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胸口激烈起伏,攥着银钗的指尖颤抖不已。
陆昭珩不仅不躲,反而朝着那银钗的方向靠近一分,锋利尖头快要扎进白皙脖颈间。
“我说不是我,你信么。”
姜醉眠眼尾染上片洇红,追问道:“那是太子?!”
“眠眠,”他低声唤道,“别再追究那些事了,好不好?”
姜醉眠第一次听他如此亲昵称呼自己,心中只觉一片悲凉。
她忽然冷笑一声:“你说的竟如此轻巧,他们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因为被我连累而受灭顶之灾,你竟然让我不要再追究了?!你喝过我叔父酿的酒,吃过我叔母煮的饭,你怎么能,怎么能让我不再追究……”
眼泪在眼眶中积蓄已久,手中银钗也掉落在地,姜醉眠浑身脱力蹲在了地上,掩面无声掉下泪来。
山林静谧,只余寒风自两人之间穿梭而过。
姜醉眠擦干净眼泪,站起身子,水亮双眸红通通的,瞧着惹人怜惜。
她将银钗也拾了起来,对陆昭珩道:“我迟早会查清真相,若你也参与其中,到时我会亲手杀了你,为叔父叔母报仇。”
她话音刚落,陆昭珩却忽然变了脸色,攥着她手腕将她扯到了一棵粗壮的树木背后。
姜醉眠刚欲发问,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她朝着来人的方向一望,浑身寒毛都立即竖了起来。
那群黑衣刺客竟然追来了!
陆昭珩面色冷寒,他知自己若再强行运功,怕是性命都将不保。
可若落进那几个狗杂碎手中,一样留不得命。
那群刺客少说也有几十人,正在布开搜查网,渐渐向着两人藏身的树干后面逼近过来。
“听我说,”他垂眸对怀中人道,“等会你一人朝着东南方向跑,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听清了么?”
情况危急,姜醉眠不知他要做什么,也只得点点头。
陆昭珩摸摸她的脑袋,唇角轻扬了下:“乖乖的。”
姜醉眠攥住了他袖口,极小声问道:“那你呢?”
“担心我?”他问道。
姜醉眠只道:“他们人很多,我可以留下来帮你。”
陆昭珩将她袖口中的银钗拿出来,对她道:“你先走便是帮我。”
他对她指了个方向,随后道:“去罢。”
姜醉眠抿了抿唇,对他最后嘱咐了一声:“你自己当心,少用内力。”
说完之后,拔腿便快速的冲了出去。
那些刺客立即发现了姜醉眠的行踪,扬声大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人在这里!”
眨眼间,几十名刺客便朝着她的方向涌来,争先恐后想要戴罪立功。
可谁知一棵粗壮的树干背后忽然横飞出来一只最为简朴的素色银钗,银钗被人灌注了内力调动,绕着树干盘旋飞升,随后瞬间化为了最勇猛凶狠的利箭,疾速穿梭过几个刺客的身体。
那几个刺客甚至来不及哀嚎,脖颈间便被一道深刻划痕横截割断,血溅当场。
剩余的刺客登时立住脚步,屏息凝神望着树干背后,他们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那几人死在一眨眼之间。
银钗又穿过一命刺客的喉咙后,破开朔风盘旋飞回,落在了一只缠满了水绿薄纱的掌心里。
陆昭珩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伤,早已被人又重新妥帖的包扎好了。
银钗在如玉指间转了两圈,听话顺从的不似方才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那些刺客们见着挡在面前的人竟然正是他们苦苦搜寻的陆昭珩,眼中便都兴奋的冒出绿光来。
“是陆昭珩!杀了他!主子重重有赏!”
一声令下,山林撼动。
姜醉眠不敢回头看,只知道她要朝着东南向拼命跑,拼命跑。
身后有打斗声,但是渐渐听不真切了,她不能停下,她要一直跑出这片山林才行。
她双腿慢慢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喉咙也干渴的快要淌出血来,可她还是不能停。
她不知道陆昭珩怎么样了,她只知道眼前这一片葱郁绿色竟然真的逐渐褪去,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大道。
而那大道上,居然站着一整排身着金衣铠甲的官兵,气势凛然,生人勿近。
姜醉眠心中惊喜万分,这里有官兵,那便是有了活路。
她朝着官兵们所在的位置狂奔,一直跑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首领前。
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她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了那匹高大俊逸的黑马面前。
她恭敬叩首,忍住喉间不断涌上来的腥甜,气喘吁吁,扬声道:“官爷,求您……求您,救救……救命……”
她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可骑在马上的人却听懂了。
那人下了马,一只手伸在她面前,清润嗓音在头顶响起。
“姑娘,请起,有什么话可慢慢说。”
姜醉眠瞬间抬眸,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竟是堂堂西北军副将,赵棠。
赵棠最是嫉恶如仇,忠义之辈。
姜醉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眶通红,紧紧揪住他的衣袍下摆:“赵,赵将军,七殿下在山林中遇刺,还望赵将军立即派兵前往!”
赵棠认出她来,眸色顿时一变:“你说什么?七殿下在山中?”
姜醉眠长话短说:“作日殿下回京途中遇刺,在山林中堪堪躲避一日,谁知今日那些刺客竟又追杀上来,殿下命悬一线!赵将军!”
赵棠迅速对身旁人道:“就依这位姑娘所言,立即派人进山搜寻,务必确保殿下安危。”
“是!”
整队军兵立即进了山,朝着姜醉眠方才出来的方向疾速行进。
姜醉眠见状,一直提在胸口的气力总算得以喘息片刻。
她没有搭上赵棠的手,自己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可体力不支,眼前一阵阵发黑,竟然两眼一合,直接晕了过去。
“姑娘,姑娘?”
赵棠眼疾手快,将人一把从地上搀扶起来,可怀中人双眸紧合,似是颇为痛楚,依偎过来的娇躯也柔弱无骨,站立不住。
他只得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托着她骑上了自己的马。
身旁的近卫问道:“将军,要不属下先将这位姑娘带回京中安置?”
赵棠一手将身前的人搂紧了些,现下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男女之礼了。
“不必,”他说道,“我送她回京医治,你带人尽快救下七殿下,然后回京复命。”
近卫见自家将军与这位陌生女子贴的如此相近,想出声提醒一句将军您已经有了赐婚了,可他见将军眉宇间的焦急担忧之色,终究还是闭上了嘴,骑马也朝着林中去了。
赵棠策马疾驰,带着怀中人一路赶回京中,并且将人暂时安置进了将军府。
赵楚洛还是头一次见着大哥带人回来,并且还是抱回来的。
她好奇凑过来,追着问道:“大哥,这姑娘谁啊?你怎么带回家中来了?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大嫂知道这事吗?你这是还没成婚便准备先给我找个小嫂嫂吗?”
赵棠被她问的烦了,斜睨了她一眼,吩咐道:“去城中找个郎中来。”
赵楚洛又问道:“为何不直接去宫中请太医来看?”
赵棠道:“再这么多废话就把令牌交上来。”
赵楚洛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中借来了西北军的指挥使令牌,这样即使大哥不在她也能任意调遣西北军为自己查案所用,她当然不肯轻易交出。
“我去找郎中还不行吗,”她发誓道,“我也不会告诉大嫂的,大哥你放心好了。”
赵棠已经将人抱进了自己院内的偏房中,听了此话冷声道:“还没成婚,你还没有大嫂。”
赵楚洛知道她大哥对那个户部尚书千金无意,便小声嘀咕道:“知道了,整天凶巴巴的。”
她朝着床榻上的人一望,皱眉思索了一番,立即惊讶道:“大哥,这,这姑娘,是陆昭珩的人啊!”
赵棠又瞥她一眼,意思在说,那又如何?
赵楚洛知道她再墨迹下去定然会被大哥责罚,便一边喊着“我去找郎中了”,一边跑出了屋门。
等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赵棠才坐在了榻边,眼眸垂敛,仔细端详昏睡中的人儿。
他虽心中生了疑虑,可没有证据,又不敢妄自相认,不仅怕会唐突了人家姑娘,更怕会给她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这张清丽动人的脸庞,实在与他脑海中那个雪团子一般的小娃娃隐隐相似。
他这十年从没有忘却过那个小身影,可他只以为她已经葬身火海,所以竟没有再作他想。
现在又在陆昭珩身边见了她,他便越发觉得她的身份存疑。
“茵茵,茵茵。”
向来清冷端方的眸色此刻竟然溢满了思念痛苦,他轻轻牵起榻上人的手,在掌心中视若珍宝的攥着,竟不愿再松开了。
“是你吗?”
“若是你回来了,就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姜醉眠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床幔。
她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身,面前的厢房虽极为宽敞,装饰却异常简朴,正中的墙壁上还悬着两把冷玉寒刀,瞧着极为珍贵的模样。
她口干舌燥,头脑还晕涨得厉害,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才想起来自己晕过去之前,正跪在赵棠马下。
她想起身下床,却发觉身子还是气虚乏力。
在那山林中一日一夜未尽米水,又提心吊胆得狂奔数十里,若是无事那必得是铁人身躯了。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黑衣高马尾的姑娘端着碗米粥走进来,瞧见床上人竟然已经坐了起来,神色满是惊喜。
“你什么时候醒的?”赵楚洛放下米粥,走到床边来问道,“怎么也没叫人进来伺候?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姜醉眠看见她之后便愣怔住了。
赵楚洛为何会在这里,难不成,这里是将军府?!
“喂,傻了?”赵楚洛在她面前摇了摇手指,“还认得这是几吗?我看还得再请那白胡子郎中来瞧瞧。”
说着,她便转身欲走,姜醉眠急忙将她拉住。
“我没事了,多谢赵姑娘相救。”
赵楚洛性子飒爽,摆摆手道:“你不必谢我,本来也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大哥将你从城外带回来的,看你昏迷不醒,还专门找了郎中来给你诊治。”
姜醉眠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说道:“那就请赵姑娘替我多谢赵将军,只是我恐怕无以为报……”
赵楚洛折身走到桌边,将那碗温热的米粥塞进了她手中,又将勺子贴心地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善意。
不说别的,赵楚洛对她大哥的眼光还是很满意的,给她找的这位小嫂嫂确实貌若天仙,就连病中也赛过西施呢。
“快喝点粥罢,你身子还虚弱着,喝完粥你再好好休息一番,将军府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姜醉眠冲她微微一笑,接过碗勺来又礼貌道谢,她是真的饥肠辘辘,便低头喝了一口,却听见身旁的人又笑着开了口。
“等你以后成了我小嫂嫂,再好好报答我大哥便是了。”
姜醉眠一口粥险些喷出来,被呛得猛烈咳嗽了几声,随后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脸认真的赵楚洛。
“你,你说什么?”
赵楚洛替她抚了抚后背,以为她是太过兴奋,便说道:“但是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我大哥喜欢你,可是我父亲未必会同意他纳你进门,我大哥已与魏家独女有了婚约,就算是想纳妾,那也要等到正妻嫁进门才好说,所以,可能还需要委屈你些时日。”
姜醉眠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她何时说过要嫁给赵棠为妾,赵棠又何时说过要迎她入门了?!
“赵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赵将军都无此意,只是赵将军善良正义,见我遇险便出手相助罢了。”
姜醉眠将米粥放下,起身对她恭敬欠身行礼,神色郑重地问道:“敢问赵姑娘,七殿下现在何处?”
赵楚洛也跟着站起身:“七殿下金尊玉贵自然无事,我只当你是殿下身边女医,但你看起来好像极为关心殿下,难道你二人之间还有别的关系?”
姜醉眠否认道:“赵姑娘多心了,只是我随殿下回京途中遇刺客暗杀,若殿下有恙,那我必定难辞其咎。”
赵楚洛见她表情坦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哥对这女子如此上心,如果她真的已与七殿下有染,那事情便更加麻烦了。
这七殿下风流成性是人尽皆知的,放着这么个美人儿在侧,居然没有收入自己房中,倒是有几分怪异。
姜醉眠没等赵楚洛反应,直接道:“赵将军与赵姑娘救下我已是大恩,我也不好在此过于叨扰,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姜醉眠便提步往屋门口走,赵楚洛见状急忙上前拦下她。
“不行,你不能走!”
姜醉眠看向她,嗓音很轻:“赵姑娘可还有事?”
赵楚洛也不知该想什么理由把人留下,支支吾吾道:“你,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大哥回来定要责怪于我,你还是等他回来亲自向他请辞罢。”
姜醉眠蹙了蹙眉,正欲开口,便见屋外一个小厮跑了过来。
“大小姐,魏家派人来了,说是要寻大少爷,小的说大少爷现在不在府上,可来人非是不信,说是他家小姐有重要东西要亲手交给大少爷才行。”
赵楚洛闻言,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魏家怎么又派人来了,他们若是不信你让人打发了便是。”
那小厮很是为难:“大小姐,老爷和二位少爷今日都不在府上,小的只能前来禀告您了,老爷先前交代过,对魏家人必得多加礼数才行,小的可不敢赶人……”
姜醉眠也说道:“他说的有理,赵姑娘方才也说了,赵棠将军既然与魏家有婚约,那么魏家千金迟早是要嫁进府中的,到时候赵姑娘与那位大嫂嫂相处的时日还长,现下还是赵姑娘亲去说明的好,可不要在婚前便落人非议。”
小厮感激的冲姜醉眠连连拱手,姜醉眠只是淡淡笑了笑。
赵楚洛自小只顾着练武,根本没那些细腻的弯弯肠子,她脸都耷拉下来,只得随着小厮来到门口,姜醉眠也跟在二人身后一同出来了。
门外站着的是魏家派来的小厮,只是这小厮身后的静街上居然还停了辆极为奢华的马车。
若只是前来传话,哪里动用的了如此排场。
赵楚洛瞄了眼那小厮,说道:“不是告诉过你我大哥不在府上,你怎的还不相信,偏要我亲自来同你讲明吗?”
那小厮极为惶恐,忙欠身道:“小的不敢,只是我家小姐有封亲笔信,交代了一定要小的交到赵将军手中,小的不敢不从。”
赵楚洛摊开手:“什么书信,给我便是。”
那小厮惴惴不安,往身后的马车上看了眼。
赵楚洛扬声道:“你看什么呢?我问你要书信呢,难不成你忘带了?”
小厮回过头来,从怀中掏出书信递进了赵楚洛手中。
赵楚洛睨了眼,上面是一行极为隽秀的小字,写着“赵棠亲启”。
这魏如令还真是对她大哥情根深种,这还没过门呢,居然就让人送信表情意来了。那魏行至可是丞相门生,而丞相府又一惯与将军府不对付,若不是圣上赐婚,他们两家是无论如何也凑不到一起去的。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想得什么,居然会让大哥娶魏家千金,还不如娶那个小女医呢,最起码温温柔柔的,放在家中也是赏心悦目。
心中正想着,赵楚洛便四处寻找姜醉眠的身影,可左看右看都没瞧见她。
她抓起旁边小厮的衣领怒问道:“方才那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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