围,动作轻而缓的撤离到来时传信兵指点的倒座房,直到快速避进去,她这才得以背靠着门狠狠喘息。
而书房内,沈越捡起自己写完的信,吹上头干墨迹递了过来。
“程叔,信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若是可,我现在就派人去送。”
程塑也不接,直摆手,“不了不了,大将军办事我放心,一切就拜托大将军了,没事的话我便回去了。”
“这便回吗?程叔辛苦许久,晚上不若留下,我为您接风洗尘一起吃个饭?”
“不了,不了,大将军公务繁忙,今个我也是关心则乱才越级来找您,回头还得给许将军汇报清剿的事,就不多留了。”
见程塑坚持,他自己也很忙,沈越也没再劝,“好,也成,那等程叔您忙好,我再请程叔喝酒。”
这边两人一番寒暄的时候,黄丽瑾也已平复好了心情,面上装着云淡风轻模样,理了理衣襟赶忙出来,出了垂花拱门,喊住老老实实还对背着她的传信兵,满嘴的谢着,赶在程塑离开书房前,黄丽瑾离开了沈越居住的沈家老宅。
一回到自己在旧都才置办的府邸,见到自己的亲信丫鬟迎上来,黄丽瑾立刻黑沉着脸吩咐:“去,把许妙娘那个贱人给我带来。”
婢女见自家主子脸色十分不好,不敢耽搁,赶紧就去后院喊人。
后院里,正拿着往日得主子姑娘赏赐好料做衣裳的许妙娘,得知姑娘有请的时候还诧异来着。
说实在的,她骨子里是忌惮黄丽瑾这主子姑娘的,这人与同为自己救命恩人的李瑶光不同,时至今日,经历过了她才明白,此人比之李瑶光那好哄骗的心软小丫头,终还是眼前这看着美丽大方的主子姑娘恶毒百倍,她也终见人心之恶无底线。
自己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做下的傻事,可事已做下,懊悔无用,想要活着,她他只能憋屈隐忍。
许妙娘特别乖巧的俯首做低,舔着脸笑与来通知她的丫鬟陪着小心,根本不敢耽搁,简单的收拾打理了下自己,忙跟着这高傲的丫鬟赶紧就去见人。
一路上许妙娘都心情忐忑,脑子里不停想着待会儿见到恶毒主子,自己该如何应对,如何哄得这面善心恶的主子开心……却不想一到地方,迎接她的竟然是当头一顿火辣辣的鞭子抽。
啪啪啪,啪啪啪……
“该死的贱东西,竟敢骗我!说!当初让你办的事,你到底办好了吗?当初你们二人可有真的老实动手?李瑶光那贱人到底有没有掉下城墙?你给我老实交代,休得说谎。”
许妙娘整个人都被打蒙了,完全不知道黄丽瑾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只是下意识的躲避,不停求饶,“姑娘,姑娘,您到底在说什么?姑娘奴婢怎么听不懂啊?姑娘交代的事情,奴婢都实心实意的为姑娘办好了,奴婢怎敢欺瞒姑娘,奴婢为人您还不清楚么,姑娘!奴婢当日可是亲眼看到李瑶光那个贱丫头掉下城墙,最后被洪水吞没的啊姑娘。”
“哈!还想骗我,你既是亲眼看着那贱货掉下城墙被洪水吞没,那你告诉我,为何那贱人至今还活着?啊?你告诉我?说不出来了吧?哼,贱人,我看你就是在说谎!”
许妙娘大惊失色,“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的,我亲手推她下去的,城墙那么高,下头洪水那么急,我眼睁睁的看她掉在水里头都没冒一个,整个人被洪水吞没,怎么可能还活着?姑娘,您不会是被谁骗了吧?啊,别打了姑娘!”
“呸!我被骗了?是,是,是,我被骗了,骗我之人就是你这贱人吧?啊?”
见许妙娘还在狡辩,黄丽瑾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她自信自己亲耳听来出自那男人婆姨父之口的消息,如何有假?
想起这个黄丽瑾就恨得不行,手中再度发力,尾端带着钩子的鞭子狠狠朝着许妙娘抽打而去,一鞭接着一鞭,鞭鞭到肉,疼的许妙呲牙咧嘴,左躲右闪,地上打滚,顷刻间整个人就成了血葫芦。
见许妙娘竟然还敢躲,不解气的黄丽瑾更加气恼,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贱人,竟然还敢躲,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去死,去死……”
许妙娘又痛又委屈,痛不欲生也泣不成声,悲悲切切,不想死的她凄凄惨惨的不停哀求,“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姑娘,奴婢没有骗你,真的!姑娘,姑娘,您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怎敢骗您啊姑娘……”
“救命恩人,呵!”,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想起上辈子不也是这贱人坑了男人婆,她就懊悔上了,语气森冷,咬牙切齿,“是啊,救命恩人,你这贱人专坑救命恩人。”
可恨自己有眼无珠,竟是以为重生了就能利用这贱人为自己所用,不想这倒是一个蠢东西,竟然还敢骗她。
想到此黄丽瑾下手越发很辣,根本不听许妙娘的狡辩,只觉许妙娘这个贱人着实可恨,自己真是眼瞎。
就这么着愤怒着,发泄着,黄丽瑾狠狠的责打着许妙娘,血肉横飞,鲜血淋漓,到了后头许妙娘连求饶的声音都弱了下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黄丽瑾自己也累的精疲力竭,发泄一场,心中怒气去了大半,这才喘息着停了手,把手中鞭子往身后婢女怀中一丢,指着地上如死狗般的血葫芦狠辣发话。
“来呀,把这贱人给我拖下去,给找点子药,千万别让她死了,本姑娘留着她的贱命尚还有用处。”
“是姑娘。”
第329章 彻底反了昏君慌
这厢,沈越派出军中最厉害斥候小队,带着急信出发南下,送信的十人小队抵达沧州的时候,正好与陆放、影一一行遇上,小队十人俱都欣喜,队长忙把手中急信奉上。
陆放与影一二人不敢耽搁,急忙取信打开来看,见到信中内容,知李瑶光一家安好,陆放差点喜极而泣,影一心中也跟着暗暗高兴,只是面对让他们速去南边接人归的命令,二人相视一眼,再看了眼身后护送的长长队伍,果断做出决定。
陆放把信一收,对影一道:“将军,瑶光乃是我的至交好友,我把她当亲妹子看的,当初我遇难时,她身为朋友,竭尽全力救我于危难,如今她有难,身为朋友兄长自该义不容辞。
将军,此归旧都不过百里,不若兄弟你带着大家先回去与大将军复命,我则速速南归,想法子把妹子救出,到时候再北上与大家团聚,你看呢?”
看什么看,影一最听沈越话,最知主上心,自然是不同意。
而且他还有私心,想到当初自己的阳奉阴违,眼下人要是被接来没遮掩好,万李姑娘把事情给捅破了,自己以死谢罪事小,怕只怕主上他遭不住……
这么一想,影一果断摇头拒绝了陆放的好意。
“不了,陆军师,我把你当好兄弟,今日这事情你得听兄弟我的,你归,我走!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一来我的武力值比您高这是事实,跟身后这些兄弟配合也比您默契;
二来眼下南边越发的乱,而兄弟你如今还在南边昏君案头的通缉令上,你再现身,一个不好,怕是得跟着折进去,那时主上必定心痛万分。
既然如此,自是我去来的更安全稳妥,这厢就麻烦兄弟你带回,我这就转道往南,兄弟放心,也请你回去后转告主上,影一定不负主上所命,定会把李姑娘及其家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的,放心。”
见到尹一说的恳切且态度坚决,一点都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再想到前头与自家大哥碰头后商议的大事,也的确刻不容缓,他急需当面汇报与主公听,陆放便只能放手,把人托付影一,他郑重拱手,恳切道:“如此一切都拜托你了兄弟,我把最重要的妹子托付你,求你一定要带她平安归来。”
影一跟拱手,“兄弟放心,定不负所托。”
“好,不过兄弟,北边比南边安全,且此地与京都不过百里,走再慢,不日就能抵达,出不了大事,不比你去往南危险,我这边也还有人手,这样,你的人你都带走以防万一。”
影一洒脱的笑了,“先谢过兄弟,不过你这边护送的人太多,也得防着流民、盗匪作乱,这样,我带走一半人手,给你留下一半,毕竟这些也是袍泽家眷,不容有失,绝不能在最后一刻出了纰漏,而且去南边人多了也不好,带上五百足矣。”
陆放想想也是,点头应下,“也好,那都听兄弟的。”
而后陆放就见应下的影一一扬手,对着身后队伍发话:“来呀,天字队出列五百随我南下。”
一声令下,护卫在家眷队伍身侧,前边就由影一带领的千人队伍中,迅速出列五百精干将士,自动整队站成两列,整装待发。
影一回头到对着陆放再一抱拳,“兄弟,告辞。”
陆放:“兄弟,保重!”
就这么的,影一又带上五百精锐,原路返回朝南地而来。
与此同时,陆放带着一干家眷又走了几日进了旧都,当即后受到了全体将士的热烈欢迎与感激,望着袍泽们家人团聚,热泪盈眶的相见欢场面,陆放暗自别开头,忍着眼底动容,第一时间找到了沈越,与他在书房中密谈了几乎整整一晚。
待到天亮后,沈越又急召手下军师以及一干高级将领继续商谈,沈家旧宅邸的前院大厅门足足关了三日,这时已是六月末的尾巴……
同年七月。
在影一人马加急狂奔,日以继夜再次抵达新京的时候,北地风云起,沈越也终于高举起清君侧,肃朝纲,灭奸佞的旗帜,细数昏君与朝中秦相国一干佞臣的几十宗罪恶,昭告天下,正式与大靖朝廷撕破脸,反了!
北地的消息一传到南边,昏君彻底发疯。
当日他就觉得沈越这厮功高盖主,目无皇权,不好掌控,乃是自己的心头大患,今日一见,果然不出他所料,乱臣贼子着实可恨,好在他不是没有准备。
于是昏君频出昏招,停下清理身后多地乱民作乱的步伐,只觉这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臭虫罢了,不以为惧。
反而是北边,沈越!
昏君矛头一转,集中手中所有兵力发兵北上,打出安内必先攘外的旗号,发誓要一举拿下乱臣贼子。
一时间,大靖风雨飘摇,山河破碎,熄灭的战火重燃,四处硝烟弥漫……百姓苦,百姓哭,官员恐,人人自危。
而南地这边,昏君强行征来的兵大半没作战经验,剩下一半,三成是出自权贵子弟的少爷兵,三成是往日就跟在权贵身后耀武扬威的饭桶货色,剩下真正能打仗的这些,心里却是不想自己人打自己人的。
这般军队,哪里是如沈家军那般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出来的铁血之师能比拟的?
军心不齐之下,几乎是一渡江,一照面,昏君旗下的号称五十万的大军,就进入了沈越早埋下的口袋中。
五十万大军不堪一击,被打的节节败退,而沈家军却气势高昂,节节挺进。
打到后了,五十变四十,四十变三十,三十变十,大军死的死,跑的跑,被收编的收编,最后过江再逃回来的,竟是不足十万之众。
兵败如山倒,摧枯拉朽,看着逃回来的残兵,昏君彻底慌了。
与此同时,西北内乱起,镇西侯遭暗算就死在了他的镇西侯府中,乱了一阵后,因着中原局势,且沈家军派出两万精锐支援,手下兵力被陆耀相继接管,与此同时,在陆放的接线下,沈越带着亲信出了旧都往西,在洛阳与陆耀见面,双方密谈,达成协议,自此整个西北一带全部落入沈越手中。
得知此消息,昏君彻底慌了,只觉雪上加霜,整个人如丧考妣,一般惶惶不可终日,为保命,不由再次出昏招,竟是抛下花费重金才修建好的新京,带着他的后宫妃嫔与臣子们,带着整个朝廷,如丧家之犬一般,避开后方那些臭虫的地盘,小心翼翼的往南撤,一路辗转,四处避走,寻找安稳容身之处。
只可惜,此刻的大靖风雨飘摇,四处硝烟,民不聊生。
这种战乱的情况下,百姓活的何其艰难,更何况昏君昏的彻底,都这种时候了,为了己安,还在贪图享乐,为保命,边打仗,边战败,边战败,边征兵征粮,就只为供给他与他的皇朝苟延残喘。
当影一根据信上地址辗转寻觅,终于在南地深处寻到李瑶光所在,双方碰面接上头的时候,日子眨眼已是深冬。
小小镇子看似安详宁静,可外头的世界却硝烟四起,支离破碎,病入膏肓的大靖四处寒风呼啸,百姓苦苦挣扎,天空也再度飘起了雪花,这一年的冬天,可真是冷啊!
第330章 小镇安宁破不得不走
小镇深处一处三进的大宅子里,李栖枫与季墨领着影一带来的五百精兵下去安顿,季墨走的时候脸都是黑臭臭的,难得明显的于媚雪都看出来了。
目送人走远,于媚雪立刻拉着自家外甥女忐忑,“光儿,我看墨哥脸色黑沉沉的,不会是来了这么多人口要吃喝安顿,给他添麻烦墨哥不高兴了吧?”
“怎么会?”,李瑶光好笑,“小姨您想多啦,大哥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今日脸黑估计也是因着如今外头乱,此处却难得安宁,又是他的大本营,乃机密所在,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估计大哥是是怕不安全,毕竟镇子上可生活着这么老些人呢!”
于媚雪想想也是,跟着点点头,“唉,如今这世道,也不知你姨父那边如何了?”,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受伤?
“小姨您别多想,我姨夫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但愿吧……不过光儿,那你说我们到底要不要跟着影一出山往北去跟你姨夫团聚呢?按理说我们该去,总不能一直给墨哥,我心里还怪过意不去的,可如今外头乱的很,这大冷的天,看着怕是又要落雪了,咱们倒是没什么,带着三小的就怕他们熬不住,”
这又何尝不是李瑶光担心的呢?
“是呀,此去北地何止千里之遥,咱这一家子真要出去了,外头风雨飘摇的,一个不好咱就得玩完,可若是不去的话,我姨夫在北地还不知如何担心。”
“是呀,唉!说来跟你姨夫分别这也快两年了,也不知他在那边好不好?”
李瑶光见自家小姨说着说着满脸惆怅,忙着安慰。
“小姨您就放心吧,姨夫一个大人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至于去北边的事情,这样,等待会大哥与兄长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商议看看再说,您看成么?”
“成,你做主。”
于媚雪也历练出来了,很是信任自家孩子,虽心中担忧,却还是爽快放手。
与秋姨她们一道安顿好三小的,姨甥二人就在屋里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等人,当然,在这方面手残的某人纯粹的装样子。
约莫晚膳时辰,季墨与李栖枫二人安顿完人顶着寒风归来,饭桌上,李瑶光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想法这么一说,季墨夹菜的手跟着一顿,郁闷油然而生。
他其实很想说,他不愿意,不想让她走,就想把她护在这乱世中难得安宁港,护他安,哄她喜,免他颠沛流离……可是他也知道李瑶光的性情,怕是也记挂着身在北地的亲人,直接否定不让她们去显然是不可能,而且眼下自己这也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般一想寂寞不由建议:“婶娘,瑶光,想来陈叔在北地,你们相互都很挂念,只是眼下寒冬腊月天不好,估摸着马上还有大雪封山,此时上路,我们还得带着阳哥儿他们,赶路也走不快,外头又兵荒马乱四处不安宁,想想都难,不若等冬日过去天气回暖,外头的乱局也缓和明朗一些,到时我再带着人手与影一他们一道护送你们与程叔团聚可好?”
姨甥二人想了想眼下实际情况,也觉这样也最是稳妥,且边上不忍年幼弟弟妹妹们遭罪的李栖枫也赞同,便暂且这么定了下来。
次日,等影一再上门来催的时候,李瑶光便把他们的打算这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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