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委会那边,您帮我,我帮您把黎女士约出来吃烛光晚餐。”
“……………”
“您都快六十了,还孤家寡人一个,我做儿子的都看不下去了,这样,我和薇薇一起帮您把妈咪追回来,怎么样。”
庄綦廷让庄少洲滚出去,庄少洲立刻滚了,一刻都不想多呆。
出来后,陈薇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听到书房里动静很大,是不是爸爸生气了。
庄少洲搂着她亲了亲,“没事,老头得相思病了。”
当天晚上,庄少洲收到了来自庄綦廷的短信——
【这周末,就在你那个餐厅,把你母亲约出来。不要说是我。】
庄少洲嘲笑地回复一个OK。
周末过得很快,新的一周来临。陈薇奇起了一个大早,收拾妥当后,八点准时来到CDR总部大楼,地库的VIP区停满了各种豪华座驾,
陈薇奇难得穿得这样严肃,鸽羽灰色的高定套装透着一种疏离,胸口的盾牌图案胸针折射出冷调的光芒,从库里南后座下来,高跟鞋踏出声响,引来了不少目光。
“三小姐。”
“早晨,三小姐。”
一叠声问候传入陈薇奇耳中,她微笑地打招呼。
今天是投票的日子,集团所有股东都到场,无法亲临的也派来了法律代表。
陈薇奇在人群中看见陈心棠,对方倒是穿得鲜艳,水绿色的西装让人看了心情好。
陈心棠看着陈薇奇远远走过来,打算避开,没想到陈薇奇主动和她打招呼,“裙子不错,Emily。”
陈心棠想到前段时候集团里的风言风语,她其实明里暗里地暗示过陈烜中,可这种事暗示多了,陈烜中只会觉得是她在挑拨离间。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喜事吗。”陈心棠故意问。
陈薇奇无所谓地笑了声,“能有什么喜事,只希望这次投票顺利就好。”
“当然会顺利,反正是走个过场,爹地是主席,大哥是副主席,就看你这次能不能进执行委员会。不过家姐新婚燕尔,也不想工作太多太累吧。”陈心棠笑容很温柔,“家姐比我幸福多了,听说庄家都喜欢妹妹仔,家姐若是能给庄家生一个小孙女,地位稳固,荣华富贵肯定享之不尽。”
陈心棠一想到自己被婆婆各种暗示生孩子,心情就有些烦躁。
陈薇奇也不知是笑还是气,这女人真是没别的招了吗,居然拿生孩子来说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其余的股东都知趣地等下一班。
陈薇奇高跟鞋踩出清脆的声音,金属门阖上,她微笑着说:“听说郑老太太天天念叨着想抱孙子,那我就祝愿Emily早日生下郑家长孙,地位稳固,荣华富贵肯定享之不尽,届时也不用来争Terira这三瓜两枣了。”
陈心棠哽了下,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来到会场,众股东都落座,陈薇奇坐在第一排。没多久,陈烜中和陈北檀一前一后进来。
陈北檀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身体修长挺拔,跟在父亲陈烜中身后,刻意收敛着气场,仍旧令人侧目。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CDR这艘巨轮,最终是要由这位年轻的继承人来掌舵。初升的太阳,无法抵挡其耀眼的光芒。
流程很简单,每位股东都有一张匿名票,按照座次循序上前投入箱中,一小时后,集团法务部部长和政府派来的公证人员共同计票。
陈薇奇平静坐在皮椅里,双手不轻不重地交握着,背脊挺得很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她全程没有看任何人,金琳几次三番望她,她都不回目光。
直到——
“恭喜陈北檀先生成为新一任CDR集团董事局主席。”
会议场内迟钝了一秒,随即掌声雷鸣,陈北檀的面容依旧冷淡,有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陈薇奇看见父亲的脸一瞬间变得无比苍老,好似一轮挣扎的落日最终跌了下去,陈薇奇知道,父亲就算再惊讶再错愕,也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这是他们这些人与生俱来要维持的尊严。
陈薇奇随后跟着鼓掌。
陈北檀起身,走到父亲身边,俯身抱了抱他,低沉的声音淹没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藏着一种阴郁的疯狂。
只有他们彼此能听见——
“爹地,不要难过,你该为我感到骄傲。”
陈烜中面无表情,最后随着所有人,也拍了拍手掌。
陈北檀来到陈薇奇身边,看见妹妹眼底有一抹晶莹,他笑了笑,也俯身抱了抱她,“大哥承诺过,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以后CDR是我们的了。”
他手上的股权远远超过了陈烜中在集团的占比,他如今不止是集团的话事人,更是集团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陈薇奇克制住不让眼泪掉下来,伸出手臂,轻轻回抱了下陈北檀。
庄少洲在办公室里,看见电视里的新闻报道——
“CDR大选于今日上午十点落幕,陈北檀先生成为CDR集团董事局主席,执行委员会会长,权力过渡平稳,这是否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CDR集团终于迎来全新的领导人,是否会给日渐萎靡的奢侈品经济带来不一样的新气象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庄少洲勾了勾唇角,也不知她有多高兴,都能想象到她的笑容。
新闻镜头一晃而过,记录了陈北檀主动拥抱陈薇奇的画面。
庄少洲唇角的笑容回落,一张俊美的脸有些冷淡。
陈薇奇还在接受着一群股东的恭喜,恭喜她成为新一任的董事局副主席,二十四岁的副主席,CDR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主席。
手机在此时收到来自庄少洲的信息,她分神,在喧闹的人群中打开一看:【陈主席,不该抱抱我?】
第76章 自由之路 他们是灵魂的吸引
目光很多,陈薇奇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谁知道她在手机上打下一行调皮到气死人的话——
【好的,庄先生的要求我已经转达给了陈主席,回头就让他来抱抱你[可爱]】
庄少洲无奈地笑了声,【陈薇奇主席,要你抱。你大哥就算了。】
陈薇奇被庄少洲逗得笑痕都更深了:【你们最近怎么回事啊,该不会背着我打架吧?】
都是有头有脸的成熟绅士,怎么可能做这种毛头小子做的事。
事情倒也简单,上周陈北檀专门打电话问庄少洲送过去的是什么肉,怎么喝了让人流鼻血。
庄少洲假装不懂,轻飘飘地说怎么会呢,难道是大哥最近工作太忙,气血太虚,猛补之下才会流鼻血?
“到底是什么肉。”那头语气难得失了稳重,大概是做了什么懊恼的事,要揪个人撒火。
于是庄少洲如实说了鹿肉,还有鹿的重点部位,他亲手猎的,专门为了给大哥补身子。
对面沉默片刻,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反问了一句,“你平时就靠吃这些东西讨好我妹妹?”
“????”
庄少洲愣了一下,决计没想到会引火烧身,他立刻严肃解释:“没有,我不需要吃这些,大哥,你不要乱猜,更不要在薇薇面前乱说!”
陈北檀按住快要飙出来的鼻血,喝了两碗人参炖鹿鞭,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他冷笑,“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下次再送,我会告诉薇薇你背着她私下壮阳。”
庄少洲:“……………”
陈北檀是鲜少有情绪波澜的男人,平时永远冷着脸,若不是因为这碗补汤的催化,做了失去分寸的事,也不会动肝火。
庄少洲明察秋毫,隐隐知道了什么,但不戳破,这一周都非常自觉,对陈北檀敬重有加,唯恐对方在陈薇奇面前诋毁他。
【我从不做这种幼稚事。宝贝,晚上去公司接你,一起吃晚餐,庆祝你升职加薪。】
庄少洲无法到场亲眼见证她的荣光时刻,有些可惜,只能晚上霸占她,单独地,郑重地,为她办一场庆功宴,没有任何喧闹的人和事来打扰属于他们的时刻。
陈薇奇也只想与庄少洲分享喜悦,但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先解决。
【晚上来陈公馆接我吧。】
白日是陈公馆一天中最寂静的时刻,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有佣人和管家守着这栋空旷而华美的建筑。
到了傍晚,会热闹一些,珊宜放学回来,带来一些欢声笑语,陈薇奇也会时常准点回家,陪妹妹吃晚饭,还有一条小狗跑来跑去,爪子清脆地敲着大理石地砖。
今天的陈公馆就连傍晚也格外冷清。
珊宜放学后直接去了曾文兰在春坎角的小洋楼,她最近多去那边,母亲陪着的喜悦,总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钱管家没有料到董事长会在这个点回家,震惊之余,迅速迎上去,问是否要准备晚餐。
“让所有人都下去。”陈烜中吩咐了这句,随后沉默地走进这座空荡荡的别墅。
夕阳落得很快,被夜色围剿,没过多久,远处的沙滩就从金色变成了深卡其,海水也黯淡下去。
陈薇奇就在这时回来,走进别墅,远远就看见陈烜中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壁炉,不知在想什么。
陈薇奇抬手止住欲言又止的钱管家,让他下去,不用管。钱管家点头,离开的时候,陈薇奇听见他依稀叹了一口气。
钱管家是陈公馆的老人,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见证了这个家从热闹到冷清,再到如今不可挽回地分崩离析。
现在,就连假象也无法维持了,要脱掉最后的面具。
这个家曾经也是温馨的。
“爹地。”
很平静的一句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那巨大的回声让一切细节显得越发冷清。
陈烜中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中的女儿,“没有参加你大哥的庆功宴?”
陈薇奇笑了笑,走过去,在陈烜中对面坐下。她还穿着上午参加选举的那一身格雷系高定套装,衣襟别着盾牌胸针,笔直的线条很硬朗,不像装饰,像某种坚固的武器。
“爹地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来陪爹地说说话。”
陈烜中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一时有些陌生,又可能是,他
从来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不了解自己每一个孩子。
“阿檀他……计划了多久。”
“我不知道,可能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吧。”
十九岁。十一年前。那一年是陈公馆不能提的一年。
陈烜中维持着一位父亲最后的尊严和体面,也笑了笑,“阿檀其实不用这样做,这个家最后也要交到他手上,集团、我手里的权力,一切都是他的。我从始至终都把他当我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该这样急。”
陈薇奇笑容淡下去,再也没有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天真,是她最本来的样子,是一朵过早成熟的花。
“爹地,我说是在大哥十九岁的时候就这样想了,你知道大哥十九岁那一年,是哪一年吗。”
陈烜中挪开目光,“我记得那年他去美国读大学。”
陈薇奇冷漠的吐字:“那一年陈心棠跑来陈公馆说是您的女儿,喊我姐姐,喊陈北檀大哥。我们的家从此以后没有了,母亲去了欧洲散心,大哥为了在港岛守着我们,休学了整整一年,第二年我和他被绑架,您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陈烜中露出痛苦的表情,头微垂下去,“爹地知道亏欠你们,薇薇,你一毕业我就给了你集团的股份,让你进最核心的珠宝部,按规矩,你得满二十五岁才能拿到。”
还在避重就轻!陈薇奇抑制不了情绪的起伏,突然发疯地扑过去,扣住陈烜中的手臂,“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恨你!”
陈烜中顿住了。
“我,大哥,二哥我们都恨你!恨你一直避重就轻,恨你永远粉饰太平,恨你逃避这个家最根本的问题,恨你瞒着妈咪出轨!恨你把乱七八糟的人带回来!”
“薇薇!”
“二哥反抗你的方式就是宣布出柜,他要丢你的脸!他要气你!大哥反抗你的方式是要夺走你的权力!而我反抗你的方式就是我一定会站在大哥身边,我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不仅知道,我还要帮他!凭什么你做错了事,要我们接受惩罚!凭什么妈咪活得像个死人,要配合你演戏,凭什么珊宜这么小就没有爹地妈咪的爱,凭什么大哥要像工作狂一样每天工作,凭什么二哥要遭受这个圈子的白眼,你知道我和大哥被绑架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就是因为你,把妈咪气走了,我差点跪下求那些亲戚陪我进去,没有人!你不在,妈咪不在!那个绑匪的脑袋在我面前崩开,血浆全部喷在我脸上,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些,我们没有做错!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陈薇奇从来没这样歇斯底里过,她永远优雅,冷静,八面玲珑,要把事情做得很完美,她最在乎的就是体面。
陈烜中彻底愣住,他不知道这些,也没人跟他说过。他知道这个家像一颗坏掉的苹果,也知道他做错了事,他没有想过那一晚的酒后失控会酿成一场大错,陈心棠来陈公馆找他之前,他都不知道陈心棠的存在。他以为那一晚过去了就过去了,会被他淹没在人生长海之中,成为弥补当年失去初恋的一颗糖果。
事发之后,他越是愧疚就越不敢面对,所以他选择逃避,每天工作,回到家的时间也很少,他把陈心棠安置在离陈公馆很远的地方,尽量不让他们见面,他给了陈心棠多少东西,就给陈薇奇多少东西,他想着弥补………
都不过是掩耳盗铃。
“薇薇,对不起……爹地不知道。对不起……”陈烜中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悔恨,懊恼,但都来得太晚,也没有用了,他想擦掉陈薇奇的眼泪,被她推开。
陈薇奇呼出一口气,胡乱擦掉眼泪,“以后集团的事您不要插手了,我会把陈心棠在CDR集团的所有职位都撤掉,让静姨回加拿大生活,股份是您给的,拿不走,留给她养老,此后您自己的钱想给她们我拦不到,但陈家的钱,是我,大哥,二哥和珊宜的。”
“以后,就这样过吧——”
心知肚明地粉饰陈家的体面,撕掉了最后遮掩的面具,大家都成了真正的演员。
陈薇奇站起来,转身就要走,陈烜中忽然叫住她。
颤抖的声音,仿佛也含着泪,“爹地从来都没有不爱你们。你们是我的孩子。”
他曾经也有很温馨的家。
陈薇奇平视着前方,“我知道,爹地,我也永远爱你,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最好愧疚一辈子。
从陈公馆出来的时候,夕阳彻底淹没在夜色的长海中,天空宛如沉静的黑色潭水。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冷空气来临,今晚温度果然降了许多,风吹到皮肤上凉飕飕的,陈薇奇脸上的泪被洇干,皮肤紧绷,很不舒服。
陈薇奇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宏伟而美丽的建筑物,这栋如今市值三十亿的房子其实早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过户到了她的名下,是她的财产之一,她打算等珊宜十八岁成人礼时,送给珊宜做为生日礼物。
希望珊宜能像掌控这栋房子一样,掌控未来的人生,不会有人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陈薇奇笑了笑,手掌抚过眼泪,高跟鞋缓慢地踩着拾级而下,走进夜色中。
“靓女,怎么哭也哭得这么靓。”
忽然一道声音从斜前方传来,陈薇奇抬头望过去,庄少洲迈着从容的步伐朝她走来,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是他西装前襟口袋里的小方巾,沾着他的香气。
陈薇奇破涕一笑,没有接方巾,而是勾住他的脖子,跳进他的怀抱里。庄少洲受宠若惊,手帕掉在地上,双手接住了陈薇奇,牢牢搂住她的腰。
“不是说要我抱你?”陈薇奇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庄少洲:“我的荣幸,陈主席。”
“油嘴滑舌。”
“只是对你。”
庄少洲把陈薇奇抱进车里,白秘书跟在后面把手帕捡起来,拍拍灰,很狗腿地折叠整齐。
陈薇奇被抱到副驾驶,庄少洲打算亲自开车,白秘书则被赶到了陈薇奇的那台库里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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