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应下,并向对方真心致谢,他们心里清楚,对方肯定是看在左子兴与他们关系很好的份上,才这般不吝提点。
等到何忠等人离开,回属于银庄的船上后,左子兴拱手向众人赔罪道。
“实非在下有意隐瞒,实因在下的身世经历,有些让人难以启齿,还有可能会给大家惹来麻烦,在下才不曾向大家提起。”
吴尚青托住他的手道,“子兴兄不必如此,哪怕只是从旁听到些,我们也都有所猜测,能理解你的苦衷。”
蒋清言赶紧附和道,“是啊,子兴兄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谁还没点过去呢,肯定不好挂在嘴边四处宣扬。”
何况听得出来,左子兴所经历的不幸和麻烦,是人命关天的那种,肯定不能轻易对外透露。
见众人都表示不介意,左子兴这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本名叫徐清平,字子兴,母亲是平国公原配,姓左,她去逝得早,我在外祖家长到十五岁,在外祖父母相继过世后,才回到父亲身边,伯父,也就是陛下对我多有关照,曾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我,后来我慢慢的开始带兵,却因年少而无法服众,便抬出我父亲的名头,后来的事情你们可能猜到了。”
吴尚青点点道,“难怪早些年没听说平国公有什么才干,却在开国前的那几年,突然崛起,接连立下赫赫战功,子兴兄实在厉害!”
面对众人的敬佩和夸赞,左子兴摇摇头道。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实在不值一提,之所以要跟大家解释一下,是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我伯父,也就是陛下,他是为了给我出头,才会在开国大封功臣时,将原定的王爵降为公爵,实非像外人所揣测的那样,舍不得封与他一同打天下的族人王爵。”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与我们徐氏宗族里的那些人,没什么感情可言,早年还曾饱受那些人的欺凌,才是陛下没有大封宗室的原因。”
魏长延点头道,“你放心,我们都知道,陛下与娘娘都是有功必赏之人,为人大度,心怀百姓,可敬可佩。”
绝对不像某些人所诽谤的那样,会苛待功臣、不讲情义。
左子兴点头道,“是啊,我伯父能有今天,不曾得族内半分帮助,连我那父亲在内,他能在那乱世中活下来,都是靠我伯父的庇护和关照,我伯母非常贤良,对族里也多有照顾,徐氏族人才能度过最艰难的那几年。”
吴尚青道,“这么说,陛下与娘娘对那徐氏宗族的人,其实仁至义尽,结果那些人却不曾对外提起陛下和娘娘对他们的恩德,陛下不封他们是对的。”
若有提起,他们不至于从不曾听说过相关消息。
“依我看,陛下没有大封宗室,何尝不是对那些人的保护呢?要不然,以那些人的心性,估计他们的下场比……也很惨!”
左子兴知道蒋清言想说的是,那些人的下场会比平国公府更惨,洒然一笑道。
“我也认为,徐氏的那些人若得了高位,下场可能比平国公府更惨,因为他们更加愚昧无知,与陛下无半点恩义可讲。”
他那位父亲,与皇上之间,多少还存在相处多年的旧情,可是那些人,不仅与他父亲一样无能,还一样的贪婪无知,去了京城,只会被人利用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皇上没想着报复那些人,也没想着要利用那些人,甚至还庇护了那些人,只是无视那些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的宽容大度了。
听得出左子兴是真的对平国公府被灭门一事释怀了,众人都放心不少,说话也少了分小心。
周围没有其他人后,魏长延才感慨道。
“真没想到,你竟是平国公长子,还好你够低调谨慎,若在去年回大安时走露了消息,可能就危险了。”
那时的平国公府还处如日中天的状态,是大安最显赫的权贵,更重要的是,他们那时不仅执掌着西南边境的驻军,还手握数万私兵和大量火器,想要对付左子兴,实在是太容易了。
左子兴苦笑着回道,“是啊,长延兄不怪我隐瞒就好,不过当时的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挪用军资豢养私军,差点令西北边境失守,让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大安再次被异族入侵。”
“子兴兄能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至极,怎么可能怪你隐瞒,说句冒昧的话,他们此举实在是自寻死路、罪不可赦,子兴兄实在不必为此介怀。”
左子兴叹了口气道,“长延兄放心,我能想得开,也能放得下。”
说起这些,魏长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的遭遇也好不到哪去,我家继母是我母亲的庶妹,借照顾我之名,住到我家,后来嫁给我父亲当继室,前两年待我还不错,没想到等她有了儿子,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愿看到我出头,收买我母亲留下的老仆,屡次在考前给我下药,致使我一再失利,当年才不得不选择赌一把,参加大招募。”
左子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对方才好,他与继母刘氏没见几次面,对其只有怨恨,没有丝毫情义可讲,所以对方容不下他,想要杀他,他都只觉得恨,就是对他那位不作为的父亲,感情略显复杂。
可是魏长延与他的继母之间,这感情纠纷就有些难以言喻了,而且他那继母不管是因胆小,还是怎样,终究没有对他下死手。
“看来我们都是父母亲缘浅之人,既然命中注定得不到,也就不值得我们强求,以长延兄现在的身份,回去后,也算是衣锦还乡了,等到京中事了,长延兄要不要回去一趟。”
魏长延笑道,“既然父母缘浅,我又何必还要在意他们,何必回去让他们沾光,就这么让他们知道,我即便不走科举,依旧能坐上高位,还让他们高攀不上,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
“你就不怕他们主动找过来?”
“不怕,那些人还是比较要面子的,就算他们不要面子的找过来,就说我出海了,让他们找不到人,他们也拿我无可奈何,反正我们干的是拿命换前程的活儿,生死都能看淡,我还能怕他们。”
魏长延觉得,让他用自己拿命换来的前程,去庇护坏他前程,逼得他走上这条路的人,给那些人谋福祉,他能死不瞑目,所以他其实特别能够理解皇上不愿大封徐氏宗族的心理。
【作者有话说】
宫中这段时间很忙,好在操办庆功宴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太子妃全权负责,柳明月才得以安心的处理朝政和大招募的事。
“太子和吴尚青、魏长延他们是旧识,就特许他也出席这场庆功宴吧?”
皇上点头道,“可以,再过个把月,就该给他解禁了,提前让他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希望他这次受了教训后,能争气些吧。”
说起这个话题,皇上就觉有些不甘心,这次进京谢恩的主角,都是一群二十出头的年轻有为之士,将他的这些儿子给衬托得更让人失望了。
柳明月知道皇上的那点复杂情绪,可是对于皇上的子嗣中,除了年龄最小的两个,其他那些,连女儿女婿在内,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特别出色的事实,她也无可奈何。
在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她这个皇后为稳固太子的地位,不愿看到其他皇子受重用,仗着自己能临朝,又深得皇上信任,不给那些皇子出头机会,可是天地良心,她还真没干过那种事。
倒也不是说她品德有多高尚,或者说是对自己和太子有信心,才不将其他皇子放在眼里。
主要是因那些皇子,没有天资特别聪明出色的不说,性格方面也都各有各的问题。
总而言之,就是没一个能继承到他们父亲的本事,徐氏宗族祖传的野心贪婪倒是不缺。
连曾被原主被为大敌的五皇子在内,都是年纪越大,某些性格上的缺点也都越明显,相较之下,太子耳根子软,有些迂腐的缺点,都被衬得不算什么了。
所以压根就等不到柳明月出手,皇上自己就主动将那些人给摁了下去,不愿给他们出头的机会。
因为在经历过平国公府的谋逆后,皇上对这些变得更为警惕,他不想在有朝一日,亲自对儿子出手,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们手足相残,就从开始就不给那些皇子们野心膨胀的机会。
反正有皇后全心全意的全力帮他,他也不需要让那些儿子、女婿们在朝堂上帮他,仅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闲差打发了他们。
柳明月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对相关安排发表任何观点,在这件事情,皇上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懒得在意外界所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
考虑到皇上的身体状态,同时也为获得皇上的欢心,何忠回京后,第一时间进宫汇报消息时,就提起了左子兴的身份。
见皇上有些不敢相信,何忠十分肯定的回道。
“陛下,老臣已经当面确认过,那左子兴,真的就是少将军,他已知道平国公府的罪行,并为此自称是戴罪身,对陛下并无怨言。”
因骤然听说他那大侄子还活着的消息,被震惊得站起了身的皇上闻言,喃声道。
“那孩子跟他爹的性子截然不同,是个知道好歹的,当然不会记恨有朕,只是朕若早知道他还活着,可能……”
柳明月知道皇上想要说什么,从旁接过话道。
“陛下若早知道,不仅您左右为难,也让咱们大侄子难做,如今这般,乃是天意,所以陛下完全不必因此而感到有负担。”
有了她的这番肯定和安抚,皇上激动而又懊恼的心情,这才得以缓和。
“只是那徐继宗再怎么不是东西,可他毕竟是清平的亲爹,朕却亲自下斩了他,就算清平是明事理的,感情上,怕是也很难不对朕心生芥蒂啊。”
柳明月却对此持不同看法。
“陛下既然认为咱们大侄子是个知道好歹的,就该更相信他一些,他被那刘氏派人追杀,被迫流亡海外隐姓埋名,有家不得归时,只有陛下愿意为他出头,他那个亲爹有还不如没有,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加入战队,重回大安后,都没想过要来找陛下,还不是怕给您这个伯父添麻烦。”
何忠赶紧附和道,“娘娘说得是,老臣见到少将军时,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觉得因为他与平国公府的人,让陛下的清名一再受损,特别对不起陛下,平国公府的那些人都死不足惜。”
皇上才欣慰的坐了回去,这才注意到何忠还跪着,抬手道。
“你赶紧起来吧,赐坐,一段时间没回来,你倒是变得拘谨了不少,这次幸好有你及时发现了此事,让朕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要不然,当众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大侄子,皇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当众失态。
眼瞅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都不争气,当年那个聪明伶俐、有勇有谋,让他感到无比投缘和欣赏的大侄子,能活着回来,也算是*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欣慰。
同时也让他对徐氏血脉稍微多了点信心,应该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恭喜陛下,清平侄儿能平安归来,也算是让陛下多年的夙愿得偿,实在是可喜可贺。”
已经彻底平复好情绪的皇上笑着点头道。
“同喜、同喜,朕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战队竟然能将清平从海外带回来,给朕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想起皇上每次提起这个大侄子时的盛赞之辞,柳明月笑着道。
“臣妾当年与这位大侄子没什么接触,对他也不怎么了解,不过通过他在加入战队后的表现看,陛下确实没有夸大其辞,大侄子确实称得上是人中龙凤,才能先是在海外创下一番基业,加入战队后,又能在短时间内,凭自身能力折服所有共事之人。”
说起这些,皇上显然也是颇为欣慰。
“是啊,这孩子当年就没有辜负朕的厚望,哪怕被迫流亡海外,依旧能在逆境中奋发向上,着实令人欣慰啊,可惜……”
可惜,大侄子竟摊上那么一个爹,而他,却没摊上这么一个好大儿。
皇上虽然没将自己的遗憾说出口,但是柳明月能领会得到,要是原主,肯定少不了会对此有意见,但她是真不介意,还为朝廷多了这么一位栋梁之材感到欣慰。
“既然知道左子兴是大侄子,陛下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对他的安置问题,不过依臣妾之见,陛下最好先在私下里见见他,听听他自己的想法。”
皇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以左子兴在加入战队后立下的功劳,能获封四品镇海指挥使,绝对是得益于他与皇后的有心提拔和器重。
但是以其本为徐清平,是皇上最为欣赏和倚重的大侄子身份,这四品镇海指挥使的官位,就有些配不上对方了。
而平国公府犯下谋逆重罪,被判满门抄斩在前,若是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公开他的真实身份,哪怕他的名字已被以早亡之名,从宗室玉碟上划去,也势必会引来朝野上下的质疑和非议。
皇上无奈叹了口气道,“还是皇后考虑周到,待朕询问过他本人的想法后,再考虑要将他安排哪个位置上才合适的问题。”
想了下,他又忍不住道,“朕欲将当年就想给他的平王之位,封赏给他,皇后意下如何?”
柳明月觉得皇上对这位大侄子的喜爱之情,尚在那些皇子之上。
“臣妾对此并无异议,不过臣妾想劝陛下缓缓再办此事,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目前还没给皇子们封王,先给大侄子封王,怕是会给他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皇子们即便不受重视,没什么实权,可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身为皇上的儿子,势必会引来一些追随者。
若那些皇子因封爵一事而仇恨徐清平,难保不会让那些自命甚高的皇子感到受辱,由此而此引发的怨愤和恼恨,不敢冲着宫中发泄,却有可能发泄在徐清平身上。
听出柳明月话中的深意,皇上当即眉头一皱,可是随即便想到徐清平之所以会失联这么多年的原因,不禁有些气馁,有心算无心,让人防不胜防,他纵为皇上,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保全对方。
“皇后说得对,朕还是在见过大侄子后,再考虑这件事情吧。”
分别坐在一旁与站在一旁的何忠与苏福,将帝后的这番对话听在耳中,对皇上到底有多么喜爱和重视那位平国公长子的事,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和认知。
也难怪皇后会拿诸位皇子的态度,委婉的劝皇上暂先打消封王的想法。
两人都能想像得到,若皇上在没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封王的情况下,先给侄子封王,相当于是在公开打诸位皇子的脸,让人知道他们当儿子的还不及当侄子的受宠和受重视。
所以听到皇上答应了皇后的提议,他们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若是皇上非要坚持这么做,朝野上下的反对声,绝对会很大,他们固然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皇上这边,可是在他们看来,目前做这件事,确实有些不合时机。
皇上显然是因出于私人情感,才会以稍显急躁的冲动情绪,提出封王一事,还好有皇后能从旁劝着,皇上也还算愿意听劝。
左子兴知道何忠进宫后,肯定会提起他的事,但他不知道,皇上在得知他的消息后,惊喜之余,竟然冲动到想为他直接封王。
他还是在大安正式开国立朝之前的那段时间,到过京城,在京中生活过一段时间。
如今再次进京,心情分外复杂的同时,还觉得京中十分陌生,见身边的同伴也比他好不到哪去,好像首次进京,不时发出一声惊叹的模样,深感无语。
“你们才离京不到三年,就将京城中这些都给忘记了吗?”
搞得好像他们才是离京多年的样子,至于吗?
吴尚青抱着一堆东西回道,“子兴兄有所不知,实在是我们虽然只离京三年,但是这次回来,却有种恍如隔世船的感觉,这京城中的变化也实在太大了些,热闹了好多,也增加了好多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奇物件。”
蒋清言也同样挽着大包小包,还不时往嘴里塞块点心。
“就是,明明只离开三年,却让我觉得仿佛离开的十年不止,这京城里面的变化也太大了,子兴兄,说来你可能不信,此地在早前,是块又破又挤的地方,没想到这里现在竟然变大变模样,完全看不出过去那脏乱差的旧模样。”
左子兴却道,“清言兄可能忘了,我曾跟你们提起过,当年就是我带着大安军首先攻入京中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原本的模样?你们见到过的,可能已经是开国后,经朝廷整顿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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