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直播弑君(文绎)

之前从老虎手里拿了那些灵草，就有人在背后酸溜溜的：“暂时给我用的，也没说送我。”
顺手拍了那四颗灵草的照片，发给林云志，包好了她选中的一颗，准备拿出去。又拿了一朵粉花，在没有阳光的阴间，喜阳的花朵比较贵，送给陈淑。这小妞虽然粘人，没有分寸感，但做事还挺上心的。这要是自己不知道，被人骗过去到柳下娱乐蹭个饭，但凡被拍到……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李路想也知道她这个本事、这个条件在这里做不长久，老苟胖子是强，但人家全家都在阴间，没得留恋。小方必然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多干几个月也好，现在只是有点快：“挺好，多少也算一笔外快。用应援团吗，不忙的话我派几个人去观众群里起哄给你拉横幅，外带给我大路公司打个广告。”
萧砺哈哈一笑：“我倒是愿意打广告，可惜没什么话语权。”
老苟探头：“嗨，混着呗。以后打打酱油，赚上万八千的也够半个月花天酒地。”
冯天赐在对面推窗招手：“小方啊，有空没有，过来一下。”
萧砺转身的一瞬间就不露痕迹的藏起了包好的灵草和鲜花，塞进外套内侧：“干嘛？”
老苟：“小万人迷。”
进门一看，这位很有资产的冯老板正厉行节约，不知从何处寻觅了一堆别人抽剩下的烟屁股来——阴间的烟作为便携式口粮，是没有滤嘴的，可以整根吸入。
有些鬼嫌烫手或为了炫富，剩一点剩一小节就扔了。
南七路上的人不干这种败家事，但也不好意思捡别人抽剩下的。冯老板每天出去转圈，今天收获丰富！
冯天赐忙忙碌碌的拆开捡来的烟屁股，按口味分类，他哪里舍得花钱买纸来卷烟，直接把烟丝放在陈旧的小盒子里，饿得受不了时取一撮烧了。“你手头有多少货？”
萧砺眨了眨眼：“我今天没跟着搬家”
“别装了，你拿过来的比李老板拿过来的还多。我也不要你的渠道。”
萧砺沉吟片刻，他这么抠门一人怎么舍得给自己分利润，肯定想找到我的渠道，而且今天隐约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我一个美女被人盯着看，很合理，但从南七路到城外，再到辟雍门口，同样的目光，不合理：“你要多少？”
“‘无人降落’二十个，‘无人区玫瑰’十个。要特别像的。这一笔做下来，咱们能赚三万多，老规矩，五五开。”
萧砺似笑非笑：“急要吗？”急要就说明这厮要狗急跳墙。不急的话先给陈淑送朵花，去吃顿好的，等林云志回信先去送东西拿钱查银行账户，然后去一趟后土宫拜一拜。
林大小姐刚刚被惹急了，说不定以后给我暗下黑手，但她上面还有辟雍、更高级的政府、以及地府的宗教信仰。我也可以直接寻求新的靠山作为支持，只要和后土宫搭上线，她再欺上瞒下从中作梗就没那么容易。不过她要只是当面吵架，一点也不官场的背后害人，那咱们还可以合作的很融洽。
后土宫内并不太平。
澹台子规离开辟雍回到巨大如宫殿群的后土宫，先依次参拜了斗姆元君和后土皇地祇，立刻去往主持师父的庭院内，跪在庭前请罪。
怎么能觉得如果是她，那就事事都对呢？岂不是是非不分？无情道最重要的修行条件是‘不徇私情’，一旦心中有了私情，修行再无寸进。
耶律主持正在屋里喝茶，一个朋友带了二百斤人间的泉水过来，每天快乐烹茶喝水：“子规，你怎么了？你不是去辟雍审节目去吗？还全票通过。”
澹台子规伏地，雪白的纱袍和内袍散落在地，玉佩撞在石头地面上叮当作响，令人心碎。
泪珠挂在长睫毛上抖啊抖，终于落在地上：“弟子生前死后无欲无求数十年，突然犯了情劫，前几日见了一次，勉力抑制心猿，今日又见了她第二次，意马难拴。求师父赐教，如何解开劫难。”听师妹吐槽过，无情道男主只会被女主追求，然后伤害到心灰意冷吗还是恋爱吵架分手复合无理取闹再分手再复合？不记得了，无情道这么一个入门简单收效迅速的法门到底得罪谁了？
爱看小说的师弟师妹们平时用无情道乱开玩笑，现在一个都笑不出来，紧张的不敢说话，师兄道心不稳这可是后土宫重大损失。
许杏花猛地到抽一口冷气，她当日看澹台师兄就有点呆，事后还问自己萧砺损耗了多少不透明度，果然有鬼！以前完事就尘埃落定，不会再问。
还以为会暴露自己是知情人的身份，但左右的抽气声比她还大。
澹台子规：“弟子看她淳朴热心，正直谨慎……她不像是会故意伤害别人的人。而我也不可能去伤害她。这可怎么办，弟子绝对不能放弃无情道。”那是我的责任，也是力量。
耶律主持叹了口气：“什么解法，情劫没有解法。”
澹台子规猛然抬起头，一双发红的丹凤眼中满是惊愕，泣血叩首：“当真？可师妹们都说无情道一旦动了心，难成正果，要么是放弃无情道再后悔，要么是放弃情欲又是追妻火葬场。虽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耶律仁先气的仰头望天：“我有时候真想把你们都杀了，那是小说！小说！小妮子们调侃你，你又不是不懂，往日一笑了之，如今怎么当真了。立刻开展净网活动！严打合法非法的出版物！”
左右弟子中不看小说的满面平和，看小说的不论老少都吓得花容失色：“师父不要啊！”
“主持不要啊！”
“防民之瑟瑟甚于防川啊主持！”
“事已至此还是先以澹台师兄的事为主。”
“要不然请她去投胎吧，下辈子当富人补偿。”
“对鸭对鸭别再阴间呆着了。”
“那不行，那就成早死的白月光了。要不然还是和人家商量商量，让她在澹台师兄面前抠鼻子抠脚，要多邋遢有多邋遢的破除幻想。”
“你焉知澹台师兄不是足控呢？”
“你们都闭嘴！”耶律主持喝止这些炸窝的小崽子，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如何抑制得住。你先避开，去静心堂参透白骨观，倘若能慢慢淡化爱意，像你慕容师妹那样脱粉回踩，也不错。”
澹台子规垂着头补充说：“她并未与我说两三句话，也不知道弟子的心意。”
“将她的资料给我。”耶律主持沉思片刻，他掌管后土宫不到百年，触犯情劫的无情道弟子总共就两个。“澹台子规，从今日起你不要单独离宫，凡是有她在的地方，你都不要去，不要看见她，涉及她的事，你也不必管。以前你帮老覃照顾母亲，现在就让老覃回报你，倘若你喜欢的人性命垂危时，老覃会去及时搭救。”免得产生更多的接触，修行强大的鬼能感应到自己爱的人所在方位和危险。
澹台子规含悲忍泪，想要说出萧砺的名字，已觉得面红心跳：“她……她是《直播》的第一任女主播，将来开播之后，天涯海角，哪里看不见她的容貌？”
长老断然道：“换下来！一个小女鬼，还能有澹台重要？电视台封杀她。”
澹台子规瞬间怒目相视，质问道：“刘长老！这与她有什么相干！”
刘长老感受到杀气一闪而过：“你真是不理智。”
耶律主持沉默片刻，缓缓道：“莫急。既然是《直播弑君》的主播，四年来第一个称职的人，她确比澹台更重要。澹台，你也不必惊慌，你现在只是修行止步，陷入瓶颈，照样能为后土宫效力。”
从散会到现在，林云志埋头亲自剪预告片，这节目组有几个打杂的，剪辑师早就因为没工作辞职跑路了。
钦定的女主播前脚一走，她就激情四射的投入工作。仔仔细细的观看全过程一多小时，但分一个固定镜头和一个被她操纵的灵活镜头的全部素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暂停了画预告片分镜。
“每秒切换镜头。还要选音乐，准备踩点，最好是带战鼓的洪钟大吕但节奏感强。”
“要庄重，要神圣，要有宗教感和宿命感。”
“史诗我也要！这是前所未有的史诗！”
“啊覆面，覆面是好文明。要是带点捆绑或者她踩着别人的头，斯哈斯哈斯哈。”
“我的女主播一个镜头每一秒都好看而且专业。这个预告片里，我想要的～全～都～得～到！没有掉眼泪啊，但她她能不能回来补拍一个非常落寞的吐花瓣的镜头？骗我钱那个。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很艺术。”
开播前的访谈萧砺应该穿什么衣服呢？辽金风格？宋朝风格？还是现代的作战服、防弹衣＋覆面系？是极具野性美的诱惑美人，还是一开始斯文儒雅然后来一个强烈反差呢？
林云志一边公款给她买衣服，一边画分镜，期间想起来问一下：[三围发来]才看到萧砺在两个小时前发了灵草的图片和收款账号，潦草一看，这四颗灵草似乎都不错，她都穷成那样了，别耽误时间出去卖草药，我都买了得了，吃不了送人。
转发给朋友：[估个价？第三颗我18到手。]
朋友程承是后土宫的炼丹师：[品相蛮好，卖家不识货？还是有求于你全须全尾一片叶子都没掉，70都拿了也划算，底价50。诶，看颜色应该是大山君那里的东西，难得流出来啊，他们近百年都只和固定的商人合作，等闲人找不到他家门口。你都拿了，分我一个。]
林云志只看东西不错，就准备乱买：[我都买了，你帮我炼丹，分你一成当手工费。]
程承：[OKKKKK！]
林云志又给萧砺发信：[70万我都要了，送到后土宫香积厨，程承丹师。你把手头的闲事都放下，好好换个地方住，训练准备工作，打坐提高修行和心境，还有，我要你和宋徽宗见一面，问问他对这个直播节目有什么感想，你想想说什么更有爆点。]
因为文案没工作也跑掉啦！现在只有一个空壳！

萧砺拿了一万请胖子采购和堆叠一个很有层次感的香塔。
胖子拎着一袋东西回来，塔香、线香和香饼、香丸、盘香每种都用的上：“你也没说要什么风味，给你调一个前调荔枝香橙、中调熏腊烧烤家常菜、后调奶油草莓的塔香。大概十几道菜，配合的挺好。”
“好完整的一顿饭。”
“就像还活着一样。”胖子用塔香打底，七个塔香中间是一束线香作为引线，又在塔香上放梅花香饼和喜字香饼。
陈淑的鬓发上戴着鲜花，目光逡巡，喃喃道：“我和前夫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华丽的香塔。我想订的，他骂我不会过日子。”
“一顿只能吃一道菜我可真受不了。”萧砺拍拍可怜小妞：“胖哥，我听见有人骂诸王司，他们是干啥的？”
胖子谈兴大发：“算是外事部门，负责和各个朝代的都城之间联系，那些皇帝的礼仪忒多，矫情的很，禁忌也特别多。历史不好的人不知道那句话戳他们肺管子，又借机发作找事儿，就诸王司负责居中沟通，时间长了都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在各部门鄙视链最低端，是人是鬼都能骂两句。有那么个笑话嘛，说汉高祖锐评诸王司：拿他们的帽子撒尿都对对那啥不好，太脏。”
说这话，手里掰开一盒盘香的外圈较大弧度的部分，互相叠放，围成小小的围墙后放上大大小小的香丸，再盖一层香饼。
李路总结道：“媚上欺下，挺里通外国的一个部门。”
老苟：“但他们舔历代皇帝，对当今上方颇有微词，连续好几任都被抓了，那可是踏踏实实吃着狗粮了。一个朝代拿钱砸人，珍宝古玩不计其数，没几个人受得住。”
胖子讲一些地府各部门虚虚实实的八卦，譬如说各部门之间难免争锋斗气：“譬如说香积寺有自己的武装组织，严查各地私烟走私。武德寺直接就负责所有违法乱纪的抓捕审讯，但审讯过后交给天理寺审判。东天仙嫌武德寺简单粗暴，武德寺嫌东天仙鬼鬼祟祟。然后香积寺嫌另外两家穷，装备啊资金都不如香积寺，哈哈哈。”
老苟补充说：“各大地狱都是骄兵悍将，嫌其他部门的战斗力不行。”
说说笑笑就搭好了香塔，果然形如宝塔，上尖下宽，高有一尺，香饼、塔香、盘香错落有致的组成，相互勾连固定，还用上了榫卯结构。
胖子得意至极：“你端着到处走都不会散，行，边角料都是工费。”
萧砺一把按住他胖胖的胳膊：“留步，这样的饕餮盛宴，我一个人吃不了。在这里这半个月，承蒙诸位照顾，还有同事们帮衬，不如我请大伙吃一顿。”
你们是一群正常又体面、还很热心的的鬼，我喜欢。
但不只是喜欢，希望将来有人来扒我黑料的时候，不要有人无中生有。
李路沉吟道：“知道你赚的必然不少，这也太多了。要让我凑份子嘛，我虽然不是对门老冯，满地捡剩饭，也没那么大方。”
萧砺哈哈一笑：“千金散去还复来。将来我搬家的时候给我打折。”
李路心说这就是捣腾私烟的封口费吧，也行，笑道：“你放心，给你扎扎实实的打二十折。”
陈淑回过神来，气的跺脚：“那不是翻了一倍吗！你们太欺负人了。”
萧砺端起盘子，转着圈看了看：“真精美，真是艺术品，比店里卖的还好。”
胖子的爱好就是堆香塔，但不是专业人士真支撑不起这个爱好：“方姐以后有什么庆功宴，要多高的香塔都叫我去。”
“那是一定。”萧砺得意洋洋的出了办公室：“诸位看看我的午饭。我请大家吃一口。”
香塔端到客厅都有点轰动效果，所有同事火速收拾了棋牌和刀剪，关门上锁。
靠谱小方直接升级成姐。
“方姐牛逼！”
“方姐中彩票了？”
“姐姐太酷辣！”
萧砺三言两语说了：“我有个机会先去捞点外快，过段时间还回来继续干。请大伙吃一顿大餐。将来要是有人来做背调，或者自媒体来采访起底，往日里小方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不善言辞说错了话，诸位都替我遮掩着。”
这套路可太熟悉了，林云志肯定有对头，她对头肯定得来查我，就得追着他们挑唆情绪，前同事说出来她不好那还能有假？哼。
众人纷纷都说：“方姐一直都很可靠！”
“很少有人像方姐这么完美！”
“小方，啊不，夫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相貌！”
“那就祝夫人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苟富贵勿相忘。”李路打了个响指，一点鬼火点燃塔香最上方的香，一点水果的甜香慢慢弥漫开来。
萧砺去招呼隔壁纸具店的宋姐过来一起吞香火，天天蹭电视剧看，又常聊天，焉知有没有不慎说漏什么。
突然感觉到贴身放着的手机一震，打开看到了消息。这东西怎么越倒手越涨价啊，到时候一定给小老虎们买点厚礼，现在也没人可以商量这礼物应该有多厚……隐约记得万秘书说一些人，给自己机会的贵人返点第一次给五成到七成不等：[收到。身高177。]连三围一起发过去了。
林云志：[赞！劲爆辣妹。]
萧砺：[要不要更清晰的照片？]
林云志倒是想看看有腹肌的比基尼照，但她在冷板凳上坐了四年，知道地府的监管力度有多强。说错了话，办错了事，都会被立刻拿下，和上方立场不同都属于妄议朝政的罪名：[不要，上方监管太严，你千万不要给任何人发腹肌照片。明天来我这里拿制服，手机就是工作证。现代的娱乐圈比较乱，电视台监管很宽松，也在传递不同立场的信息，但在阴间，只有一个朝廷，辟雍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个立场。]
萧砺：[明白。您多指点。]
林云志正在写宣传文案，以及去采访宋徽宗的辛辣问题，感觉还不够辛辣，还不够地狱笑话。写不出来多说两句：[知道辟雍在古代是什么吗？]
萧砺：[不知道。]
林云志：[辟雍是古代的御用最高学府，上方的意思就是，要从上至下整顿思想，统一口径。你别看咱们人间的宣传部门哈，那纯粹废物，自己同盟国凭借理想主义得到了敌国科学家的加盟，咱们宣传部门说的不是‘奔向正义’是‘背叛故国’。你看看人家外国，种族清洗和屠杀叫做‘冲突’，被围攻的城市叫‘难民营’。委婉的暴行，地狱的诗歌。上方在发现这个问题之后，进行了几次清洗，并且直接把媒体造谣臆造算成重罪，比普通人造谣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