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头,其实也还是有姜家人的。
不然,她也不会对此感到厌烦。
好像不管多大的女人好像都喜欢纠结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她将现在这样的情形归结于他们并不爱她这个亲生女儿。
可是,姜南怎么可能不爱她呢,不爱她,却找了她十几年,不爱她,也不会为她留下这个名字。
当初若非是姜南给姜净春取名,现下姜净慧的名字也会被安在她的身上。
父母爱子女,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有父母不爱子女的。
只是姜净慧太缺乏安全感了,她总是在怀疑他们的爱。
这样也好,王顺也更能利用她。
他心里头什么都明白,可是却对姜净慧道:“你父亲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你母亲也是,他们总是贪图这,贪图那,分明已经寻回了你,可却又放不下姜净春,是不是很该死?你分明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他们却这般对你。”
“孩子,这种贪得无厌的人,只有摔在了泥污中,才配得上他们的结局。”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你再等会,等时机成熟了,我自叫他们不好过。”
姜净慧听了王顺的话,愣了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说,“大人,您放心,我会留在那里,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跌入泥潭再离开。”
王顺听到了姜净慧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宋玄景插嘴,他忽然道:“大人,过些时日就是秋猎,我有个法子能给宋、姜两家寻件麻烦事来,到时候顾淮声也能被牵扯进来,足够他们烦一壶。”
这话不说王顺,就连姜净慧也跟着有些好奇。
两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宋玄景嗓音温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话音方落,王顺便笑了起来。
“好损的招。”
这招若成了,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桩麻烦事,不说他们两家,就连顾家一要跟着一起丢脸,往后整个京城中,只怕他们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既然顾淮声一直撕咬着他老师的事情不放,这件出的事也够他吃一壶。
王顺道:“不错不错,到时候秋猎人多,若此举能成,他们必身败名裂,你那弟弟,这辈子也别想娶什么正经人家的妻了。”
他又指了指姜净慧,道:“看吧小慧,送上门的机会给你坑她呢,到时候出了这样的事,就是你家那老夫人也该放弃她了,可没人会喜欢那样糟糕的人了。”
说完了事后,姜净慧就和宋玄景离开了此处。
两人出去路上,姜净慧忍不住道:“你也叫厉害,这么阴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宋玄安不是对姜净春念念不忘嘛,姜净春前些个时日还跟他出去一起打马球,既然这样,咱给他们个机会好了。顾淮声嘛,往后当乌龟王八蛋,也挺好笑。一举三得,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讨厌的人,如果都能身败名裂,这不挺好的吗。
姜净慧没说话,过了会点了点头,认可道:“嗯......确实不错。”
挺好的。
一个女子的名声最是重要,若到时候在秋猎场上出了那样的事,姜净春这辈子也别在京城抬起头了。
姜净慧想起了宋玄景的婚事,提了嘴,问道:“你家里呢,都给你找了什么人。”
宋玄景不在意道:“一个庶子罢了,谁会放在心上,随便找个几个人家罢了。”
饶是他的父亲对他再怎么好,但婚姻大事,都是家中母亲操持,宋夫人想要给他使绊子,那是太轻松了。
随便给他找出几门不怎么样的人家,他难道还能说看不上吗。
宋玄景的声音清清淡淡,也听不出什么怨怼之意,他道:“我无所谓娶谁,迟早的事,你不用那种眼神看我。”
姜净慧没藏好的情绪被他捕捉到了些许。
她怎么还可怜上他了。
反正自姨娘死后,从小到大他都这样,也早就习惯了。
姜净慧知他日子不好过,这回也难得没有去和宋玄景争些什么。
她淡淡道:“没事,等秋猎那事真成了,也没有谁会愿意嫁给宋玄安了,只怕京城大族也都避他不及,到时候你祖父不得不看重你,也保管娶个如意娇妻回家。”
宋玄景听到这话也只是呵笑了一声,两人没再说些什么,等到了王家的后门处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自从那日顾夫人说好要教姜净春掌家之后,她便没什么时间出门去了,平日和顾夫人学些东西,得了空之后就在院子里头支楞张牌桌,和丫鬟们凑在一起去打叶子牌。
这日顾淮声下值,马车过长街,一阵风卷起了车帘,顾淮声随意抬眼看了车窗外。
临近十月底,秋风将京城染上几分阴沉,现下入寒,天也黑得越发早。
顾淮声下值的时候,晚霞已经落满了长街。
他看到街上有摊贩叫卖,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他叫停了马车。
书良也不知顾淮声怎么突然叫停了马车,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见他朝着一个卖糖葫芦的摊贩那头走去。
书良有些惊愕,虽然知道是顾淮声是买给姜净春吃的,可还是有一瞬的惊愕。
公子什么时候会买这些玩样了?
顾淮声没多久就拿着糖葫芦回来,看到书良一副欲言又止之势,不由问,“怎么了?”
书良忙摇头,“没怎么。”
只是觉着顾淮声拿着糖葫芦的样子很奇怪……清冷的公子手上拿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带着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不过看顾淮声最近这幅态势,想来是真把上次的那些话记到了心里头去,看他最近也变了许多,至少和姜净春也不再怎么挂脸吵架。
这就已经挺好的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顾家,顾淮声回了沧濯院后却没想到顾淮朗也在。
自从姜净春嫁进来之后,顾淮朗寻她玩就更方便了些。今日姜净春跟在顾夫人身边学东西,约莫下午未时就回来了,看天色早,顾淮朗便也跟着她一起来玩会了。
现下姜净春和花云正坐在一起同另外两个丫鬟打叶子牌,估摸着打完这局也要散了。
顾淮朗就靠在姜净春的身边看着她们打牌。
他最先注意到顾淮声从院子外头进来,喊了他一声,“哥哥,你回来了。”
姜净春听到声音,抬眼看了一眼,不过也就那么一眼,视线很快就又重新落到了牌桌上。
顾淮声也没想到顾淮朗在。
他怎么总是要来......从前也没见他奔得这样勤快。
他应了顾淮朗的话后,不动声色将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串往身后藏了藏。
可不能叫他看见。
叫他看见指定要落他肚子里头去了。
他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晚霞下他的官服更加惹眼,衬得他肌肤更白。
那两个丫鬟见顾淮声回来了,也没敢再玩下去,马上想要起身,却被姜净春拦下,“别走别走,先玩好这局。”
她这玩了那么多把,好不容易要赢一把,怎么着也得打完先。
姜净春赢了不要她们的钱,但她们若是赢了她也不赖账,她和丫鬟打叶子牌也就打个快活,这好不容易要赢一会,可不能散了。
丫鬟听到了姜净春的话也没再动作,只是抬眼去觑顾淮声,好在顾淮声见了也没说些什么,只是让她们继续玩。
她们便也没再起来。
顾淮声把糖葫芦藏在身后,走到顾淮朗的身边,轻咳一声,而后若无其事道:“天要黑了,你该回去了。”
顾淮朗不肯,听到了顾淮声赶客的话反倒往姜净春那边坐得更近了些,他道:“我等会走,等她们玩好了这局我再走。”
顾淮声听他这样说,抿唇无言。
还赶不走了。
没法,顾淮声把糖葫芦遮掩在身后,想着进了屋等顾淮朗走后再拿出来。
但顾淮朗却看出了他的不大自然。
“哥哥,你手上拿着些什么呢?”
顾淮声也没想到顾淮朗突然开口,一时间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顾淮朗的话几人都向他看去,往他背在身后的手看去。
顾淮声被他们盯着, 没法,把糖葫芦拿出来递到了姜净春面前。
他道:“下值路上顺手买的,你尝尝看。”
他知道姜净春平日里头喜欢吃甜食,所以在风吹起了车帘的时候, 他想着给她买一串糖葫芦回家。
姜净春看到顾淮声拿着的东西, 又看了看顾淮声,眼中露出了几分古怪。
他这是干嘛啊?
顾淮声拿着糖葫芦看着实在是有些违和, 众人此刻都有些心照不宣, 等着姜净春的反应。
姜净春看着没什么情绪变化,错愕一瞬后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接过了糖葫芦,递给了一旁目光炯炯的顾淮朗。
打从看到糖葫芦的时候, 他那眼睛就开始冒了光。
姜净春自然不会去跟顾淮朗抢,她是大人自可以控制自己的口腹之欲, 可顾淮朗只是个小孩,他看到糖葫芦就直愣愣地盯着瞧, 丝毫不加掩饰。
顾淮朗看了眼姜净春递给他的糖葫芦,没有动作, 却又去瞥了瞥一旁的顾淮声的眼色,他自然是知道这糖葫芦是哥哥买回来给嫂嫂吃的, 他也不大敢要......
他摇摇头, 对姜净春道:“嫂嫂,我是男孩子, 我不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你吃吧。”
姜净春听了之后, 笑了笑, 仍将糖葫芦塞到了他的手中。
“男孩子有什么吃不得了,况说了, 你也还是小孩子啊。”
顾淮朗听到这话,却还在眨巴个眼觑着顾淮声的眼色。
顾淮声见此,也只能对顾淮朗道:“你嫂嫂给你吃,你吃就是了,看我做些什么。”
弄得他多小气一样......连个糖葫芦都藏着掖着。
顾淮朗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终于接过了姜净春手上的糖葫芦,他打开了外头的糖衣,将糖葫芦递到了姜净春的嘴边,他道:“嫂嫂,你先吃。”
姜净春自也没客气,对顾淮朗第一个能想到她的事情颇为受用。
她道:“多谢小朗,第一个还能想到嫂嫂啊。”
顾淮朗听了这话也笑,心满意足吃下了糖葫芦。
没多久,这处的牌局也就打完了,姜净春也终如愿以偿赢下了一局,散了牌面之后,丫鬟就去端了晚膳回来,顾淮朗也被人领回了沧濯院去。
顾淮声和姜净春两人并肩往明间去。
再过两日就到了秋猎,顾淮声对姜净春道:“到时候一大早就要出发,估摸一大早上都要走些流程,明个儿早些睡,秋猎恐怕会有些累。”
上回秋猎还是在两年前,姜净春也依稀记得流程,回忆了一番后,想起那日,确实是挺累的。
皇帝领着百官们前往皇家围场,以期联络增进君臣情谊,皇权贵胄们聚在一起,说句话都要过几番脑子。之前那场秋猎,她被姜南盯了好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出些什么差错。
听到顾淮声的提醒姜净春也没多说些什么。
“嗯”了一声,算是作罢。
顾淮声又道:“表妹,你可要跟紧我。”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顾淮声这话说得堪称突然。
姜净春不明白他想干什么,蹙眉看他,顾淮声垂着眸,顺着姜净春上一次说的话说下去了,他道:“毕竟我和王顺挺不对付的,你不去拔他的胡子他说不定也会去寻你不痛快的。你得跟着我,你在别的地方我怕别人要欺负你。”
两日翻眼就过,很快就到了秋猎的日子。
十月底,寒风已经有些凌冽。
这日一大早,顾家一大家的人都起了身。
这一日姜净春是没想去睡懒觉,只是今日起得实在太早,她一大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淮声拉了起来,花云把她今日要穿得衣服拿了过来放在一边。
顾淮声也没喊醒她,任她半睡半醒,扯着她的手就开始给她套上衣服。
好在她也没怎么反抗,虽然人是醒不过来,但尚也老实,没有被人强行从床上拉了起来的不耐烦,顾淮声力气大,摆弄着没两下就给她套好了。
女子衣服繁复,但他放在手上看了下也知道该怎么穿,花云在一旁盯着也出不了什么错。
衣服穿好后,姜净春也终于清醒了一些过来。
起身坐到了桌边让花云梳妆。
等到梳妆完毕,一行人出了门,去门口那处和顾夫人、顾侯爷会合,一起去往午门那处。
现下天色还早,天才将亮,但午门处已经站了许多官员,携带着各自的家眷。朱红的宫墙将天地绕成了四方,黄色琉璃瓦片在清晨光线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青石红墙,庄严肃穆。
姜家的人就在一旁,他们早些时候就到了,见到顾家人来了也去碰了个面。
老夫人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大方便再出来去秋猎,今日便也没跟着来,姜家二房的人今日也跟着一起,姜顾两家凑在了一起,也没再分开,站去了一处。
姜净春听着他们寒暄,站在旁边也没说些什么。
这时,从前就和姜净春不大对付的姜净芳凑了过来,她见姜净春一人站在旁边也不吭声,就想要来寻她的刺挠。
“姜净春,你说我现在是要叫你什么好呢?叫你堂姐?还是尊您一声小侯爷夫人呢?”
从前姜净春追着顾淮声跑的时候她还觉着他在痴心妄想,谁知道竟还真就叫她成了,表哥这么好追的吗?若知道这样,当初她也去试试看了。
说不定现下她也能成小侯爷夫人。
听见姜净芳这酸里酸气的话,姜净春忍不住怼她道: “你犯什么毛病,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啊。”
怎么净来烦人,从前嫁人前在姜家的时候她就烦人,怎么现下嫁了人还到跟前来烦。
姜净芳却不依不饶,她在旁边小声讥讽她,一旁的人也顾着自己寒暄,没人注意到她们这处的情形。
她道:“你真厉害,从前的时候也不见表哥对你怎么样,你最后是用了什么手段?姜净慧回来了后你就想着嫁人了,是不是觉着她抢了你位子,心里头不舒坦吧。”
她把话题引到了姜净慧身上去,听着语气,是想拉着她一起说起姜净慧的坏话。
其实……相比于姜净春,姜净芳还是更讨厌这个后来的姜净慧一些。
先不说她一回来,姜净芳从从前的姜二小姐成了姜三小姐,整整小了一个名分,再说,这姜净慧表里不一的,可比姜净春聪明太多......
姜净芳不喜欢大房的人,姜净慧回来之后,她还故意去挑衅了一回。
姜净芳想起上回的事情就打寒颤。
那日她去寻姜净慧,故意在她面前说了些挑拨离间的话,她说李婉宁对姜净春如何如何好,还说姜净慧回来了也没用,从前他们对姜净春那样,她就算是回来了,他们最疼爱的也是姜净春。
姜净芳现在无比后悔那日对姜净慧说了那样的话。
姜净慧一开始听了她的那些话之后,没什么反应,甚至还笑,只那笑就已经让姜净芳莫名觉着毛骨悚然。后来,姜净慧找机会把她骗去后园那处,她支开了所有人,把她推到了水里面......
她并不会水,在里面被淹得浮浮沉沉,差点就要丧了命,就在她要沉入湖底的时候,姜净慧才开始喊救命。
姜净芳被人救上来的时候气息微薄,差那么一口气就要去了命。
她向别人指认姜净慧,可恶狠狠推她落水的人这个时候却哭得梨花带雨......
后来她在房中养病,姜净慧还来看了她两回,每来一回,她就被她吓得吃不下饭一回。
这人实在是有些太可怕了,可偏偏她又太能伪装了,她说的话所有人都不相信。
自那以后,姜净芳就再也没敢招惹她了。
甚至避之不及。
她怕姜净慧,但不怕姜净春。
现下扯着姜净春说这些,也只是想从她口中听到她说姜净慧的坏话,她想,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讨厌她。
姜净慧回来了,姜净春应该很难受吧?难受到马上就给自己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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