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爹赶紧把他的嘴给捂死了。他老爹告诉大夫这事切不可外传,大夫说他知道轻重,请国公放心。
屋里赵锦繁发了一身汗,正睡得沉,他老爹走了过去,替她把踢开的
被子轻轻盖上,盯着她圆鼓鼓的小脸,道了句:“可爱。”
楚昂道:“我警告你不要打歪主意!”
他立刻被他老爹砸了一脑壳。
“胡说什么呢?臭小子!你老爹我对每个姑娘都那么温柔,上到八十岁下到一岁一视同仁。”
“对九十岁的姑娘,你就不温柔了吗?”
“你管我?闭嘴吧。”
“……”
回想起这段过往,楚昂低头轻笑。但没笑几下,又想起年初那晚言怀真从赵锦繁殿里出来时的样子,脸色猛一沉。
该死的言怀真!
他刚在心里骂完言怀真,言怀真本人就朝他和沈谏走了过来。
言怀真问池畔两人:“各位查的结果如何?”
沈谏回道:“议和金被窃一事与老师无关。”
楚昂道:“也不是老头做的。”
言怀真道:“看来只能等陛下与摄政王从傅老那回来再看了。”
楚昂皱眉道:“说起来陛下和表兄怎么还不回来?”
沈谏笑道:“我方才路过傅老所住的秋水居,并未见到这二位。”
楚昂道:“那他们去哪了?”
沈谏笑道:“不如在这附近找找,也许就在呢?”
此刻,假山后。赵锦繁向正搂着自己的那个男人,打了个口型:“找来了,怎么解决?”
那个男人看上去很淡定,向她比了个战术用语,大意是——小场面,很简单。
他轻轻松开赵锦繁,趁前方几人侧目之时,装作从花园里出来的样子,走向池畔三人。
楚昂见他走来,探头朝他身后望去:“陛下没同您一起?”
荀子微道:“她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沈谏眯眼:“很累?”做什么了?
荀子微道:“嗯。”你猜。
楚昂道:“早点回去休息也好。”
言怀真扫了沈谏与荀子微一眼,默了默,向荀子微问起信的事。荀子微解释了那封信的由来,以及那封信与傅凛之间的关系。
简而言之,是个误会。
楚昂道:“既然这三人都不是,那窃走议和金的贼首又会是谁?”
荀子微直言道:“是梁冀。”
沈谏看向荀子微,默了默,道:“梁冀曾在灵州军职,此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早年屡立战功,后叛国投诚北狄。如果议和金为他所窃,倒也解释了为何贼首如此了解灵州府库,又熟悉我军部署和当地地形。以及那位看清贼首真容的将领为何会在临死前惊呼:‘是你!’以梁冀从前在灵州的名望,没有将士不认识他。不过他背后是否有被尖刀刺穿的疤痕,就不得而知了。”
荀子微道:“有。”
楚昂思索道:“不过我听说此人已失踪多年,这要如何找?”
“死了。”荀子微道,“一年多前,在沃城。”
假山后,赵锦繁微垂眼眸。
次日清早,昨夜留宿玉泉山庄众臣启程回府。
荀子微站在御辇前,向赵锦繁伸出手道:“陛下,请吧。”
赵锦繁瞥他一眼,面色如常地将手放在他掌上,道:“有劳仲父。”
荀子微牵过她的手,扶她上了御辇。众目睽睽之下,“父”慈“子”孝。
身为情场老手,身经百战的定国公楚骁见此摇头笑了几声。
楚昂瞪他:“你笑什么笑?”
定国公拍了拍楚昂的后脑勺:“傻小子,笨死了!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楚昂冷笑道:“幸好不像你,不然容易得病。”
定国公:“……”
远处,张永看见这父子离心的一幕,啧啧了几声,对身旁沈谏道:“您知道这定国公父子为何如此不睦吗?”
沈谏笑道:“前阵子你好像提起过这事的。说吧,为何?”
张永道:“有小道消息称定国公夺走了少将军心爱女子的芳心,少将军因妒生恨。”
沈谏笑道:“这个消息我看有必要透露给君上。”
张永道:“啊?”
赵锦繁的御辇从两人身旁驶过。
张永朝辇车驶走的方向望了眼,道:“最近陛下似乎圆润了许多。”
沈谏“呵”了声,道:“过阵子也许还会更圆润。”
赵锦繁的御辇回到皇城,荀子微来到御辇前接驾,伸手将陛下从辇上扶下。
卯时三刻,朝阳的金色辉光撒在含元殿广场外。荀子微与赵锦繁一同前往含元殿早朝。
宽阔的广场中央,荀子微对赵锦繁道:“昨晚那个方法,效果甚佳。我想我们应该多尝试着重演过往印象深刻之事。”
赵锦繁清了清嗓子:“啊……嗯。”
荀子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询问:“你觉得在哪里试比较合适?”
赵锦繁道:“这还要专门挑地方试吗?”
荀子微“嗯”了声,道:“动静比较大,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
第92章
说到动静大,赵锦繁不由想起年初那晚从她书房传出的那段琴声。她的脚踝被孩子父亲摁在琴弦上,琴声掩盖了她抑制不住的哭腔,身体自然而然瑟缩抖动,手臂勾着孩子父亲的脖颈,指甲落在他宽阔的背上掐出红色月牙印。
脚根拨动出一阵接一阵的琴声,琴声磅礴有力,他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引领着她奏出别样的战曲,刺探敌营时轻磨慢挑,找准敌方的弱点,深入敌阵快攻之。赵锦繁这辈子没弹过这样凌乱又狂放的曲子。
对方时不时和她交流曲艺,问她这样好不好,她说不好,他说她骗人,明明好得很,她没法反驳只能从嘴里溢出“嗯”声。琴声嘈嘈切切与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连成一片,激战在一声悠长深重的拨弦声中止戈。琴弦的余颤声中,她放纵得彻底,搂紧他没放,让属于他的一切涌进她深处交融。
她想当时她一定是疯了。
“挑哪?你那……还是我那?”此刻,那个平日看上去比她还理智,那晚比她还放肆的男人,正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话。
含元殿近在眼前,赵锦繁小声对他道:“此事容后再议,先早朝吧。”
他应了声:“好。”默了很久,道了声:“不急。”
早朝过后,赵锦繁撇下他匆匆回了紫宸殿,唤了江清过来诊脉。
江清坐在她榻边,仔细摸着她的脉,道:“一切都好,胎像极稳。”
她说着,看向赵锦繁已显出隆起之势的腹部,叹了口气道:“好在您这胎不算太显怀,现下还瞒得过去。不过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再过阵子可就遮不住了。”
赵锦繁笑道:“这个我已做好打算。”她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今天唤你前来是另有要事相询。”
江清看她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问:“何事?”
赵锦繁凑近她耳旁,说了几句。
江清闻言瞪大了眼,两颊涨得绯红:“您问这种事做什么?”
赵锦繁假咳了一声,道:“你就说行不行。”
江清回道:“您这个月份,可以适当有一些。不过凡事都需有个度,毕竟有孕在身,不好太过激烈。”
赵锦繁了悟地“哦”了声。看来不好动静太大。
江清盯着她看了又看,道:“所以您这是知道孩子父亲是哪位了?”
赵锦繁如实答她:“知道。”
尽管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有的那一晚,但从失忆后见到他的第一面,看清他握剑那只手上青筋纹路的那刻起,她就有了答案。
江清实在忍不住,打听了一句:“谁
赵锦繁笑着卖了个关子:“最不可能的那一位。”
江清想了想,吐出两个字:“楚昂。”
赵锦繁:“……”
过后几日,赵锦繁有意避着不去撩拨荀子微。对方察觉她的疏远,便也没再提起要重演失忆前印象深刻之事。
十四年借城之期将至,距离北狄向大周归还沃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北狄派遣使者来京,商议与沃城相关之事。
北狄王此次派往大周商谈沃城一事的使者,是位老熟人。之前在大朝会来过大周的北狄国师慕真。那会儿他为护北狄王萧衍安危,与其交换了身份,这次他将会以真实身份前来大周。
记得此人长了双锐利的长眼,面相看上去略凶,脾性略差,说话略难听,吃穿用度比公主还讲究,还有对花粉不耐。
赵锦繁坐在紫宸殿后院的躺椅上,边拿着干草喂兔子,边想着与这位国师有关的事。
荀子微提着食盒来访。
赵锦繁看着他提着食盒站在院前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他们在乌留山留宿那会儿,她馋他做的东西,但他告诉她,他很忙没空照顾她的胃。再看看眼前这一食盒精心烹制菜肴,去了油的鲜鸡汤,晶莹碧绿的白灼菜心,剔骨的清炒鱼片……虽家常但每一道都是令她难忘的美味。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荀子微道。
赵锦繁道:“没什么。”
也不知道后来她给他下了什么咒。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他们到沃城之后的事,只零星回想起几个片段。
赵锦繁拿勺舀着鸡汤,试探着问道:“我们在沃城有做过什么印象深刻之事吗?”
地点限定在沃城,应该就不会是什么动静很大的事了吧。
荀子微道:“有。”
“我们交吻了。”他陈述道。
赵锦繁闻言手一颤,瓷勺掉落碗中发出哐当一声。她余光瞥向他轻抿的唇,还以为他下一句就要说出“要试吗”三个字,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替她码菜。
他不提,赵锦繁也撇过头当做没想到。
用过膳后,赵锦繁问起:“您对那位北狄国师了解多少?”
荀子微道:“此人极为神秘。只知他擅武,刀法尤为卓绝,通谋略,原本只是北狄军中一名低等武将,后因在北狄王萧衍遇袭时舍命相护,被萧衍提拔到身边随侍。萧衍让他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他完不成的。此人在短短数年间一路高升至国师之位,可见萧衍对其之信赖。如果说此人有哪一点令人印象深刻,那就是对北狄王萧衍绝对的忠诚。”
赵锦繁若有所思。
荀子微道:“他此次出使大周,来者不善。我知沃城于你而言意义非凡,但此人来使大周,并非是想如约归还沃城,抱的恐怕是延长借城期限的心思。对此,你有何打算?”
赵锦繁道:“朕且再想想。”
荀子微道:“我想这次,我们需要合作。”
赵锦繁笑盈盈地看着他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荀子微道:“既如此,明日午后一同集议,请定国公与太傅等人务必一道前来。”
赵锦繁应道:“成。”
荀子微收起院里的碗筷后,道:“若无其他事,我先走了。”
赵锦繁一愣:“不多留会儿?”
荀子微道:“不了。”
赵锦繁眼睛在他身上打转,蹙眉道:“那么着急走?”
荀子微垂眸:“也没有。”
赵锦繁对上他的眸,道:“前日朕得了些好茶,名曰:锦心春,入口细品,齿间留香,不知仲父可有兴趣一品。”
“好。”荀子微应道。
然后他真的只品了品茶,品完茶走了。
赵锦繁:“……”
入夜,赵锦繁想着沃城之事,辗转难眠。她总觉得那位叫慕真的国师,身上出奇违和,但一时说不出是哪一点。还有前几日,荀子微口中提到的那位梁冀。一切的答案,似乎都藏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之中。
她从榻上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的片段太零碎,很难拼凑出一整段完整的记忆。
赵锦繁想了想,穿上衣服,去了趟长阳殿。
长阳殿内,灯火通明。
荀子微见她深夜前来:“怎么这时候来?”他轻声问:“饿了?”
赵锦繁望了眼站在他殿内站着的沈谏张永朱启等人,到嘴边的那句“我们来交吻吧”生生咽了下去,改口道:“朕书房的洒金纸用尽了,便过来问问您这可有?”
洒金纸?
荀子微蹙眉,他向来不用这类华而不实之物,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赵锦繁忙道:“如果您这也没有,那朕就先告辞了。”
话毕,她匆匆离开长阳殿。
算了,交吻也不一定有用。
张永望着赵锦繁匆匆离去的身影,奇怪道:“这紫宸殿的宫人也太不像样子了,要个纸还需要陛下亲自跑一趟吗?”
次日早朝过后,她着手准备集议之事,将需要的折子都备妥,乘辇车前往宣政殿。
尚未到集议之时,赵锦繁想着在集议前,再理一理思绪,因此提前了一会儿过来。大臣们尚未前来。宣政殿内安静地出奇,守门的宫人向赵锦繁躬身行礼。
赵锦繁迈入殿中,自远望见荀子微正坐在里殿桌案前。他案上放着好些公文,看上去刚翻阅过。他大约有些疲惫,此刻正靠在椅上闭眼小憩。
赵锦繁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将被风吹落在地上的几册公文捡了起来,放在他桌侧。
此刻里殿无人他闭着眼,平稳地呼吸着。赵锦繁的目光不知怎地就落在了他此刻紧闭的唇上。
她低头细看他的唇瓣,看上去很软,记忆里也很软,伸出手指轻点了点他的唇瓣,果然很软。她轻叹了一声,挪开食指,正欲离开,手腕却忽被人扣住。
赵锦繁一惊,荀子微睁开眼对上她的眼睛:“交吻吗?”
赵锦繁舌头打了结:“我、我……”
荀子微道:“我知道你想。”
“我很会。”他道,“要吗?”
“我不想忍了,赵臻。”
赵锦繁眼睫颤得厉害:“可、可是马上就要集……”
她集议的议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吞入口中。
第93章
他仰头精准地贴上了她的唇,像是提前演练过无数次一般。他的气息突如其来地侵入,赵锦繁微惊,无处安放的手,抓紧他胸前衣料。他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背,将她往怀里摁。
赵锦繁的身体顺势跌进他怀中,微见隆起之势的小腹与他紧紧相贴。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比亲吻更过的事也跟他做过了,此刻只是双唇相贴,却生涩到不知所措。他们在唇间追逐,女儿却在她身体里感受她隐秘不为人知的悸动。
荀子微盯向她闭合的唇瓣,笑问:“怎么这么羞?”
赵锦繁抿唇不答。他低头在她下唇轻轻一吮,熟练地吻开她紧抿的唇,一点一点吻深,碾过她每一寸唇肉,蚕食掉她生涩的怯意。
静谧的里殿,细微的声响在耳边清晰可闻,交缠的水声,他的吞咽声和她凌乱的呼吸声。
集议时辰将至,里殿之外传来几位大臣的脚步声。
吻正浓,他正要再进一步,赵锦繁推开他,抬起手背挡在唇前,喘着气跌跌撞撞从他身上下来,意欲结束,但还未及转身,又被他重新摁进怀里。
“你……”她张嘴的那一瞬,他复又吻了进来。
“我忍太久了,赵臻。”他撬开她齿关,深入扫荡,拥着她整个人,向后退去,直到把她抵到门背上。
他一手扶着她后腰,一手摸上里殿门锁,赵锦繁听见门锁咔嚓落下。里殿之外,权臣派与保皇派难得立场一致,共携议事。
沈谏朝紧闭的里殿望去,道:“君上和陛下在里殿?”
薛太傅点头道:“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一门之隔,重臣们步履纷至,生人的脚步声激得她浑身不住战栗,他吻得很深,全然不同于第一次的温和与循序渐进。赵锦繁张着唇,舌根被他吮到发麻。他松开她
的唇,喘息片刻后,再吻,好像吻不够。
赵锦繁断断续续唤出声:“仲……父……”
“嗯,我知道。”不能再继续了。荀子微克制地松开她的唇,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半刻钟后,两人整理完仪容,从里殿出来,一惯的神色疏离,相互礼遇。在众臣行礼声中,坐上高台。
沈谏留意到高台之上那两人袖摆上相同的折痕,脸一沉。
赵锦繁轻瞥了身旁正襟危坐之人一眼,想起他们在从里殿出来之前,这个人对她道:“等集议结束后,我们最好再补上一吻。”
赵锦繁愣道:“为什么?”
荀子微回道:“因为当年在沃城,我们连续吻了四次,刚刚我们才吻了三次,还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