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惊恐万分,哆哆嗦嗦说道:“大小姐,不是您亲自引她出来的吗,小的还以为您是要让她离府呢,便,便没有阻拦……”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赵棠跟随赵筠与太子在宫外会见。
赵棠正准备踏进雅间中,却被急匆匆赶来的近卫叫住了。
两人走到一旁,近卫才低声向他禀报道:“将军,已经派人在林中搜寻了三遍,确实没有见到七殿下的行踪,那林子中只有几十名黑衣刺客的尸体。”
赵棠也觉奇怪:“陆昭珩并不会武,那些刺客又绝非等闲之辈,他孤身一人到底如何能逃出包围?”
近卫道:“我们在林中还有发现,那些刺客的死因皆是因为喉骨被利器贯穿,有的甚至头颅都被利器钻出了好几个洞,但是满地却并不见利器踪影,要么是有人在杀人后清扫了战场,将利器全都捡拾走了,要么,便是杀光了那些刺客的都是同一件利器。”
赵棠听言,眼神顿时变了变,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心中生出几丝不敢置信。
“若要用内力驱使利器,且在须臾间杀光那么多人,此人必定武力深不可测,”赵棠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的这位七殿下,恐怕远远比表面上要复杂可怕的多。”
近卫也讶异道:“将军的意思是说,那些刺客全都是七殿下一人杀光的?!”
赵棠不答,沉吟片刻后,才对近卫吩咐道:“还有一事,你需亲自去办。”
醉红馆。
仙梦和蔺风瞧见榻上的人醒了,“扑通”“扑通”两声便跪在了跟前。
“卑职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陆昭珩捂着胸口的伤,脸色仍旧苍白一片,从榻上直接起身下了地。
姜醉眠逃出去不久后,他便将林子中那些刺客们全都杀了,可他也因为内力逆行毒性爆发,直接昏在了林中。
幸而仙梦及时带人赶到,在赵棠的军队搜寻过来之前,便将他救出了山林。
只是他低估了这次毒发的威力,头脑竟然疼的宛如钻心刻骨,浑身上下的筋脉也像是被人生生揉碎了重组一般,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让他一时眼前晕眩,身子猛然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蔺风和仙梦连忙上前,一人一边扶住了他手臂,搀着他重新在榻上坐下来。
“怎么来这了。”
仙梦回道:“主子放心,在京中恐怕只有这里是太子眼线最少的地方,您在这里歇息不会有人察觉,况且鸨母只以为您是来找我服侍的,并不知您受伤。”
陆昭珩“嗯”了声,又看了蔺风一眼。
蔺风知道他想问什么,没有答话,只是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陆昭珩眸色冷冽,斜睨着他:“人呢。”
蔺风也受了伤,佩刀放在身侧,头颅深深垂下。
“姜姑娘她无事,只是,只是……”
陆昭珩冷声道:“说。”
“只是,她被赵棠带去了将军府。”
陆昭珩胸口处骤然传来一阵剧烈钝痛,身体内力像是又在隐隐暴动作乱,想要冲破肌体屏障彻底迸发炸裂。
他用五指压在膝上,阖目竭力压制沸腾汹涌的乱窜内力,喉间腥甜气息渐渐变得浓重。
等到再睁开眼眸时,里面便布满了可惧寒意。
原本他已命仙梦率人在山林外暗中等候,等到姜醉眠跑出去寻人之时,仙梦便可按时现身,随后在姜醉眠的带领下回到林中,将重伤的他救下。
那些刺客都是太子安排的,他早就知道,所以他留了后手。
但唯一的变数,是赵棠居然恰好率兵在城外逮捕辽国逃犯,仙梦便只能带人暂且躲避,而姜醉眠就正好在他的指引下不偏不倚求到了赵棠马下。
真是好一个将军府。
仙梦在旁问道:“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陆昭珩沉声道:“应召,入宫。”
皇上在早朝后才命人宣了陆昭珩觐见,他的四个儿子中,只有这个小儿子还没有资格同百官一起上朝。
只因陆昭珩放浪形骸的名声在外,这几年虽然日子过得安生,可却有失皇家风范,令皇族蒙羞。
近日眼见着他收了性子,竟也开始用心政事了,皇上心中也甚是宽慰。
陆昭珩在殿下恭敬行礼:“见过父皇。”
“起来罢。”
“谢父皇。”
陆昭珩站起身,宽大袖袍无意掀开了些许,底下雪白的纱布在眼前一晃,随后又被故意掩藏在了羽袖之下。
这一幕恰好落进皇上眼中:“珩儿,手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陆昭珩只道:“劳父皇挂心了,儿臣无事。”
皇上自是不信,侧眸看向了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忙开口道:“皇上您有所不知,七殿下奉旨在都停驿查办鸿胪寺卿左正惨死一案,本就事务繁多,还在此期间将寺内诸多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本是能进宫好生向皇上复命的,可谁知七殿下在回京途中,竟然,竟然遇到了刺客行凶!”
皇上脸色一变,愤怒拍桌:“行凶?!何等猖狂之辈,胆敢在京城外郊行刺皇子!来人,无比要将那些刺客捉拿归案,细细审问!”
陆昭珩见龙颜如此大怒,心中却只是无声冷笑。
九五至尊的天子,手眼通天,岂会不知向他行刺乃是东宫手笔?
皇上向来看重太子,所以才会在太子幼年便立嗣,不仅如此,还早早为太子选好了慎王这块磨刀石,任凭两人私下里斗得水火不容,皇上也只是稳坐高台,冷眼旁观罢了。
太子将来是要即位之人,必得有人先陪他磨砺成帝王手腕。
慎王已然是磨刀石首选,而他隐藏数年,现在不过稍露头角,便快要被皇上打造成第二块磨刀石,太子也按捺不住,开始频频向他出手。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皇家,多可笑。
看来以前的清静日子是回不去了,那便以身入局,搅弄风云,东宫迟早会是他囊中之物。
他口中却道:“多谢父皇关怀,儿臣此来是向父皇禀报左正命案一事,已经被鸿胪寺少卿小厉大人告破,并不是儿臣功劳。”
“厉云川?”皇上道:“厉郙的独子,倒是有几分其父风范。”
陆昭珩拱手道:“父皇,儿臣在馆内这些时日,见小厉大人行事作风稳妥得当,倒是有着超出年纪的从容不迫,儿臣以为,定是能堪当重任之人。”
皇上也点头道:“嗯,朕也听闻厉郙独子才华卓绝,为人低调,是个能成事的,如今鸿胪寺卿一职空缺,辽国使臣抵京又迫在眉睫,便命厉云川暂代鸿胪寺卿,随你一同处理接待使臣事宜罢,届时宫内庆宴也一并交与你二人。”
陆昭珩俯首,凤眸望着脚下金丝毡绒毯浅浅眯了下。
“儿臣,遵旨。”
从将军府出来,姜醉眠寻着记忆中的路线拐了几道弯,便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府苑。
墨黑高门紧闭,像是道隔开外界的屏障。
若是可以,她不想再踏进去半步,可是青彤还在里面。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有几个仆人开了门,瞧见是姜醉眠后,眼神颇为震惊,一溜烟便跑进府中禀报了。
其余的几人迎着姜醉眠进了院,她才踏上曲折回廊,便听见青彤惊喜的声音传来。
“姐姐!”
一道身影像是被发射出去的弹丸,径直落进姜醉眠怀中,搂住她脖子就不肯撒手了。
青彤眼泪都快掉出来,瘪着嘴巴哭天抢地:“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你了,你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没有被人怎么样吧?”
青彤把姜醉眠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确认她姐姐没掉一块肉,这才放心下来,两人一同回了居住的院落。
姜醉眠捏了捏她的脸颊,手下的小脸蛋竟然圆润了不少。
“我怎么瞧着你这几日过得甚是清闲,人都胖了一圈。”
青彤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府上的膳食确实不错,我每日能用五顿,好像是胖了一些了。”
姜醉眠见她面色都红润有光泽,不像以前似的又干又瘦。
现在好了,衣着光鲜,人也打扮的精致漂亮起来,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姿色。
青彤忽然将姜醉眠拉到了一旁去,趁着没人看见,从怀中掏出块破布,直接塞进她胸口处。
姜醉眠一头雾水:“这什么好东西?”
青彤小心翼翼道:“天大的好东西,姐姐,前两日我借口要回家看菜地,没想到那些侍卫竟然真的放我回去了,虽然有好几个人跟着我,但是我趁他们不注意,帮你把这个偷出来了。”
姜醉眠掀开破布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眸,立即将破布包好,宝贝似的揣回了口袋中。
里面竟然是她先前偷藏在永巷家中的一万两银票。
“你,你怎么知道这银票的?”姜醉眠问道。
青彤满脸理所当然:“姐姐以为我不知道吗?家里都是我收拾的,连姐姐的被子都是我每日叠起来的,家里哪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我自然知道。”
姜醉眠一时噎住,她并不是有意要瞒着青彤,只是这银票的来历,她不好解释。
青彤却道:“姐姐放心,银票是姐姐的私房钱,我会帮姐姐看好的,一定不能让仇人搜刮了去!”
姜醉眠挤出个笑来,不愿打击到她,这一万两恐怕根本入不了仇人的眼啊。
但她还是摸着青彤的头发,对她说:“好。”
“对了姐姐,还有一事,”青彤道,“白师父前几日来找过你,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虽没见到他,可是我听门口扫地的小厮描述,一个背着竹篓的白胡子老头,竹篓里还全都是草药,我猜测定是白师父。”
姜醉眠欣喜不已,问青彤道:“当真是师父?师父来京城了?!”
青彤点点头:“十有八九是白师父,我不会听错的,但是那些小厮不会让白师父进来的,他们应该是把人赶走了,所以白师父后来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了。”
姜醉眠生出些底气,不论如何,知道师父来了京城她还是万分开心,只是她又该如何才能找到师父。
两人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苦想着,微风拂过,院内的几口缸内红莲随风震颤,花瓣上的清露颗颗晶莹剔透,将粉嫩花色映衬得更加娇艳欲滴。
青彤抬眸,瞧见了出现在院门外的人,顿时如临大敌,连忙起身往后撤了好几步,眼神内满是忌惮。
姜醉眠背对着院门而坐,见她这惊慌模样,便回眸望了眼。
陆昭珩好端端站在那,墨发玉冠,锦衣华袍,矜贵冷傲的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立绘玉像。
她心脏砰砰跳了两下,也站起身来面向他。
他果然不会那么轻易死掉。
门边人视线定定望着她,眸色幽深晦暗,即使在正午阳光之下,也像是勾魂鬼魅,来阳间取人性命的。
他忽然提步走过来,疾步如风,俊眉微蹙,像极了要来索她的命。
可她分明在山林中救了他啊。
姜醉眠有些心慌意乱地后退了半步,口中轻唤出声:“殿下……”
来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只手伸过来在她后腰处用力一抵,她便一个不稳向前跌进了他怀中。
束缚在腰间的手臂收紧,像是快要把她揉进骨血般用力,另只大手在她后脑处牢牢掌控,要她下巴高高扬起担在他肩上,将她整个人都拥得微微离地。
只剩一点足尖,在可怜地轻颤着。
“受伤了么?”
酥酥麻麻的声音几乎贴着耳廓传来,姜醉眠一口气闷闷的堵在了喉咙口处,雪白柔腻的耳根渐渐变得粉嫩滚烫。
她浑身找不到着力点,整个人几乎是被那只横在腰间的手臂抱起来,身子也柔柔的贴上去,挣脱不开。
她也轻声在他耳旁道:“我没事,你先放我下来……”
青彤就在身后看着,她跟仇人这么亲昵的抱在一起,这像什么样子!
陆昭珩并不理睬,高挺的鼻梁在她柔软的颈间深深埋进,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药香味,体内奔腾作乱的内力像是都能被抚平些许,躁郁不安的心绪也终于得到了片刻宁静。
他用鼻间在她颈中深嗅,像只扑进主人怀中急切地不肯撒手的巨型犬类。
姜醉眠被他吸得颈间痒得难忍,拼命别开脑袋想要远离些,可脑后的大手又会重新将她按回来,强势地将她按照舒适的姿态嵌合在怀中,不准她逃离分毫。
即使他重伤未愈,姜醉眠那点猫儿似的力气也不是他的对手,挣扎了半晌也逃不开束缚,四肢很快软软的卸了力气,趴在他怀中细细喘着气。
陆昭珩五指插进她柔软的墨发间,指腹轻轻揉捏两下,姜醉眠便后背都跟着猛然一颤,这种来自身体反应的惬意让她无法阻挡,唇间轻轻泄出声极轻极软的嘤咛。
搂住她的手臂竟然又收紧了几分,恨不能将那截柔韧的腰肢折断,将她直接嵌进自己身体里才好。
省得还要忧心她是否会被赵棠那个贼人抢了去。
一旁的青彤早已经看傻了眼,姐姐不过和仇人一同出去了几日,怎么回来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会变得如此暧昧旖旎,像是凭空生出来道隔绝他人的屏障,而那道屏障之中只有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青彤见姐姐一开始还有力气挣扎,但很快就没了生息,连两条腿都颤颤巍巍的垂着,实在可怜。
她心中对仇人的恨意又增加了几许,生出几分熊胆来,朝着陆昭珩大喝一声:“你这恶人!还不快点松开我姐姐!”
她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的朝着这边拔腿冲过来。
眼见着马上就能碰到姐姐的衣衫,将姐姐从恶人怀中解救出来了,可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个人影来,竟然直接将她拦腰往肩上一扛,将她像个米袋一般扛着出了小院的院门。
青彤对着身下人拳打脚踢,肉乎乎的小拳头毫不客气,冲着他的后背就“咚咚咚”一顿乱锤。
“你放开我啊啊啊!放开我啊啊啊!姐姐,我这就来救你啊啊啊!”
蔺风面上毫无波澜,胸中却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他本也是受了重伤的,后背上还有几道未愈血痕,被这毛丫头这么锤了几拳,怕是伤口又要崩开了。
只是几日不见,这丫头怎么重了这么多?
耳边重回清净之后,陆昭珩才稍稍松开手臂,让怀中人可以得到片刻喘息。
姜醉眠原本苍白的脸色现下浮上层薄雾云霞般的红晕,不知是因呼吸不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是想把我勒死了事吗?”
她挑起眼眸来看过来,眸中竟然一片水汪汪的清亮,娇媚的脸庞透着层薄薄雾粉,比那些温泉莲花还要明艳娇嫩,惹人怜惜。
陆昭珩抬手,将她脸颊旁凌乱的发丝理至而后,微凉指尖擦着火热的小巧耳垂而过,瞬间激得怀中人像被踩中了尾巴的小猫儿,双手用力在他胸口处推拒一把,终于从他怀中彻底逃脱了出来。
陆昭珩敛了敛眸色,一手捂着被她推过的胸膛,面色似乎更加惨白了几分。
姜醉眠从未见过他这般显露痛楚,心头忽然生出些歉疚之意。
在林中他为了让自己逃出生天,一人将那几十名刺客尽数抵挡,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若没有他,她不可能有命出得了那山林。
他们二人的命数仿佛无形中被紧紧纠缠在了一起,互相解救多次,怕是已很难分清究竟谁欠谁的命更多了。
她又靠近过来,一手在他脉搏处搭了下,秀眉顿时紧紧蹙起,他身子竟然糟糕到这种程度。
“来人,快来人!”
蔺风匆匆赶至,姜醉眠连忙吩咐道:“你立即派人去药铺,按照我先前开出的方子拿药,速度要快,并且你现在就命人在城中寻找一个白胡子老郎中,他身上总是背着个装满了草药的竹篓,应该并不难寻,找到之后就将人速速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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