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衍一边干活一边顺着她往下说,“能分,公事私事属下皆可。”
“哦?”白惜时:“重点说说私事。”
解衍将箱笼最上头一层铺满,再合上箱盖,直起身后停了一会才转过身来往回走,一边放下卷起的袖子,一边俯身双手撑在白惜时两侧,对准白惜时的唇亲了一下。
“就像这种。”
说完,男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继续去收整剩下的随行物品。
怎么像哄小孩似的?
有些敷衍。
下意识抿了抿唇,白惜时又砸开一个核桃,一边吃一边去观察解衍,没有任何不对,但她还是感觉解衍有心事。
即便言行举止均无懈可击,但二人相处久了,白惜时知道解衍善于伪装,毕竟谁能想到这般清隽温润的男子,本质上是有些阴郁的。
他一直在等解衍对她开口,但很显然,解衍没有要说的打算。
这么多日他也不觉憋得慌!
眼见男子又将另一个箱笼打开着手开始收整,白惜时拍了拍身上的核桃碎屑,瞅准时机走过去,一伸手将打开的箱笼重新合上,继而,坐了上去。
解衍看向她,“掌印?”
白惜时:“你有心事。”
解衍不语,正待摇头,白惜时又问:“心事可是因为咱家?”
解衍:“……不是。”
“真话?”
“真话。”
如此反倒开始叫白惜时好奇,其实原先她有了些猜测,猜测解衍的心事是因自己那日对滕烈“生死之交”的评价。
解衍没被父母、解家之人坚定的选择过,亲生父母将他过继,继母在夫君病故后亦抛下了他与妹妹,那个时候亲生父母又已和离,各自重新嫁娶,解衍与谢柔云进退两难。
妹妹可以哭,可以害怕,但是他不能露怯,他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让自己和妹妹在解府有立足之地。然后他做到了,成了解家后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但一切在解家轰然倒台之后又被打回原形。
流放路上,解家还是拿他当外人。
如此经历造就了解衍在亲密关系建立上的困难,他看似好相处,却实则难以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但一旦建立了,也比旁人偏执,虽然他很少会表露出来。
白惜时自以为将解衍剖析的十分透彻,也足够了解他,但解衍眼下却告诉他“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白惜时问男子。
解衍缄默依旧,显然不欲告知对方。
白惜时等了一会,起身,“罢了,不想说便不说。”
既然这个心结与她无关,她亦不欲强人所难。
但就在二人擦身而过之际,男子还是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就这样在男子晦涩的目光下,白惜时得知了解衍近来的困扰。
起初确实有一部分原因出自滕烈,但不至于叫解衍到有心事回避白惜时的地步。
症结是在解衍自己。
自白惜时那日与他开启那些类似巧取豪夺的桥段后,逐渐的,解衍竟生出一股执念,他开始起了真的要将白惜时强行控制在身边的执念,也开始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梦。
禁锢住她,不允许她看别人想别人,眼里只有自己。
他直觉这种倾向不对,也危险,亦知道此种执念不能再加深,所以再面对白惜时开这样的玩笑,会开始回避。
白惜时听完,眨了眨眼,“就因为这?”
“是。”解衍惯不会拒绝白惜时,但这次还是开了口,“所以掌印日后还是不要再……”
继续那样的桥段。
理智告诉他当克制尊重,所以每次白惜时说停,他便会停,但内心深处有一种原始的本能在驱使着他,做一些白惜时可能会觉得不太尊重她的事。
白惜时:“所以你梦里,我是什么状态?”
解衍本不欲回答,但在白惜时的催促下,答了一句,“……宁死不屈。”
“……”
长时间的一段沉默,白惜时与解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白惜时是在反思自己,说到底是她给了解衍一些刺激和误导。
她又不是贞节烈女,面对解衍,当然也不是真的宁死不屈。
白惜时:“你每次梦醒后,是什么感受?”
闻言,解衍又看了白惜时一眼,“……忏悔。”
白惜时抿唇,做一副严肃状,努力不要让对方看出来自己有些想笑。
两个人的亲密关系止步于亲吻,一个月来没有更进一步,究其原因确实是白惜时觉得还不是时候。
但她为什么去和解衍开那样多的玩笑?不是闲的,无外乎她也是喜欢面前这个人的,喜欢就会想要靠近,白惜时同样不能免俗。
不过辽东大营人多眼杂,随时都有可能像郭明那日般通传一声就要进来,她身份特殊,不想在这种时候冒风险。
所以撩拨归撩拨,常以“宁死不屈”收尾。
说到底,大概是她类似若即若离的态度叫解衍并不知晓,其实他已经是她坚定的选择。
但白惜时又确实不准备就这么告诉他,至少不是现在,她这个人还是有些在乎仪式感的,总得等到一个氛围还不错的时候。
不过不告诉他,亦不等同于让解衍“忏悔”,再说这有什么好忏悔?如果他忏悔,那她是不是也应当忏悔?
解衍与白惜时说完,此刻已重新去归置行装,等拿着一叠衣物过来准备放进箱笼,发现白惜时又坐了回去。
人压在上头,箱盖打不开。
解衍看了她一会,见白惜时没有要起身的迹象,她坐于左侧,男子试着从右侧抬起箱盖,将衣物塞进去。
但刚抬起一个边,白惜时便支着身体伸过手来,很快,又将抬起的缝隙按了回去。
她坐在箱笼之上,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解衍。
“掌印。”男子的声音有些低,概因白惜时眼下这般姿势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诱惑。
“咱家困了,想要睡个午觉。”就像没听出他的变化,说着白惜时从箱笼上起身,走出几步,又回头对解衍道了一句,“进来替咱家更衣罢。”
说是更衣,但解衍只帮她褪下了外袍,剩下的便看着白惜时动作,没再贸然帮忙,不过到了后来,男子垂下眼,连看都没有再看了。
身上仍是那件常穿的白色寝衣,只不过卸下了束缚,白惜时走到解衍面前,停住,“为什么不敢看我?”
解衍抬眸,白色的寝衣不是很厚,有点透光。
喉头一滚,解衍又移开了视线。
见状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白惜时没再说什么,转身躺进了床榻之内。
“被子有些冷。”片刻后,她评价了一句。
解衍:“……可要去为掌印加些炭火?”
“你若是觉得眼下要做的应当是加炭火,那便去加。”
白惜时没有反对他的提议,翻了个身,以背对着解衍,合上了眼。
一室安然,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白惜时确实生出了些困意,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悉索之声,继而,被子被掀开一角,床榻微微陷下去半边,多了一个人躺进被中。
很快,白惜时被人从后环住,一片炙热结实的胸膛贴向她的背。
白惜时侧过头,打量了他一眼,“怎么没穿上衣?”
解衍:“我以为掌印会喜欢。”
白惜时“哦?”了一声,“你难道不知咱家不喜人妄自揣度我的心意?”
“那掌印便直接告诉我不喜。”
男性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了过来,他抵上她的唇,鼻尖相触,“说。掌印只要说出口,属下便退开。”
稍稍推了他一下,白惜时翻了个身,改为面朝向解衍。
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反倒是一只手就这么抚上了男子的肌理,缓缓游移,手感不错。
解衍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深邃的眸子不再见往日清透,墨色渐浓。
然而就在男子想要再一次欺身吻过来之际,白惜时却伸出一根指,率先抵上他的唇,“这是在辽东,不可太过。”
解衍闻言,平复了片刻,继而修长的手指没入她的发,点了点头。
但白惜时得此允诺,手指仍没有撤去,解衍望进她漂亮又摄人的一双明眸。
白惜时靠近,“允许你先亲其他地方。”
话音刚落,掌心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解衍声线亦带着哑,“掌印指的……是什么地方?”
轻挑了下眉,又蜻蜓点水般吻了吻男子的唇角,白惜时眼尾微微上勾,“自己想。”
大军启程回京。
回程的路上,白惜时依旧选择乘车,不过心情比来时松懈下来许多,亦有功夫欣赏沿途风景,偶尔马车坐累了,她也会下去跑一会马,回京势必又要忙碌起来,眼下是难得的清静。
滕烈因重伤初愈,如今大部分时间亦于马车之中休养,解衍与郭明骑马并行于大军前列。
郭明:“解大人,你说我方才对改良辽东屯田的提议若是禀于殿前,可会被天子采纳?”
解衍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闻言“嗯”了一声。
“果真?”郭明看起来很高兴,“若是解大人也觉得行,那等到了京城后我便写封折子,不过文墨不是我的强项,到时候可能请解大人帮我润色润色?”
郭明等了半天,不见解衍回应,不由探过身子,“解大人?”
解衍似乎到了这时候才回过神,从记忆中抽离,侧首问了一句,“什么?”
郭明:“辽东屯田的事,折子递上去前还想请解大人指点一二。”
解衍恢复了正色,显然记得郭明先前便与他提及之事,客气道:“郭将军过谦了,将军的提议因地制宜,我亦认为可行。”
“那这便是答应?”
解衍笑了起来,“若是将军信任。”
“自然自然。”
郭明对这位传说中的探花郎印象颇佳,能文能武,长得好,关键品性也很不错,他乐得回程途中有个人作伴,概因滕烈、白惜时都在马车中居多,有了解衍,郭明这一路上也终于多了个可以说话解闷之人。
郭明说完正事,便开始闲聊,“解大人,我怎么觉着你近来总心不在焉?”
解衍:“有么?”
“当然有,你刚才不就是明显岔神了。”郭明凑近,“在想什么?”
经他这么一问,方才忆起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重演,解衍不自觉带了些腼腆,“没什么。”
郭明神经粗,没看出男子此刻连耳廓都微微泛着红,又问了两句后便被解衍成功转移至另一个话题。
白惜时倚在马车之中看书,看了一会觉得眼睛发酸,掀开车帘去看外头的风景,这时候便遥遥望见马背上的解衍与郭明。
自然,白惜时也记起了在辽东军营最后那日之事。
两个人其实没有实质意义上的发生什么,但并不妨碍依旧脸红心跳、涟漪频生,解衍依旧是亲吻,只不过他似乎更喜欢另外一双地方。
接吻的时候男子会闭眼,其他的时候便不会,还时常一边欣赏白惜时,一边落下一个吻,再夸她漂亮。
即便是这种时候,白惜时也是会找茬的,问他,“有多漂亮?”
解衍:“最漂亮。”
雪腻酥香,尽态极妍。
白惜时:“最?你知不知道‘最’需要三个以上作比较?你还见过其他人?”
解衍反应还算快,“没有比较也知道惜时最漂亮。”
白惜时本还要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你叫我什么?”
“惜时。”
唇角一勾,白惜时冲他摇了摇头。
双臂撑于白惜时两侧,解衍俯身望着此刻发丝有些凌乱的女子,眉眼间带了些锋芒,“不可以叫吗?魏廷川可以,我不可以这样叫?”
闻言,扬眉,轻飘飘瞥了他一眼,“哦,不装了?我还以为多大度呢,原来这么耿耿于怀。”
“所以可以叫吗?”解衍撑着的手臂放了下来,望进白惜时的眼里。
白惜时:“你好重。”
不过她其实也更喜欢这样密实的肌肤相贴,因而在男子听到这句话想要支起身的时候,她抬手,环住了对方的脊背。
“回答我。”解衍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晦暗,声线沉沉。
隐藏的独占欲在这一刻暴露的彻底。
白惜时却故意不答,“那我叫你什么?”
“淮州。字淮州。”男子低声道。
回忆到此处,收手放下车帘,白惜时在车中坐了许久,此刻亦有些腻了,遂起身下去活动活动筋骨。
只是没想到她走下马车没多久,滕烈也掀开了车帘。
男子较之前清减了一些,不过威势不减。
白惜时:“巧了,指挥使也出来透气?”
滕烈看向她,“是。”
“多出来走一走也好,有助于你恢复。”
滕烈低眸,“听闻掌印的腿也被暗器所伤?”
“哦,我那个是小伤,同你的不能比。眼下早已愈合,你瞧,没有任何妨碍。”
男子眼见确实如此,才一颔首,“那便好。”
行于大军前列的两人,变成了四个人。
郭明一看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开始跃跃欲试,“不若我们来比试一场,以半个时辰为限,看谁路上打到的猎物多,就当晚上给兄弟们加餐了。”
此言一出,解衍与滕烈均未作答,看向第四个人。
白惜时:“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郭明想了想,“输了便罚他下河给咱们摸鱼吃,如何?”
白惜时尚未作答,另外两道声线几乎同时传来,“不行!”
说完解衍与滕烈互看了一眼,一息不到,又各自移开。
一个冷淡,一个冰寒。
白惜时:“……”
郭明一脸费解,他这个惩罚算是温和,需知这个天气许多军士想要洗澡也都是直接跳进河里,这跟洗个凉水澡有什么区别?
滕烈、解衍为何如此强烈拒绝?
白惜时:“我是內宦身份不便,指挥使亦受伤初愈,郭将军换一个罢。”
如此一解释郭明才发现是自己未考虑周全,连忙改口,“那……输的那个为赢的那个做一件事,什么事由赢家说了算?”
白惜时:“可。”
郭明:“掌印,您想与谁比试?”
这个问题一抛出,三道视线又同时落在了白惜时的身上。
目光掠过三人,白惜时:“就你吧,郭将军。”
解衍必定会让着她,比试起来没意思,而滕烈又还在休养之中,不适合过度跑马,如此比较下来,确实与郭明比试才最为刺激。
郭明闻言,欣然应下,继而在一声“开始”的呼喊之下,二人持缰策马,一前一后奔了出去。
那负责计时的小将待二人跑远,兴致勃勃回过头来,“主将、解大人,您二位是否也要比试一场?”
结果,两个人宛如同时失聪,一个目不斜视观探前方路途,一个不紧不慢整理马鞍缰绳。
小将,“……”
他是说了什么特别愚蠢的话吗?
白惜时与郭明最后的比试结果,还是郭明略胜一筹。郭明自小行军,在野外的生活经验充足,因而在打野味上自然也比白惜时有经验许多。
白惜时就是图个乐子,顺带想要畅快的跑一会马,回来之后便也愿赌服输,“说罢,郭将军想要咱家做什么?”
郭明的目的在比试,其实也不在什么赌注彩头,遂直言道:“属下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知掌印不迟。”
白惜时一点头,“别怕我不认账,想好了随时告诉咱家。”
这一夜行军路上的晚饭比往日丰富了许多,野味亦很得将士们的喜欢,连白惜时都多吃了一碗饭。不过回到马车后她便觉得不大舒服,跑马的时候起了一身的热汗,此刻便觉得黏腻。
但没黏腻多久,解衍便端着一盆用于擦身的热水,长腿一迈,跨入了车厢之内。
他果然知道她最需要什么。
白惜时脱下外衫,又给解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替她望风。
解衍本已转身,但当余光瞥见女子衣襟微敞的那一刻,以及锁骨下方蔓延的红痕,呼吸骤然一顿,耳根亦红了个彻底。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白惜时眼波一挑,“怎么,在欣赏你的杰作?”
男子闻言,好半天没再说话,最后在下车前,对白惜时道了一句,“……下次我会注意。”
望着重新闭上的车帘,白惜时无声一扬唇,那可得看她心情。
待解衍再上车时,白惜时已经擦拭完毕,衣衫亦穿戴齐整,此刻正卷起裘裤涂抹润肤香膏。这是得知解衍此次前往辽东,孟姑姑让他一起捎过来的。
整个人清爽了,心情也越发愉悦,北方干燥,白惜时偶尔会觉得腿有些痒,因而有条件的情况下亦想保持双腿的润滑。
双手抹上香膏,将腿架于矮几之上,继而自下而上,用掌心按压抚匀、细细涂抹……如此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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