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蘅并不惧他,脚步都轻快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瞧着格外清婉明媚:“当然是我赢!赌就赌,你说赌什么?”
燕嘉允哼笑:“那若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反之亦然,可敢?”
乔蘅没有犹豫便应下来,道:“你出题吧。”
燕嘉允没有思考,道:“楚虽三户。”
乔蘅这才知道他考的都是什么范畴的题,心中不怵,笑道:“亡秦必楚。你太小看我了吧,四书五经科举这些书我也是读过的。”
燕嘉允瞥她,这姑娘都快走到马路牙子上去了,他伸手拽了她一把,正好前头是祭花神的桃花林,他随便寻了个人多的路拉着她走过去,悠悠道:“可怜白骨攒鼓冢。”
乔蘅稍微想了一会,才从记忆中扒拉到曾经背过的流传甚少的一句:“尽为将军觅战功。”
燕嘉允哼笑了下,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乔蘅一顿,想了一会,道:“其次伐 兵,其下攻城。”说完她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考得这是兵法吧,幸好她背过。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燕嘉允感受到了乔蘅的视线,抬头看着前面桃花树前一个少年一个少女正在游春扑蝶,春光尚好,他心情也很好。
喉咙口逸出一声笑,他幽幽地道:“最后一句,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后面四句,你来接。”
乔蘅顿时卡了壳,这几句话似乎听过,但她很肯定自己没有背过。不想承认输,乔蘅道:“你这是超纲了。”
“没超纲——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此句是你不会,你输了。”
燕嘉允轻道:“我又没有故意为难你,只不过我个人志向也是很难攻破的城垒,我想到了,便告诉你一声。”*
乔蘅无话可讲,他考得越来越难,行军策论兵法都有涉猎,还有志向的考题,这谁能都会?她道:“你耍赖,这都能去金銮殿答殿试了,妾身怎能都能会。”
“愿赌服输啊,乔蘅。”燕嘉允笑道,“我不像你一样爱吟些酸诗,我背的大多数都是这些,考的自然也是这些。你若找个文弱书生,他就算能答得上来行军策论,他能带你翻墙吗?能带你去别院爬上爬下的?”
乔蘅没吭声,寻思这倒也是。
燕嘉允道:“你欠我一个条件,我记住了,你可不能故意忘了。”
乔蘅输他一头,但心情还不错,勉强认了这个赌局,道:“那你想让妾身做甚?”
燕嘉允:“还没想好,等能用得上再找你。”
往周围扫了一圈,都是在春游野饮的,或者农家妇在种花挖野菜,没什么有意思的,燕嘉允对乔蘅道:
“花朝节重头戏是花神庙庙会,新春市集卖很多奇异的小玩意,可以求祈福牌,还有舞龙醒狮的杂戏班子,投壶等,还有白日焰火。你应当没逛过吧?”
乔蘅点了点头,道:“以前待字闺中,每逢出门都是去结交好友,要么做些文雅趣味。太热闹的活动,父亲是不让我玩的。”
这般大剌剌地逛大街,甚少有过。
两人已经完全把买衣裳的事情给忘记了,燕嘉允直接拉着乔蘅坐马车去往花神庙,过了晌午才到地方,庙街门口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两人险些没抢上庙会的香税。*
在花神像前烧过香,就能进庙会的门了。
这都快寅时了,两人午膳还没用。花神庙乃数条长街围成的寺庙,吃食很多,燕嘉允和乔蘅的口味不一致,想吃到一起去需要挑三拣四,最终才选定一家汤面馆。
汤面馆的老板笑着打趣乔蘅:“姑娘的夫君瞧着好生俊俏呦!不妨去花神像前竞选一下侍者,以小伙子这相貌,定然能选中!”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去当侍者,这不被认出来才怪,燕嘉允扯了下唇角拒绝:“不了,我没兴趣。”
老板娘觉得可惜,一边放下汤面,嘴上不住地夸:“真乃一对璧人,瞧着人心情都变好了!”
乔蘅瞥见老板娘身后探出一个小姑娘的脸,莫约十三四岁,正偷偷摸摸地看着燕嘉允。
她用胳膊肘捅捅他,笑眼示意了一下,轻声:“怎么到哪里都有为你倾心的小娘子呀。”
燕嘉允瞥了过去,跟小姑娘对视了个正着,小姑娘一惊,害羞地捂脸跑远了,燕嘉允一扯唇,似乎习以为常,道:“人家才多大,你莫胡说了。”
乔蘅只笑不言,十三四岁正值豆蔻韶龄,春心萌动,会看上燕嘉允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再正常不过,她倒是觉得燕嘉允对于旁人的好感视线太迟钝了些,或者说,是好像太过习惯了些。
用完汤面,两人就逛去了祭花神的地方,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前头祭祀台正在磨刀,旁边待宰牲畜被绑起来,全身洗净拔毛,用于祭祀花神、恭祝仙诞。*
前头挤挤嚷嚷的人群提醒了乔蘅,她对燕嘉允道:“要不你戴个东西覆面吧,这里人多,你可能会被认出来。”
此话有理,燕嘉允走去旁边的杂物摊子上,买了一个半张狼形面具戴在下半张脸上,只露出眼睛,这才走过去。
乔蘅刚刚站定,旁边就走来几位满头珠翠的美妇,乔蘅侧头看了一眼,发现她们正是新年宫宴坐在她旁边的高门贵妇们,正携手边聊边等待祭祀开始。
尚书夫人注意到了乔蘅,惊喜地拉着其他夫人们凑过来,纷纷打招呼:“乔夫人,怎么是你自个儿来的?”
乔蘅瞥了眼身旁半张狼面的燕嘉允,见他并未吱声,便含糊了应了声:“嗯……他等会再来。你们是来逛庙会的吗?”
大理寺少卿夫人满脸嫌弃道:“是啊,谁要在家里面对那个臭男人和满院子的莺莺燕燕。”
此话赢得了其他二位侯府夫人的赞同。
乔蘅:“……”
她只得礼貌地笑笑。大概女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开始嫌弃男人是个累赘,然后发现爱自己才是一生的重中之重。
四位妇人们热情地把乔蘅拉入了她们的聊天里,站在旁侧热火朝天地聊着女人之间的话题:
“少卿夫人,你继续说呀,男人到了而立之年就会走下坡路,然后呢?怎么让他保持持久呢?”
乔蘅有些迷惑,没听懂她们在聊什么,瞥了一眼其他三人,却都神采奕奕的模样,只听少卿夫人嘘了一声,笑道:
“城东有一家药铺,那儿的坐馆大夫可厉害了!只需三副药,保准他立马如狼似虎,饥.渴.难.耐!”
三位夫人眼睛冒光:“当真?!”
少卿夫人自信一笑:“亲身体验,保证有效!”
乔蘅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听懂她们在聊什么了。
第35章
余光感受到燕嘉允还站在旁边, 不知听见了没有,乔蘅有些尴尬起来,想要脱离她们的话题,但没想到三位夫人聊上头了, 旁若无人, 激情四射地聊起来:
“这时长是有了, 但每次都囫囵一弄,毫无趣味, 少卿夫人, 你可有法子?”
这位少卿夫人深谙夫妻房中一道, 笑道:“这是最好办的了!你们可知晓一些房中物件?兜衣, 缅铃,这些都行的, 到时候都用上啊!不过也不能光享受不干活,你们做那事儿的时候,待他快到高点,你喘气两声,娇笑两下,摆些娇媚的姿态……你们要知晓,男子都喜爱这些。”
她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 而是用“你们懂得”的眼神瞄向各位夫人,三位夫人迅速明白是何意,都羞涩地记了下来。
乔蘅浑身僵硬起来, 偷偷瞥了眼燕嘉允, 见他目光直直看向前方, 似乎没听到这边的谈话声。
幸好他没听到,不然她都不知晓等会怎么面对他, 这也太尴尬了。
庆安侯夫人又有了新的问题,低下声音红着脸道:“可是,有的男人他就是又细又短,着实令人不痛快,可有改善的法子呀?”
尚书夫人道:“男子本色嘛,此乃天生的,一般无法更改吧?不过我听闻,鼻梁高的男人那处都很大,不知是真是假?”
顿了顿,她面颊带了红晕,悄声:“我家那位鼻梁很高,下面那根儿兴起时也昂首赳赳的,我用手悄悄比划过,莫约有四寸长……你们家的呢?”
庆安侯夫人红着脸道:“我家的不行,感觉兴起才三寸……”
淮宁侯夫人用帕子捂住脸,小声说:“我家的也是,感觉不算太行的样子,我还不好意思说他……我私下问过院里姨娘,她们也觉得似乎不太够使的……”
少卿夫人捂唇笑道:“哎呀,咱们一般的男人应当都是差不离的,除非天赋异禀者……”说着,她的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一圈,蓦地落在乔蘅身上,两眼放光。
其他三位夫人跟随她的目光一起看过来,乔蘅被四双放光的眼睛盯着,后背升起一股悚然之感,心头大喊不妙。
果然,少卿夫人带头好奇地问道:“燕少夫人,听闻你们已经圆房了,不知燕指挥使房事那方面表现如何呀?那处怎么样?好摸吗?大不大?”
三位夫人也把炯亮的眸光投过来,显然都很好奇。
乔蘅:“……”
乔蘅脸都要烧红了,这些夫人怎么都这般如狼似虎!这种生猛的问题,她上哪知道!她都没接触过,怎么能知晓他房事如何……
念头刚落,乔蘅倏地想起那次在耳房撞到燕嘉允的那一幕。
少年那薄肌分明的身躯不受控地涌上脑中,臂力结实、腰身劲挺,还有那处……嗯……软哒哒的时候似乎有三四寸,若是兴起的话,应当至少能有五六寸吧。
少卿夫人观察着乔蘅的表情,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察觉到了什么,有些兴奋道:
“燕少夫人,你家的那个是不是很大!看你的表情,好似各位享受其中。大家都是过来人,能不能给咱们说说,愈是可观的是不是就愈好使?”
尚书夫人促狭地催促:“燕少夫人,你不要不好意思了!反正燕指挥使又不在这里,等会他来了,你别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侯夫人:“是啊是啊!”
乔蘅:“……”
乔蘅感觉自己被一群又饿又色的母狼给包围了起来,四道灼灼目光让她面颊滚烫,耳廓绯红,如站针毡,几欲落荒而逃。
若燕嘉允真的不在也就罢了,但关键是他在啊!他就在旁边,距离她也就三四拳远……
思及此,乔蘅都不敢看她了,偏偏眼前三位夫人好奇得紧,想到燕嘉允到现在都没吭声,应当是没听见,乔蘅偷瞥他一眼,深吸口气,尽力压低声音,磕磕巴巴道:
“嗯……燕指挥使、他、他……确实很大,很可观……垂软的时候,目测莫约、莫约三四寸吧……若是兴奋时……”
旁侧的燕嘉允再也忍不住,耳垂微微泛红,绷着一张冷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咳咳!”
在场的几位夫人全都吓了一跳,纷纷望过去,就见这位狠辣冷漠、不假辞色的少年指挥使摘下半狼面具,掩住耳廓处泛红,眸色冰冷地看过来,冷硬地道:
“乔蘅!我们该走了。”
救命啊,他听见了!!!
乔蘅红着耳朵,简直尴尬欲死,不敢直视他:“好、好的。”
“呀!”尚书夫人宛如无事发生一般看向这个几乎小了她一辈的少年人,笑容得宜道:“燕指挥使何时来的?”
燕嘉允冷漠地道:“刚到。不打扰各位夫人雅兴,我带乔蘅先走了。”
几位夫人虽觉惋惜,但也没再留人,纷纷道了再见,并面不改色地暗示下回再细聊。
乔蘅红着脸皮谢过各位夫人的好意,匆匆扭过头去,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走到一半乔蘅才想起来祭花神的环节还没看,下意识扭头去看燕嘉允,看到他绷着脸的冷色,又触火似的回过头来,磕绊道:“祭花神还没看呢,我们还回去吗?”
“不回了。”燕嘉允一回想到刚刚在旁边都听她们聊了什么就觉得尴尬,什么叫鼻梁高的那处就大,居然还热烈地讨论具体有多大……哪有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谈论这种私事的!这、这简直……
他忍了忍,没有忍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伤风败俗!饥饿虎狼!”
乔蘅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偷偷觑他,又连忙错开视线,不自在道:“你莫把方才的话题放心上了,那些都是我胡说的,我……”
她想说她又没见过他那处,但这话一听就很假,她明明就见过,还知道确实是很可观……
胡思乱想着,她听到燕嘉允满脸冷酷地辩解道:
“主要是你说错了!你明明见过,我那处哪有那么小?还三寸,你说谁是三寸?我就是平日里垂软着,也从没这般短小过。”
乔蘅:“……”
这种芝麻粒的小问题,他在纠结什么啊!
见乔蘅不吱声,燕嘉允还以为她不信,纵然尴尬得想直接原地走远二里地,但仍然不忘为自己正名:“你若不信,我……”
乔蘅怕他再说出什么“我回去褪裤给你仔细瞧瞧”之类的话,连忙出声道:“知道!我知道了!我很相信你,我们先别讨论这个了。”
于是和谐了一整天的气氛再次沉默下来,这次谁都没办法让尴尬的气氛再重新活过来。
乔蘅甚至不知道自己脑子乱糟糟的在想什么,只觉生平都没经历过如此让人无地自容的事儿。
燕嘉允有些沉默,但脑子却异常清楚,他清晰感受到内心升腾起来的、从未有过的,恶劣又下流的心思。
他走在庙会熙攘的路上,把玩着手里的半狼面具,有些心不在焉。某些念头起来的又急又快,他需要用相当一部分理智才能按捺住这些冲动。
半晌,乔蘅才打破气氛,开口:“还走吗?”
燕嘉允回过神来,把半狼面具随手系在腰间,道:“走。”顿了顿,重新挑起笑容来,打了个响指,颇有兴致道:
“等会带你去花朝节最好看的地方。”
两人用了晚膳,燕嘉允带她去了今日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南岸河。
上次来南岸河一直在匆匆赶路,没能好生看看,今晚夜幕垂星,河上飘着一辆接一辆灯盏璀璨的画船,乔蘅才知南岸河有多热闹。
可能燕嘉允带着乔蘅就是纯粹来玩的,他攥着她的手腕往热闹的地方钻,一路猜了灯谜,买了糖画,还弄坏了几个年娃娃灯笼,给摊主赔了钱。
看到岸边有老爷爷在帮人算命,乔蘅想去,燕嘉允拉住她,嗤之以鼻:“你怎么信这个?”
乔蘅嗔怪:“你不信不能让别人也跟着不信呀!你就没有什么祈愿吗?”
燕嘉允想说没有,但想到了什么,倏地改口:“有。”
走到摊前,乔蘅在花签里选出一张,抽出来是福牌,寓意福气和美。她蛮喜欢的,珍藏在袖中。一转头,却见燕嘉允大咧咧地蹲在河边,低头看着河面飘着的花神灯。
乔蘅走过去,就听见他问老奶奶多少钱一个,随即掏钱买了两个,还多买了一支墨笔递给她,颇为认真道:“花朝节什么都不做,但一定要放花灯。”
仿佛刚刚还嫌弃别人祈愿的不是他一样。
乔蘅:“……”
乔蘅接过花灯端详。
她的愿望其实很多,但想写在上面的倒不多,想了想,在花灯上写“祝胞弟顺遂和乐”,瞧见身侧的少年正偷偷摸摸地朝她看,她抿唇想笑,大大方方地把花灯递给他。
燕嘉允刚想说给别人看就不灵了,结果瞅见上面的一行字,把话憋了回去,冷漠地转过头去:“哦。”
乔蘅放了花灯,见它飘在水中,转头去看燕嘉允,河上的灯火把他的眉眼映照得发亮,他神态有些懒散,但也颇有几分细致,低头在花灯上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
这态度勾起了乔蘅的好奇心,她歪过去身子想看他写的东西,没想到他稍稍一避,语气蔫坏道:“想看啊?可惜,我不让你看。”
乔蘅:“……”
她扭过头来,憋出两个字:“无聊。”
燕嘉允见她移开视线才把花灯露出来,乔蘅忽然侧身,伸长手臂来抢,他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扬起手臂笑道:“乔蘅,你怎么还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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