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的力量强如怪物,她用魔法控住了外面的人,便走入地下。
 那是黑压压的石室。
 出乎她的意料,这里真的有一枚棱镜,上面渗着血。
 希拉的触手,攀上了一旁的墙壁,向下延展,试探着勾起那枚棱镜,然而,一道光,却突然击打向她。
 那竟是地面上,形成一道法阵,撕开了地面,下方竟是可烧碎混沌之物的圣火。
 预设法阵,早就设置好的陷阱——力量会远超临时的法阵。
 而这法阵的力量和布置,是如此的精巧,天罗地网,统统击打在希拉的身上。
 卢西安也潜入接近了地下。
 他感受到了法力冲击的力量,而希拉大概是感应到了他的靠近,猛地把他按在墙上。
 一两只触手,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缠住了卢西安,不让他再前进。
 她把他的双手扭在身后,卢西安气得要出声,他的唇也被触手覆住。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先待在外面吗?”
 又是传声。
 她竟然还敢先质问。
 卢西安气得掐住触手,但根本没用,他也发不了声。
 而大概是察觉到卢西安的怒气,他唇上的触手微微松开,希拉说:“别说话。你再等等,我看看情况。没有问题,我再松开你。”
 而青年垂头,胸口起伏,忍耐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希莉娅,我和你说清楚。如果你今天出事,我也会让自己走不出去。无论你设多少禁制都没用。 ”
 触手也似生气了,猛地缠紧他。
 卢西安:“松开我。然后解开禁制。你再不松开和解除,我不会再把你当朋友。出去后,我们就是陌路人。”
 “……”
 而显然,卢西安和希拉都是有主意的人,谁也威胁不了谁。
 触手不过冷淡地凝住了动作,而后又猛地收紧,把卢西安按在了护界里。
 卢西安气得想骂她,但再次被覆住唇。
 他快被气死了。
 而希拉这时,已经开始和人作战。
 她猜测过对方的力量强度,猜了很久。
 她想,或许如如艾莉诺,如谢拉希娅。
 然而,这力量不止强度和他们相当,最诡谲的,是那阵法的精密,远超二人。
 法阵如精致的表盘,转动着,一道又一道地攻向希拉。
 而和艾莉诺的精神冲击和谢拉希娅的疯狂击打不同,这人的法术里,充满了陷阱,希拉要是稍微不仔细辨认,便会失败。
 与此同时,无数深渊生物自地底涌出,形成了一道墙,堵住四方。
 也是在这一刻,希拉瞳孔一缩。
 那生物挤在一起,发声大笑,无数的人骨血肉从上方抛出,生物们的鸣叫如歌谣。
 那是召唤……
 希拉只觉精神混乱。这竟是针对混沌之界的让她发疯发狂的陷阱。她立刻使用净化术,但精神还是渐渐感受到了紊乱。
 她头发上的乌黑,开始若隐若现,金乌交界,也十分诡谲。
 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达米安。”希拉抬首。
 一个人正站在栏杆前,站在上方俯视希拉。
 而他拥有棕色的卷发,容貌俊朗,中年年纪——如果卢西安来看见,大概会十分吃惊,也会以为在意料之中。
 女王的情人,博尔顿伯爵。
 当年,卢西安的父亲失踪后回来,博尔顿找上门,指认怀亚特杀死了他的私生子。
 怀亚特后来告诉卢西安和卡罗尔,是他流浪海岛、什么都忘记时,有人尝试拿他和当地土著取乐,怀亚特才杀了他。没想到那个人和博尔顿有这样的关系。
 总之,卢西安家族和博尔顿家族从此结了仇。
 卢西安也被针对过数次。
 “是你。”希拉说,“所以,我当时逼着卢西安的家人签契约,是你为我提供了机会。你诬陷霍德家族,带人围攻霍德公爵府,却迟迟不进攻,就是在看戏。”
 博尔顿对希拉微笑,笑得像一个假人。
 “是的。”博尔顿说,“谢谢你,希莉娅大主教,你为我上演了一场好戏。”
 “就是可惜了,我最亲爱的学生,我当成儿子一样养大却背叛了我的西顿。”
 他用一种愉悦的语气道,“他又死在了你面前,是吗?你有什么感受啊?看一个人,为你死了两次?”
 “……”这次,希拉根本不需要演,看向对方的眼睛,就渗出了仇恨。
 “你为了什么呢?”希拉道,“这么大费周章。”
 “你觉醒了记忆。在从和公爵府结仇前,你就觉醒了。”
 “你不断地攻击公爵府,在这个途中,寻找机会,让卢西安受伤,用某种手段,换了他的骨血?”
 “你怎么发现他是西顿的?”
 博尔特,或者说,达米安笑而不语。
 他笑了会儿,轻声道:“希莉娅,圣骨实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而熟悉西顿神情和性格的人,也不止你一个。说起来,他这一世是有些难认,我和你一样,花了一个月呢。”
 希拉:“……”
 如果卢西安真死了,这句话无疑是在希拉的心口猛地插刀。但哪怕卢西安没死,希拉也能被他的话点燃戾气和愤怒——而她现在,正被四周的深渊生物吟唱影响着。
 希拉冷冷地瞪着他,说:“所以,你是为了报复才这么做?”
 “是啊,”博尔顿微笑,“你们一个让我一无所有,一个背叛我,让我的心灵受伤,决定再也不对所谓的养子投入感情。”
 “如今看见你痛苦,我很欣慰,希莉娅。”
 “哦,但我怎么以为,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呢?”希拉说,“你现在是女王的情人。”
 博尔顿脸色一变,不过很快忍下。
 希拉又说:“你先是挑拨艾莉诺派和我派的斗争,却不在深渊出手相助他们,是想让莱德罗斯两败俱伤。”
 “你又设局让南方把海神像放到海洋中央,同时把细作安插在工会,这样我查过来,我的怒火会喷向工会。北方教会和工会相斗,会力量大减。”
 “这都是利于南方科尔坦家族的。但你又因为海神像握有他们的把柄。”
 希拉低声道,“所以,你的目的并不是帮助南方,而是统治整个南北。你想让帝国都被你操纵。”
 博尔顿盯着希拉,依旧在微笑,眼中的笑意再次消失了。
 不过,他彬彬有礼地道:“希莉娅,我们打赌吧。”
 “赌什么?”
 “赌你发疯后,杀了所有海神教堂的人,深入深渊后,北方教会的人会怎么被讨伐。”
 “你说,愤怒的愚民,会不会烧死所有在这里的北方人呢?”
 “会不会只有愚蠢的艾洛特上位,才能爱抚南方人呢?”
 希拉的脸色猛地变了。
 几乎同时,四方的深渊生物吟唱,震耳欲聋。
 希拉的腕足,倏然感到一阵滚烫。
 狂欢。腕足陷入狂欢。
 她猛地撕向博尔顿。
 地室外的卢西安,他依旧被腕足缠住。如腰粗的腕足让他动弹不得。
 他恼火地瞪着腕足。
 腕足却突然开始了涌动。那黑影自触手上缭绕旋转,像是旋即就要挤碎卢西安。
 卢西安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闭眼。
 他刚才就在尝试破除禁锢,而今,一道古法法印从他手掌撑开,击掉腕足。
 不管那么多了,卢西安就要朝地下室去。
 然而,卢西安突然闻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顿住脚步。
 他看去,脸色惨白。
 “怀亚特。”卢西安低声道。
 他的父亲。
 只见怀亚特·霍德正冲进来,不知得到什么消息,十分焦急。
 而看到他,怀亚特狐疑地抬起头。
 怀亚特:“您, 请问您是……”
 卢西安隐忍地低下头,挡住路,用冰冷地语气道:“先生,此地封锁。请离开。你不能进去。”
 怀亚特摇头。
 但卢西安态度强硬地拦住了他。
 怀亚特布满皱纹的脸紧绷,最终咬牙, 颤颤巍巍, 转身离开了。
 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怀亚特的动作竟一瘸一拐,看上去费力、笨拙,却没有放弃。
 又听一阵响动,卢西安猛地抬眼,竟是怀亚特突然朝他那里冲来,似想越过他。
 怀亚特红着眼睛说:“我有个儿子,我怀疑他死了。听说他的尸骨在这里……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他。”
 怀亚特跌倒了。
 卢西安沉默,掩藏住了眼底的心碎。
 他低头, 终是靠近父亲,沉默地扶起了怀亚特。
 然而, 一把匕首突然插入了卢西安的腹部。
 一股剧痛, 撕裂体肤。
 匕首的纹路泛起金光, 卢西安浑身一震,身周的雾气和结界被瞬间击碎。
 “你真的禁不起试探啊。亲爱的卢西安。”
 “不过, 我帮助你破开了你心爱的情人的禁制,开心吧?”
 卢西安缓缓抬眸,张了张唇,眼底满是震惊,半晌没有说话。
 眼前的怀亚特,依旧是熟悉的慈父,带着熟悉的和蔼温柔表情。
 曾经的怀亚特,用同样的表情,带着他骑马、击剑、狩猎、学习历史,每天关怀地让医生为他看诊,过问他的身体。
 “父亲,您是达米安!为什么是您呢!”卢西安流下眼泪。
 “你的父亲,一开始不是。”对方却说。
 卢西安瞳孔巨震。
 “博尔顿倒是。”怀亚特说,“不过,要感谢艾莉诺慷慨大方,把分身术告诉我了。”
 “可怜的孩子,想不想看看,博尔顿是怎么逼疯你的挚爱的?”
 卢西安捂着伤口,瞬间脱力,倒在地上。
 他又被怀亚特抱起来。
 怀亚特如梦境中的老师,也如过去的父亲,慈祥地抚摸卢西安的头。
 “她准备了怎么对付博尔顿,可没准备怎么对付我。她看到我,表情又会多么精彩呢?”
 希拉和博尔顿缠斗着。
 腕足自上空蔓延而下,满室都是黑浪蒸腾游走。
 深渊生物,法术的光芒和希拉的深渊生物组织缠斗着。
 而博尔顿的手中,也抬起了一面镜子。
 看到这面镜子,希拉蹙眉。
 “重伤过你父亲的镜子,你还记得吗?”博尔顿笑道,“哦,是不是不该提醒你。”
 希拉抿唇,她的确记得这面镜子。
 这面镜子,叫“千面镜”,最诡异的功能,便是复制另一人的伤害,并且不死不休,旁人不得插手——类似强制决斗。
 希拉的父亲索兰就是开始不知道这一点,没有做足准备,虽然最后杀死了达米安,但自己也深受重伤。
 希拉冷冷地瞪着博尔顿——或者说达米安,听见四周的混沌生物依旧在鸣叫着。
 那鸣叫也如深渊的呓语,一阵又一阵地冲击希拉的精神,似要把她的意识拉入深海。
 在这混乱乌黑的地室里,希拉身体一晃,竟有些恍惚。
 有一刹那,希拉仿佛回到了过去。
 她看见了自己如何决定修习混沌之界。
 她也看到了那一年,那是三百年前,那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四处烽烟四起,蔷薇乡附近的乡镇满地都是骨血。她赶去支援,却遇上了过去表现文雅的堂姐谢拉希娅。
 希拉一向骄傲于自己的力量,但那次对战,她虽然活下来,却是已失败和折断手为代价。
 是母亲及时判断,派来援军,希拉才得以逃脱。
 而也是之后,希拉一家,当机立断决定带着蔷薇乡的主力离开,藏匿于山林游走,反围剿,保留最大的力量。
 当他们接触到混沌之界时,也是瓦洛里亚拍板,他们一家都去。
 希拉当时坐在土坝上,静静地看着父亲坚决反对母亲参与,说母亲和她应该保持血统的纯正,不然日后会被攻击。但希拉和母亲没有答应。
 母亲说跟着他们走,她在后方指挥。
 而混沌之界这个当时结果未知的下选,是希拉和母亲转告父亲的。至于她们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卡诺朗家族。
 “希莉娅,我和外祖母发现了一个地方,一个秘术……或许可以扭转局势。”
 诺尔焦急地百里骑马而来,据说跑死了三匹马,他风尘仆仆,眼中和过去一样充满爱意和仰慕,拉住了希拉的手。
 希拉听了他告诉她的方法,沉默了会儿,说: “为什么找我?”
 “……”诺尔脸色瞬间白了。
 他支支吾吾了会儿,才说:“我也想啊,希莉娅。但我在来时,碰上了谢拉希娅的人,她的人打伤了我的手,破坏了术法灵脉。我没有办法,立刻赶过来告诉你们。”
 希拉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诺尔,我知道你在骗我。你也可以练。但你和你的家族不敢碰。”
 诺尔:“……”
 “但谢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希拉转身就走了,“你留下来,瑞娅会为你疗伤。”
 “……”
 那时,她和诺尔已经取消联姻。
 在最早的时候,希莉娅刚刚认识诺尔,正值西顿婉拒她后离乡、三月不归之时,希莉娅习惯了西顿的陪伴,对于西顿的突然抽身,她可谓郁结在心,虽然对外装出没什么的样子,实际上做什么都没精神,甚至学会了喝酒。
 诺尔在那个时候出现,以远方表兄之名陪伴她。
 希拉惊奇地发现他们虽然性格不同,但许多底层观念相同。
 而诺尔那言行不一却温柔如水的算计性子希拉也从没见过,她同样对此惊奇,她一向喜欢有个性、有挑战性的男生。
 所以,希拉在确定西顿真的婉拒自己后,和诺尔接触后,便真的把诺尔当成朋友,认真考虑过要联姻,因为所有人都说他们利益相符。
 但也是后来发现,希莉娅才认定,诺尔和她,真的不合适。
 诺尔心思太深,无论怎么相处,都不真诚。和一眼能看到底、爱和她吵架的西顿完全不同。
 诺尔总在相处时暗暗为了家族算计她。
 希拉忍了不少事。因为父亲说诺尔作为养子在卡诺朗处境不好,注定不能像她一样随心所欲。
 但后来,希拉发现,关于西顿的事,西顿的信,甚至她普通异性朋友的信和事,诺尔都阻拦着不让传到她这里。
 诺尔像是在暗暗编织一个网,要把她网进去,塞入笼中,甚至不惜伤害她在意的其他人,她大为光火,经过考虑,直接去和诺尔说清楚。
 “诺尔,我决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你联姻的。”
 “为什么?”诺尔表现得十分伤心,“我们先前不是相处得好好的吗?”
 “你想控制我。”希拉说,“但我厌恶被人控制。我只喜欢控制旁人,也喜欢听话的人。我们的喜好太近,注定无法在一起。”
 “所以,想和一个人成婚,想控制和占有还不对吗?”诺尔很生气地说,“你是不是还念着西顿?”
 “什么?”
 “那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西顿。他分明也不喜欢你的控制,还一意孤行再次抛弃你离开了蔷薇乡。你却在他走后就精神不振,一直念着他。”诺尔说,“不久前,他刚走,你就追去蔷薇乡去看他,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恰好有事。而且,他也是我过去的朋友,我不能关心一下吗?”
 “'朋友'!真是有趣的形容!”诺尔直接道,“你和我一样冠冕堂皇!”
 二人不欢而散。
 而那会儿,一切都过于混乱,战争、暗斗、逃离、守护……乱到希拉理清自己对西顿的区别对待,理清楚西顿和诺尔对她的区别时,已经晚了。
 这时,诺尔来为希莉娅传信,虽然还是带了算计,她依旧感激。
 她和父母前往了深渊。
 深渊的海域很冷。
 希拉骗了父母,先父母跳了下去。
 希拉能够清晰地记得,她的一切都沉在了深渊之中。
 包括身体、包括意识、包括灵魂。
 她的所有,过去的所有,也都被撕碎了。
 身体被撕碎了,过去的法力被撕碎了,道德和观念也粉碎了。
 一寸寸骨骼被生生打碎,混沌侵蚀她的灵魂,硬生生地搅动着她的大脑。
 她的一切都在被重组。
 她在剧痛中,什么都遗忘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怪物,没有名字的怪物。
 如果不是……
 一只只雪白的蝴蝶停在了希拉的手指上。
 那是父母送来的净化精灵,由他们的灵魂炼成,希拉恐怕无法苏醒,会彻底沉在海洋里。
 希拉睁开眼睛。
 她仿佛再次看见了蝴蝶。
 希拉猛地睁开眼睛。
 那深渊生物们依旧环绕着她,呓语不断,而体内深渊之血越多的法师,越容易受影响。
 更不要说设下陷阱的人也出类拔萃。
 博尔顿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的镜子正复制着她的力量。
 在这混沌力量盘踞的环境里,希拉的意识,也似越来越不清醒。
 然而,她深紫的眼眸,忽然冷冷地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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